第105章 记忆

……哎?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我的父母,在最初是因为我的问题才进入组织的吗?

为了研究对超忆症的药物,所以才在组织的金钱攻势之下被打动、然后加入的吗?

而且加入之后也想的是挪用公款悄悄给我治疗……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哪怕没有被他们所教导,我也无师自通了工作必摸鱼技能,在摸鱼这个行为上是一点都没有偷懒。

我在回过神之后,其实还处于茫然之中,几乎是遵循本能一般关掉视频,然后打开了随即弹出来的资料集——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新型药物,根据成分来看,应该是针对记忆作用来的。

所以……这就是,我的父母当时悄咪咪薅组织羊毛专门给我研究的那个药物吗?

原来如此——怪不得对于六岁之前的记忆我比较模糊,根本不像是一个超忆症患者该有的记忆力。

我之前一直以为是车祸的后遗症……现在看来,其实并不是的,我在那场车祸里并没有任何大脑上的损伤,而是因为那之前我的父母有给我准备针对超忆症的治疗药物,才会让我当时的记忆力宛若一个正常的六岁小孩,只残存了一些记忆碎片。

也是因为这是他们私底下的研究,而且是挪用经费了的,虽然说组织也不是什么正经地方,但是这种挪用被知道了,肯定还是会有一定麻烦的,所以他们的研究是秘密进行的不说,资料也是全面加密甚至都没有任何备份,做的事情十分干净几乎不留痕迹——看现在就知道了,组织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而如果不是诺亚方舟项目被弘树所继续研发启动,然后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我这里,我甚至都不会知道这件事。

并且……那场车祸的确是太突然了,他们留下的东西也不多。他们估计也没有料到。

而这份资料和这个影像,只是他们作为父母,在最开始想到的最坏的打算——看着他们说的话,这是组织第一次去找他们的时候。

我倒并不会因此而觉得他们的车祸另有蹊跷……因为我很早就那么怀疑,并且调查了个底朝天,确定的确是意外。

当时那个肇事司机嗑药了,而且那天刚好是11月1日,像是这种类型的人还不少,我们一家也是随机出行的,这是一个小概率事件,刚好倒霉了。

现在看完录像之后,我就更加肯定之前的调查没有什么问题——就我父母体现出的这种性格,完全是混沌中立的类型,可以在组织里混得很好。

而且就目前我所了解的资料来说,他们的确也混得不错……看看,在我小时候帮过我的科恩就是受过我父母恩惠的,根据他的言辞,说我父母是【技术能力很强,但是完全不听、也不在乎其他人说话的自我乐天派】。他们的能力在,又研究不断,组织没有任何需要灭口的理由,尤其是他们手头还有未完成的项目时……

啊,不过这样子的话,我倒是能理解了,为什么上头一开始指望我接手人工智能一块学习程序,在发现失败之后又让我去接管药物……唉,组织的观念应该改改,不要那么陈旧,总是想着子能承父业这种好事。

将我父母研发的药物资料全部记下之后,我才关掉电脑,轻声道:“弘树,帮我把这份药物资料销毁吧。”

我已经彻底记住了……那么接下来,就是实验了。

根据我小时候的记忆来看……父母的研究是有成果的。可是目前看来这个效果只能算是短期药,而且也是会产生一定的耐药性的。无论是灭活酶的产生还是细菌体内靶位结构的改变,目前耐药性一直都是医学界的一大难题。

不过没关系,我这些年的学习也不是白学的,虽然比较被动地学着……但好歹都记住了。

我的父母已经为我做的足够多了,接下来,就要靠我自己了。

——【父母真的会为了孩子做那么多吗?】

——【爱孩子的父母的话,会倾尽所有。】

——【Foryou,athoandtisover.】

没想到我才刚刚短暂地羡慕了一下弘树,我立马就感受到我父母对我的爱了。

我之前一直所想要的,无条件的、绝对把我放在第一位的爱。

哪怕他们现在已经不在我的身边了,但是这一份爱,通过数据留存下来。

我所想要的……把我当成最重要的、不用担心会消失或者会突然需要和人分享的爱,隔了十九年,最终还是来到了我的身边,并且瞬间就弥补上了这十九年的空白。

即使此刻我坐在组织的实验室里,周围都是冰冷单调的一片白,试验器皿在白炽灯下泛着单调无感情的冷光,周围空无一人,我也感到十分温暖。

他们的爱没有消失,而是一直留存到了现在,不受时间和生死的限制,抵达了未来,给予我无尽的安全感和勇气。

我坐在那里,低下头,双手捂住脸,一瞬间压抑着的情绪到达了定点,宣泄而出。

*

我一般是不会哭的,但是一旦哭了就容易停不住。

当然小脚趾撞到桌子角这种情况另说。

总之……虽然我完全只是因为被我突然感受到的浓烈的父母的爱所感动到了,从而忍不住哭了,但是后面就是生理性的反应了。

甚至于在我根据父母的配方熬夜完成了制药之后,这个间歇性流泪的状态还在继续。

在我拿着纸巾抽噎的时候,波本来了。

可能是回家后看我还不在,所以特意过来看看的。不管怎么说,都是有心了。我刚好想着药做好了要回去来着。

我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抽噎着打招呼:“你来了啊,波本。”

对方着实被我这个样子给弄得怔住了,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快步走上前,紧皱着眉头追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我也很讨厌自己这样子一哭就容易停不下来的身体反应……”我抬手摆了摆,吸吸鼻子,“说起来,你介意我现在抱你一会儿吗?”

波本:“……嗯?”

“请不要误会,就是单纯的找办法止住我这个状态,所以想要个朋友之间的抱抱来点安慰。在加州理工的话我还可以找莱斯利或者戴维斯女士,现在在日本,贝尔摩德不在,我又不可能去找雪莉,她现在太小只了,抱起来没有多少安慰感的。”我声音都还是带着点哽咽,“因为拥抱可以提高血液中的血清素含量、刺激多巴胺和催产素的分泌,平衡神经系统……”

“停!我知道了!”金发青年抬手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面无表情道,“你随意。”

“你说的哦。”我上前两步,伸手抱住对方腰,低头额头靠在对方的肩膀上,深呼吸平复着自己的精神状态。

波本任由我抱着,没有其他什么动作,在看我差不多安静了之后问道:“所以,是什么事?难道是因为松田?”

“……嗯?”我一懵,接着反应过来——是因为我之前说了会为松田警官哭五天,所以这个时候误会了吗?

对于此,我当然不能让松田警官背黑锅了。

我继续闷在对方怀中,沉默了半晌后,回道:“我刚刚,意外地发现了我父母留给我的遗言。”

波本没有出声,而是伸手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背,算是安慰。

我其实挺感谢波本的。至少他在我说完这件事之后,什么都没有问,只是任由我抱了大概五分钟左右。

回程的路上,我时不时地瞥一眼副驾驶座上的人,还抱有一定的疑虑——波本的确是最好的托付人选了,而且应该也可以信任他……应该可以吧?

对方应该是注意到了我这种不算悄咪咪的偷偷注视,但他也没有多问什么。

直到回到家之后,可能是因为我的这个瞅一眼并且还配上心事重重的表情的动作太多了,他直接开口问了,语气颇为不善:“到底有什么事!”

……总觉得波本这家伙到日本之后脾气变差了,是我的错觉吗?还是说因为最近的睡眠不足?我要不要分他一点我的睡眠药物啊?

不过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既然对方问了,我也就决定直言了:“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这种说辞其实之前也出现过不止一次了,波本甚至都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直接问道:“你直说就行。”

“我今晚要针对自己做一个实验……但是可能会造成自己的记忆部分缺失。重点是这个部分缺失的范围是不可控的,我不知道我到底会忘记什么。”我一脸凝重地嘱咐道,“如果我第二天起来不太对劲的话,拜托你看住我,如果我要做出什么会导致严重后果的举动的话制止我,甚至强硬一点的手段都没关系。这次的药效大概也就72小时左右吧,看住我72小时就好了!”

金发青年一怔,愕然之后皱起眉:“你打算对自己做什么?”

“一个很重要的实验,事关我能不能给自己续命的……”我含糊地说过去,继续用恳求的目光看着他,“可以拜托你吗?”

对方紧皱着眉头,在我的注视下缓缓地一颔首。

“多谢你了zero!啊对了,记得如果我忘记你是卧底这件事的话,你绝对要保密好哦,我不确定我缺失部分记忆的情况下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然后如果我自己猜测的事情无伤大雅的话,可以顺着我的话说先安抚住我。如果出现了不能掌控或者无法确定的事情……联系贝尔摩德!或者找雪莉也可以!”

我想了想可能出现的状况,一一认真嘱咐完毕之后,在吃完晚饭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自己今天制作的药物,咬住,端起水杯一口灌下。

*

……续命?

虽然对方说得很含糊……但是降谷零肯定不会漏过这个重点的词。

他倒是很想问个清楚,但是经历过将近三年的相处,他很清楚问了并没有用——可可酒的性格就是她觉得能告诉你的,她会主动告诉你,剩下的追问也没有用。

甚至不可以拿自己的猜测推理试探真假。因为一旦试探,这家伙会像是刚刚打开蚌壳的河蚌一样,一被触碰就猛地缩回去,还十有八九会夹到你的手指。

当然,不能试探了,该有的推理猜测他还是会做。

涉及续命,刚刚嘱咐的又是和记忆相关的……是和超忆症有关?今天忽然打算那么做,然后又提及了父母……难道是她的父母的遗言中,有提到什么?

组织用药物控制人做事?所以可可酒才会有那么高的自由活动度不担心她会背叛或者干什么?而她的父母的遗言中提到了这个药物,甚至可能是解药,可可酒自己在尝试配置解药?——因为缺乏关键信息,降谷零根据已知情报推测了一个似乎很合理、而且似乎和真相重合度很高、但是又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的猜测。

他想了一会儿,并没有解决自己内心升起的疑问,反而是产生了更多的问题。

当然,这个时候他也只能忍住,先去思考接下来的事。

往好处想想,对方特意拜托自己,也算是对自己的信任了……虽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是目前唯一能拜托到的,各方面来看自己是最合适的那一个托付者。

就像是那个单方面的拥抱,数一数出现的名字的话,自己那是在排位第五。

一想到这个,降谷零就觉得莫名地有些火大。

他深吸一口气,将繁杂的思绪抛开,重新思考起现在的问题——部分记忆缺失么……不知道会退回到那种程度。

降谷零由衷地希望这个记忆回溯不要太过往前,毕竟他花费了三年才好不容易到达这个进度,再退回去的话……他可真的不会有那个耐心和精力再做第二次。这个小混蛋真的是出乎意料的麻烦和难搞。

而且……虽然可可酒说必要时可以使用强硬手段……但是根据他对她的了解,这个必要时不是他来判断,而是要根据她的判断。

万一弄错了一点,等这家伙恢复记忆,那是全新的麻烦。

……这么一想,当初也许不该答应的。

降谷零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看向那边开了第三次的门,觉得那个72小时倒计时已经开始了。

只是……

他看着躲在门口的人探出脑袋来,用带着警惕和陌生的眼神盯着他的时候,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子不妙的预感:“你该不会……不记得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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