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说完那句话之后,我就不再出声了。
苏格兰在短暂的失神之后也立马反应了过来,单手捏紧纸条,就像是条件反射一般,立马转身就走。
而在他迈出去几步之后,忽然脚步一停,转回身来。
我一愣,心下一紧——都这么提醒了,不至于吧?还是说……
在我思绪乱飞的时候,黑发青年往前迈了一步,抬起没有受伤的胳膊单手用力地抱了我一下。
这个动作与其说是抱……不如说是揽比较恰当了。
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和心跳。
我在愣神的同时,听到耳边响起一声低声的“谢谢”。
然后对方松开了手,毫不迟疑地快速离开。
我站在原地一会儿,长长地吁了口气。
总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会给我带来麻烦吗?应该不至于……我得到消息比组织还早,他们不会觉得我能提前知道。
库拉索那边几乎什么都没说,就一个日期还是我提供的。我也本来就时不时会和对方联络,不要紧的嗯!
更何况苏格兰好歹也是官方派来的卧底,这种时候怎么做应该也有章程……不会是我一说就慌了阵脚的。我这边提前透露了这个消息,他应该知道怎么应对。
就是朗姆老大疑心病比较重,可能会惯例性地怀疑一下……以及之前听过我的胡乱指正三部曲的琴酒也会怀疑一下……不过琴酒老大不是怀疑我背叛,而是怀疑我的乌鸦嘴的灵度吧。
算了……反正不这么做肯定马上就会后悔了;如果真的有麻烦的话,那也是到时候再后悔。这么一算的话,后者觉得后悔的时间更短,我这还是划算的。
平复自己的心情完毕之后,我打了个哈欠,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可恶,一晚上都没睡,要赶紧去补眠。
因为我每天的睡眠是必需品,一旦睡眠不足身体很容易有不适反应……而现在过了生物钟,没办法马上入睡。
我先提前跟学校请了一天假、又跟贝尔摩德大概报备了一下昨天的事情,然后直接吃药躺在床上昏睡过去。
大概十小时之后,我才醒过来,而此时手机上也有了未接电话和邮件的显示。
我起来去洗漱完毕后,才将电话回拨过去。
“……大概就是这样子,我好倒霉的——不过苏格兰及时救了我一下。”我又将事情复述了一遍,用平平的语气说道,“我之前还觉得对方对我有意见不太合得来想换人……现在还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总感觉欠了对方一次人情哎……下次有机会还好了。”
【这样子啊……看样子我找人过来也是对的呢。托马斯那边看起来不会有动静,后续还需要给你找人吗?】
“还是不了吧。”我真心实意地拒绝道。
再来一个卧底救我一次的话,我觉得我真的吃不消的。我甚至都不知道我们组织到底有多少个卧底,整得跟冷战时期的MI6似的。
当然,拒绝理由肯定不能用这个。
“我觉得一直带着保镖的话反而显得我这边有点怪异了,之后我会少出门的,刚好我的项目有点头绪了,大部分时间也要在学校里……啊,给我安排个接送司机就行了。”我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电视机。
上面新闻正在播报昨天的枪击事件——乱开枪的是有过前科的精神分裂症患者、出狱之后不满地再度报复社会……呃,然后由美国警方制服处理的?
……嗯,这种别人干最重要活自己只是收尾但是对外宣传就说自己头功的行为,的确是美国官方的作风呢。
我的生活照样有条不紊地前进着。
当然,我差点出事这个还是得上报一下的,毕竟也不是没有留下痕迹,刻意隐瞒反而会显得自己很有问题的样子。
只不过这个上报不需要我来,我告诉贝尔摩德就足够了。毕竟苏格兰也是她喊过来的。
贝尔摩德这边还是好敷衍过去的。因为她只关注我,其他并不怎么关心。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等到12月7日那天,看看消息到底是从哪里传来的吧。
反正就是明天了。
因为生物钟彻底被打乱,这一天我的状态都挺糟糕的,还有点发低烧。
不过等到12月7日那天,我还是去学校了。
我的同事们果然也没讨论两天前的枪击案,而是在讨论其他学术相关的事……以及食堂今天的炸薯条是不是坏了的问题。
嗯,所以我才喜欢我的同事们嘛。
我依旧在我的实验室里呆着,并且坚定地决定这几天就学校到家两点一线,不乱跑了。
“让我看看这两天的邮件……啧,怎么我都设置了过滤了还有垃圾邮件……啊,是弘树的。”我看着对方问我之前的洛杉矶枪击事件有没有波及到我,愣了一下,然后给其回复。
——【没错啦,就是我们附近的。差点被牵连进去了,还好我运气足够好!不过别害怕哦,我们出去玩的话肯定会带着保镖的,所以你来洛杉矶我还是可以带你出去玩的!你想去哪里玩记得告诉我哦!PS:游乐园除外】
我觉得泽田弘树和小时候我真的很像,包括没有朋友这点。
不过某方面来说,他比我惨的同时也比我幸运一点,毕竟他现在可是有我这个朋友哎!
我在教了他我从同事那里学来的三维国际象棋的方法之后,还特别邀请对方下次一起玩UNO。
在我混日子的时间里,时间也过得挺快的。
而就在12月7日晚上七点的时候,我正拿着宫野志保托我帮她买的指甲油试色、准备回头跟她repo时,接到了朗姆老大的电话。
我看了看自己涂了一半的红色指甲油,沉默了半晌后,只能不管这未干的指甲油,先接听电话。
【苏格兰是日本公安卧底。】朗姆老大开头就是声音低沉的这么一句,看似平静的语气里压抑着浓重的愤怒。
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问了一句其他的:“琴酒老大知道这件事了吗?”
【琴酒?他自然是已经知道了。】
“那就好。抱歉啊朗姆老大,等我三分钟我给琴酒老大打个电话,马上就好。”我说完之后切线拨打了琴酒老大的电话。
我还准备如果我被拉黑打不通就给伏特加打的,不过电话这次通了。
我在对方接起来之后,立马大声喊道:“苏格兰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吧?你看看我之前和你怎么说来着!你偏不信我!现在知道错了吗!”
琴酒老大:【……】
“快!现在去干掉莱伊还来得及!”我用迫不及待的语气怂恿着,还没接下句呢,对方就已经挂掉了电话。
我愣了一下,然后啧了一声。
哼,琴酒老大真是玩不起!
我估计琴酒老大挂掉电话是去平复想要揍我但是距离太远揍不到的心情去了,不过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所以我安心地继续回去跟朗姆老大通话,还特意接上耳机,一边打电话一边继续涂指甲油:“喂?朗姆老大,我回来啦!你继续说。”
【你刚刚是去跟琴酒汇报?】
“不,我就是和他强调一下莱伊很可疑让他快干掉对方,不然之后后悔我会狠狠嘲笑他。”
朗姆老大:【……】
我还认真询问道:“真的,我还特意写了一首歌呢,不过还没彻底完成。朗姆老大你要先试听看看,给我点修改意见吗?”
【不需要。】这次朗姆老大没有沉默,快速地回答了我的问题,然后开口询问了,【现在找不到苏格兰的人,似乎是在我们得到情报之后他就躲起来了。但是根据行迹来说,他最后的任务是贝尔摩德让他去保护了你一段时间。而你之前,刚好联系过库拉索。】
我心一紧——来了!
【可可酒,我不愿意去怀疑你。毕竟你是组织从小培养起来的、目前来说还无可取代的人才。但是,并不是必不可缺。】朗姆老大在沉默了片刻后,缓缓开口道,【所以,你明白你证明你和此事无关的重要性了吗?】
我保持安静了半晌后,出声道:“对方离开我这里的时候是12月6日凌晨4点31分,因为12月5日的山姆枪击案中对方因为救我左臂受了子弹擦伤,我觉得有必要为对方处理好伤口并且留对方休息了一晚。我和库拉索联系是12月5日晚上,内容你估计已经听库拉索复述过了,我不需要再做重复。我不知道朗姆老大你那边的情报是何时得到的……但是根据你来找我的时间点来看,肯定是在苏格兰离开我这里之后吧?无论是从可能性还是从动机上来说,都不可能是我吧?你胡乱指正的话,我不仅会向贝尔摩德告状,我还会想办法和BOSS告状去!”
在我说完这些话之后,朗姆老大那边沉默了良久,发出一声叹息:【抱歉,可可酒,实在是因为我特别痛恨这些乱窜的老鼠。】
……不是,朗姆老大,你不觉得我们组织的性质和配色上来说,更像是老鼠一些吗?
当然,我就内心吐槽,不可能说出来。
反正我不是老鼠,我穿着白大褂,我很可爱。
【那么,苏格兰留在你那边的那天晚上,有发生什么吗?】朗姆老大的这句问话似乎别有深意。
“啊?”我愣了一下,小心翼翼道,“呃……让、让对方给我做了一顿夜宵,是热狗意面。”
【……咳,我指别的那种事。】
这一下我反应过来了,语气都带上了几分不可置信:“噫!朗姆老大!你的思想好肮脏!”
朗姆老大:【……】
不过我大概能明白朗姆老大为什么那么问……毕竟,我是贝尔摩德教出来的嘛。虽然一点都看不出来……
“您完全不用担心这个啦,以后也不用担心。”我决定一劳永逸,冷静地回道,“因为我性\冷淡。”
【……抱歉,我亲爱的孩子,这次怀疑你是我的失误。】朗姆老大叹了口气,刚刚还算软和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冷硬起来,【作为补偿,我会盯紧莱伊的。】
“嘁。”我不满地发出了一声,倒是也乖觉地没有再出声反驳什么。
至于对方开头的称呼……啧,以为学贝尔摩德就能安抚好我吗!被朗姆老大那么喊我只会起一身鸡皮疙瘩啊!
……咦?等等?所以朗姆老大完全没有吐槽我说自己性\冷淡的事情吗?认真地觉得这就是事实了吗?!
【组织的其他人也才知道这件事……那边附近的人已经过去调查了,也需要你这边的信息交接。】
“嗯?”我警觉地竖起耳朵听着,“什么人?”
【原本今天应该是莱伊和那个公安来的老鼠的任务,他和对方是搭档也更熟悉……所以这件事的首要负责人是莱伊。】
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眼神,正要喊出那句“朗姆老大你暗算我”时,对方继续说了下去:【当然,我知道莱伊和你的矛盾,以及你对他的极度不信任。我自然是信任可可酒你的。所以我也不会派莱伊过来……】
我听着,越来越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而与此同时,我也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响起。
而耳边朗姆老大的声音还在继续:【同样的,我也不是完全信任派来的这个。可可酒,电话开免提放一边,套对方的话试试。我和他说苏格兰的身份暴露是你发现端倪后上报的,记得等一下别说漏嘴了。】
我机械地继续涂着指甲,企图靠着这种重复性的动作让自己冷静一下。
然后我微微偏头,看向了从门口走进来的人。
慢慢向我靠近的金发青年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绝对称不上和善的笑容,杀气明显地我都能感觉到:“我已经听说苏格兰的真实身份了,也接到了清理任务……他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你这边吧?你知道叛徒的下落吗?”
我知道,我面前这个卧底虽然嘴里说着杀叛徒的话,但是真正想杀的大概是我;
我的手边开着免提的电话里,还有朗姆老大在观察情况企图让我套话,我还要防止自己露马脚暴露什么。
我坐在那里,收回视线落在自己的手上,装模作样地继续涂剩下的指甲油,脑子努力想着应对方法,嘴上说着拖延时间的话:“先等我涂完指甲。”
总之——等混过这一局之后,我要把我事先准备好的遗言改成【凶手就是波本和朗姆老大中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