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也是的确有点饿了。照理来说,这个时间点我都应该要睡了的。
虽然……我觉得这次的食物依旧不会有灵魂的。
唉,算了,之前都撑过来了,不差这一顿。至少也不是难吃。而且家里也是有点其他的东西的……虽然我压根不会做菜,但是我会喊外烩服务啊!
于是我也就没有否认对方说的话,推开门走了出去,打开灯后,乖乖地做到椅子上,看着人起身走向厨房,等待开饭。
对方不出于任何利用性的目的救了我一次,那么理所当然的,我也应该救他一次。
这对我而言,是基本礼仪。
所以……我要开动我聪明的小脑瓜,来好好想想怎么暗示比较好。
留给我的时间也不多了。
毕竟其实照理来说,现在也是保护期结束了,之后苏格兰会有其他的任务。哪怕是因为手臂受伤会耽搁……也不会在我这边耗着,复命也该是过去复命。
所以……今天晚上是最后的机会了。
我都打破了我一贯以来的生物钟和睡眠习惯,在这里做最后的挣扎了!
嗯……让我想想,感觉光是身份暗示不行啊。我之前就已经这么做过了,感觉苏格兰并不会认真当一回事,反而会依旧和之前一样打哈哈……看样子只能明显一些了。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厨房那边背对着我的身影,开口道:“对了,苏格兰,我给波本取了个外号叫做zero,你觉得如何?”
苏格兰手上的动作一停,但很快又继续了,没有转过身,声音传来:“因为波本是零号坐标?”
我嗯了一声,手里捧着刚刚泡的热可可,身子往后一靠,诚实回答道:“除此之外,还因为我喊zero的时候,他看起来有些紧绷的感觉。总的来说,我其实只是就想让他不爽而已。”
苏格兰:“……”
我觉得铺垫差不多了,可以继续了,于是把杯子轻轻地放下,缓缓吐出一口气,直言道:“不过总觉得不能厚此薄彼啊……你觉得我喊你hero如何?”
这是我想了好几个方案后,觉得最合适的。
人对于自己从小长大一直被喊的名字绝对是有条件反射的记忆的。就像是波本算是很小心和谨慎的人了,还是被我抓住了他对于“zero”这个称呼的特殊反应。
而“hiro(景光)”和“hero”发音十分接近——尤其是日本人大部分都无法发好“R”这个音,我这次喊还特意变成日式发音了,提示足够明显了吧!
我真是太聪明了!
然而苏格兰听到这个称呼,只是停下手上的动作,微微侧身,扭头朝我看来,表情看不出什么端倪:“嗯?为什么?”
我朝人一笑,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因为你之前救了我嘛!”
苏格兰定定地盯着我半晌后,笑了一下,收回视线,转过身继续背对着我的姿势:“那我觉得没必要……还是按照之前的称呼来吧。我并没有受多严重的伤,你完全不必因此而愧疚或者觉得欠了我什么。”
……就这?我都直接喊你名字了哎!你倒是给我多想一点啊!
难道是因为我之前诈胡的情况太多了,导致已经脱敏了吗?
一时间,我觉得内心无比惆怅——唉,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媚眼抛给瞎子看了吧。
不过到了这一步……也许只有直言相告了?
但是对方会信我吗……呃,不对,我可是组织的人啊。我说发现了的话,那信用度可是毫不掺水的。
而如果我说了的话……唔……现在应该来还得及。
库拉索那边也还没有消息传来,我这边如果有什么动静,也不至于会怀疑到我身上……而且我还曾经在琴酒老大那边指认过呢,就更加安全了。
今天也是苏格兰保护我的时间结束的时候。就算他今天跑了,也不会是那种一看就是和我扯上关系的感觉。
所以……我做这种事情,没关系。
不会给自己带来多少麻烦的,嗯。
就算后续可能会引发的一些问题……应该也在我的控制范围之内,对我影响也许不大的。
而且往好处想想,苏格兰成功脱逃,就相当于我在红方那边也有了条可以用得上的人脉了呢。
虽然大事上肯定用不了,但是指不定在关键时刻就能像是《海贼王》里红发香克斯那薛定谔的面子果实一样发动作用,以“给我个面子”来换得一次小事上的睁只眼闭只眼呢?
更何况……我之前说过,他和波本在松田警官那次事件上帮忙,算是我欠一次人情的。而之前对方又救了我一次……对方都冒着那么大的风险了,我承担一点也是应该的吧?
可是……我也很清楚。
自己这么做,如果之后被发现的话,那是属于需要被清除掉的范围的。
这是已经触犯组织的底线了。尤其是依据我的利用价值来说,是不允许有一丝异心的。
这和我在组织这么多年存活下来的保命方针和原则相悖。
我皱着眉头,一脸苦大仇深地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热狗意大利面,那叉子戳了两下,将面卷起来,塞进嘴里……嗯?感觉味道回来了一些?
“怎么了?有问题吗?”
我默默地插起一块热狗塞嘴里:“……没什么。”就是忽然怀疑这个人之前的几次是不是故意的了。
我一边慢吞吞地吃着,一边依旧在内心剧烈挣扎纠结着。
从某方面来说,只要不被其他人发现,那就不算触碰底线对吧?
要赌吗?这个我不会被发现的概率……
其实说起来,对方救我也不一定是真的发自内心吧。因为科恩说过我是个讲究回报的人,所以想着趁机让我欠人情也不一定啊。
我其实也不是非得这么做,更何况也不一定是因为对方暴露的原因……
***
结果到吃完之后,我还是没想出个合适的办法来,还用一种一步三回头的踌躇状态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当然,这样子我是肯定无法睡着的。我时刻注意着门外的动静,间或悄咪咪地打开瞅一眼。
我觉得对方是发觉了的,但是没有出声说什么。
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听到客厅里的动静的时候,我再度探出脑袋,喊了对方一声:“苏格兰。”
背着吉他包往门口走的黑发青年停下脚步,看过来:“还有事吗?”
我沉默了良久后,憋出了一句:“刚刚的热狗意面的酱的配料是什么呢?”
对方站在那里,停驻了大概有十几秒的功夫后,踱步过来,在我跟前站定,低头看着我道:“我可以写下之前你喜欢吃的菜的做法,你之后想吃了可以去找人做。”
“哎?真的?”我抬头看着他,露出震惊的表情,然后给了对方一个等一下的手势,迅速跑去摸出自己的探店小本子打开,翻到空白页,还顺带着摸了一根笔一并递过去。
然后,一分钟后,就变成了苏格兰坐在那里写菜谱,我趴在桌子上看着他写,慢慢等。
对方中途看了我一眼,但也没有出声,继续写着。
就这么安静地过了大概有七八分钟后,苏格兰才停下笔,把本子合上递还给我。
我接过来翻了翻,看着上面的字迹,还愣了一下——很贴心地直接写成英文了啊。
也是,毕竟是要给这边餐馆的厨师看的嘛。
“好了……那我先走了。”对方说着站了起来。
我的视线从本子上慢慢移开:“苏格兰……”
“什么事?”
我抬头看向他,将几个小时前我最大的困惑问了出来:“我在你心目中是个什么样的形象啊?”
黑发青年微微一怔,和我对视片刻后,轻轻一笑,回答了我:“我也想知道。”
说完之后,他就重新背起自己的吉他包,往门口走去。
“……等一下!”我听到自己出声喊道。
对方的手已经按在门把手上了,听到声音后停下脚步,扭过头,投来一个疑问的目光:“嗯?”
“在最后走之前……苏格兰,我们来玩个游戏吧!”我倏地站起来,跑去拿过了贴在冰箱上的便签,提笔用手挡着写下一个词,然后撕下三张便签,各自捏成小团,在手上胡乱地混了一下,再小跑到苏格兰面前,双手摊开,“好了!第一步,你先选一个。”
苏格兰有些不明所以,但是估计是看我很坚决的样子,在僵持了一会儿后,伸手选择了其中一个,展开,然后翻转过来展示给我看:“是空白的。”
……这个人运气果然不是很好啊!三分之一的概率已经很高了,这都中不了吗!
我啧了一声,盯着手上剩下的两个纸团,一手捏着一个,伸到他面前,用一种命令的口吻道:“刚刚不算,重新再选一遍!”
苏格兰脸上的困惑之色更浓了,不过并没有提出异议,而是配合着我的指示,抬起手点了点我的左手:“那我选这个吧。”
我将左手摊开,对方伸手拿起我手心的纸团。
看着苏格兰低头打开纸团的过程,我也感觉有些紧张,心率都变高了……然后在看到对方依旧没有任何变化的表情、以及又一次将空白的纸张展示给我看的时候,就觉得该是血压变高了。
我在沉默了片刻后,忍不住低声怒吼道:“你的运气到底是有多差啊!”
苏格兰的语气变得有些无奈:“这只是概率问题吧……好了,我能走了吗?”
我皱起眉头,盯着右手上最后剩下的纸团,一脸的凝重。
而完全不知道事态严重性的苏格兰还在那里说话:“其实……你有什么事情想说的话,可以直接说。”
我抬起头看他,有些郁闷。
——就是因为这种问题不好说,我才会在这里干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蠢事啊。
——这个家伙真是一点都不懂。
对方和我隔着就一步的距离,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但是不达眼底,有一股子微妙的疏离感。
他又穿上了那件黑色外套,仔细看的话,还是能发现手臂处已经干涸的血迹。
我收回自己的视线,最终有了决定。
“总之……你只需要看。”我伸手抓起他那只没受伤的手,将最后剩下的纸条塞进他的手心,“什么都不要问。”
苏格兰微微蹙眉,瞥了我一眼,在我松手之后才将纸条收过去,低头打开。
在展开的那一瞬间,他明显地一怔,一瞬间瞳孔骤缩,倏地抬起头看着我。
带着明显的错愕……以及不易忽视的警惕之色。
“快逃。”我有一股子如释重负般的感觉,重复了一遍纸条上的内容,盯着他,轻声地、缓慢地、平静地说出那个名字,“诸伏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