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海眼
当晚,懋王回来,乌苔看到他,自然是喜欢得紧,抱着那金荷包给他看,只说这个好,懋王看她那欢天喜地的模样,线条凌厉的眉眼便温和起来,道:“你若喜欢,等以后我带你过去豫州,那里库房应还有许多,都给你拿着玩。”
乌苔心里满满的都是开怀:“好!”
懋王看她这样,越发带了笑:“这么喜欢这些金物?”
乌苔看他有些揶揄的意思,干脆承认道:“我就喜欢!”
她理直气壮的样子有些娇憨,这让他更添了怜惜,不过还是问道:“今天国公府过来了?”
乌苔想起这事,便向他报告起来:“对,今天来了,是不是殿下说了什么,我娘和我说,不会让那个蕊娘子过来咱们家当小妾了,我可算是放心了。”
懋王颔首:“那就好。”
一时又道:“不过此事也是蹊跷。”
乌苔知道,这事就取了一个“巧”字,说白了,国公府总不好明目张胆地说那是我们丢失的女儿,只能隐晦地说,而懋王这里,也不会直接说你们凭什么给我塞一个小妾,也只能委婉地说,两边一个隐晦一个委婉,就出来误会了。
国公府不知道懋王失忆了,他们以为懋王在说认祖归宗的事,而懋王却以为国公府在说给他纳妾的事,所以懋王当然觉得蹊跷了!
可乌苔是怎么也不会让他们解开这个结的,于是道:“也没什么,这位蕊娘子,听说是陆洲过来的,我娘她这些年也没怎么回过娘家,对娘家人惦记得很,这蕊娘子虽说只是一个旁宗偏支,但既然来了,她总是想着能把蕊娘子给照顾周全了,因我那天和娘说起殿下的好,也是那蕊娘子不知怎么听说了殿下的威名,鬼迷心窍竟然要进王府里,我娘这才提起的。”
她也是编故事编习惯了,张口就来,编得有模有样,还结合了范氏往日素来的性子,同时还不着痕迹地拍了懋王马屁。
果然,懋王听了后,颔首,也就不再问了。
乌苔见此,自然赶紧说起这金头面的事,好一个欢天喜地,还特特地换上了给懋王看。
当夜两个人躺在榻上,倒是比往常亲密了许多。
到了第二日,乌苔便向懋王提起来,自己想要去一趟清玄庵,用的理由是,想去为懋王祈福。
说着这话的时候,她殷勤地伺候着懋王梳发,口中柔声道:“妾身一定祈求菩萨保佑殿下早些记起过去的事。”
懋王神色不动,道:“其实便是不记得,也没什么要紧。”
乌苔:“嗯?”
懋王黑眸望着乌苔:“你我之间的事,你不是都告诉我了吗?”
乌苔心虚,笑了笑:“这倒是,不过妾身想起昨日,二皇兄问起丹阳寝陵一事,殿下因为没了记忆,自然是不好办,若是因此遗漏了什么,那不是麻烦?”
懋王听着,道:“这倒是不会,寝陵一事,府中侍卫一直随在我身边,他们自然记得,我都分别谈过了,那边的情况,已经大致清楚。”
乌苔听这话,却是想起那书中所说,这寝陵一事,其中还不知道要经过多少周折,连累多少人前途,最后才查出来是海眼,才终于填平了。
而现在,懋王失去了一些记忆,终究是把这事耽误了,还不知道到了最后,又得耽误多少人。
她便试探着问:“那陵寝一事,是不是很麻烦?”
其实本来只是随口问问,并不以为懋王会和自己提,谁知道他倒是和她说起来,说了陵寝发现一处冒出黄水来,已经堪舆之人详查。
乌苔听了,便道:“殿下所说,我倒是记起,昔年我曾陪着母亲前往云州,途中经过云州顾氏,曾经停歇过几日,因我们是贵客,得以前往顾氏藏书阁,饱览阁中藏书。”
懋王安静地听她说。
乌苔继续道:“那时候,我曾无意中看到一本书,上面记载了海眼。”
懋王挑眉:“海眼?”
乌苔点头:“也就是《山海经大荒东经》中所记载的归墟。”
《山海经·大荒东经》中曾记载,东海之外大壑,少昊之国,其中提到,便是归墟。
懋王:“那书中怎么说的?又是什么书?”
乌苔:“那本书是《列子·汤问》的一古残本,其中记载到,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八纮九野之水,天汉之流,莫不注之,而无增无减焉。”
懋王听此,脸色微变,毕竟乌苔所形容的,和他手下侍卫所讲,有异曲同工之妙,如果真得八荒之水不能填平,哪丹阳的皇陵,只怕危矣,若是有人在根据此事造谣生事,只怕是动摇大靖沉氏国本。
乌苔自然看到了懋王冷沉下来的脸色。
她知道,本来按照事情的发展,他应该是逐步探查出这海眼所在,这需要一个接受的过程,现在自己直接这么说给他,他当然有些不能接受。
不过她还是继续说:“不过殿下也不必为此揪心,海眼和海眼不同,渤海之东的海眼,便是倾尽天下之水也有增无减,那才是真正无底之谷的归墟,但是丹阳远离四海,这样的海眼,按理可以填平。”
懋王:“怎么填平?”
乌苔:“那本书中,也只是这么提到了,并不曾细说,但是妾身觉得,若有愚公移山之志,未尝不能填平。”
事实上,那小小的一口海眼,足足用了几十辆车日夜不停地运输山土砂石就那么往里面填,一直填了足足一个月,才算填平了。
不过至少保住了丹阳陵寝,算是为大靖社稷立下一大功。
懋王听了这话后,半响不曾言。
乌苔小心地看着懋王脸色,心想你慢慢消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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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早膳,冯大人过来了,说是要为懋王针灸,不过懋王却颇不耐烦,说了几句场面话就把冯大人打发出去了。
乌苔当时从窗子里远远看着,见那冯大人一脸无奈地摇头。
按说这个时候她应该过去劝劝,但是——才不呢。
她倒是巴不得他一辈子想不起来。
冯大人走了后,底下传来话,府中侍卫冯涛在外面侯着,说是有事禀报,懋王也就先过去书房了,乌苔正好趁这个时候换了衣裙。
因这时候是临近重阳节,这庵子里怕是来往客人多,而乌苔又惦记着自己的事,并不想太引人瞩目,外面是一件海天霞罗衫,里面是水红绫小夹袄和白丝绸小褂,
她这一身,浅装淡服,脸上也不过是薄薄施了粉黛。
刚装扮好,便见懋王进来了,他看到她这样子,倒是意外,挑眉打量着。
乌苔抿唇笑了:“怎么,我这样子很奇怪?”
懋王:“看着新鲜。”
乌苔:“那是你往日来往宫中,见惯了玉冠华服,自然觉得新鲜。”
懋王便问起过去吉云庵一事,说是他也要陪着过去。
乌苔听这个,微惊,心想他若是去了,自己哪得自由!
当下忙道:“殿下,你才经了这场事,如今记忆又未曾恢复,还是在家里仔细养着吧,妾身过去,自会为殿下祈福。”
懋王却道:“怎么,乌苔不想让我前往?”
乌苔听得,下意识看过去,却见懋王黑眸正定定地望着自己。
一时收回目光,轻笑了声:“殿下真是说笑了,妾身就是不想惊动殿下。”
话说到这里,王顺过来回禀,乌苔这才知道,原来车马都已经准备好了,哪里还容得她说什么。
一时真是扫兴,又觉无奈,他跟着去,还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去见谈婆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