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浔的声音不小,立马有人向他们看过来。
江离欲哭无泪,皱着脸说道:“少爷,奴才哪敢笑呀!”
再这样下去他都要得癔症了,得想个办法才行!
阮卿向来秉承着识时务者为俊杰,装傻问道:“为什么要笑?”
陆浔对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傲娇的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江离暗暗思索,他眸子一转,顿时豁然开朗!
从出府到现在已经走了许久,又看了好一会热闹,少爷肯定饿了,不如去酒楼找个安静的地方,让他与那位边吃边聊呀!
江离赶忙上前询问:“少爷,咱们要不要去天然居用午膳?”
不提还好,被他这么一说,陆浔还真的觉得有些饿了,于是垂眸对着怀里的阮卿介绍:“这天然居可是江州第一酒楼,厨子祖上是曾是宫中御厨,拿手菜葵花斩肉,吃一口舌头都要香没了,可惜你吃不了哈哈!”
阮卿怎能看不出他来是故意的,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真是个睚眦必报的小气鬼!
陆浔是天然居的常客,一进门就被迎宾的小厮认了出来,狗腿的说道:“陆公子,您可好久没来了,不过楼上的雅间一直给您留着,咱们楼上请?”
这位远近闻名的陆公子一向大方,将他伺候开心了,赏钱必定少不了。
果不其然,陆浔直接扔了块碎银子过去做赏钱,“去,让厨房把招牌菜都给爷上齐了!”
阮卿看他这副做派,忍不住吐槽道:“怪不得人家都说富不过三代,瞧你这散财童子的样子,陆家迟早要败在你的手上。”
陆浔听了这话也不恼,桃花眼一挑,语气中带着愉悦的笑意,“谁说富不过三?我陆家世代为皇商,都不知道过了几个三代了!”
阮卿一噎,好气哦,可是又无法反驳!
陆浔走进雅间坐好,他将戒尺放在了桌上,没过多久就陆续开始上菜。
传菜的小二进来看到桌子上的戒尺,都觉得有些奇怪,但他们至多是瞧上几眼,没有人敢问,将菜放好后就恭恭敬敬的离开了。
陆浔夹了块葵花斩肉,幼稚的举到阮卿面前炫耀,脸上的表情得意极了。
阮卿定睛一看,不禁脱口而出:“我还以为是什么稀罕的菜式,不就是狮子头吗?好像谁没吃过一样!”
陆浔倒是没听过这个叫法,挑了挑眉问道:“狮子头?”
阮卿漫不经心的回答:“是呀,因为丸子形如雄狮之头,所以叫狮子头!”
陆浔根据她的话仔细瞧了瞧,不由自主的赞叹道:“妙呀,就叫狮子头!江离,去跟老板说,这道菜以后就改名叫狮子头!”
江离看着少爷对着戒尺说话的样子,只觉得浑身一颤,立马听话的走出房间,前去找掌柜的。
阮卿不想看陆浔吃东西时小人得志的表情,刚准备闭目养神,就见雅间的门突然被推开。
之前在飞鸿院见过的孙英顺和李立森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位不知名的公子哥。
为首的孙英顺看到陆浔似乎很开心,“浔哥,知道你在这儿,我们兄弟立马巴巴的赶了过来!咱们都快三个月未见了,听说你昨儿个去考院试了?”
陆浔见到昔日的玩伴,原本应该开心才是,可他现在觉得自己好好的一顿午膳被打扰了,还有几道招牌菜等着他显摆呢!
不过,他注意到孙英顺身后的人里面,有个他不曾见过的生面孔。
李立森眼尖,赶忙上前介绍:“陆公子前段时间没出门,想必还未曾见过夏公子,夏公子的外祖父阚大人,是这次院试的主考官。”
夏公子微微一笑,主动抱拳作揖:“在下夏灵晖。”
夏灵晖长相俊朗,比起陆浔的精致多了些粗犷,许是因为来自北方,他身材健硕,瞧着比陆浔还高上了半寸。
陆浔细细的打量着他,没想到这次阚津违回祖籍还把夏家的长子也带了回来,“在下陆浔。”
两人互相对视,一时间谁都没有撇开视线。
孙英顺等他们见过礼后,赶紧插了进来:“浔哥,我们正准备去春风坊,听说那边自西域来了几个舞娘,今日要在画舫梳拢,一起过去瞧瞧?”
阮卿自然听得出来画舫不是什么正经地方,顺势将心中的不解问了出来:“梳拢是何意?”
陆浔的耳朵渐渐泛红,还不等他回答,就见孙英顺满脸坏笑的凑了过来:“浔哥,你从来不跟我们一起去烟花之地,该不会还是个雏吧?要不,弟弟今晚将那最貌美的买下来,送你与她春风一度,如何?”
莫非有机会能去青楼见识下?阮卿听到这,立马兴奋的说道:“答应他,答应他!我要去看!”
陆浔本就因为孙英顺的话觉得有些窘迫,现下又听到了阮卿的声音,倏然黑了脸。
他没好气的回过头,瞪着眼睛朝着戒尺的方向说了句:“看什么看!”
孙英顺莫名其妙的摸了摸头,以浔哥的脾气,别说是吼一句,就是直接动手也不足为奇,可是他怎么看着桌子说话,语气里还有点恼羞成怒的意味?
阮卿仗着陆浔看不到,朝着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同时对他有了新的认识。
他虽然纨绔,但是做人做事都有底线存在,更难得是不重女色。谁家公子十七八岁了,身边还没个小妾通房的,更何况他是远近闻名的纨绔公子,但偏偏他后宅干干净净。
本想着他是不是在外面养了几个红颜知己,如今一听,竟然还是个纯情少年。
陆浔转头看向孙英顺,直接动手赶人:“赶紧滚滚滚,别在这碍爷的眼!”
孙英顺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果然这才是他所熟悉的浔哥。
几人刚准备离开,一直沉默看热闹的夏灵晖突然朝陆浔拱了拱手:“陆公子,过些日子就是我外祖父的大寿了,我们家已经给陆家送了帖子,希望到时候能再见到陆公子。”
陆浔不置可否,夏灵晖也不强求,径直跟着其他人出了门。
雅间内终于恢复了平静,可是这饭陆浔却怎么都吃不下去了,索性懊恼的将筷子丢到了一边。
阮卿再也忍不住,放肆的大笑了起来。
陆浔带着她一连两日,走遍了江州城的大街小巷,吃遍了有名的饭馆和小吃。虽说是他吃着,她看着,但总归让她心中的忧思少了几分。
院试的放榜日通常在辰时,阮卿究竟是会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醒来,还是会烟消云散,就看陆浔今日的成绩了。
陆浔慢条斯理的吃了个早膳,来到书房想要拿着戒尺让她跟着自己一起去等放榜:“走,小爷带你一起去看红榜。”
阮卿连连摇头拒绝,想起他看不到,只能恹恹的开口:“不了不了,你还是自己去吧!我脆弱的小心脏经不起现场的紧张刺激,你回来告诉我结果就行!”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结果了,万一陆浔没考上...
呸呸呸,童言无忌,她可是要长命百岁的人!
陆浔被她的话逗笑了,见她实在不想去也不勉强:“如此便算了,等我看榜后第一时间回来告诉你!”
他觉得自己考的还不错,但究竟是不是案首,就要看其他人的成绩了!
陆府上下好似都比他紧张,一路上许韵寒连话都不说了,陆勉紧紧的握着她的手,耐心的安慰她。
陆浔原本没什么感觉,可是看到娘亲的样子,又想起还在家中等消息的她和孟夫子,不由得心里开始忐忑。
他真的能成为案首吗?
学政府门前已经聚集了许多人,不仅有本次院试的参加的考生,和他们的亲朋好友,还有许多前来看热闹的普通百姓。
陆浔参加科举考试一事,寻常人并不清楚,见到陆家来了这么多人,还觉得有些奇怪。
辰时一到,十几个官兵从府衙走出来维持秩序,两个官兵拿着几张红纸走到告示栏前刚贴好,围观的人群瞬间涌了上去。
红榜是按照名次书写的,陆勉小心护着许韵寒,不顾人潮从后排向前看去。
陆浔直奔前方,仗着身高优势,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江离早早的挤进了人群,他看到陆浔的名字,立马惊喜的喊道:“中了,中了!”
他身边的两人正窃窃私语,“这陆浔是哪家书院的,怎么之前都没听过他的名字?不过,他竟然和陆家的纨绔同名!”
江离看着他们轻哼一声,满脸高傲的仰起头,“什么纨绔?我们家公子可是江州城第一才子!”
他刚挤出来准备告诉自家少爷这个好消息,就见陆浔竟转身从路边的马贩子手上抢过一匹马,扔下银子就骑了上去。
“少爷,少爷,您要去哪里啊!”
陆浔听到声音,神采奕奕的回答:“回府!”
江离连忙再次挤进人群,兴奋的喊道:“老爷,夫人!少爷中了!中了!”
陆勉和许韵寒已经从后往前看了大半,可都没有发现陆浔的名字,还以为他这次名落孙山了,没想到成绩竟比他们预计的还要好。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问道:“考了多少名?”
“是第一名啊!咱们家少爷是案首啊!”
任谁都想不到,名叫陆浔的案首,竟然真的是陆家的纨绔少爷!
许韵寒环顾左右却没见到陆浔的身影,不禁疑惑的问:“他人呢?”
江离尴尬的笑笑,不好意思的回答:“少爷刚才买了匹马,就直接骑着跑了,应该是先回府跟夫子报告这个好消息了吧!”
府衙门前尽显世间百态,哭声笑声接连传来,还有年过花甲的老书生看到自己中了秀才,激动之下竟直接昏了过去。
这一切都与陆浔无关,他骑着马一路狂奔,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府中,下了马后直奔书房。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分享自己的喜悦之情。
陆浔在门前停下脚步,细细的整理了下衣冠,平稳了呼吸,轻轻推开书房门,故作矜持的说:“少爷我回来了。”
预想中的追问并没有听到,他清了清嗓子说道:“你怎么不说话?不是应该赶紧问问我案首是谁吗?”
片刻之后,陆浔有些慌了,一个箭步走到书桌前,拿起戒尺使劲的摇了摇,“别闹了,怎么都不理我?”
可是过了许久,室内仍是一片静谧,他始终没有听到熟悉的声音。
陆浔手上一松,戒尺落到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她...为何不告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