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云杳正失神,灵绮打断了她。
“姑娘,齐小娘身边的李嬷嬷来了,说是听闻姑娘挨了板子,特来探望。”
齐小娘?
程云杳心中还疑惑,也没多想:“让进来吧。”
李嬷嬷是个沉稳的人,进来之后先福了福身:“见过三姑娘。”
见程云杳颔首,这笑着才开口:“我家小娘虽之前与芸小娘相交甚浅,可同在一个宅子,姑娘又没了亲娘,是打心眼里心疼的,听闻姑娘在云茂轩挨了板子,遣了老嬷子来送些药给姑娘。”
说着,把手里的药递过去。
程云杳一时摸不准齐小娘这番的来意,但也没有说什么,左不过一瓶药罢了:“灵绮。”
灵绮上前拿了药。
程云杳笑着开口:“辛苦嬷嬷跑这一趟,杳杳心里感念小娘的。”
李嬷嬷见她收了,笑容更深了些:“姑娘客气,既然如此,那老奴就先告退回禀小娘了。”
李嬷嬷走后,灵绮灵凤也觉奇怪,以往齐小娘和未清院并无多少瓜葛,院子离得极远,几乎见不到,这回怎的突然送药过来了?
灵凤登时打开闻了闻:“姑娘,这药不会有问题吧?”
程云杳:“不会,把药放起来吧。”
她一个庶女,左右碍不了齐小娘的事,齐小娘身边的嬷嬷亲自来的,若是药有问题,岂不是自投罗网蠢到极致了?
之前她一直养在韦氏名下,虽说不怎么受待见,可明面上也没有多少龃龉。
如今闹了些矛盾,齐小娘闻着味儿来了,想多少拉拢一二吧。
恐怕日后是要有所求的。
程云杳一时有些后悔收下了:“日后若是齐小娘还要来送些什么,不可再收。”
灵凤灵绮应是。
话音刚落,外面一阵喧哗。
程云杳稍稍蹙眉,又是谁?
她的未清院,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连通报都未,程云薇就闯了进来,后头跟着库房的几个嬷嬷,提着炭。
“三妹妹,你好手段啊!”程云薇向来金尊玉贵,家中嫡女,何时被人牵着鼻子走过?
尤其是还被她瞧不起的程云杳算计,程云杳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利用她?
程云薇怎么可能咽的下这口气?
“二姐姐。”程云杳站起身。
她悄然拿了一个荷包出来,递过去,特意露出挨了板子红肿的手,笑道:“我本意并非如此,帮二姐姐的忙也是发自内心的,这不,午时饭都未吃,赶制了一个荷包出来,还望姐姐饶我这一回。”
说着,她又看了眼炭盆:“多亏了姐姐,否则今晚怕是要难捱了。”
程云薇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里面一点炭都没有,她也不算说了假话,心里的气少了些。
“再有下次,必然饶不了你!”
“二姐姐说的是。”程云杳微微颔首。
程云薇身后的嬷嬷们把炭放下,程云杳看了一眼,是最次的炭,烧起来烟有些大,但有的烧就不错了。
“品茶宴上周齐哥哥也去,届时你给我望风。”嬷嬷们退下之后,程云薇低声说道。
程云杳抿抿唇,假装不懂,她实在不想去:“望什么风?”
程云薇恨铁不成钢地乜她一眼:“怎的如此笨?!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她说完,拿过那个荷包,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别的也赶快绣。”
程云杳轻叹口气。
这周齐是周家的嫡长子,父亲是英国公,母亲是李家嫡长女,祖上是跟着太祖打江山的,先皇特许不降级承爵。
周齐就是未来的英国公。
英国公早年一直不得子,反倒是生了好些女儿,年过不惑才生了周齐,因此周齐如今年岁不过十九,还未定亲,是京城里有名的香饽饽。
程云薇自然也想嫁给他,绞尽脑汁地讨好。
品茶宴望风,无非就是她要私下约见周齐,于礼不合,怕被发现,叫她看着些罢了。
她没再多想,该来的一个都躲不掉,愁也无用。
灵凤灵绮把炭点上,又不敢关门窗,怕冒出的烟呛着程云杳,屋内总算是不那么冷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有了炭,也好捱了一些。
这些天程云杳从未出门,沈稻庭那边也没什么响动,唯有耿屏每日过来,有时说天朗院做多了菜,吃不完给送来,有时说做了些新奇的,主子叫他送来给程云杳尝尝,若是不收,耿屏就站在院外不走,和他主子一个无赖模样!
总之,每日都有不一样的菜品,程云杳倒是再也没为吃食发过愁。
自从有了清远观观主给的符,她也再没有做过梦。
至于其他的,慢慢再查证吧。
就这样,转眼到了品茶宴这日。
品茶宴是范家的大娘子任氏主办,她是个爱热闹的,三天两头要办场宴会,久而久之,世家大族带着自己的儿女在她宴会上互相相看,这任大娘子的宴会也算是有了些名堂,每次都热闹极了。
程云杳冬日衣裳不多,今日又是品茶,也不好穿的太素,便想着应景些,穿了件浅绿色的对襟袄子,外头披着她唯一的白色大氅。
待她收拾停当,掐着时辰去了大门口,大娘子和程云薇却还未来。
这一等就等了一炷香的时间。
她穿的单薄,冷的几乎发抖。
远方韦氏和程云薇这才姗姗来迟,程云杳深吸一口气,福了福身:“母亲,二姐姐。”
韦氏“嗯”了一声,率先上了马车,程云杳正要上自己马车之时,程云薇却先她一步上去,扭头还催她:“你快些。”
程云薇不和韦氏坐一起,为何来她的马车挤着坐?
程云杳抿了抿唇,也不好说什么,提裙上去。
“三妹妹,其余荷包可有绣好?”程云薇迫不及待地问道。
程云杳点点头,把那些荷包都拿出来递给了程云薇。
昨日程云薇身边的婢女还来催,说是抓紧绣,明日带上。
程云薇一个一个打开看,笑了笑:“还是妹妹绣功好。”
她抬眼,又挪着凑近程云杳。
“待去了范府,你替我去约周齐哥哥,就说荷包做好了,请他亲自来拿一趟。”程云薇悄声道。
程云杳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震惊道:“二姐姐,没有父母在场约见外男已经愈矩了,我也算是程家的女儿,若是被看见了,损的是程家的颜面,我怎可去找周公子说呢?!”
程云薇一时语塞,无法反驳,转而又说:“我让婢女去,你届时给我望风,若是有人来,就咳一声。”
程云杳还想拒绝,程云薇这事儿要被看见了,指不定外头的人怎么说程家姑娘呢,连累的不仅是她自己。
可程云薇铁了心的要见周齐,她怎么说都没用,若是不去,回了家程云薇还不知道给她要使多少绊子。
范府离得不算远,没一会就到,程云薇率先下了马车,左右张望着,被韦氏喊了一声才站在韦氏身边。
程云杳跟在二人身后,不远不近地走着。
今日赴宴,不好带太多人,程云杳干脆就没带灵凤灵绮,左不过就是来喝会儿茶,只是没想到程云薇这么铁了心的要往周齐身上凑。
程嵇虽说官居四品,可祖上却没爵位,在京城根基不深,和周家是比不得的,李家的都想嫁周齐,哪能轮得到程云薇去捡这个便宜?
可劝不住。
待众宾客落座,冬日里鲜少有这么热闹的宴会,范家的大娘子任氏先介绍了一番新茶,前些日子下雪,她还特意遣人去了山上取雪,为的就是今日。
喝过一轮,品茶宴就不再是品茶宴,而是世家大族的大娘子们互相攀附结交的宴席,韦氏去和程嵇同僚的夫人说话,临走之时还嘱咐她们二人别乱跑。
程云薇一看韦氏走了,立刻示意身后的婢女春繁去约周齐,然后拉起程云杳,去了王府人烟稀少的地方。
这任大娘子办过许多场宴,程云薇对范府也有些许熟悉,让程云杳躲在必经之路旁边的矮木丛后,给她看着些。
程云杳拉住了程云薇,最后劝了她一句:“二姐姐,若是被母亲知道了,一定会责罚的。”
“放心,娘不会的,我尽快就是了!”程云薇满脑子都是能见到周齐的兴奋,哪还顾得上这些?
等了约摸一盏茶的时间,周齐姗姗来迟。
他们声音不大,说什么程云杳听不清,她略略抬头看了一眼,周齐背在身后的手里不耐地转着玉佩下吊着的穗,面上却如沐春风,把程云薇哄得连连娇笑。
程云杳收回了目光,没有再看。
品茶宴是下午,冬日天黑的甚早,如今已经有些暗了。
她百无聊赖地折了一根树枝把玩,却突然听到了一阵簌簌声。
程云杳抬头一看,却没发现什么。
既然程云薇铁了心要来,她就不能让她被发现,否则传出去可不只是程云薇一个人的事,她也别想嫁个好人家了!
见簌簌声未止,程云薇放下了树枝,提着裙摆想去看看是不是有人来,远远的,似乎是有两个人影,颇有些鬼祟。
突然!一只手从身后捂住了程云杳的嘴,将她拉入了一旁假山的洞穴中。
程云杳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拉进了阴暗狭小的假山山洞,嘴上一只温热的手捂着她,她的背紧紧地贴着那人宽阔的胸膛,她似乎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是我。”那人沉声道。
作者有话要说:杳杳:什么东西突然出现!
沈稻庭: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