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两个河神?

客栈最顶层的房间里,秦辞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沾满鲜血的手上还捏着一颗暗红色的珠子,这是那个猫妖的妖丹,她拔剑的时候顺手把他给剖了,没想到里头还有这么一颗妖力浑厚的妖丹。

可惜,这里一切都是河神以书为媒介创造的幻境罢了,所以,这颗妖丹她拿了也没用,秦辞有些惋惜的摇摇头。

这个房间里,除了秦辞,还有敏双公主跟她的两个男宠,以及她那甲乙丙丁戊五位师兄师姐,屋里气氛紧张,唯独秦辞自在的很。

“真是没想到,秦小道长是孙大师他们的小师妹,往日倒是没见过呢。”敏双公主端坐在椅子上,手上端着青瓷杯盏,纤手捏着杯盖,刮去杯中的茶沫,朝秦辞笑笑,但笑意却不达眼底,甚至还有几分冷意。

秦辞暗暗翻了个白眼,她倒是看出来了,这个公主就是个蠢的,与妖相谋,现在还想替她的爱宠给她来个下马威呢。

见秦辞毫无反应,敏双公主面上闪过一丝恼怒,将杯盏重重搁在桌上,眼中带着怒意,冷声道:

“你刚刚杀了我的男宠,你可知罪?”

孙秉在一旁听的冷汗直流,看敏双公主的态度,就知道她本就知晓这男宠是妖怪,还一直带在身边,这……这师妹直接把人杀了,敏双公主肯定要怪罪他们啊!

想罢,他不断朝秦辞使眼色,示意她别跟敏双公主较劲,敏双虽是公主,但她母妃得宠,京城里的人哪个不给她几分薄面?要是她生气了,估计全京城都没有他们的留处。

孙秉在一旁挤眉弄眼,秦辞却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嗤笑一声后一把将手里的妖丹捏碎,粉末透过指缝簌簌的掉在地上,她摊开双手,毫不在意的回:

“公主说的男宠我可没瞧见,我只知道我杀了一只妖,还是只作恶多端的猫妖。”

“只要是作恶的妖,我都会杀掉呢。”

说完,她的目光越过敏双,朝她身后两个男宠投去视线,嘴角弧度加深,看的他们一脸惊恐,脚下甚至还往后挪了几步。

这番赤裸裸的挑衅,敏双公主眼里的怒意更甚,宫里宫外,没有几个敢这么无视她,挑衅她的,她猛地起身一拍桌,想要唤出藏在暗处的暗卫将秦辞压住。

但论打架,秦辞从来就没怕过,还没等敏双公主下令,她直接拿出刚刚顺手捡回来的桃符,往屋内的各个角落,房梁,以及暗处射去。

几道闷哼在屋内响起,从各处阴暗的角落倒下好几个穿着黑衣的暗卫,就连躲在房梁上的暗卫,也都一头栽了下来,把精致的黄花梨桌给砸了个稀巴烂。

敏双公主被粉尘呛的直咳嗽,头上也落了好些灰,看着脏兮兮的,仪态不复的敏双公主气红了眼睛,也不管什么公主礼仪了,上手就要挠花秦辞的脸,两个男宠不敢上去和秦辞硬碰硬,但敏双公主要作死,他们也拦不住,所以两人十分默契的又往后退了几步。

秦辞面对张牙舞爪的敏双公主,连桃符都懒得出,直接站起身伸手推了她一把,把她推了个踉跄。

敏双手撑着椅子才没狼狈跌坐在地上。

“你竟然敢对我动手?你信不信我让我父皇砍了你!”敏双公主本就是骄矜嚣张的性子,如今被人这般对待,眼眶都冒出了泪花,死死咬着唇,恨不得将秦辞千刀万剐。

秦辞没好气的呸了一句,还以为公主有多牛,结果和苏婉儿那狗东西没两样,打不过就回去找帮手。

她讨厌麻烦,能动手的事绝不逼逼,想罢,她直接绕过敏双公主,伸手成爪,直冲那两个男宠。

两男宠大惊失色,化作一白一黑两只猫便要跳窗逃跑,秦辞轻念几声咒语,两只猫妖便一头狠狠的撞在一个透明的墙上,撞得个头晕眼花,随后哧溜一声,双双滑落在地。

“跑啊,怎么不继续跑啊?”

身后传来秦辞的声音,犹如地狱来的恶鬼,地上那猫妖猛然清醒,拔腿便想逃跑。

秦辞飞快的上前给两只都来了一拳,直接把他们砸晕,然后塞进袖中的乾坤界里。

敏双公主身旁的三只猫妖,身上无一例外都缠着极深的怨气,说明三只猫妖作恶多端,残害了不少人,要是现实世界,秦辞杀了他们还能分到少许功德呢。

“好好好,你给我等着!”看着剩下两个男宠也没了,敏双公主气的嘴唇直哆嗦,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但她被秦辞定在原地,只能眸中带火的看着她潇洒离开。

秦辞塔塔塔的往楼下自己的房间走,孙秉急冲冲的跟上来,竟一把将她拽住,在秦辞疑惑的视线里,他苦口婆心的劝告:

“师妹,你做事太冲动了,敏双公主哪能是你随便惹的?快跟师兄回去道歉。”

“我杀妖有什么不对么?”秦辞握着桃木剑回头问他,觉得他很不可理喻。

“杀妖当然没问题,但是你这么做惹到敏双公主了,这以后你在京城怎么走?你让我们怎么走?还是趁早赶紧回去跟敏双公主道个……啊!”孙秉噼里啪啦一顿说,话没说完,秦辞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子将他扇飞了。

秦辞揪起地上的人,抬手又是一个大嘴巴子,连牙都给他打飞了,很是不耐烦的开口:“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我跟她道歉个屁。”

“我杀妖还要看人脸色,那我拿这把桃木剑做什么?跟她玩过家家么?你是一个除妖师,不是狗,你舔她干什么?”

她来京城是为了寻找河神的踪影,不是来攀附权贵的,让她去给一个傻逼公主道歉,这简直就是在侮辱她!

哪怕神力用不出来,她也依旧有保全自身的法子,哪里需得她委屈自己保命?

况且一个公主,与妖为谋,才是真的蠢,等后边尝到苦头有她后悔的。

孙秉口吐血沫,挨了秦辞两个大逼斗后,他这灌了水的脑袋终于清醒了,他想到自己刚刚“英勇”训斥秦辞的画面,腿吓得一个劲的抖,他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竟然敢去招惹这个小祖宗。

“我错了是我错了,师妹打的很对,师兄真错了,求师妹手下留情。”他立马抱拳求饶,脸上高高肿起,眼泪鼻涕一起流,很是滑稽。

“呵!”秦辞看他这孬样,都懒得再打他了,随意的把他丢到一遍,踩着木质阶梯咔哒咔哒的下楼去了。

刚到大厅,就看到一堆人挤在客栈门口,都是来找管事要说法的住客,毕竟店里出了一只妖,这谁还敢住啊。

管事的有苦说不出,谁知道那大主顾带来的人竟然是妖?他讲的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告诉大家妖已经被仙师除了,都还是不信。

管事的没办法了,他只好忍着害怕把那猫妖的尸体给找回来,这猫妖的体型比平常的猫要大许多,一眼便能瞧出这猫的怪异,管事的让小二架了火堆,当众直接把猫妖的尸体给烧了,众人才稍稍安心的离开了。

等人散去了,秦辞才出了客栈,刚跨过门槛,裤脚一紧,她低头一看,一只手紧紧拽着她的裤腿,小手的主人小小的一团缩在角落,露出一张满是血污,青紫的脸,秦辞仔细辨认了一下,才想起这人就是刚刚那个被围殴的侏儒。

秦辞只觉得奇怪,这人刚刚被打的头破血流,不赶紧跑,还蹲在这等她做什么?

她抬腿把衣服扯了回来,本打算直接离开的,但看到气少进多出的人,想了想,还是蹲下身问他:“你找我做什么?”

见秦辞愿意搭理他,那侏儒使出全身的力气摆正身子跪好,砰砰砰的朝秦辞磕了几个头。

“小的想找仙师帮个忙,帮我看一个人,瞧瞧她是不是被妖魔附身了。”

秦辞看了他几眼,见他可怜,这事也简单,便答应了。

在去往目的地的路上,秦辞知晓了这侏儒名叫徐患,他住在城外的山林里,自小被家人抛弃,是由城外的乞丐一手养大的,乞丐去世后,他因为长不高,怕被人说闲话,便躲进了深山老林里。

后来山上多了一对逃亡的母女,那妇女路上患了病,没撑多久便去世了,剩下的女孩是他一手带大的。

徐患对于自己的身形总是自卑又敏感,但那名唤阿婉的女子却从来没有嫌弃过他,后来两人都长大了,渐生情愫,在一个夜晚,两人约定终生。

但有一日,山脚下的河淹死了一个商贾,连带着阿婉也不见了。

他疯狂找了许久,才发现阿婉因落水,被燕脂城的陈家大少爷救了,被收为了小妾,徐患上门去找她,却见阿婉穿着罗裳,鬓间簪着精致的珠钗,捂嘴浅笑,整个人生动又明媚。

阿婉见到她,先是茫然,在他说明来意后,她一时之间有些慌乱,直接下令让奴仆将他打出去,徐患唤了她好久,都不见她回头。

他失魂落魄的回了山林,听见有相熟的人在那嚼耳根,说阿婉本就嫌弃他是个身材矮小的侏儒,不过为了活命,一直奉承着他罢了。

徐患不信,他屡次上门求见阿婉,她却从来不见她,今日灯王展出,他知晓她肯定会出来观灯,便早早的去等她了,谁想被敏双公主当成调戏妇女的贱奴,还当街殴打他,他秉持着一股信念,硬是撑着身上的伤,等着秦辞出来。

因为在他眼里,他的阿婉肯定是被什么妖魔给上了身才不认他的,他的阿婉怎会不爱他?他想请秦辞帮忙,除掉附在阿婉身上的妖魔!

秦辞找到徐患口中的那户人家,带着他飞身立在墙边,有符纸的法术替他们遮掩,那群人是发现不了他们的。

屋内,一个女子依偎在男人怀中,不断朝他撒着娇,表示自己今日被妖怪给吓到了,要补偿。

那男子大手安抚的摸着她的后颈,低头亲她的脸,宠溺的蹭着她的脖颈,两人低头耳语,磨耳厮鬓,好不亲昵。

徐患受不了眼前的场景,急切的转身想要从秦辞嘴里得出一个答案:“仙师,你看出了什么么?阿婉是不是被什么妖怪给附身了?”

秦辞看了许久,在徐患满是期待的眼神下,皱眉开口:“她身上没有妖气,她就是一个普通人。”

徐患脸上的表情僵住了,心重重跌落,他神情恍惚,嘴里止不住的呢喃:“不会的……阿婉不会丢下我的……”

“不对的,她不是阿婉……她根本就不是我的阿婉。”徐患挥着手,迫切的想要抓住什么,结果一个不稳直接从墙上栽了下去。

秦辞都惊了,赶忙从墙上跳下去看他的伤情,那些伤口本来已经不再流血,如今这一折腾,这血更是不要命的流。

她还没开口说什么,就见徐患挥开她的手,瘸着腿起身,又哭又笑的朝远处跑,俨然一副神情崩溃的模样。

望着徐患不顾身上的伤,疯狂乱跑的背影,秦辞欲言又止,她突然纠结的想,自己是不是好心办坏事了?

想到徐患满是绝望的眼睛,秦辞回客栈的路上都在反思,她当山神的时候就不爱和凡间的人有过多的交流。

花容也曾告诉她,她们是神,和人之间有着不可跨越的鸿沟,与人有太多的纠缠不仅会害了自己,也会害了别人。

且人心向来贪婪,从不知满足为何物,所以,最好还是远离他们……

秦辞走在大街上,低头想着事没看路,一头撞在了一个在玩具摊挑东西的公子。

撞得她鼻头发酸,抬头,刚要开口道歉,但在看到那人面孔的下一秒,惊呆了:

“河神大人!”

无他,她撞到的这人有着与黎浔有着九分相似的面容。

锦衣公子看到秦辞的面容,原本满是怒容的脸愣了一下,眼睛都亮了,但看秦辞的模样似乎还认识他?可他从未见过这人,于是他疑惑问道:“你是?”

秦辞歪了歪脑袋没回答,仔细扫了眼他的面容和垂下来的手,才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她惊觉自己认错人了,立马道歉:“抱歉,认错人了,对不起。”

这人面容虽和河神大人非常相似,但右眼眼角却多了一颗极小极淡的痣,指缝间也没有那颗小痣,最重要的是她感受不到他体内的神力。

既然不是她要找的人,秦辞道歉完便直接从他身侧略过,也不管那公子是什么表情。

走了一段距离后,秦辞还是忍不住回头再看一眼,恰好对上那人的眼神,她在疑惑这世间怎会有如此相像的人。

可这人没神力也是真的,秦辞想了想收回了目光,心想估计真的只是相似吧。

因为猫妖的缘故,今日的灯王展会推迟到了明天。

第二日傍晚,各处的楼阁都挂上了坚固的彩绸,还挂上了各种各样的灯笼,从底下抬头看去,五颜六色的彩绸飘在空中,美极了。

今晚,第一美人柳茹茵要托着灯王在镇中展示一圈,秦辞没出去,她托着下巴倚在窗户上看。

她看着窗外发呆了好久,突然,远处传来丝竹管弦的声音,还有鼓声,琴声,以及人们吵吵嚷嚷的声音。

朝声源处看去,依旧是数个大汉抬着高台,四个婢女在撒花,中间却多了一个圆形台子,柳茹茵穿着精致的舞衣赤足站在圆台上,一颦一笑,摇曳生姿,手上托着一盏形似牡丹的灯,那便是人们推选出来的花王。

旁人都忙着赏灯赏美人,唯独秦辞只看到几个纸人躲在柳茹茵宽大的袖子里。

待队伍从秦辞前方走过时,柳茹茵忽地一甩袖,袖中飞出几个食指那么长的纸人,那纸人随着婢女撒出来的花瓣一同飘向秦辞。

秦辞下意识后退一步,两指将纸人夹住,疑惑的目光扫向柳茹茵,可柳茹茵早就被众人哄抬着离开了,只给她留了个瘦削的背影。

秦辞的目光落回到手上的纸人,展开一看,上边写着几个字。

“三更天,柳地。”

柳地她不知道是什么,便去问了管事的,才知道那是燕脂城外的乱葬岗。

秦辞看了看手里的纸人,有些好奇柳茹茵约她去乱葬岗做什么?

……

夜半三更时分,秦辞一人带着桃木剑出了门,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风拂过树叶时发出的沙沙声。

按照管事给的路线,秦辞一路来到柳地,却蓦然停下了脚步。

她看到一身被鲜血染红的白衣男子正握着锄头在那挖坟,旁边躺着一个女子,细瞧她身上的衣物,以及那张脸,正是约她来柳地的柳茹茵。

此刻她脑袋破了一个大洞,血流了满地,正生死不明的躺在地上,两只眼瞪得大大的。

秦辞:“???”

好像哪里不对劲。

离柳茹茵“尸体”几步远的地方,还放着一尊镶金佛龛。

佛龛这东西一般都是要放在供桌,此刻却被丢在地上,那佛龛里的佛像脸上还沾了血,在诡秘的夜色下,看着极其可怖。

听到身后细微的声响,那挖着坟的男子放下锄头,回过头来,与秦辞略显茫然的视线对上。

看清那人脸的那一刻,秦辞手一抖,以为自己眼花了,迟疑着开口:

“河神……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