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医生来查房,检查了一遍秦猎的肩膀,确定他确实可以出院了。
秦猎昨晚一动不动地让治疗仪照了一晚上,肩膀上的疤痕已经完全平复,一片平滑,基本看不出来。
他对效果很满意,等医生走后问林纸:“总算没有了。我觉得你应该不喜欢伤疤吧?”
林纸奇怪:“我并没说过我不喜欢伤疤啊。”
秦猎偏头问:“所以原来你喜欢?那我下次不修复了。”
林纸哭笑不得:那倒也不必。
边伽刚醒过来,需要继续留院观察,杀浅陪着他,秦猎自己办了出院手续。
他叫来一辆悬浮车,两个人没有回学院,去的是天谕总部的方向。
他要带她去公司,这倒是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悬浮车却拐了一下,绕过天谕大厦,向着隔壁另一幢差不多高的大厦飞过去。
这幢明显不是办公楼,是住宅,一户一层,每一层都有一个独立的空中泊车位。
秦猎让悬浮车在顶层的泊车位停下来,和林纸一起下了车,刷开车位旁的门。
“这是我家。”秦猎说。
里面是一整层,隔断很少,装修简约,浅灰色和浅木色为主,莫名有种一望无际的感觉,一整面都是窗,可以俯瞰整个母星首都。
林纸问:“是你和你哥的家?”
秦猎说:“不是,我自己的,我哥住楼下。这里离天谕很近,来去比较方便。”
是很近,要是有台机甲的话,一个纵跃,就可以直接从这边跳到天谕总部大厦,上班时蹦过去,下班再蹦回来,非常方便。
林纸正在到处看,秦猎忽然碰了一下墙上的控制屏。
原本透明的玻璃变黑了,遮住外面的阳光,房间里暗了下来,四周出现了全息投影,墙壁和玻璃也跟着变了,投影是浩瀚的宇宙。
幽深的背景下,空中密密麻麻地悬浮着无数点繁星,星河璀璨。
秦猎走过来,拉住林纸的手,站在正中间,“我们脚下是母星的位置,这是在母星看到的太空。”
因为是全息投影,所有星星都悬在周围,精确地重现了与母星的相对位置,触手可及,比长途飞船的舷窗看出去还真实。
林纸伸出一只手,去碰空中一颗又一颗星星闪亮的幻影。
秦猎没在看星空,而是低头看着她。
“林纸,我昨晚提交了申请,希望能免除我神侍的家族职务。”
林纸不再看星星了,转头看着他。
“家族里的神侍,大多数都做了一辈子,但是也有的人,遇到了对的人,主动要求免除神侍的职务,这是有过先例的。所以我也想。”
他握住她的手,凝视着她的眼睛。
“无论你是谁,是人也罢,神也罢,还是别的什么,是长这样,长那样,还是长着尾巴,我都想和你在一起。”
他说:“不管是一个月,还是一辈子,反正是我能拥有的全部时间,每一分每一秒。”
林纸喉咙有点发紧。
也许注定的命运就要降临,他们真的快没有时间了,相处的每一秒钟都弥足珍贵。
林纸仰头望着他,好半天才终于出声。
她问:“那我们可以永久标记了吗?”
秦猎:“……”
就算在幽暗的光线下,林纸还是能看出,他的神情镇定,耳根却多少泛起了一点红。
林纸再接再厉,直接问他,“所以真的会卡住吗?卡个几天几夜?”
他的脸上终于红晕滚滚。
实在太好玩了。
林纸绷住表情,努力不笑,还是被秦猎看出来了。
他漂亮的眼睛眯了起来,问林纸:“好玩吗?”
大事不妙,林纸转身就跑。
秦猎人高手长,一伸手就把她的胳膊攥住,人也欺近,把她按进怀里。
傻瓜都知道这个Alpha现在很危险,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空气里全都是他信息素的味道。
他的易感期还没过,信息素妖得吓人,有如实体一样勾引着林纸的神经。
秦猎按住她的腰,把她禁锢在怀里,从她身后低下头,贴近她的耳边,“纸纸,我闻到你的信息素的味道了。”
浓醇的酒香正在一点点渗出来,两种香气在周围的繁星中追逐纠缠。
他腾出一只手,拨开她的头发,吻上她后颈的肌肤。
却一点也没有碰她的腺体,只在旁边星星点点若有若无地吻着,然后绕过腺体,滑向她的耳沿,丝毫没有标记的意思。
他这次明显打算要更好的东西。
他的手指和嘴唇一起逡巡,他低声跟她确认:“纸纸,你明白永久标记是什么意思?”
林纸知道:“其实就是永久、唯一、排他性地只选你嘛。我不是早就选过了。”
秦猎的声音中带着一点笑意,“是。”
“那时候这样选,现在还是这样选,我觉得我选得很好。”林纸在他怀里挣了挣,问,“床在哪?”
秦猎把她翻过来,咬住她的嘴唇,手往下滑,轻声说:“为什么要床。这里不好么?”
这里是很好,地毯厚实柔软,星河绚烂,就是星星太多,有点太亮。
亮的好处,是可以看清秦猎。
他自己剥掉上衣,右肩上已经毫无痕迹,只有轮廓完美的肌肉线条,漂亮得像雕像,左边肩膀倒是还有一圈明显的牙印。
亮的坏处,就是也能被他看得很清楚。
秦猎把衣服扔在旁边,手撑在她身旁。
他穿过无数细微闪耀的金色星星,俯身下来,完美无缺,比她还像宇宙中降世的神祇。这是她一眼挑中的人。
他低声说:“你竟然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林纸:“……”
说得她的脸皮好像有多厚一样。
林纸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把他拉下来,“先让我标记一下。”
她扳过他的头,对准他的后颈瞎咬了一口,只留下两排牙印,这次咬得不狠,没有见血。
秦猎等她咬完,才翻身把她拉进怀里,低声问:“你标记完了?那该我了。”
他吻住她,缠绵了一会儿,嘴唇移到她的下巴上,又一点点继续往下。
星空在缓缓旋转,闪亮的星子绕过她的指尖,和她的手指一起穿过他的头发。
他在细致入微地照顾着她所有的感觉,林纸打开了通感。
他重新回到她耳边,低声说:“别紧张。”
两个人的感觉相通,林纸轻声反问:“是我在紧张吗?”
秦猎在她耳边呢喃:“也可能是我。”
反正两个人现在不分彼此,如同一体,根本不知道每一丝细微的感觉究竟是谁的。
林纸现在明白永久标记在这个ABO世界里的特殊了。
这是她以前从没体验过,也完全无法想象的东西。
它凶猛强烈,侵入血脉,惊涛骇浪般排山倒海地冲击一切,碾压一切,比起来,以前那一次又一次的临时标记全都像是小儿科。
它反反复复,回声一样不停地激荡,席卷过两人的神经,两个人都有点晕。
终于平息后,林纸趴在秦猎胸前。
好半天,她才幽幽出声:“秦猎……说好的几天几夜呢?”
秦猎环住她,顺了顺她的头发,“有什么办法,我无时无刻不在跟你通感。”
林纸默了默,坐起来,伸出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按住他的喉结。
她眯起眼,“所以你敢说,是我的问题?”
“我不敢。”秦猎任她掐着,完全不反抗,一只手却悄悄搭上她的腰,“我们再试试,看看这次能不能几天几夜。”
事实是不能。永久标记的冲击林纸撑不住,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地从他怀里爬出来。
秦猎拉住她:“你要去哪?”
“我要去找床,找被子,我想睡觉。”
秦猎顺手把她捞回来,“我就是你的被子,睡吧。”
窝在他怀里,贴在他宽厚的胸膛上,确实很暖和,林纸很快就睡着了。
林纸再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被转移到一直惦记着,却没能找到的床上,盖着心心念念的被子,被子里全是太阳晒过的香气。
秦猎仍然裸着上半身,只穿着长裤,正要往外走,忽然看见她醒了,重新上床,俯身吻了吻林纸。
“饿不饿?我正要去拿营养液。”
“我也去。”林纸爬起来,没有下床,而是直接七手八脚地爬到他背上,“我们一起。”
秦猎答了声“好”,背着她起身往外走。
林纸不老实,一会儿就从他的背上爬下来,勾住他的腰,搂住他的脖子,像吊在大动物身上的小动物一样,挂在他身上,
秦猎问:“你爬来爬去的干什么呢?”
“我正在模拟。”林纸说,“模拟几天几夜要怎么办。”
秦猎:“……”
几天几夜这件事算是过不去了。
秦猎那时候在神殿里跟她说这个,多少是有点吓唬她,让她慎重决定的意思,没想到给自己挖了个巨大的深坑。
他有点无奈,“纸纸,几天几夜,只是有可能而已,并不是常态。”
林纸问:“所以是高于平均水平的吗?”
听到“平均水平”这四个字,秦猎心中一口老血默默地喷出来。
他这样带着林纸走到卧室外。
他家有个冰箱一样的柜子,里面冷藏着营养液,码得整整齐齐,包装统一,上面一个字都没有。
秦猎腾出一只手,拿了一管营养液给她。
林纸好奇:“包装上没有字,怎么知道是什么口味?”
秦猎回答:“没有口味,全都是一样的。”
林纸:“……”
林纸打开尝了尝,根本就是浓稠一点的水,就像大米粥的汤,不难喝,可也没任何味道,一次两次还可以,长年累月肯定受不了。
他以前原来就喝这种东西。
秦猎有点抱歉,“以后一定换掉。我们把这里全部换成你喜欢的口味。”
他指指旁边,“我们在这里再加一个厨房。你不喜欢营养液,我可以给你做别的。”
林纸惊奇:“你会做饭?”
秦猎说:“不会,但是我可以学。”
他又继续抱着她在屋里逛,来到窗前,按了一下,整面墙的玻璃立刻变回透明。
林纸吓得不喝营养液了,一把抱住他的脖子,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把自己藏起来。
秦猎忍笑,“不用担心,这是特殊的玻璃,从外面看不见。”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站在这里俯瞰,首都万家灯火,每一点亮着的窗口里,都藏着一个或者几个小人儿,每个小小的人都在过着他们柴米油盐的日子。
秦猎抱着她往下看。
他说:“这里很高,每次下雪的时候,就能看到整个城市上空都是飘着的雪片,以后冬天了,我们就把床挪过来,躺在上面看雪花。”
秦猎又抱着她往回走,像大猴子带着小猴子一样。
“我这里的装修颜色太素了,你要是觉得冷冰冰的不喜欢,以后你自己随便换……”
林纸用胳膊勾着他的脖子,趴在他的肩膀上慢慢地喝营养液。
他今天说了很多个“以后”,好像两个人真的会长长久久的,有很多的“以后”一样。
秦猎的手环忽然响了,他腾出手看了一眼。
林纸也看见了,上面是秦修发来的消息:【小猎,看新闻。】
秦猎和林纸对视了一眼,他伸手点了点旁边墙上的控制屏。
一面巨大的虚拟屏幕从墙边冒出来了,上面是正在播报的突发新闻。
新闻播报员神情严肃,“……突发新闻,星环七区的星域忽然出现了虫族的战舰,目前情况不明……”
屏幕上切换成现场镜头。
明显是手环拍下来的,天空中飘着林纸熟悉的大白泡泡,飞在一片居民楼的上空,一道强烈的光束射下来,然后是惊天动地的剧烈爆炸声,镜头晃动,到处都是尖叫声和奔跑的脚步声。
就在今天傍晚,虫族突然入侵了七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