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的出界海关,拥有着它独特的冷幽默,叫山海关。
过了这道关,就是人类社会。
看到海关门口的电子滚动屏,唐惟妙才知道新年已经过去了一周。今天是七号,但她仍然算不出她和辛涟没日没夜了几天。
手机在过关前没有信号,而且要配合检查,出示身上携带的全部物品。
“身份证呢?”海关人员询问道。
唐惟妙翻出包里的身份证,放在了感应机上,辛涟在男宾区接受过关检查。
金银盏放在保温箱中,被贴上药物戳,加密送往昆西医院,已经提前托运。
但,海关这里,还有许多不能带出的违禁品,就比如这些属于界里的硕大宝石,但如果是信誉良好,且拥有界外政府认定的公务员,就允许在签订责任书后,少量带出去些。
辛涟过关时,感应秤在给出人身重量的同时,也显示了溢出的体重。
海关工作人员看了他的申报物品,要他拿出东西,再次过秤。
辛涟一言不发,掏出了弹夹,手`枪和一把狙。
重量仍然没有减轻多少。
海关人员道:“你申报了一颗宝石。”
辛涟拿出了那只盛放着黄钻的盒子。
重量仍然还在,海关人员摇头道:“少主,至少您配合一下。”
“不方便。”辛涟说,“剩下的是要给我妻子的订婚礼,还有一幅她为我画的展羽图,我不想展示给你们。”
凤凰的订婚礼,会准备许许多多的珍宝物件,辛涟要给唐惟妙保留惊喜。
而展羽图,相当于夫妻亲密照,当然是不被允许给别人看的。
“恭喜。”得知他要出界办理结婚手续,工作人员先是道了贺,而后递来一张知情签单,“那请您务必谨言慎行,不要公开办理订婚仪式。”
辛涟签了名字。
工作人员递给他了一张印着凤凰戳的出关票。
他坐在休息区等待妙妙。
唐惟妙要慢一些,因为工作人员需要检查她的手机和拍立得,又因为她并非公职人员,需要签署一系列的保证书,以承诺自己不会将界内的所见所闻公布到网络上,包括图片美景。
唐惟妙仔细阅读了所有的条款,问工作人员:“那我可以画出来,但不说是哪里呢?”
“请以梦境来掩盖,不得出现确切地名,或者暗示。”工作人员如此回答。
“我明白了,会遵守的。”
“把这个盒子打开。”过完机器,海关工作人员要求唐惟妙开箱,“是武器吗?”
“我申报过。”唐惟妙说,“一把刀。”
工作人员核对了申报表格,对着上面的定情信物四个字,反复看了三分钟。
终于,经过漫长的审核,唐惟妙拿到了出关许可。
他们所在的海关站点,出界口和昆西医院相近,是辛涟考虑到唐惟妙的情况,特地选的关口。
唐惟妙捧着盖有凤凰戳的出关许可票与辛涟在等候区碰头。
辛涟戴好手套,轻轻抽走了她手中的出关票。
“嗯?”唐惟妙奇怪道,“你要没收它们吗?是怕我回去后放在网上,或者弄丢了被人发现吗?”
辛涟摇了摇头,他手指间夹着两张出关票,在迈出海关的一瞬间,印有凤凰戳的出关票燃尽了。
“是怕烧到你。”他回答。
出关票突然自燃,让唐惟妙惊了数秒,不可置信道:“是它自己燃烧的?”
“为防止票据泄露,造成不必要的舆情,我们会在票据上做一点小手脚。”辛涟说,“那个凤凰出关戳就是这个作用,在跨过界线的瞬间,会将票据烧尽,不留痕迹。”
跨过山海关的门,前方就是人类社会。票据燃烧,就代表已成功到达界外。
唐惟妙回首,身后什么也没有,刚刚偌大的山海关,就这样神奇的消失了。
“那你们从这里进关怎么找呢?”
“先要到当地有关部门申请回家,就像你们去高铁站买票,拿到票后,来到指定的地点,就能看到入关口。”辛涟指着旁边的一片空地,那里还竖着军事用地请勿靠近拍照的牌子。
这些都是和政府申报过的合法出入关口。
“当然,也会有人不想买票或者戴罪潜逃之类的,无法通过官方渠道回界内。”辛涟说道,“这种时候,就会找有门路的非法组织,就比如青丘会,从未申报的关口强行入境,方法有很多种,被人类发现的风险也很大。”
“这些也归你们管吗?”
“不是,有专门的警察,叫界警。妖与人三比一的比例,组织成边界警卫局,打击所有的非法出入境犯罪。”辛涟同她解释了职能划分。
楚英的电话打来,说他已经到了停车点,会在第一个站牌处等候。
距离第一个出山站牌,大约还有五公里。
中途发现唐惟妙累了,辛涟抱起了她。
唐惟妙红着脸摇头:“不想要公主抱。”
辛涟把她一把扛在了肩上,这个动作,让唐惟妙想起不久前,他曾这样托起她,将她放在床上,之后……
这是个占有欲很强烈的抱姿,她会联想太多。
“也不要这么抱。”唐惟妙再次拒绝。
“背着?”辛涟询问她的意思。
“好诶。”
唐惟妙伏在他的背上,脚会随着摆动一翘一翘,偶尔会坏心思的蹭过去。
某一下确实玩火了,辛涟停下来,转过脸看她,被唐惟妙在脸颊旁吧唧亲了一口。
辛涟愣了片刻,笑在眉梢化开,睫毛微微低垂着,轻声道:“乖一点。”
唐惟妙就乖乖贴上他,在他耳旁轻声道:“继续讲嘛,你们还出台了法律吗?”
“嗯,有很多法律法规,每年都在完善细则。”他深吸了口气,“你想了解哪方面的?”
他打算挑一个唐惟妙会感兴趣的领域讲给她听,也是给自己转移注意力。
唐惟妙挑了个,让他心差点烧起来的领域。
“你们有和人类结婚的细则吗?我挺想看看的。”
辛涟静立了很久,声音都哑了许多。
“有,我会找给你看。”
终于,他们走到了破旧的站牌前,看到了一辆与周围风景格格不入的,黑色迈巴赫。
唐惟妙:“……这不会是接我们的车吧。”
辛涟微微挑了下眉头,手指叩在车窗上,待车窗缓缓降下,露出楚英的脸,辛涟语气复杂道:“我记得,我让你低调些来接。”
“出了点情况。”楚英说道,“您的玛莎和布加迪都被黄处扣了,她说等你交了年度总结报告再还。我怕您出界用不到车,向总部要了辆迈巴赫,至少颜色低调,四舍五入也算奔驰。而且牌照至少是京字头,您回单位方便。”
这辆迈巴赫一般用来接凤衍入京谈重要生意。
唐惟妙抓到了这句话的重点。
“你把玛莎和布加迪当低调的车吗?”
楚英回答:“那辆玛莎很一般,布加迪一般认识的没多少,也没那么高调。”
“哇,我突然发现你是有点幽默在身上的!”唐惟妙跟楚英开起了玩笑。
她突然对楚英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这让辛涟瞬间警觉了起来。
在楚英的眼中,此刻的辛涟黑着脸,凤翎高高翘了起来,像个感叹号。
“不幽默不幽默!”楚英笑得很抖,看了眼辛涟的表情,悄声对唐惟妙说,“唐小姐,雄凤很爱吃醋的,为了我的年底奖金,你请多美言他,把我当司机就好。”
辛涟请唐惟妙上了车,目的地是昆西医院。
“你哥哥在,这两天,暂且委屈你在医院待着,好好吃药,做个复查。”辛涟嘱咐道。
“你要回单位吗?”只是问出这句话,唐惟妙的心中就泛起了不舍的难过。
“嗯,把你送到昆西后,我会回单位交个报告,很快就会回来。”他说,“昆西有护阵,我也驻派了警员给你,你放心做复查,两天内我就会回来。”
“……啊,不能飞进去吗?”唐惟妙问了个傻问题。
楚英还是忍不住多嘴了,他回答道:“唐小姐,公务员不能随意开特域,要得到批准,或者有特殊情况,比如遇到伏击之类的才可以。而且,首都附近除非重大警情,否则就是黄处,也要安安分分和人一样选择交通工具上下班。”
辛涟微笑点头:“就是如此。”
楚英趁此机会吐槽了一番:“唉,首都堵啊!尤其西直门立交桥,简直人类建筑的奇迹。”
然后,他看到了辛涟阴森森带着醋意的笑容,闭嘴了。
辛涟把唐惟妙送到了昆西医院门口,仔细交待了警员注意事项,又看到托运回来的金银盏完好,这才放心。
“那我……先离开了。”辛涟说,“但我会尽快处理好工作赶回来的。”
他站在门口,依依不舍。
唐惟妙握住他的双手,掂起了脚。
辛涟闭上眼,俯身同她吻别。
等看到她安然无恙地进了唐惟笑的病房,辛涟才慢悠悠回到车上,疲惫地揉了揉鼻梁。
楚英关上窗,问他:“您报告都写完了吗?”
辛涟无奈笑了一声,拿出还未写完的检讨书,在座椅靠背上龙飞凤舞。
楚英跟他汇报了最近积攒的一堆杂事。
有个全资公司人事上出了点麻烦,高层有人挪用公款。
有个投资的公司,那位董事长最近卷入了小三小四的家务事,财报也不是很乐观,请他定夺是否还要继续投资下去。
他一边写检讨,一边作出简要的答复。
之后是一些单位上的琐事。
“又发新制服了,黄处给您报了十套,超出规定的数量请自费。不过,黄处也说了,她认为你今年可能十套都不够用。”
“还是冬装款吗?什么样式?”辛涟问道。
“老样式,没有改。果然二十九处虚晃了一枪,之前说什么统一换新的更帅的制服,还不是得看领导的意思,害大家空欢喜。”楚英说完,又补充道,“对了,新一轮的公考报名截止了,三月要考试,黄处要求你们在职的都要去做监考。”
“几号考试?”
“二十八吧,我会再去核实具体时间的。”楚英说,“今年没监考补助,但黄处要求全体都要来,不得请假。估计报名火爆,今年的考生多了。”
“报名多这是好事,外勤人手一直不够,做事也施展不开手脚。”辛涟补了三页检讨,进行着华丽的收尾,“就是不知道,审核过后,还能留几个成功报上名的。”
“还有一件事!”楚英突然想了起来,“外勤十队的老青元旦前辞职了,还给我发了个短信,说想跟你吃顿饭。”
辛涟蹙眉,眼中划过厌恶之色:“他什么事?怎么学会人类那套了。”
“他可能是提前得知了今年的报名盛况,火速辞职去创业了,想跟你聊一聊教培的事。”
“……教培?哪方面?”
“特殊公考培训。”楚英耸肩,“多赚啊,比出外勤拿工资好多了,就是不太好批,所以估计是想借你要办学资格。”
辛涟写好了检讨,签上名,合上了钢笔。
他揉了把黑发,倦声道:“他还是自己折腾去吧。”
“您几天没睡了?”楚英望了眼后视镜。
辛涟笑得很是甜蜜,淡淡道:“这些天都睡不着。”
太高兴了,以至于每一天,唐惟妙熟睡,他也不忍睡去,会静静看着她,透支精力。
“那请您休息好。”楚英关了车载音乐。
辛涟交叠着手臂,就这样坐着,闭上眼睛,睡去了。
唐惟妙没有在病房找到唐惟笑,怯怯问了隔壁病房的那只骨折的鳄鱼,鳄鱼兄抬起一只拐,给她指了个方向。
“小唐跟着医生一起去开会了,等会儿就回。”
唐惟妙反复道谢,回到唐惟笑的病房,乖乖坐等。
好在不久后,医生们就散了会,唐惟笑哼着歌拉开病房门。
“哎哟!”唐惟笑露出了更灿烂的笑容,“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唐惟妙站起来,张开怀抱,小跑着扎进他怀里。
兄妹俩都是一声痛呼:“唉哟!”
唐惟笑捂着肋骨龇牙,而唐惟妙揉着额头,额头上有个浅浅的印,是唐惟笑外套上的铆钉干的。
“想得疼死了!”唐惟笑一边吸气,一边揉她脑袋。
唐惟妙给他带来了第二个惊喜。
“我要宣布一件大事。”她说,“我决定了,要跟辛涟领证!”
唐惟笑温柔的轻揉,瞬变屈指弹。
“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