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010 亲昵

三人在宁家吃过一顿便饭,宁素素包揽了收拾的工作,将两人赶到别处去了。

宁淮倒也不浪费自家娘亲给的机会,也不曾问询楚袖的意愿,便颇有心机地将她带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自中秋之后,两人便再也未曾见过面,宁淮却不觉得尴尬,接着先前话语道:“中秋夜后,钱袋不甚丢失,姑娘也知我家境一般,银钱着实来之不易,匆忙之下,也便忘了与姑娘的诗楼之约,还望姑娘宽恕在下。”

“自然不会怪罪,能再见到公子已然是三生之幸了。”

两人效忠都有些弯弯绕,竭力在对方面前表现出完美的样子,倒也让气氛十分和缓。

宁淮许是钻研过女儿心思,言语间绝不带半点轻视之意,字字句句都是夸赞,配上那一副好相貌,确实极具有欺骗性。

单是聊天自然不会太久,宁淮便提出等日头稍微下去给楚袖画一幅画,现下便先讲起了话本子。

宁淮毕竟是个读书人,又是个男子,对话本子里才子佳人的故事并不感兴趣,书架上能放几本,还是因为他那些损友送的“珍品”里夹带着用于糊弄宁素素的。

那些个话本子内容都不甚新颖,讲来讲去也就是那些,楚袖对于这些个你侬我侬的故事没半点兴趣,但又不能表露出来,只能装作一副感兴趣的模样。

好在没多久宁素素便带着切好的瓜果进来了,一来便见得两人这般场景,心中暗道自己儿子不上道,也便开口打断了他们。

“天气炎热,快些来吃些冰镇的瓜果,也凉快些。”

宁淮放下手里的话本子,楚袖也慢悠悠地挪了过去。

宁素素有意撮合两人,话里话外都是套路,楚袖顺着她的话讲,看起来也其乐融融。

“既然要画,不如先给伯母画上一副吧。”

这是个不错的提议,对于宁素素来说却也难得,她摆摆手,不好意思道:“我年纪大了,上了画卷也不见得什么美感,还是给阿袖画吧。”

“既然如此,那便一起吧。”楚袖挽上宁素素的胳膊,姿态颇为亲昵,仿佛是对亲母女一般,宁淮自然无有不应,收拾了画具便同两人到外面去。

日头比起刚刚只稍微落了一点,却也算不得凉快,院子里种着一棵不大的槐树,在石桌旁投下阴影。

宁淮最初借口画画,是打算让楚袖半躺在藤椅上的,如今变作两人,之前的想法只能弃之不用。

宁素素斜着身子坐在石凳上,手里是一把崭新的苏绣团扇,半掩着唇角,眼神落在对面那个身姿挺拔的男子身上。

楚袖则只露了侧脸,她亦执着一把团扇,只是比起宁素素那把,多少有些破旧,上头只绣了只小白兔,绣技算不得精湛,边缘甚至都有些地方断了线。

这把团扇原是宁素素拿出来要自己用的,却被楚袖先一步拿了起来,嘴甜地说要让宁素素用另一把更精致些的。

她看得出来,宁素素是想要拒绝的,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宁素素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只是摆好了姿势,用一种带着些许怀念的眼神望向了对面的宁淮。

宁淮是宁素素这么多年来唯一的寄托,但要说怀念,在宁素素的人生里,恐怕只会有那一个人——周建宁。

意识到这一点的楚袖将自己的笑容变得更灿烂几分,顺势借着动作仔细观瞧着面前这把绢面有些微泛黄的团扇。

她记下了团扇上的每一处细节,也观察了宁素素的表情,不由得对周建宁这个人佩服起来。

且不说他人品如何低劣,能让一个女人为他无名无分地养育孩子足足二十年,也实在是有些手段。

看宁素素现在的模样,八成还沉浸在自己为爱牺牲多年的幻想里呢。

面对此等情形,楚袖也无能为力,若是此事刚发生不久,或许还有转圜之地,但足足二十年宁素素都没有醒悟,甚至反过来对本就无辜的正室下手。

自打从宁素素手里拿了海棠香料,她便次次试探查看,几乎确定了香料中掺杂的东西与周夫人香料中一模一样。

只不过此物用量精细,少时是疗养身子的药,多时却是能夺人性命的毒。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周夫人虽喜海棠,但因着周庆勉寻香不易,如非是重要场合,都不会用来熏衣,这也使得她体内的毒素积累尚少,稍加调理便可恢复。

丹青画卷非一时可成,宁淮只不过在纸上用炭笔勾勒了两人姿态,便停了动作。

楚袖到底是第一次来,他也不好一个人自顾自地画画,反倒冷落了她。

“好了,待我绘完,便送给楚姑娘一份。”

“多谢宁公子。”楚袖面上雀跃,双手将团扇捧到了宁素素面前,道:“伯母,方才我只是见这团扇上的兔子可爱俏皮,这才争了去,如今完璧归赵。”

宁素素小心地将团扇接了过来,轻柔笑着:“阿袖喜欢便好。”

“伯母,这些团扇是您绣的吗?可真是好看,不像我,一双手笨得要死,想绣个帕子都难。”她眼神落在团扇上,半抿着唇,手指却绞着衣角。

两人相识也有月余,小姑娘又颇为单纯,经常言语间便将自己的事情透露了个彻底,便连这些个小习惯也会不小心地暴露出来。

见她这么紧张,宁素素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臂:“若是想学,以后来这里学也可以。”

“真的吗?”刚刚还有些沮丧的小姑娘登时便高兴起来,拉着宁素素更是好话不断,连宁淮都被她冷落到了一边。

瞧着两人其乐融融,宁淮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只是浅笑着将放在椅子上的画纸卷起,投入了一旁的画筒中。

找了个学刺绣的借口,楚袖也就不用再去沉水香榭堵人,省下来的银钱全都进了朔月坊的账上,让以为她是在周夫人跟前得宠的郑爷笑得合不拢嘴,连说她是朔月坊的贵人。

有了钱便有了底气,郑爷好歹也是将朔月坊开起来的人,楚袖不在也能将朔月坊理得井井有条。

眼看着便要到重阳节,往年他一个人也懒得瞎折腾,今时不同往日,他也便有心带着这群丫头们出去踏秋。

是以楚袖这边刚将路眠送到门外,便正正好撞上了被郑爷派来通知她的月怜。

实打实□□练了半个月,月怜现在看见楚袖仿佛看见了救星一般,一下马车便扑了过去,压根儿没管在一旁站着的路眠。

“楚姐姐,你好些日子没回来了,姐妹们都很想你。”

“我看八成这些日子被花容折腾得不轻,便想着来我这里躲懒。”楚袖倒也不纠正月怜的体态,只调笑她一句,扭头对着路眠便又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小公子莫要忘了我二人的交易。”

“自然不会。”路眠依旧惜字如金,一副俊朗面容上无甚表情,只对着楚袖才有些波动。“苏瑾泽那边还有事,先行一步。”

“小公子小心些便是。”楚袖客套一句,拉着月怜便转身进了府,倒也不做什么驻足目送的姿态。

好在路眠也不是在意这些的性子,只是心里揣着事,默默地抬脚往巷外走。

一进门,月怜便像个喜鹊似的叽叽喳喳将郑爷吩咐的话全说了,见楚袖没什么反应,更是直接挂在她胳膊上。

“好姐姐,你要是不回来过,坊里的姐妹们可要闹翻天了。”

“谁说不回去,当然要回去。”楚袖在心里盘算着最近的事情,满意地将重阳一天挪了出来,而后道:“只不过,重阳当天,我可要考校你功课的。”

一说起功课,月怜便开始顾左右而言他,绝口不提自己现在是个什么进度。

楚袖也不逼她,只问询了几句朔月坊的近况便留月怜吃了顿午饭,午后先回了朔月坊一趟,这才又往宁府去了。

这些时日她常去宁府,刺绣手艺没学多少,倒是在宁淮的外室里有了一席之地。

知道小姑娘喜欢读些山水游记,隔日宁淮便在书架上挪了一处位置出来,专门放楚袖提过的一些书。

平日里宁淮临帖读书,楚袖闲时也会帮他研墨,仿佛神仙眷侣一般。

她做这些暧|昧之事自然也不是白做,借着读书的名头,从宁淮身上打听出了不少消息。

宁淮时常提些好友之间的趣事,也会故意拿些令人不愉的事来激她,她也十分配合,或笑或怒,时不时也会给些银钱出去,但到底不多,与宁淮心中的数目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楚袖机敏得很,纵然是要在宁淮面前装小白兔,在对方言语刺激试图控制她时,面上装得像,扭头便好一段日子不来,问起便说是被家中父兄关了起来,逼得宁淮不敢再说。

比起被蒙在鼓里的宁素素,宁淮与周建宁的接触更多些。

两人不管是行径还是想法都如出一辙,唯一的不同便是宁淮并没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姑娘在家乡等着他。

想到那桩稳赚不赔的买卖,她面上笑容便更真切了几分,凑到宁淮身侧,将事先备好的香囊递了过去。

“快到重阳,宁哥哥许是要同至交好友登高,我便做了这香囊,里头放了草药,用来驱除蚊虫,希望宁哥哥不要嫌弃。”

宁淮自然是一副欣喜的模样收了下来,又装模作样地道歉:“今年重阳是早就约好了的,又有多年未见的好友,不好推辞。”

“不然定是要同阿袖妹妹一起的。”

倒是会说些哄人的话,只望他到了重阳那日还能笑得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周事情比较多,所以大概不能在早上九点更新了,会尽量在晚上十一点前更新,如果不行就补在第二天。

最后,希望疫情退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