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她连忙上前迎了几步:“妙智大师!这么多年,您的样貌竟然一点都没有变!”

妙智大师是大霁王朝最为盛名的得道高僧,许韵寒在未出阁时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如今她已经年华不再,可大师的面容却与当年无二,依然保持着二十多岁的模样,这世间恐怕没有人说得出他究竟有多大年纪。

陆勉并未见过妙智,但不妨碍他对于妙智的尊重,连忙招招手将陆浔唤到身边,客气的作揖问候:“见过妙智大师,不知道您为何想见犬子?”

妙智微微一笑,看向陆浔的目光充满了玩味,又像是透过他,看向他身后书桌上的戒尺。

阮卿心中一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仿佛是在看自己,让她顿时有种浑身不自在的感觉。

妙智收回视线,看向陆勉回答道:“昨日我路过此地,夜观星象后,算出陆家与许家的机缘到了,特意前来告知,望你们好好把握。”

许韵寒大喜,不等陆勉回答,就赶紧上前一步追问:“大师可否透露一二?”

妙智的目光直直看向戒尺,神神秘秘的说了八个字:“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他果然知道!

许韵寒与陆勉面面相觑,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可是陆浔却若有所思了起来,妙智和尚说的,难道是那个自称神仙的女子?

妙智见陆浔心神不宁的样子,就知道他懂了自己话中的意思,于是转头笑容可掬的看向许韵寒:“陆夫人,我会在江州禅修一段时日,若是有事直接去寒山寺寻我就好...”

许韵寒连连点头,客气的挽留到:“大师,留下来吃顿斋饭再走吧!”

这话正和妙智心意,他忙不迭的答应了:“阿弥陀佛,叨扰夫人了!”

陆家夫妇转身邀请妙智去前院用膳,迎面遇到了前来为陆浔上课的孟夫子,许韵寒连忙介绍:“这位是鼎鼎有名的妙智大师,这位是家父的学生孟汎,也是浔儿的夫子。”

孟夫子刚准备作揖问好,就被妙智拉住了手腕,他久闻妙智大师盛名,眼中忍不住浮现一丝希冀。

妙智沉默了片刻,摇头叹气道:“可惜啊可惜!”

孟夫子的眼神暗淡下来,努力扯了扯嘴角,语气平和的说:“多谢大师,我已经看开了。”

妙智一愣,见他似乎误会了,但也没有多做解释,只留下了模棱两可的一句话:“你的机缘还未到,我无法逆天改命,静等便是。”

孟夫子顿时怔楞在原地,莫非...真的有机会能够解他身上的毒?

无论如何,这话总算给孟夫子带来了些盼头,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眼前一片氤氲。

许韵寒同样忍不住替他开心,他曾是爹爹最为得意的学生,却落得如此下场,怎么能不让人惋惜?

陆勉看着自家夫人的表情,吃味的提醒道:“别站在这了,想必斋饭已经备好了,先吃再聊。”

几人齐齐离开,独留下陆浔在书房中凌乱。

他虽然不知道妙智和尚说的机缘是什么,但既然那女子仍在书房,只能想办法与她和平共处。

陆浔试探性的张嘴问道:“你还在吗?”

阮卿没想到他会主动同自己说话,正犹豫着要不要应声时,就听到陆浔语气笃定的继续说:“我知道你还在,父亲与母亲不知道,但我心里清楚的很,妙智大师说的机缘就是你吧!”

其实,她自己都不清楚那妙智和尚说的机缘是不是她,但看和尚当时的眼神,应当是说的她吧?莫非是她的任务所带来的的蝴蝶效应,给未来的两家带来了新的转机?

阮卿清了清嗓子,装作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那和尚确实有几分能耐,本仙女早就说过,我是特意前来点拨你一二的,如今你既然信了,还不赶紧温书?否则,就不是挨打那么简单了...”

陆浔长叹一口气,似乎已经能够预见到自己未来水深火热的日子了。

他转过身准备坐到书桌前,却看到江离正瞪大眼睛,满脸诧异的看着他。

哎呀,忘了他还在了!

江离欲哭无泪,小心翼翼的打量起了四周,磕磕绊绊的问:“少...爷,您...这是在和谁说活呢?莫非...这屋子里真的还有...其他...存在?”

陆浔懒得与他解释,指着倒在地上的香案,没好气的说:“瞧你那点胆子,还不赶紧把东西都撤出去!”

阮卿扑哧笑出声,忍不住偷偷腹诽,咱也不知道前两天被吓得浑身颤抖的人是谁,咱也不敢说!

听到她的声音,陆浔回想起自己之前的表现,立马恼羞成怒的说:“笑什么笑!”

江离蹲下收拾东西的手一顿,慢腾腾的站起身,浑身僵硬的苦笑着说:“少...少爷,我去叫两个人一起收拾...”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好似有什么野兽在追他一般。

陆浔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该不会...自己那天也是这副丢人的样子吧?

不一会,江离就带着几个小厮回到了书房,他站在门口指挥着几人干活,一刻钟不到就将书房打扫的整整齐齐,又匆匆领着人退到了门外。

他拍了拍自己受惊的小心脏,还是待在门外比较安全!

陆浔回到书桌后坐好,突然想到这位神仙姐姐之前说过,只要他在院试中取得魁首就可以化解自己的死劫,那是不是说明,他只需要坚持三个月的时间就好?

他美滋滋的拿起书,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

阮卿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以为他是被自己的话吓到,不由得感慨道:“你还真是受虐体质!”

陆浔不解,他疑惑的重复:“受虐体质?”

阮卿连连点头,“是呀,你看你,只有挨打才能进步,不是受虐体质是什么?”

以前的那些夫子就是对他太好了,才让他变得不学无术,现在换了个武力值极高的夫子,再加上自己时不时的恐吓,这不立马就开始学习了吗?

陆浔单手拄着下巴,眉头微蹙着,好像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询问:“这声音,怎么听着似曾相识?”

阮卿心头一惊,自己不会要掉马吧?

她的目光紧紧的锁定着陆浔,生怕他会想起来,幸好他很快就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或许只是错觉吧!

陆浔摒弃杂念,读起了手中的书,闲着的那只手忍不住拿起旁边的戒尺,夹在指尖旋转了起来。

阮卿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赶紧叫停:“快停下,别转了,你再不停我都要吐出来了!”

陆浔惊讶,停下什么?

他后知后觉的看向手中的戒尺,像是触电般松开手,戒尺“啪”的一声掉到桌子上,

“你...你在这戒尺里?”

糟糕,暴露了!

阮卿生怕他会把自己扔掉,连忙开口:“时刻准备教训你,当然要在戒尺里!不过,你可别想着把戒尺扔掉就无事了,否则我换个打人更狠的,看你怎么办!”

陆浔讪笑,她怎么知道自己一闪而过的念头?

他连忙将戒尺立起来靠在笔筒上,努力表明自己的清白:“怎么会呢?我才不会有这种想法,你可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阮卿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嘟囔道:“最好是这样...”

白日里有孟夫子谆谆教诲,晚上又有戒尺的时时监督,陆浔的成绩可以说是进步的飞快,令全府上下啧啧称奇。

是夜。

许韵寒轻轻推开书房门,看到陆浔正聚精会神的看书,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她从未想到有朝一日,竟能看到自家儿子挑灯夜读的场景。

阮卿注意到陆夫人进门,连忙小声提醒道:“陆大少,你娘亲来了!”

陆浔抬起头,看到娘亲站在不远处,脸上还挂着盈盈笑意。

他瞥了眼房中的漏刻,已经戌时三刻了,略有些疑惑的问:“娘亲,您怎么来了?”

许韵寒目光慈爱,温柔的开口:“听说你还在读书,娘亲拿了些宵夜给你送来。”

她身后的舟姒连忙将手上提着的食盒放在桌子上,一边说话一边把里面的碗筷往外拿:“这荷花冷淘可是夫人亲手做的,少爷慢用!”

荷花冷淘?阮卿好奇的看过去,精致的白瓷碗里装着的,不是现代的凉面吗?

许是用荷花汁液和面的缘故,做出来的面条带着淡淡的粉色,煮好后又过了几遍冰凉的井水,在夏日里看着格外有食欲。

陆浔刚好有些饿了,他嘴甜的道谢:“好久没吃过娘亲做的冷淘了,还是您最疼我!”

许韵寒佯装嗔怒,伸手点了点他的头:“惯会油嘴滑舌!吃完早些休息吧!”

陆浔不由得在心中苦笑,他也想回房安寝啊!

可是那位神仙姐姐给他定了个什么晚自习,让他在书房温习今日所学,再预习明日的内容,戌时过了才能离开。

陆浔用吃面掩饰自己的无奈,几口就将一小碗面全部都吃完,“儿子再看一会儿就回去,娘亲不必担心。”

许韵寒眼里隐隐泛着泪花,万分感动的说:“我儿长大了...好...”

陆浔忍不住腹诽,如果长大的代价就是挨打,那他宁愿永远不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