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仅认识流光和路修奥,知道他们被送入了哈罗极安,让我赶紧去救他们,还要我通知格雷加尔?”艾登蹙眉盯着希诺:“你一定是奥威皇宫里的人。”
希诺一头雾水,他从没对艾登说过这些话,难道艾登在故意试探他?
冷静下来,希诺认真地解释:“这些话不可能是我告诉您的,我确实认识流光和路修奥,也知道他们去哈罗极安服刑了,可我为什么要把这些事告诉格雷加尔呢?这不是会让雪鹿对我起疑吗?”
艾登看不出希诺撒谎的痕迹,而且此刻的希诺和上午在竞技场上的神态气势判若两人,这简直让艾登怀疑是某种力量附身于这个小精灵身上,向他传达了神谕,毕竟竞技场上希诺所爆发的能量绝不是普通精灵所能掌控的力量。
艾登陷入沉思之中。
希诺满心疑惑:“老师,请问那个哈罗极安究竟是什么地方?去那里服刑会有生命危险吗?”
他听说哈罗极安是苦寒之地,专门关押获罪龙族,但精灵典籍中没有记载进入哈罗极安后究竟要经受哪些酷刑。
希诺原本只想教伊尔萨成为一头好龙,但现在成天抱着这个小肉墩子四处跑,关心它已经成了习惯,希诺反倒像是被幼龙给驯化了,生怕它遭受打击和痛苦,所以爱屋及乌也十分担心伊尔萨的父母。
但也只是担心而已,以希诺的力量,能护住伊尔萨不被抢走已经谢天谢地了,不可能冲进哈罗极安去救那两头龙。
艾登突然提起格雷加尔,倒是给了希诺新希望。
格雷加尔是伊尔萨时代之前的龙族战神,实力应该足够劫狱。
可格雷加尔凭什么帮伊尔萨救父母呢?他甚至想把伊尔萨的屁股打开花。
艾登看出希诺真的不了解内情,沉默良久,下定决心开口道:“希诺,你把关于幼龙的秘密告诉我,我就把你想知道的秘密告诉你,信任是相互的,我想要信任你,可你对我隐瞒太多了。”
希诺没多犹豫,就坦白了实情:“伊尔萨是流光和路修奥的孩子,它原本会被一起送入哈罗极安,但在流光的恳求下,押送官员同意帮忙藏匿幼龙,在途中遭遇变故,官员和伊尔萨走散了,我才在森林里找到了伊尔萨。”
艾登神色震惊至极,半晌才颤抖着呢喃:“他们竟然想把这么小的龙送去哈罗极安?何其残忍……奥东大帝当真陷入了疯狂之中。”
希诺急道:“现在您能告诉我吗?伊尔萨的父母不会在监狱里丧命吧?”
艾登神色郑重地注视希诺,沉声开口:“丧命?奥东大帝怎么舍得摧毁两把神之刃?他想要的不过是更听话的两头龙罢了。哈罗极安根本不是什么监狱,那是远古时期神明创造出来,为罪恶滔天的恶龙清除执念的渊薮,巫族的秘典中说,那地方可以消减龙族的七情六欲、洗涤罪恶,可我那两个龙族孩子进去之后,竟仿佛连灵魂都被洗去了!他们变得没有悲喜,对从前酷爱的事物也再无一丝眷恋,成日里像一把冰冷的武器般潜伏待命,我……我……”
艾登话说一半,竟忽然泪如雨下,以手掩面,哽咽不止:“我早该想到,一个用来处置滔天罪恶的深渊,怎么能拿来削减孩子们的棱角锋芒?是千年以前的那个奥威皇帝……他逼迫巫族先辈,篡改了圣典上的部分语句,才让我铸成大错!”
希诺从未见过老人哭得如此悲伤,他艰难地支起身体想要安慰艾登,却根本没法下床。
艾登擦拭泪水,尽快让情绪平复下来,红着眼眶告诉希诺:“数千年来,巫族一直在研究极安深渊,巫族认为自己可以用巫术控制龙族进入深渊后被消解的具体执念,让龙族忘记某个事件或是某些人,甚至忘记自己是谁,可事实上,一旦受刑完成,龙的本性也会遭到无法挽回的损伤。”
“流光和路修奥可能会忘记他们的孩子吗?”希诺紧张地问。
艾登摇摇头:“他们被送进去,肯定是由于违抗圣令方面的原因,应该不会让他们忘记孩子,而是消解其他执念。我当初就是因为想要废除哈罗极安相关的龙族刑法,才被奥东大帝判罪,我逃来雪鹿领地,甘心为他们做边疆守卫,不是为了苟且偷生,而是想等着那些奥威的龙族来到这个安全的地方,让我保护好他们。”
希诺问:“那些龙族为什么还留在奥威?雪鹿子民似乎很欢迎龙族。”
“雪鹿毕竟是个宁静的弹丸小国,并不需要龙族的力量维持秩序。”艾登叹息道:“龙族天性酷爱展现力量,他们虽然不善与人建立关系,却很享受被万众敬仰的荣耀,这或许是神明赋予他们的使命感。不过也有许多自由派龙族,为了自由没有与奥威建立契约,他们如果过多干涉外族是非并造成大量伤亡,会招致奥威发动的龙族审判。不是每一头龙都能像格雷加尔那样拥有逃脱审判的力量,一旦自由派龙族大量死亡,就会有更多皇家龙族降生在奥威皇宫。”
“可我还是不明白。”希诺眉头紧皱:“那些在审判的威胁下进入哈罗极安的龙族,出来之后还会甘愿为奥威效劳吗?”
艾登苦笑道:“出来之后……他们就彻底离不开奥威了,因为他们没有欲望,没有悲喜,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只记得执行陛下的命令一定不会出错。”
希诺听得胆战心惊,颤声道:“究竟什么样才是没有欲望没有悲喜?流光和路修奥出来之后,不会不爱伊尔萨了吧?我看格雷加尔好像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他也进过哈罗极安,现在每天都在笑,看起来心情很好。”
“你如果愿意耐心观察格雷加尔的笑容,”艾登悲痛地开口:“就会发现他的笑就仿佛一张带在脸上的假面,格雷加尔两次受刑,情感感知严重受损,他根本不能理解他自己脸上的笑容所代表的感受。”
希诺愣了许久,紧张地目光渐渐变得冷静而笃定,最终坚定地开口:“老师,我们必须救出流光和路修奥,伊尔萨才三岁,它需要会真心夸它好乖的妈妈,否则它真的会自暴自弃变得不乖的。有什么办法求格雷加尔帮忙吗?请您一定指点我。”
“这话我还想问你。”艾登疑惑地看着小精灵:“你真的不记得你在竞技场对我说的那些话了吗?你为什么要我告诉格雷加尔流光与路修奥的事?又为什么认为格雷加尔会救出他们?”
希诺郑重地回答:“我真的不记得,也真的不知道为什么。”
艾登蹙眉沉思。
希诺忽然眼前一亮:“老师!格雷加尔以前是奥威的龙战士,才脱离奥威不到十年,他和流光路修奥会不会关系很好?或许他听说昔日的挚友落难就会立即前去营救呢?他要是把那两个龙族救来雪鹿,雪鹿就多了两个强大战斗力,伊尔萨也不用想妈妈了!”
艾登摇头:“你还没听明白我刚才的话吗?格雷加尔进过哈罗极安,别说至交好友,就算是父母妻子,对他而言与陌生人也并无二致。”
希诺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打起精神:“还是试试吧老师,您说我在竞技场上对您说了这些我不可能说出的话,这说不定是神明的启示。”
“万一不是呢?”艾登忧虑道:“哪怕格雷加尔真的答应营救那两头龙,他也会先去把事情告诉桑迪,桑迪未必会容许格雷加尔去奥威劫狱,这是严重的挑衅行为,很可能引发两国争端。”
希诺急道:“我们不能想那么多了,老师,总之先请格雷加尔阁下来这里商量一下,我们探探他的口风,看看他和流光路修奥关系如何。”
艾登不希望那两头龙重演悲剧,决定冒险尝试一次。
不幸中的万幸,希诺发现怀里的神石不知为何充满了力量,于是催动治愈法咒修复了伤腿,身上的疼痛也都消失了。
格雷加尔不像其他龙族那么闲不住,他闲暇时光一般会找个安静的地方独自窝着,冲每个路过的人微笑。
得亏他长相英俊,这无差别微笑,让路过的姑娘们心花怒放,换个丑点的这么对姑娘笑,一天少说得被揍八回。
艾登很快打听到了格雷加尔今天发呆的位置,亲自请他来到希诺的住所。
希诺的计划是这样的:先问问看格雷加尔从前当龙战士的时候有哪些好友,关系如何,如果他真的跟流光路修奥关系够好,就告诉他伊尔萨就是流光的孩子,请他施以援手。
格雷加尔毕竟是一头两次进入哈罗极安的龙,没人能预料他得知此事后会做出什么反应。
希诺很紧张,为表现诚意,亲手为格雷加尔烤了小饼干。
餐桌旁,格雷加尔只咬了一口,就立即用餐巾裹住口中的饼干丢在餐桌上,微笑看向希诺:“这饼干谁做的?有问题。”
一旁正在把饼干往桌布下面藏的狄卡罗和泰伦动作顿住了。
“什么问题?”希诺拿起一块饼干吃了口,承诺道:“这是我亲手做的饼干,没有任何问题。”
说着,希诺又拿起一块饼干,喂给身旁座椅上发呆的幼龙,以证明饼干没毒。
伊尔萨此刻刚睡醒,藤紫色的眼瞳没有焦距,看不清眼前的事物,所以它没有直接咬住希诺递来的饼干,而是用鼻子嗅了嗅……
幼崽当场张嘴干呕了一下!中午吃的奶都险些吐出来。
“……”希诺把整盘饼干端到自己面前独自享用,对幼崽的爱持续消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