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铭与陆家共同商议过后,将她和陆浔的婚期定在了四月十八日,满打满算距今还有十五天的时间。陆夫人好像很着急让他们成亲,恨不得明日就将她娶进门。
阮卿没想到他们定下的日子会这么近,还以为备嫁至少需要几个月。
不过,早些成亲也好,反正她不想在阮家生活,说不定去了陆家还会过得更自在些。再说了,她还要想办法做任务呢!
在大霁王朝,女子出嫁是要自己绣婚服的。虽然原主会刺绣,可是她的双手根本不听脑子的使唤,更没有耐心在绣墩上坐一天。
幸好时间紧迫,陆夫人知道她根本来不及绣嫁衣,便指派了几个手艺精湛的绣娘,她只需要等她们做好后,象征性的在裙内隐蔽的地方绣个祥云的图案即可。
这段时间她无事可做,整日在府里晒晒太阳喂喂鱼,偶尔品尝下茯苓做的糕点,实打实的提前感受老年生活。
转眼间,就到了她与陆浔成亲的前一日。
阮卿穿着一身浅绛色流光裙,上面用银线绣了大片的海棠花,乌黑的长发用一支白玉簪松松垮垮的绾在脑后。
她神色慵懒的站在观灵院门前的池塘边,仔细一看,竟比那满园春色还娇媚几分。
水里养了许多锦鲤,阮卿时不时会来喂它们,想到明日就要离开阮家了,她一时有些感慨:“往后你们要乖乖吃饭,我会想你们的。”
茯苓站在她身边,捂着嘴偷笑:“小姐,您这算不算是对鱼弹琴,它们又听不懂您说的话。要是您喜欢,等咱们到了陆家,也在院子里养些锦鲤便是。”
阮卿伸出一根手指,对着她左右摇摆:“这你就不懂了吧?俗话说,万物皆有灵,草木亦有心。”
茯苓迷茫的挠了挠头,她似乎明白,又不完全明白。刚准备询问,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阮卿同样听到了声音,转过头就看到阮玥怒气冲冲的从前院往后宅的方向走,白姨娘正满脸焦急的跟在后面追。
见状,阮卿立马拉着茯苓躲在了池边的假山后面,悄悄探头注意着她们的举动。
四月中旬的江州,气温渐渐变暖,不过这两日有些倒春寒,纵然这样,白姨娘的额头还是隐隐出了一层薄汗。
她好不容易追上了阮玥,抓住她的手腕耐心的哄着:“玥儿不必着急,姨娘这里还有其他的法子。”
阮玥不耐烦的甩开白姨娘的手,没好气的说:“还能有什么好主意?上次说带我去见陆夫人,结果将脸面都丢光了。”
白姨娘无奈的叹了口气,她没想到那陆夫人竟不按常理出牌,更没想到那日陆浔居然也在。本以为可以借机在陆夫人面前讨个好,却赔了夫人又折兵,还受了番折辱。
不过,就算明日是阮卿与陆浔成亲的日子又能怎么样?她有的是办法让阮卿嫁不成。
白姨娘冷笑一声,安抚的拍了拍阮玥的背,“嫁进陆家这样的好事,姨娘肯定不会便宜阮卿。”
她的话音刚落,就看到阮卿袅袅娉娉的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顿时面色一僵,也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
阮卿对着她们眨了眨眼,娇艳欲滴的脸上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可是阮玥的心,却被这抹笑容狠狠的刺痛了。
既然已经撕掉了伪装,附近又没有其他人的存在,她索性展现本性,恶狠狠的瞪了阮卿一眼。
阮卿不急不恼,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们母女,嘴角的弧度又弯了几分,那副肆意的神情仿佛在说: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
白姨娘被她瞧的心里发慌,连忙别过头,拉着阮玥匆忙离开。
茯苓朝着她们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她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一般,献宝似的凑到阮卿面前,神神秘秘的说:“小姐,我早上听说白姨娘前段时间打听了陆夫人的喜好,得知她每月十五都会去寒山寺上香祈福,就带着大姑娘准备偶遇,借此找机会讨好陆夫人。没曾想那天陆少爷也在,他好似有些瞧不起大姑娘的做派,说了几句难听的话。”
绘声绘色的讲完后,茯苓拍了拍手总结道,“陆少爷还真是火眼金睛,一眼就能看出穿大姑娘的本质,简直可以说是大快人心!”
阮卿瞧着她眸子发亮,满脸八卦的样子,哭笑不得的问:“你这是在哪里听说的?”
茯苓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的确定了四周没有人在,才小声的回答:“我是听厨房帮忙的玉翠说的,她的同乡是白姨娘身边的大丫鬟宛萍。”
阮卿挑了挑眉,惊讶的问:“那她怎么会告诉你?”
茯苓听后皱起了小脸,“我是用了一盘子糕点才换来的消息!而且玉翠嫉妒宛萍能在白姨娘伺候,巴不得让她早点犯错被发落了...”
阮卿见她满脸肉疼的样子,不禁扑哧一笑,“这盘点心用的值,小姐我重重有赏!”
说着,她从自己随身的荷包里掏出几块银裸子,伸手送到茯苓面前。
茯苓没有推辞,她福了福身,兴高采烈的接了过来:“多谢小姐赏赐!”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瞧着眼生的小丫鬟突然走到两人面前,她低着头恭敬的说:“奴婢见过二小姐,管家想请过去一趟,核对下府里备的嫁妆。”
嫁妆不是早就定下了吗?成亲前一天还核对什么?
阮卿眉头微蹙没有说话,小丫鬟飞快的偷看她一眼,接着说道:“要是您不得空,请您身边的茯苓姐姐过去也行。”
茯苓一听是核对嫁妆,立马打起了百分之两百的精神,目光灼灼的看向阮卿,随时等待着她的吩咐。
阮卿心底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又说不清楚是什么,她心不在焉的朝着茯苓挥了挥手:“快去快回!”
茯苓坚定的点了点头,铿锵有力的保证:“属于小姐的东西,一件都不能少!您放心,我会仔细核对的!”
说完,她丝毫不敢懈怠,立马催促着小丫鬟离开。
阮卿在池塘边找了块石头坐下,抓了把鱼食扔进水中,一群锦鲤争先恐后的游过来,她轻声细语的说:“别急,慢慢吃。”
一边喂鱼,她一边陷入了沉思。
听白姨娘的话,这场婚事恐怕还会有些波折,莫非她想在明日的婚礼上做些什么?
她看着鱼兀自出神,现在的心情有些奇妙。上辈子她是母胎单身,这辈子虽然即将成亲,可是她只见过一次未来的夫君,互相都不是很了解。
难道,她就不配拥有一段甜甜的爱情吗?
一阵脚步声从远至近,阮卿还以为是茯苓去而复返,笑着转过头:“这么快就核对完了?”
还不等她看清身后的来人,就感觉自己被重重的推了下,“扑通”一声,落入水中。
阮卿从小就怕水,原主也不曾学过凫水,她想要呼救又怕呛到水,意识逐渐开始模糊。
果然,古代后宅生存法则第一条,不能站在水边!
本以为白姨娘会在明日的婚礼上做手脚,没想到居然打着直接害死她的主意,到底还是她轻敌了,忘记身处之地不是现代的法治社会。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阮卿仿佛听到了茯苓的喊叫声:“小姐,小姐你坚持住!快来人啊!”
黄昏将至,天边的晚霞红似火。
陆府上下张灯结彩,连门前的石狮子都系上了红绸,管家笑眯眯的抓了一把铜钱分给几个说着吉祥话的孩子。
陆勉和许韵寒坐在前厅上首焦急的等待,一个小厮气喘吁吁的跑进来:“老爷,夫人,迎亲的队伍已经到咱们府门口了!”
听后,两人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灿烂起来。
陆浔穿着一身正红色锦缎喜服,头上带着红宝石发冠,在敲锣打鼓声中走下马,眉头紧皱的站在门口等新娘子。
身边的小厮江离看着他的样子,赶忙凑过去小声的提醒:“少爷,您别这副表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婚事您不满意呢!”
陆浔转过头瞪了他一眼,多嘴!
但他还是听进去了这番话,脸上的表情缓和了几分,大喜之日别吓到胆小的阮卿,万一她要是再昏过去,娘亲说什么不得剥了他的皮。
喜娘扶着一身红嫁衣,披着红盖头的阮卿走下轿子,先前得了喜钱的孩子和百姓们纷纷围了过来。
“新娘子来喽!”
“这身嫁衣太好看了,不愧是知府大人家的女儿。”
“恭喜恭喜呀!”
新娘子在喜娘的指引下走到门前放着的火盆前,喜娘的嘴里不停说着吉祥话:“新娘子跨火盆喽,往后日子红红火火!”
她小心的提着裙摆,在百姓们的七嘴八舌声中迈了过去。
火盆后面接着放了一片红瓦,喜娘继续说道:“新娘子踩瓦片喽,破旧立新生活和和美美!”
她穿着红色鸳鸯鞋的脚踩在瓦片上,刚准备用力时突生变故,脚底一滑向身后跌去。
一旁的丫鬟本想拉住她,却只抓住了她的红盖头,她看着自己手,面露惊恐的跪到了地上。
新娘子重重的摔到,她的面容暴露在大家的视线里。
本想赶过来将人扶起的陆浔停住脚步,他的脸色骤然黑了下来,一副风雨欲来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