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衍能清晰地感觉到趴在他身上的少女传来的热度，和两人相贴之处的柔软，淡淡的属于洛染的香气萦绕在鼻尖，谢长衍浑身僵硬，试着动了动手臂，身上的少女将他缠得更紧了。
洛染细腻光滑的脸颊蹭着谢长衍的颈部，像是将他当做了抱枕，死死不放手。
“洛染。”谢长衍又喊了她一声，嗓音有些喑哑，但是睡得正香的人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他只能迟钝且缓慢地抬手将洛染的手从他的身上拿下来，腕骨很细，他一手轻而易举就能握住，谢长衍抿唇敛眸，一点一点从洛染身下移开，不多时便出了不少汗，但他还没来得及从床上起来，洛染便一翻身手臂搭在他胸前，再次将他压了下去。
谢长衍微微喘息，漆黑双眸看向帐顶，最终将洛染叫醒。
洛染眼睛都要睁不开，被强制性弄醒后，她又要翻身继续睡，谢长衍趁机迅速离开，眼前一晃而过的大片白皙肌肤，他拉被子迅速替洛染盖好，遮住她裸露在外的身体。
站在床边，谢长衍垂眸看着她，手心微微汗湿，安静的夜里，他能听见窗外的虫鸣以及他自己的心跳声。
按了按眉心，离开满是少女馨香的屋内，到了外间打坐。
可没多久，洛染便醒了，她在床上坐起身，环视屋内一圈连谢长衍的影子都没瞧见，她又倒头就睡。
醒来时扶风阁只有她一个人，她寻思着谢长衍应该晨修还没回来，便坐在屋里等他，等得她昏昏欲睡他才回来，衣角还沾着晨露，洇湿了一小片，路过她身边时带着淡淡的青草香。
而透过窗户，她看见了楚倾月，他们是一起回来的，洛染静静看着，慢慢收回了视线。
谢长衍和洛染打了声招呼回到卧房换了件青衫，来到她对面坐下，洛染发现，他好像特意离她远了些，两人之间除了那张小方桌，还能塞下两个人。
“洛染，你已恢复人身，今日就能离开，你……”他停顿了一下，“还要待一会儿吗？”
洛染本就打算走，但被他主动提出来她就不乐意了，这魅术对谢长衍的作用有但不多，洛染不说话。
“你要回去了的话，我送你。”谢长衍道。
洛染依旧不说话。
她突然凑到谢长衍面前，想在离开前刷一刷任务进度，可还没来得及碰到他，就被他轻轻避开，他神情不变依旧是那副清雅姿态。
洛染看着他，起身一溜烟从他面前跑了。
谢长衍看着她走远，正要起身但又停下了动作，洛染也不能一直在他这里，况且他有事要做无法时刻看顾她。
十宗大比时日越来越近，他得加紧时间准备。
回去后的洛染很快就消了气，夜里趴在床上睡不着，惦记谢长衍那张好睡的床，兴致大发开始用玉简骚扰谢长衍。
【长衍师兄，你在吗？】
【何事？】
洛染被噎住了。
【我想你了，不可以找你吗？】
谢长衍动作微顿，没有回她。
她立马又发来一句，【好想和你睡觉。】
洛染不说话则已，一说便惊天动地。
谢长衍看着那些露骨的字眼，捏紧玉简，许久才回：【不可胡言乱语。】
【我又没有胡言乱语，我真的想和你睡，不然我来找你吧？】
【我夜里看不见，你来接我好了。】
【不过你来我这里睡也可以。】洛染又贴心地补充了一句。
抱着谢长衍的手感也很好，不能睡他的床，退而求其次抱着他睡也行，他身上的草药香很助眠。
她等了等，一直没等到谢长衍回应，玉简安安静静没有丝毫动静。
没意思。洛染丢下玉简，将自己蒙进被子里。
洛染这一回去有两日没找谢长衍，她和溪灵她们一起下山去了城里，买了些吃的玩儿的，乐呵呵地回了疏林苑，嘴里塞着糖，趴在床上看画本子，开心得不亦乐乎，早已把谢长衍给抛到九霄云外。
谢长衍夜里躺在床上，还能闻见似有若无的属于洛染身上的淡淡香气，一闭上双眸，那夜她浑身赤·裸趴在他身上的画面不可控制地在他眼前浮现，谢长衍睁眼，去了外间。
这两日洛染没再来找他，屋里显出几分空荡。
明日就要去弟子学堂上课，谢长衍想起某人课上趴着睡觉的画面，唇角微弯。
第二日，谢长衍穿戴整齐，踏出房门便遇见楚倾月，他轻声道：“师妹。”
“大师兄，今日你似乎心情不错？”楚倾月看了他好几眼，好奇地问。
谢长衍没有正面回答，只笑了笑，“昨晚睡得很好。”
这样啊，睡得好第二日心情确实会比较好，两人又聊了些课业上的问题，并肩走到弟子学堂，他今日来得比较早，堂内弟子只有三两个，都在专心地温书，谢长衍看向窗边，洛染的位置还是空的。
楚倾月坐下后发现谢长衍频频往她那边看，不解地望过去，他好像在看她又好像不是，似乎更准确的说，他是在看她身旁的位置。
她身旁是洛染，难道……大师兄要找洛染麻烦？毕竟上堂课洛染被罚抄，他不会等着她交吧？
楚倾月替洛染默哀。
堂内弟子渐渐多起来，但窗边的那个位置始终空着，即将开课，谢长衍一直看着洛染的位置，楚倾月也有些着急了，悄悄在书案下给洛染传讯，生怕她无故旷课。
通宵看画本看嗨了的洛染赶在上课的前一秒踏入堂内，她恍恍惚惚地走到自己位置坐下，压根没心思理会别人的目光，对最前方的那道视线也视而不见。
她一坐下就趴在桌上睡觉，期间谢长衍走到她身边，停了停，但并没有叫醒她，睡了半堂课终于睡醒，她迷蒙地抬头看了眼讲课的谢长衍，只一秒视线便从他身上掠过，眼里不见半分情意，和之前依赖他的洛染判落两人。
谢长衍不着痕迹地看着洛染的方向，在发现她视线快速地移开后，讲课的声音顿了下，便又继续。
只是握着心经的手指收紧了许多，在纸张压下了细微痕迹，他移开目光，一如既往地从容，讲课逻辑清晰，通俗易懂，临近下课，他开始提问，看向窗边的位置。
大家都望了过来，楚倾月连忙喊洛染让她起来回答问题，她一人神游天外，傻愣愣站起来后对上谢长衍的目光，才慢吞吞地说：“我不知道。”
她压根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更没听他问了什么问题。
两人对望着，洛染直视着他，既不心虚也不见丝毫狼狈。
“坐下吧。”谢长衍出声，洛染站在窗边，暖暖的阳光落在她身上，长发泛着柔和的光芒，她看起来很无辜很茫然，也很乖巧。
谢长衍察觉自己的想法，敛眸，展开心经继续上课。
下课后，楚倾月依旧邀请谢长衍同行，但他让她先走，她不明所以，他或许一会儿有事，楚倾月看了他几眼，没有过多去询问。
谢长衍整理手中的心经，以及一些弟子交给他的课业，但注意力却放在了靠窗的位置。
楚倾月看向洛染，迟疑片刻她问：“要走吗？”
洛染拿上那本书，点点头，“走吧。”她还要赶着回去看她没看完的画本呢。
两人从谢长衍身边离开，洛染和楚倾月说说笑笑径直从他身边走过，他能闻见淡淡的香气，比洛染留在他床上的香气更为浓烈。
脚步声渐远，那一抹香气也完全消失，谢长衍侧头看向门口的方向，却只能看到洛染身着粉裙的背影。
梧桐树枝雀鸟欢快啼鸣，清脆悦耳，但谢长衍却只觉得刺耳不堪，温和的眼神渐渐笼上别的情绪，他的视线落在洛染娇小的背影之上，看着她越走越远，长久的注视他眼睛有些干涩，轻轻眨了眨，再收回来时，只余一片平静。
谢长衍去了藏经阁，但是今日罕见地看不进去，指腹压下泛黄的纸张，他定了定神，继续看，但密密麻麻的文字在他眼前掠过，越看情绪越是躁郁，他逼迫自己去看，但是看了片刻他合上书，离开了藏经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