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方子衿不说话,埋在她肩上抽泣,他还不能自如掌控一身蛮力,没敢抱住林青青,小孩似的攥着她两边的衣袖。

“你不想留在镇国府吗?”林青青将少年从肩上推离。

少年眼皮哭肿,血眸被眼泪填满,睁不开,她拿出锦帕放入他掌心。

方子衿睫羽扑朔,傻傻地和林青青对视,垂眸看向手中的锦帕,眼泪落得更凶了:“哥哥也不喜欢我……”

林青青挺冤枉的,不清楚怎么递个帕子,也能把人惹到,不耻下问:“为何这么说?”

少年呜咽起来:“阿娘在的时候,会哄我,会给我擦眼泪,哥哥却给我一块帕子。

哥哥之前还说想让我做大将军,今日却告诉我,你想废后。因为我不是哥哥的宠妃,哥哥就要丢下我,不要我了。”

面对玻璃心的五岁龙傲天崽,林青青已经黔驴技穷,底线这种东西一旦破位,就会像A股一样跌跌不休。

林青青睁着眼睛说瞎话地诱.哄:“你不想回宫,朕允你无期限歇假,你不想做皇后,朕还要费尽脑汁想一个废后的理由。朕对你有求必应,你可以为所欲为,这难道不是宠妃待遇?”

方子衿眨了眨青蛙眼,愣住了。

他感觉哪里不对,可是又说不出来。

“你还跟朕回宫吗?”林青青问。

方子衿回头看向父母的牌位,又望向外面光秃秃的大树,最后盯着林青青,踟蹰不定:“哥哥一定要回去吗?我不喜欢皇宫。”

“朕与你不同,一定得回去。”林青青想了想,“罢了,你能告诉朕,为何说他们也想杀你?他们是谁?”

方子衿捏了捏林青青的衣袖,低哑的声音夹杂着无法言说的委屈:“二叔和婶母,他们给我茶水里下药,看着沈娘带走我,说只要我死了,堂兄就有机会承袭爵位,还要求沈娘不要留活口。”

沈娘的隐藏剧情?难怪后来镇国府满门抄斩,方子衿冷静得不正常。

少年俊美出尘的脸庞布满泪痕,林青青叹息一声,拿起锦帕帮他擦眼泪。

方子衿记忆回溯后,只有五岁的智商,在镇国府就是一块明晃晃的靶子,他连萧殷福一个少年人都应付不了,何况是长他一辈的叔父和婶母。

“即便镇国府待不得了,你也不愿随朕回去吗?”

方子衿点头又摇头:“我想见哥哥,回皇宫就见不到哥哥了。”

“见朕?”林青青闻宠若惊。

她皱起眉:“只是为了想要经常见朕,才不去皇宫?”

猪猪侠都不信。

大可不必。

少年低着头不吭声,无意识地拨弄手指,他掌心有一道鲜明的伤疤,是蛇骨鞭留下的伤痕。

林青青察觉五岁龙傲天的小动作,敏锐道:“因为小黄鸡事件?”

少年抬起脸,拭去眼泪的凤眸血色清晰可见。

他剥去了一层壳,一道伪装,清楚地回答林青青:“因为哥哥是唯一不想要我死的人,我想相信哥哥。”

方子衿自小过目不忘,记忆超群,大家都说他聪明早熟,像个小大人。

任何事他都会事先在心里预算一遍,从未上当受骗过,第一次受骗,骗他的却是他亲近的叔父、‘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的婶母。

被带上幽篁山后,沈娘每日都拿毒药哄骗他吃,他不吃便扎晕他,他逃出密室,就会打断他的四肢,然后再给他接上。

沈娘会用‘接错了’的理由,反复研磨他的骨头,鼓捣他的筋肉,让他明白逃跑的代价,愤怒又悲悯地告诉他,都是他咎由自取,她也不想伤害他。

一天有十二个时辰,每个时辰沈娘都会说“乖乖吃完这瓶药,明日放你下山”,然后他等了一日又一日,躺在密室的石板上,几乎快忘了自己还活着。

“明日放你下山”像魔怔一样萦绕在他耳边,打下印记。

他知道沈娘在骗他,可是他控制不住地心怀希望,祈求明日快点到来,祈求她能听到他的哀求,看到他的眼泪,发现他伤心得快要死了。

沈娘不是一个真正的疯子,会对他心软,会哄着他吃药,看到他哭泣会减少药量,有时候从一日吃十二瓶缩减到十瓶,但她有底线,不会少于十瓶。

沈娘的目的不在折磨他,她想要把他炼成百毒不侵的体质。

他是沈娘的试验品,也是她的希望,是她毕生追求的突破口,她舍不得放他走,当日心软,翌日便重新整顿心情,毫不在意许过的承诺。

所以,谎言让他恶心想吐,别人的靠近和任何意味的目光,都会让他产生严重的排斥感,仿佛沈娘落在身上的针,带动骨子里腐烂的毒液,击溃他的意志。

宫里的人披着一张张虚假的面孔,冷眼、暗讽、功利、悲悯,他都惧怕,他想念娘亲和父亲身上的温暖,想念在镇国府快乐的日子。

可是没有娘亲父亲的镇国府还是他的家吗?

他的家被想要杀死他的人鸠占,回来时门口的护卫都不认他的家令他发自内心地恐惧。

他没有安全感,只能从林青青身上极力汲取那一点可怜的安定。

至少,她还不想让他死。

“我想相信哥哥,可以吗?”方子衿的眼瞳像血月后的柔媚夜色,他凝视林青青,嘴唇不知何时干裂的。

少年抱着一片不可见地赤诚跌跌撞撞冲到林青青面前,寻求一个不让他路死街头的避风港。

他想相信林青青,和他相信林青青,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想,是心存希冀,随时可以收回这道念头,不用付出惨痛的代价,他可以失去的只有心里留存的希望。

相信,却是全身心地无保留的信任,会让他粉身碎骨,葬送性命。

林青青在少年眼中看见了恐惧和期盼,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应,看着他眼中留存的光一点点碎裂、消散。

同样无所不用其极,方子衿与殷昊最大的不同,是他对别人还心有期待。

原著中,方子衿毒入心脉,衰竭而死的那一日,他还在凝望窗外的落叶,盯着树上尚未落下的零星几片,盯着树枝发芽的凸起处,等待一抹他再也等不到的绿色。

不是所有小说中的黑化龙傲天都能得到救赎,他们堕落疯狂、恣意妄为,让天下陪葬。

方子衿是一个喜欢看话本的龙傲天,他知道世间存在‘救赎’,便期冀着憧憬着有一日他也能被救赎,他也可以从水深火热的地狱爬出去。

他就像守着不结果的栗子树的小松鼠,等那棵树结果,即便最后疯癫入魔,也不愿天下倾覆,压倒他的栗子树。

在方子衿松开攥着她衣袖的手时,林青青终是想起了他对栗子树的执着,暗叹一声,伸手拍了拍方子衿的肩膀,心道:兄弟,其实我们可以做一棵栗子树上的邻居,一起等栗子树结果,不知道你是否愿意给我腾个位置?

“随朕回宫罢。镇国府不留你,皇宫不容你,你便来朕身边,朕给你留一片清净之地。”林青青默默在心里加了个期限,六年之内。

回宫后,林青青先后收到铜雀台的两件宝物,一件是影七带回的剑棺,一件是殷昊献上的太.祖遗物蓬莱剑。

蓬莱剑是太.祖的恩师从月氏求来的神剑,据说神剑有灵,可斩万敌,止兵戈。

然而传说终究只是传说,殷昊拿回府中研究了两日,也没研究出此剑有何不同寻常。

剑身上的秘文是月氏国的古语,由于年代久远,月氏已无人能看得懂这道古语,包括算卦如神的费黎。

再三确定此剑无用,百姓又对铜雀台取剑之事颇有微词,殷昊隔日便将蓬莱剑呈交给林青青,既成全他的忠义,又转移了百姓的愤恚。

林青青倒也没有拒绝,蓬莱剑是太.祖遗物,无关江山社稷,也是太.祖留下的宝物,她若拒绝接收太.祖遗物,朝臣恐怕会多想,百姓也会觉得她有点数典忘祖的意思。

不过几日,林夜然藏兵器库的东西,林青青便招摇地佩戴在身上。

原因无他,她的鹿卢剑被方子衿用来开蓬莱剑的刃,很不幸地磨断了……

她头一次见人开剑刃用剑开。

少年心虚地告诉她,他控不好力道,能用的磨刀石都被蓬莱剑削断,别的剑又没有鹿卢剑坚韧,不够做蓬莱剑的开胃菜。

蓬莱剑是千年玄铁所制,其剑刃在太.祖时期便开过一次。

方子衿同时要走蓬莱剑和鹿卢剑之时,林青青没多想,只让他掌握分寸,本想说别伤到自己,话到嘴边立刻换成了——别伤到剑。

少年幽怨地看了她一眼,气呼呼地抱着两柄剑跑去磨剑。

再看到蓬莱剑,林青青还惊讶了一下,蓬莱剑剑身泛着一层白色莹光,剑刃更是锋利无比,说是削铁如泥也不为过。

这是一柄真正的神兵利器,比鹿卢剑有过之而无不及。

接着,方子衿说鹿卢剑坏了。她就再也没看到她的鹿卢剑。

后来听影首回报,方子衿把鹿卢剑送去修理,但剑身残损严重,唯剩的办法就是找铸剑师重造。

意思就是真没法修了。

林青青对鹿卢剑也便不管不问了。

龙傲天幼崽辛辛苦苦给她磨出一把切金断玉的宝剑,想要给她最好的东西,但凡她要点脸,也不能得了好处,还觉得他多此一举,弄坏她另一柄剑。

剑这种东西,一柄就够了,好用才是硬道理。

她这人,也挺随遇而安的。

林青青再一次赞叹自己心性平和,对方子衿的容忍度有了一定的提升。

直到八日后,进入正月上旬,发生了一件事,让林青青不得不思索她对少年是否太纵容。

正月,方子衿册封皇后,本该搬到清宁宫,人却不见了。

杨安焦头烂额地找人,实在没有办法找去林青青现住的太璟宫。

太璟宫里经过工匠们的改造,布置和东宫区别不大,配殿倒是与东宫的不同,里面物件一件不缺,还放置了许多医书、线索板和工作台。

林青青闲暇时会躲在配殿看书,以至于想要找她的少年总是在太璟殿外扑空,次数多了,方子衿就会抱着膝盖蹲在殿外熬一晚上。

只要翌日他的脸色足够惨白,就会被林青青请进去喝茶。

林青青请喝茶的本意是教导他别再这么做,但是少年听不进去,林青青一开口教育,他就眼泪汪汪地说他害怕。

然后下次还犯。

这段时间,镇国府的流言愈演愈烈,只需一个罪证引爆,就能让镇国府大厦倾覆。

方子衿不见的那一日,影二传来消息,镇国府有异动,有人遛进镇国大将军以前的书房,但未留下一物,似乎只是在搜寻镇国府叛国的罪证。

影二的身手在镇国府可来去自如,他藏起来便是一流高手也难以发现,未免打草惊蛇,他没有惊动那人。

镇国府叛国案爆发在鸢时,距离现今还有两个月,林青青没有放松警惕,欲加之罪防不胜防,这事需要从根源上解决,于严秉的调查迫在眉睫。

杨安找来太璟宫时,林青青正在翻看刚呈上来的奏折,近日各地开始出现灾情,似乎预示着某种必然的到来。

她撑着酸疼的脖子,让影卫放杨安进来。

杨安不着痕迹地扫视殿内,见没有方子衿的身影,便急得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陛下,主子他……”

“不见了?”林青青懒洋洋地说。

真不怪她如此淡定,以方子衿的身手,除非禁卫军群起攻之,否则还没人能让他吃亏。

杨安被林青青的态度整迷惑了。

陛下这段日子对主子的态度明显好转不少,他以为主子不见,陛下还是会担心一二的,怎么也想不通陛下这次的态度为何比上次还要从容。

虽然主子力气大,但他也是肉做的,遇到危险也会出事。杨安急得快哭了。

“陛下,这次与往常不一样的,主子失踪快八个时辰了。主子还没有用膳,一整日都没有用膳,膳房也无人见到过主子,否则奴婢也不敢贸然拜见陛下。”

“说清楚。”林青青抬了抬眼帘,手指扣在奏折上,“时间,地点,失踪前发生的事。”

杨安一回生二回熟,没有半点犹豫地回答:“殿下昨日卯时不见,当时正要搬进清宁宫,殿下不想去,说要来找陛下,后来就没回去过。”

林青青沉声道:“昨日不见为何今日才报?”

杨安有苦难言,额头冒着冷汗,支支吾吾地回道:“奴婢以为……以为主子是宿在了陛下这里。”

“主上。”房梁跃下一道黑影,影首落在殿前,禀告道,“殿下在太璟宫。”

林青青微微挑眉:“把人带进来。”

“殿下就在殿内。”影首指了指头顶的房梁,严肃的脸上浮现出无奈,“殿下抢了影三的位置,一夜未睡,眼下睡着了。”

林青青顺着影首的手指抬头向上看,瞬间哑口无言。

在她视线盲角的位置果然睡着一道清瘦的身影,玄衣少年的睡姿很潇洒,曲着一条腿,及膝的长发一半落在肩上,一半垂下房梁,带着细微的清风。

方子衿昨日喝完茶没有离开?

林青青眼皮跳了跳,对着杨安挥了挥手。

杨安放下心来,擦干脸上紧张的汗水,看见陛下的手势,顺从地从殿内退出去。

林青青施展轻功,纵身跃上房梁,半蹲在方子衿身边。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上来后,少年睡得更沉,紧攥的拳头也松开少许。

就在林青青想要叫醒他的时候,少年的手臂从大腿上滑落,身子向边缘倾斜。

林青青尚未看出他有没有醒,便见人从房梁上毫无意识地向下摔去。

“方子衿。”林青青拉住他的手腕,难以再把人稳在房梁上,干脆顺势带着人往下落。

林青青怀疑少年至少也得磕到腿,却见他忽然睁开双眼,借着林青青的手,身子一翻,轻巧地落在地面,同时阻了林青青的轻功,熊抱一样抱住她。

“哥哥,你好轻啊。”

林青青推了推,没把人推开,少年下巴蹭过她的头发,把她的头发弄得一团糟,面对这位愈发不知收敛的龙傲天幼崽,林青青刷的一声抽出蓬莱剑。

方子衿听见刀鞘声,瞳孔一缩,一步退开,嘴唇颤抖道:“哥哥……”

他喘了口气,低声道:“哥哥便这般不喜欢我吗?”

“朕不喜欢拥抱。”林青青将蓬莱剑收入刀鞘,抬眸见他脸色还没缓过来,转移话题道,“为何睡在此处?”

少年低下头,浓黑的睫羽掩盖眼底的失色:“我回去睡会做噩梦,想和哥哥多待上片刻。”

林青青表情冷漠,并不想让他轻易糊弄过去,有一便有二,这是她从方子衿身上吸取的教训。

“你这不是片刻,是八个时辰。”

“我只是想要睡个好觉。”少年声音淡淡的,却丝毫不掩饰眼底的黯然和疲倦,“为何我……”

“什么?”林青青没听清他后面的话。

方子衿轻声说道:“我听杨安哥哥说,之前哥哥是和我同寝的。”

可我从来没有和哥哥睡过,为何只有我不行?

林青青斟酌道:“你先前住的地方你也见过,不如昭阳殿,也不如清宁宫。”

“可是在哥哥这里,我才能安然入睡。”少年眼睑有两抹黛色,眼皮撑不住似的上下打架,有气无力道,“我想和哥哥住一起,睡哪里都可以。”

林青青察觉方子衿脸色不对劲,手背抵上他的额头,入手滚烫,“你发热了?”

“影首,去叫陈霖。”林青青摸向方子衿的脉搏,少年迅速收回手,散发灼热气息的手指抓住林青青的手,放在自己的头顶。

“哥哥。”方子衿站立不稳,下巴落在林青青的肩膀上,“就这样让我休息片刻,片刻就好。”

林青青一探他的脉搏,就会被少年若无其事地避开,两次之后林青青也明白了,他是不想她给他切脉。

“哥哥,我感觉身体不舒服。”方子衿阖上眼帘,像晒蔫了的茄子搭在林青青的肩膀上,“我使不上力气。”

林青青摸向他的颈动脉,脉搏速度很快。

她脑海闪过无数可能,没有妄下判断,把方子衿推到椅子上。

陈霖来得很快,他给方子衿切脉有经验,摸一下脉搏便迅速收回手,脑袋昏昏沉沉的方子衿都没有反应过来,陈霖已经探完脉象。

“应当是食物引起的过敏。”陈霖望向方子衿,询问道,“殿下可有吃过什么来路不明的东西?”

方子衿的膳食都有标准配格,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出事,说明他吃了外来食物,也许是不干净的东西。

少年摇头,脸上的神情显然有所隐瞒。

林青青又问了一遍,方子衿又摇头。

林青青按了按太阳穴,嘱咐了陈霖一句,抬脚向殿外走。

方子衿迅速拉住她的袖子,紧张道:“我说,哥哥别走。我吃了一颗药丸,是我向御药房讨的药,能让哥哥更亲近我。我想抱一抱哥哥。”

林青青对影首下令:“去御药房把人找来。”

影首往来速度极快,拎着人踏入太璟宫,来人有问必答,陈霖很快摸清楚方子衿吃的是一种助情药。

方子衿身体特殊,一直没有出现药效,只是比平日里更加疲惫,精神不振,食欲不佳,抱住林青青的时候,药效才开始发作。

陈霖为方子衿开了个方子,为不打扰陛下,请命下去亲自煎药。

影首身影眨眼间消失。

殿内又只剩方子衿和林青青,少年心虚地把自己缩成一团,耳根通红,还有点伤心和失望。

他吃了药,哥哥也还是不喜欢他。

他不是哥哥的宠妃吗?哥哥就不想要和他睡觉吗?

林青青坐在坐榻上,看着少年努力缩小存在感的模样,突然感觉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在朝她侵袭。

等重生龙傲天归来,想起这一段记忆,他会不会恼羞成怒地将她抽筋扒骨?

她要不表演一个当场失忆?

林青青抿着唇,脸色紧绷,心里却与淡定的外表截然相反,一点都没法淡定。

龙傲天幼崽也太能折腾了,就为了一个抱抱?这么想要你倒是开口多求几次呀,我说不定就答应了呢。

早知如此,别说抱抱了,举高高我都可以挑战一下。

方子衿被林青青的视线扫了好几次,不安地抬起眸子看她:“哥哥,我错了。”

承认错误很干脆,下次还敢。林青青第一次有了养孩子的烦恼,这才养了个把月,龙傲天幼崽只差没把他自己折腾死。

“我真的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乱吃东西。”少年扯了扯她衣袖,睁着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

林青青回头看了一眼,心道:没用的,哥不会心软。

少年天真地说:“哥哥怎么罚我都可以,只要能让哥哥消气。”

林青青抽出桌案边缘放置的长尺,敲打掌心:“朕这一尺下去,你的手可能要废掉。”

方子衿乖巧地伸出手,嘴角抑制不住勾起一个轻缓的幅度:“那哥哥来吧。”

林青青扫视他嘴角的笑意,觉得他是真皮痒,顿时没兴趣陪他闹了。

陈霖熬药未归,方子衿就赖在太璟宫不走。

林青青批阅奏折,他便趴在桌案上盯着林青青的手指看,眼中神采奕奕,除了脸颊越来越红,半点没有吃过迷情散的反应。

就脸上反应来说,其他的不知道。林青青懒得去想。

龙傲天幼崽平日里皮了些,但林青青办正事的时候,他不吵也不闹,只要在林青青身边,他便能安静地待着不动。

喝完陈霖煎的药,方子衿脸色还是没有恢复,陈霖探了探方子衿的脉搏,眉头蹙得死紧。

林青青抬眸看了眼:“怎么回事?”

陈霖遇上了难题,语气从未有过的凝着沉重:“陛下,殿下.体内堆积着数不清的毒素,微臣的药对他不起作用。”

林青青瞥向方子衿,少年表情淡然,举止正常,他习惯了隐藏情绪,眼神里也看不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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