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温暖
刚刚下车的高特助：“……”
狗子！
还有两米呢，你这个碰瓷，地铁老爷爷都表示不服！
沉默。
地上躺着捂着肚子、圆滚滚的狗子，旁边站着一脸无语的贺云稠以及高特助，场面有几分诡异。
“嘀嘀——”不断有车子路过。
贺云稠抬手，揉了揉眉心：“将它带到路边，找一找它的主人……”
没人对贺云稠这句话表示异议，不仅因为他是老板，还因为他们都觉得——
这只狗子肯定有主！
毕竟已经做了“美容”的狗子，除了眼睛周围沾了“灰”，其他地方看着都挺干净的，怎么可能是一只流浪狗？
“是。”高特助立刻去将狗子抱到路边。
莫灵吱在他靠近的时候下意识害怕地向后退，随即想到自己是“国宝”，又有了底气，虽然没有后退，但眼神也隐隐带着戒备。
毕竟个头小，高特助伸手一捞，就将她带到了路边。
莫灵吱被抱到了一旁，有些疑惑地歪歪头。
这个人类怎么回事？
他之前一直说要带她回去养，虽然她现在不是仓鼠，但她是国宝呀！
国宝不是更珍贵？更让人想带回家吗？
一只扮成熊猫的狗子“歪头杀”有多大的冲击力？
看高特助捂住心口就知道了！
贺云稠也是怔了怔，随即嘴角微微动了动，眼中的冰雪都化开了些。
最近遇到的动物都怎么了？怎么个个都这么生动拟人……
想到那只仓鼠，他抬脚，朝着昨晚布置了“洞府”的绿化带走过去。
高特助看向狗子，蹲下：“小家伙，你家主人呢？你从哪儿跑到这儿来的？还找不找得着回家的路呀？”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
莫灵吱看了他一眼，而后默默站起来，朝着贺云稠走过去。
高特助：“……”所以这是个颜狗？还是个财奴？
那边贺云稠靠近绿化带后，声音轻轻：“你在吗？”
没有动静。
他想了想，对司机招手，停好车的司机赶紧将几样给仓鼠的食物用盘子端了过去，贺云稠放在老位置。
他蹲下来，静静等待。
然而一分钟、两分钟……
时间过去，绿化带里面却是没有一点动静，那只熟悉的仓鼠并没有如同昨天一样，从里面探出小小的脑袋。
贺云稠的眉头皱了起来。
那只仓鼠非常聪明，在他喂它的第二天开始，每当他的车子靠近、停下，仓鼠就会探出脑袋，看着他们。
这一次过了这么久了，竟然还没有出现……
贺云稠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猛地站起来，拨开绿化带，毛毯还在，但里面并没有仓鼠。
“小家伙？”他又喊了一声。
然而还是没有动静。
贺云稠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回头看向高特助，声音严肃：“查监控。”
-
贺云稠曾经想过，这只仓鼠或许也会如同幼时喂养的那些流浪猫一样，喂过一次，就再也见不到了。
但第二天它探出的脑袋，第三天的会面，之后每一天的再见，都让他差点忘记了——
生活在这样冰天雪地的一只仓鼠，随时都有可能消失。
冻死、被流浪猫吃了、被人收养了、离开了……
都有可能。
监控显示那只仓鼠进了前面的一个巷子，再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不过倒是有个意外发现——那只狗子也是从那个巷子出来的。
查完监控，去巷子找过了，又等了一会儿，天色就渐渐黑了下来。
而这个下午，一无所获。
没有仓鼠的线索，狗子的主人也没有找来。
贺云稠眉头紧锁，抿着唇一言不发。
“贺总……”高特助声音轻轻：“已经晚了，您该用晚餐了。”
贺云稠没说话。
他的视线一直盯着那地上的盘子，里面都是那只仓鼠喜欢吃的东西，尤其是剥了壳的夏威夷果，那只仓鼠格外喜欢吃。
贺云稠等了多久，在旁边的莫灵吱就等了多久。
她一开始不明白这个男人在做什么，后来就知道。
——他在找她。
但她现在是“国宝”，老松树爷爷说过，不能让人类发现她的异常……
“咕咕！”肚子开始抗议。
这样的声音在安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贺云稠等人看向她。
高特助：“它怎么一直待在我们这儿？难道它是在这儿走失的？”
还是这只狗子是赖上他们了？？
他们在这儿找了这么久，它竟然也在这儿等了这么久！
高特助：“它的主人一直没来，连绳子这些都没有，怎么找它主人啊。”
贺云稠抬手，揉了揉眉心。
不见的仓鼠，突然出现的狗子，他一向理智的脑袋都有些头疼了。
正在他思索的时候，莫灵吱动了。
她抬脚，带着圆滚滚的身体直接走到了盘子旁边，然后——
一屁股坐下，用两个前爪拿夏威夷果仁吃。
“熊猫”的爪子吃果仁反而没有仓鼠方便，一个爪子不好拿，两个爪子太大了，只能艰难地用肉嘟嘟的手掌去夹。
嘴巴比仓鼠大多了，一次一颗，吃的很快，嘴里吃完了，手上还没拿起来，莫灵吱就有些急了，神情严肃。
贺云稠：“……”
高特助：“它为什么不用舌头舔？？？”狗不是都用嘴直接吃吗？！
贺云稠：“……不知道。”
对于仓鼠的分量来说，一盘子吃不完，但对于现在的莫灵吱来说，很快几个盘子都干净了。
她看向贺云稠：“吱。”
——别找仓鼠了，她也能吃这些东西。
——所以，带她回家吧。
不知道为什么，贺云稠觉得自己好像从狗子黑漆漆的眼睛里面看出了这个意思。
也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这只狗子竟然和那只仓鼠一样，拥有非常拟人化的神情，以及一双清澈、干净的眼睛。
他微微怔了怔。
很快，他摇摇头，将自己这奇怪的思绪抛开。
见他摇头，高特助忙问：“贺总怎么了？”
“没事，”他声音平静，“走吧。”
“不找仓鼠了？”高特助有些诧异，看老板的态度那么在意，不继续找了吗？
“不找了。”贺云稠声音毫无情绪。
他早就应该明白，那只仓鼠和那些喂过的流浪动物一样，最终都会消失。
这是属于大自然的残酷。
只是他心底隐隐又有一丝后悔泛起，如果昨天他强硬的将那只仓鼠带回去了呢？
后悔一闪而过，贺云稠立刻就抽回思绪，回复冷静：“回去吧。”
“那它呢？”高特助指了指莫灵吱。
贺云稠抿了抿唇，说：“先将它送到宠物店去，让人将它的信息在周围的公告栏都贴上，尤其是周围各大小区，如果它的主人还是没有找来，就找个人送养。”
“是！”
这只松狮犬和那只仓鼠不一样，那少了一只耳朵的仓鼠显然是被人类虐待过，而这只松狮犬做过美容，之前肯定是有主的。
如果它想要主人，应该先找到它的主人，如果找不到，就找个愿意养的人家送养。
——这是最好的安排。
贺云稠说完，抬脚准备上车。
刚刚从地上站起来的莫灵吱闻言，猛地冲过去，四个爪子紧紧抱住走到车旁的贺云稠的小腿。
圆滚滚的身躯挂在腿上，屁股坐在他那双高级定制的手工皮鞋上……
她仰着头，眼巴巴看着他。
贺云稠：“……”
动了动，这家伙抱得很紧，死活不撒手。
莫灵吱：“嘤。”
天色渐暗，路灯全部亮起，一片片雪花开始缓缓降落。
元旦，新年，又是一个雪天。
贺云稠揉了揉眉心，声音带着一丝无奈——
“算了，就先带回去吧，让人贴告示，留下联系方式，等找来了再还给原主。”
高特助：“……”敬畏地看了莫灵吱一眼。
这绝对是宠物界的翘楚了！
真会碰瓷。
-
贺云稠的房子很多，他现在住在位于京城二环的一套四合院里面。
从外面看起来非常低调，里面却相当奢华。
这种奢华并不是指奢侈、华丽，而是一种高级格调，从院子到长廊再到内部装饰，兼顾了美观和舒适，一棵树，一张画，都恰到好处。
至少被白玉带进过别墅的莫灵吱，再次被惊艳到了。
无论是气息还是布局，这里都更让一直住在山上的莫灵吱喜欢。
外面雪越来越大，寒风凛冽，屋内，因为暖气的存在，温暖至极。
莫灵吱舒服地呻.吟了一声，整个毛团都张开，一脸享受。
提着她进来的贺云稠嘴角抽了抽。
“贺先生，您回来了。”家里的厨师走出来。
贺云稠并不是一个喜欢家里有外人的人，所以哪怕房子很大，依旧只住了他一个人，厨师会在他需要的时候上门，保洁也会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到来。
当然，这些都是高特助安排好的，无需他操心。
“晚餐已经准备好，您要现在用餐吗？”厨师问。
贺云稠将舒服到快像猫一样“咕噜”的莫灵吱放在地毯上，吩咐：“嗯，顺便给它弄点吃的。”
作为一个拿着巨额工资的特助和厨师，在他们到家之前，数种口味的狗粮、狗窝、狗玩具等，已经送上了门。
也因此，厨师立刻就打开狗粮的袋子，给莫灵吱倒了一碗。
他端着碗靠近。
——陌生人。
莫灵吱下意识后退，往贺云稠方向跑过去。
桌上的饭菜已经准备好，贺云稠此刻正在用湿毛巾插手，莫灵吱直接跑到了他的旁边，躲在他的身后。
“我来吧。”贺云稠无奈地伸手接过，弯腰将碗放在莫灵吱面前。
莫灵吱嗅了嗅，后退一步。
“不喜欢？”贺云稠反问。
于是，数种狗粮在她面前一字排开，只等她的选择。
“咕咕——”她的肚子在叫，但她并不靠近狗粮，反而看向贺云稠。
这个人类怎么回事！
之前都给她吃好吃的，怎么她都是“国宝”了，他竟然给她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桌上明明有那么多好吃的，她都闻到香味了！
这个人类变坏了……
她的眼神有些委屈。
“吱。”她像仓鼠一样叫了一声，视线看着桌上。
贺云稠无奈：“你不能吃这些，你是狗，要吃狗粮。”
晴天霹雳！
莫灵吱紧紧盯着贺云稠，瞳孔一缩，一双黑眼睛猛地瞪大，满脸不可置信：“嗷？”
胡说什么？
她明明是国宝熊猫啊！
这个人类竟然胡说八道！
她的表情太生动了，贺云稠一眼就能看出她的震惊。
虽然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震惊，但在一只狗的脸上看到这个表情，他有些忍俊不禁，嘴角微动，声音很轻：“怎么了？”
莫灵吱：“……嘤。”
这个人类太坏了。
连她的品种都认错了。
她转过身，背对他坐在地上，圆滚滚的身躯这么团着，就显得更圆了。
——连背影都透着忧伤。
贺云稠嘴角忍不住微勾，站起来，走到她的正面，蹲下：“怎么了？不高兴了？可是狗就是应该吃狗粮，人类的食物对你身体不好。”
莫灵吱：“！！！”
她气得眼睛都瞪圆了。
这个人类不承认她是熊猫，那她还能拥有“伤害犯罪”的国宝特权吗？！
她再次转身，继续背对着他。
贺云稠这回是真的诧异了，所以……她到底是为什么不高兴？
他伸出手，手掌放在她圆滚滚的身体上，微微用力，就给她转了个身，面向了自己。
只是在转过来的瞬间，他脸上露出了错愕。
——这只可爱的圆滚滚狗子，爪子无力垂着，耳朵耷拉，黑漆漆的眼睛里面，“啪嗒啪嗒”往下掉着一颗颗泪珠，砸在地上，溅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