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前的一晚,龙津带着燕弃回了山谷,一家三口围坐着一张石桌,桌子上摆着雕刻了龙形暗纹的银质大锅,锅身是镶嵌在桌子
热火在锅子里咕噜咕噜的冒着泡泡,一盘盘切好的食材送上来,倾倒进调制好的锅里。
之前燕弃只看到了鬼女红袖,这次还看到了龙津口中的黄金金,对方生的一副俊俏白面书生模样,眼睛略显狭长,笑起来的时候细眼睛直接眯成一条缝:“这位便是龙君夫人罢,小生这厢有礼。”
黄金金是很会做人的精怪,初次见面就客客气气捧上了一个红色的木盒子:“一份薄礼,还请夫人收下。”
盒子里的红色绒布上是一块白玉一般的凝脂,兴许是怕人不明白它的用处,凝脂还特地做成了桃子的形状。
断袖分桃,燕弃一打开,就知道这是保养润滑用的,天子不由得睨了龙津一眼,眼神分明在无声质问:看看,你底下这精怪送的这是什么东西。
真是恬不知耻,都说物以类聚,可见做主子的也是条贪花好色的龙。
“怎么了?”龙津伸出手指轻轻的按压了做成桃子形状的香脂,不仅是形状像桃子,香气也是甜甜的桃子味,是那种很清淡好闻的甜味。
“不怎么值钱的东西,只管收下就是。”龙津从来都不推拒底下人的上贡,毕竟他给了这些精怪好处和庇护,总不能让他这个当首领的白干。
金龙的含情眼十分专注的凝视着燕弃,给人一种好像全世界就只宠爱一人的深情错觉。龙津俯身过来,贴耳道:“放心,还是你的手感更棒。”小皇帝就是太自卑了,他觉得有必要鼓励肯定对方,增强对方的自信心。
盒子啪的一声被用力关上,燕弃的眼角都飞上一抹红晕,果然还是龙津这个做主子的更加好色无耻!
整个山谷里一共四桌客,看起来比平时都要热闹一些,龙津燕弃龙崽一桌,他们的桌子也是最大的。
金龙一家三口边上放了一个半开的屏风,屏风之外是红枫黄金金和几只吃肉的鸟雀一桌,吃的一整只烤乳猪,嫩嫩的小猪崽肉,烤得油脂四溢,香气扑鼻。
只吃素食的红雀和红七一家一桌,小桌子上五谷堆成了一座高山,寓意来年五谷丰登。
红袖情况比较特殊,在自己的小屋子里设了一桌,她用的是骨头做的古桌,也模仿龙津做了一个小锅子,
等锅子咕噜咕噜的沸腾起来,燕弃给小龙崽系上绣着小胖龙的口水兜,龙津低沉又不失威严的嗓音在山谷中回荡:“开吃!”
小麻雀撞成一团,五谷山的谷子撒了一地,红枫的根系、黄金金的爪子为了抢到更好吃的部分各施手段,只有龙津这一桌,龙津喂一口龙崽,燕弃喂一口龙崽,彼此之间互相投喂,吃的和乐融融。
龙崽吃饱喝足就开始打哈欠了,今天它不睡红枫那,温暖的小窝搬到山洞里,和自己的双亲一起睡。
山洞里挂了红彤彤的小灯笼,很有过年的喜庆,好几只都是憨头憨脑的小龙崽的形象,还有几只兔子灯,毕竟龙喜可是兔年生的小龙崽。
龙津给龙崽准备了一个厚厚的压岁大红包,里面装的是金子和宝石,燕弃给龙崽准备的压岁钱是只做的里面是薄薄的几张纸,装的是八百两银票,一个庄子,一个店铺的地契。
“龙喜”龙津伸手捏了捏小包子的脸蛋,现在的龙崽,不仅会飞,还能走路,平常的时候也都是站在地上,不过龙喜只能走很短的距离,而且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像一只小鸭子,年轻又高大的父亲低下头来,把早就准备好的沉甸甸的大红包塞到龙喜手中,“新年快乐。”
从双亲口中接过大红包的龙崽踮起脚来,在龙爹脸上亲了一口:“龙爹新年快乐!”
端水大师龙喜一点都不厚此薄彼,甜甜的在燕弃脸颊上也印下一个奶香味的吻:“父皇新年快乐。”他是一只聪明的龙崽,一个月前就会喊爹,怎么可能学不会简单一句新年快乐呢。
“早点休息。”一向在幼崽面前十分威严的龙津显得都比平时更温柔一些,等龙崽翻着肚皮四脚朝天的睡了,龙津就拉着小皇帝出了谷。
今天是除夕夜,大人们往往都不会睡的太早,到处都亮着灯,就算是穷一些的人家,也在今夜奢靡的点了一盏灯,驱逐传闻中可怖的年兽。
龙津带燕弃从高空飞行的时候,身边是厚厚的云层,云下却是点亮的万家灯火。
“砰!”京城里最大的商家点燃了新年的第一盏烟火,接着一朵朵绚烂的烟花腾空而起,照亮了半边的天空。
“燕弃……”龙津还掏出了一个大红包,虽然他出世化人形的时间不长,可是在大燕朝在的时候他就隐约约有意识了,作为一个大了燕弃许多的长辈,金龙觉得自己有必要给小皇帝包一个大红包:“你也新年快乐,新的一年要比去年过得更好。”
这是燕弃出生以来第一次拿到压岁钱,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给他钱的会是一条龙。
当着龙津的面,燕弃拆开了鼓鼓囊囊的大红包,从里面倒出来一个纯金小人,他只要看一眼,就认出这个小人是自己。
这是龙津最初捏的皇帝金手办,前段时间沾了灰尘,他冲洗了一下,然后给没穿衣服的小人定制了一件薄薄新衣裳,是用黄金收集来的狐狸皮子做的,红彤彤的狐皮大衣,内衬用的是龙蜕,领口处还设计了亮晶晶的装饰,袖扣和衣扣,都是小龙崽第二次蜕皮的时候,留下来的旧鳞片打磨成的。
燕弃掌心托着那个沉甸甸的小金人,浓密的眼睫垂了下来:“我没给你准备压岁钱。”
龙津用力的揉了揉燕弃的头发:“我比你大,当然应该是我来准备压岁钱。”哪有小辈给长辈准备压岁钱的,皇帝才刚成年呢,在他眼里嫩的很。
“咚……”龙吟寺上的和尚站在了钟楼的最高处,用力的敲响了钟声,晨钟一声声从高处传到京城的每一户人家,新的一年到了。
虽然没能准备压岁钱,但是当钟声响起,燕弃主动的坐进了龙津怀里,朝着对方献上了一个吻:“龙津,新年快乐。”
假期永远都是显得最短暂的,好像眨了一眨眼睛,日子就来到了年后。新年过去,没多久便是春分,今年算是暖冬,春节的时候就足够的暖和,猫了一个冬的农夫都带上了农具,开始开垦田地,春分是一年当中最重要的节气,因为这是育种的大日子。
但是今年的日子却并不好过,因为连着许多时日,京城都没怎么下过雨。春雨贵如油,处在相对偏北部的京都本来就不是雨水充沛的地方,大家熟练地从地下水舀出来给禾苗灌溉,而通过有些神异的小弟掌控了大半大燕情况的龙津却意识到了不寻常。
不仅仅是缺水的北方,不怎么缺水的中部地区连着好些天都没有下过雨,小溪小河也渐渐地干了,水位迅速的下降,露出铺满了鹅卵石的河床。
要是全年都收成不好,囤的再多的粮食也不够吃的,有些地方的农夫嘴上甚至都急得起了燎泡,一天天的为雨水发愁。
龙津耗费自己的灵气给这些地方下了雨,暂时地解决了水源的问题,但是过了没几天,他再去看的时候,发现土地还是干了。
许若檀又被燕弃的人抓过来盘问:“除了难民的事情,是不是还有旱灾、地动,或者是别的什么天灾?”
小姑娘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没有听说过。”外面的情况再艰难,她也从来都没有少了米粮吃,是因为难民抵达了京城,她才知道难民的事情。而且在上一世,许若檀也没能够活很长的时间,当今天子死了没多久,她就死了。
燕弃本来也没有对她抱有太多的希望,但他本能觉得这一次天灾实在是有些不正常。
天灾是不可控的,年年都会有,只是有些皇帝运气不好,在任期间就会有相对频繁的灾祸。如果没有龙津,他只会觉得是自己运气不好,毕竟从生下来开始,他的运气就没怎么好过。
但是在看到了所谓的鬼怪,妖精,还有被龙津抓起来的火灵,他隐隐怀疑这一次的天灾也同样可能是人为。
出去施云布雨,努力保住作物的龙回来了,龙津当然不可能照顾到所有地方,他就挑了那种产量比较高的土地,争取这里撒一点,那里撒一点,缓解一下民众的压力。
他刚回来,飞到窗户的时候,脑袋就咚的一下,直接撞倒了半边窗户。
燕弃听得一声巨响,在外面的守卫立马冲了过来,天子厉声喝退:“无事,都退出去。”
他把百叶窗拉了下来:“龙津!你没事吧?”
“没事,不疼。”木头根本不至于让金龙受伤,但是龙津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打起了哈欠,“我就是有点累,你别管我,让我睡一会儿。”
他趴在了金子床上,缩小身形盘成一团,燕弃连忙跟了上去,因为拉上了窗户,殿内就昏暗起来,天子亲手点亮了屋内的灯火,他看向床铺上的金龙,瞳孔骤然紧缩。
原本龙津鳞片的颜色和金子一样闪耀,闭着眼睛睡觉的时候,简直能和金床融为一体,但是此时他的鳞片却在金床上特别明显,呈现一种淡淡的浅金色——龙津褪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