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要进山集训的日子了,白茵赶紧将自己买的有机蔬菜苗种到了后花园的花圃里。
不过花圃里倒是种了不少白牡丹。
白茵揪下一棵牡丹,嗅了嗅,没什么味道,随手扔进了泥里,看得管家唐卡是心惊胆战:“夫人,这是花大价钱购进的。”
“啊,这样吗?”白茵这才惊觉地退后了两步。
唐卡松了口气,将地上的白牡丹丢进泥土里。
少爷问起来,就说昨夜风雨吹刮,它自己掉了。
然而他一回头,却看到白茵拿起了铲子,铲下了一整株白牡丹,干净利落地丢在了草地上。
唐卡吓得神形俱裂,崩溃地喊道:“夫人,您这是做什么啊啊啊!”
白茵用铲子戳了戳白牡丹的根茎:“我不喜欢这花,又不香,又不好看,把它们移植到院子外去。”
“不行啊,这花是名贵种,少爷特意从生产地空运回来的土才能养。”唐卡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解释道:“移植到其他土地上,水土不服,这花会死的!”
“哦,没想到这么娇贵。”白茵拿起铲子,又将另一株白牡丹连根拔起:“既然它不适合生长在这里,不如就送它们上西天吧。”
“……”
唐卡眼睁睁看着白茵把院子里那几株牡丹花拔得一只不剩,花瓣掉落到泥土里,全做了养料。
“不如种点有机蔬菜,健康又生态。”白茵将菜种全部栽种在了牡丹的花圃里。
唐卡捡起了牡丹花株,说道:“夫人,不论怎么说,它也是条生命,我还是把它们移植出去吧,能不能活下去,就看它们的造化了。”
“嗯,去吧。”白茵拾掇着土壤,淡淡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么娇弱的花,如果活不下去也千万别勉强,就让它们安心地去吧。”
唐卡后背已经凉透了一大片,不知道该怎么向少爷交代。
全部推到夫人身上吧...
不行,夫人平时待他不薄,他不能出卖她。
更何况,少爷本来就少回家,夫妻感情不睦,他要是再出卖夫人,怕是这段婚姻也岌岌可危了吧!
唐卡正琢磨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车鸣笛声。
迈巴赫就停在他身旁的路口。
西转革履的陈淮骁走了出来,犀利寡冷的眼神扫向了院子门口正在掘土的唐卡——
“你在做什么?”
唐卡赶紧藏住手里的牡丹株,奈何脚下还有还几棵,他躲闪间,又踩死了好几朵牡丹花蕊。
后来,唐卡回房间用手机回答了一条知乎提问——“有没有一瞬间让你绝望到想要重新投胎?”
答:“总裁价值百万的花,当着他的面,我一脚踩死两朵。”
陈淮骁视线平静如死水,淡声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唐卡:“夫人在后花园种菜!”
“我问的是,你在做什么。”
“夫人说有机蔬菜天然健康,不用担心买来的蔬菜有农药。”
陈淮骁不想和他说话了,视线下移,落到了唐卡脚底的白牡丹花株上。
唐卡感觉自己简直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陈淮骁的嗓音一瞬间变得无比低沉阴狠:“你把我的花...”
“不是我!”魂飞魄散的唐卡立马决定出卖白茵,连犹豫都没有,脱口而出道:“是夫人说,想要种一点有机蔬菜,等少爷回来的时候,可以吃到新鲜的蔬菜,这才…这才…”
陈淮骁冰冷的脸色稍稍缓解了,扫了眼地上的残花:“离了花圃里的土,它们也活不长。”
“那少爷的意思是…”
“扔了。”
“what???”
唐卡难以置信地望向陈淮骁。
他面容沉静,细长的指尖拎着一根烟,却没有点燃,踩着青草地,朝着宅子走了过去。
就这样?
这就算完了?
这可是少爷曾经花大价钱买来的花啊,轻飘飘一句“扔了”,丝毫没有放在心上,连一句责备都没有!
陈淮骁回到家,房间里空荡荡没有人,但是桌上有修剪的花枝插瓶,漫着淡淡的清香。
她还弄了个典雅的陶瓷环形鱼缸,缸里养了不少小金鱼,不是名贵种,几块钱一条,以前江南小镇的院子天缸里也有这种小金鱼。
沙发上随意地搭着亚麻小毯子,电视也打开着,瑜伽毯还铺在电视前,放着空远悠扬的牧笛音乐。
他有一段时间没回家了,白茵把他冷冰冰的宅子拾掇出了温馨的感觉,彻底把他的家变成了她的,并且生活过得还挺有滋味。
的确是塑料婚姻,丈夫在不在家,于她而言,都无所谓。
因为她对他没有心。
这时,后花园传来白茵清列的嗓音:“唐卡,是谁来了?”
陈淮骁听到这个声音,微微皱眉,唐卡连忙会意,说道:“没有谁,夫人,是我进屋了。”
“哦,你给我泡杯茶吧。”白茵拉长了调子,慵懒地说:“要陈淮骁那壶最好的雨前龙井,给我调浓一点,千万别吝惜。”
唐卡焦虑地回道:“那壶雨前龙井是…是少爷拍回来的典藏,少了一点都会被他发现的。”
“那你就混点竹叶青进去,反正他也喝不出来。”
“……”
唐卡擦了擦汗,望向陈淮骁。
陈淮骁面上丝毫没有不高兴的意思,扬了扬手,让他把雨前龙井拿过来,自己坐在了功夫茶的台面上,从容地泡起茶来。
唐卡立在边上帮他烧水,看着他洗煮紫砂茶碗,加入一小块茶饼,精心细致地用头茶洗茶。
过去他也试过模仿少爷的做功夫茶的流程,总是不成样子。
陈淮骁宛如艺术品一般漂亮的指尖,摆弄着茶具茶叶,每一个动作都是如此沉静优雅,带着静水流深的力量感。
花园里,白茵不耐地催促:“唐卡,泡杯茶好慢呀,快渴死了。”
女人嗓音有吴侬软语的腔调,即便是不耐烦的催促,却天然给人撒娇的味道,听得人骨头都要酥了。
陈淮骁冷冽地扫了唐卡一眼,眸底明显非常不爽。
唐卡毛骨悚然、一身冷汗。
夫人嗓音娇软,这关他什么事啊!少爷这都要醋吗?
他深深感觉到,要是俩人继续冷战,他陈宅管家这份工作,只怕是做不长远了。
终于,一盏茶泡好了,唐卡端着紫砂茶碗走了出去。
陈淮骁起身来到了二楼阳台,望着花园里白茵的背影。
白茵穿了一件宽松的米白色小褂子,是她在江南小镇练舞时常穿的那件。
款式蓬松,整个将她娇小的体格罩住,衣摆有精致的祥云暗纹,应该是她自己一针一线绣的。
她正拨弄着花圃里的小菜苗,细致地铲土将它们栽种好,白皙的指尖涂抹着浅粉色的指甲油,头发捆成了辫子搭在耳边。
已经很久没看到她这般清丽的打扮了,自从结婚之后,她在他面前,或性感、或妖冶……
不管是那种风格的她,陈淮骁都欣赏、都欲罢不能。
拿得起放不下的人,最后竟然是他。
唐卡将茶碗端到白茵面前:“夫人,请慢用。”
白茵接过这晾好的茶水,粉润的唇抿了一口,忽然动作一顿,下意识地抬头望向了二楼阳台。
阳台上空空如也,连个鬼影都没有。
她微微蹙眉。
唐卡问道:“怎么了,夫人?”
“没什么,煮茶水平有提升。”
……
等白茵栽种好小菜苗之后,重新回到房间。
房间里空空如也,刚刚用过的功夫茶台也已经收拾干净,一尘不染。
仿佛他没有回来过。
但白茵还是感觉到男人停留的气息。
唐卡的泡茶水平她知道,又苦又涩,茶水里还有渣子。
但是刚刚那杯茶,醇香浓厚,口感似有似无,咽下之后口有余香。
只有陈淮骁才能泡出这般回甘的茶。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唐卡给她泡茶,从来不会晾一晾再端来,向来都是滚烫的一碗,好几次都把她嘴皮烫着了。
她以前都喝井水,养成了一个坏习惯,就是喝水从来不管水温,拿着就喝,只有陈淮骁知道她这臭毛病。
白茵坐到他刚刚坐过的蒲团茶台边,随手拎起一个紫砂茶宠,把玩了片刻。
所以回家来,就为了给她泡杯茶?
白茵懒洋洋地躺在了凉席上。
无所谓,这个家对他来说,不就跟酒店一样么。
爱来来,爱走走,白茵才不在乎呢。
……
晚上,白茵躺在两米大床上,百无聊赖地刷着微博。
没什么新消息,《暗杀者》倒是天天热搜,营销一轮接着一轮,圈了不少票房,正是苏安宁春风得意的时候。
白茵知道,要想把她拉下来,还需要些许时日。
她并不着急。
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不在乎这一日两日,且让她风光。
孙梨梨倒是给白茵来了条短信:“宝,今晚早点睡,别熬夜,明天早上六点出发哦。”
白茵:“这么早?”
孙梨梨:“对啊,要进山啊!”
白茵放下了手机,想着一去就是三个月,算上这段时间,她得有四个月见不着陈淮骁了。
见不着又怎样,她又不想他。
白茵用被子蒙着头,强迫自己睡觉。
闭眼睡了半个小时,她用力掀开了松软的被单,烦躁地坐起身,看着穿衣镜里头发蓬松的自己。
春日的野猫又在外面叫了。
越是逼迫自己睡觉,便越是睡不着。
她在家里随意地溜达着,走进了陈淮骁的书房。
月光透过落地玻璃窗洒入满室清辉,白茵光着脚丫子溜达着,轻柔的裙摆扫过了半人高的花瓶。
她指尖摩挲着架子上的瓶瓶罐罐,古董银器,遇着喜欢的玉石小玩意儿便揣进自己的兜里。
路过办公桌,又看到了俩人在古镇上的合影。
还搁在这儿呢。
白茵顺手扣下了相框。
她在书房里搜刮一阵,淘了几样古董玉石摆件、一个样式精美的打火机、没见着特别值钱的玩意儿。
经过落地书柜时,白茵发现嵌入墙体的保险柜。
保险柜里,应该有些好玩意儿吧。
白茵立刻来了兴致,打开书柜,随手试密码,888、666试了几次,均提示密码错误。
她想了想,在表盘上输入了陈淮骁的生日,然而,还是错误。
白茵百无聊赖地又随手输入了自己的生日,咯噔一下,提示密码正确,门开了!
???
她惊讶地拉开了保险柜门。
柜子里空空如也,只有…一挑浅白色的手帕。
没有现金,没有金条?
白茵抱着最后一丝期望,抽出了那条手帕。
如果不是什么超级奢侈品名牌丝帕,都对不起这般高端精致的保险箱。
然而…令她失望的是,这就是一条质地非常普通的丝绸手帕,而且看起来很旧了。
白茵叹了口气,正要将手帕扔回保险箱,却意外地发现这条丝帕有点面熟啊。
帕子上的粉色樱花枝…这不就是她当年30块钱卖给陈淮骁那条吗!
……
白茵甩着手帕走出书房,给唐卡打了个电话:“睡了吗,你现在过来。”
唐卡声音都颤抖了:“夫人!!!您确定吗!!!”
“确定,给你十分钟时间。”
说完,白茵挂掉了电话,光着白皙的脚丫子,来到衣帽间,随意拎了条露背的黑裙子换上。
十分钟后,唐卡迎候在门口,看到女人一袭黑裙,袅娜优雅地走出来,身上带着几分淡香,他脸色惨白,嗓音颤抖着:“夫人,您…您再考虑考虑,要是少爷知道,我会没命的!”
“有我在,没事。”白茵语气平静:“把宾利车开出来。”
“开车?”
“送我去璨星传媒。”
唐卡愣了愣,猛松了一口气,又有点淡淡的失望:“马上就来,夫人请稍等。”
他赶紧将宾利车驶出车库,停在了白茵面前。
白茵坐了上去,朦胧的夜色笼罩着她冷艳的五官,即便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是美得令人不敢直视。
“唐卡,这么晚叫你来送我,真是麻烦了。”夜色里,女人的嗓音微哑,带着慵懒性感的味道。
唐卡说道:“没事,少爷和夫人伉俪情深,明天夫人要走了,去见见少爷也是应该的。”
伉俪情深,倒也不见得。
白茵就是让下午的雨前龙井那一把邪火给烧的。
……
陈淮骁在顶楼的起居室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的,这会儿前台都下班了,白茵手里有一张能进入大门和上顶层的门禁卡,刷了电梯之后,轻而易举进了他的房间。
陈淮骁夜里的时间从来不会寂寞,要么去赛车,要么就去会所,今晚倒乖乖呆在了起居室里。
白茵推门而入,进门便嗅到了男人在桌上点的安眠精油。
白天的公务繁忙,夜间反而不易入睡,陈淮骁会点上精油帮助入眠。
香味沉缓而绵长,据沈助理说,这也是一小瓶好几万的高档香薰,嗅闻之后,的确会让人很快陷入睡眠。
白茵脱下了鞋,踮着脚,来到了卧房内。
男人平躺着睡在床上,连睡觉都是一丝不苟的模样,五官清俊,不染尘埃,拒人于千里之外。
白茵细长莹润的指尖,落到了他线条流畅的眼廓处,轻轻勾勒着。
陈淮骁非常警觉,她一碰他,他立马苏醒了。
白茵没有给他看到她的机会,在他睁眼的片刻,将一张绣着樱花的丝薄手帕搭在了他的脸上。
陈淮骁嗅到了手帕的淡香,并没有扯开,任由它搭着:“翻我保险箱。”
“保险箱里不装金条,装条破帕子?”白茵淡淡道:“来问问你怎么回事。”
“金条不在保险箱里,在负二层的密室,你想进去,让唐卡给你开门。”
“好嘞,拜拜。”
白茵说完便要走,下一秒,陈淮骁攥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她被他拉了回来,隔着手帕,白茵宛如品尝一般,叼住了他的唇。
下一秒,男人的手捧着她的腰,将她抱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