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林青青放开绳索,落在方子衿身前,递出半截握柄:“鞭子坏了。”

方子衿扫了眼握柄,身体颤栗起来,肩膀微微发抖,发出动物哀鸣般的哭泣,宣泄自己无处发泄的痛苦:“哥哥就是放弃我了。”

林青青放轻声音道:“方子衿,我带你上去好不好?这里不安全。”

“我被毒蛇咬了。”方子衿五脏六腑都在疼,心脏也像是要破碎了一般,疼得撕心裂肺。他从来没有这么这么痛过,比吃掉所有毒药都要痛。

他哭着说:“我好疼好冷。”

林青青叹息一声,拉起方子衿的手,背起泣不成声的少年:“别怕,我不会让你死。”

少年睁着血红的眼睛,眼泪吧嗒吧嗒地砸在林青青的脖子上,抽泣起来:“哥哥……”

“我在。”林青青温柔回应。

方子衿把头埋进林青青的衣服里,闷声哽咽道:“我疼。”

林青青拉住绳索,踩着石壁往上攀爬,望向上方的眼神透着坚毅:“治好就不疼了,哥哥带你出去治病。”

“哥哥不要我了……”

“要的。”

“哥哥没说过要救我,从来没有说过会救我。”

“哥哥错了。”

方子衿抬起头,用脑门轻轻撞了下林青青的后脑勺:“哥哥不能再丢下我。”

“是握柄断了。”林青青危机意识极为强烈,能不背的锅坚决不背。

“哥哥……”

“我在。”

“我冷……”

林青青带着方子衿爬上石壁,石门再次转开,影七从外面大步走进来,急声道:“主上,您没事吧?”

“我来背。”影七伸手就要接过方子衿。

少年的手抓着林青青的衣服,睁开血红的眼睛瞪向影七,像是被抢走肉包子的疯狗,嗓音低哑阴沉,仿佛从咽喉深处呜咽出来的:“别碰我!”

林青青瞥了眼影七的手,“放开他。”

影七被方子衿吓得一激灵,林青青一下命令,骤然缩回手,生怕一个不及时,这双敏捷的双手就要折在方子衿的手里。

少年圈住林青青的脖子,抖得更厉害,呜咽道:“哥哥……兰穆哥哥碰过的地方好疼啊。”

方子衿刚脱离影七的手,就呜呜咽咽地向林青青告状。

影七骇然地瞪着双眼,打量自己的手,心下不可思议:他也没使力气啊,为何殿下会说他弄疼了他?

主上一定不会信的,他是英明神武的主上啊!

“影七,别再碰他。”林青青只是陈述一件很有必要的事情。

在影七耳中意义却完全不同了,他感觉自己影卫生涯危矣。

原来殿下是这样的人,原来主上是这样的人!

林青青一路背着方子衿也有些吃力,哄了半天才把人从背上放下来,她一身白袍被方子衿的血迹染红。

少年的伤口敷过金疮药,也用布条包扎处理过,暂时止住了血,但他还是一直喊冷。

林青青脱下白袍,盖在方子衿身上。

四周的毒蛇被驱散,他们走进了一座迷阵中,脚下石板和四周的石壁都刻有花纹,空气中飘散着清淡的花香。

林青青用软剑割开白袍一角,盖住口鼻,影七效仿照做,他不吃教训地走向方子衿。

林青青余光瞥见,出声道:“他没事,你别触碰他。”

影七一怔,主上这种醋都要吃吗?

影七轻手轻脚地退开,林青青不清楚影七在想什么,被指套覆盖的手指轻触刻有花纹的石壁。

“主上,小心。”影七提盾走过来护住林青青,方才走失了一次,殿下便受了这么重的伤,他生恐再跟丢,主上也会受伤,或者陷入更为危机的境况。

林青青指着头顶上方不同于别处的狼毒花花纹,吩咐道:“去上面看看,尝试往里推动石壁。”

影七脚踏石壁,腾空而起,单脚踩在石壁的坑洞里,对着林青青指的位置用力一推。

只听一阵齿轮转动声响起,林青青脚下的地面浮上一层水渍,四周墙壁翻转,四个方位出现了四个倒置的蛟头机关,那伊然是四个座位。

“原来这里就是蛇桩。”影七眼含希冀地看向林青青,“闯过蛇桩,主上便可出去了。”

林青青把方子衿拉背上,对影七说道:“你去坐左边的蛟头。”

说着,她带着方子衿走向右边,让他坐上蛟头位,自己走向紧挨着的位子。

影七在蛟头座位上坐了一会,机关并没有动静,用眼神询问林青青:然后呢?

林青青靠在椅背上休息片刻,精神不济地开口道:“等。”

不到半柱香,殷昊出现在蛇桩阵中,他看了眼林青青和影七,又看向似乎奄奄一息不省人事的方子衿,见还有一个蛟头座位,眉梢微动:“这个位置是留给本王的?”

林青青抬眼看他,“坐。”

殷昊看得出林青青耐心耗尽,索性不再废话,坐在东北角的蛟头上,他视线下垂,看见一条阴森的毒蛟张着獠牙,正对着他。

殷昊坐下不过须臾,蛟头位置反转,在身后的墙壁上一个圆周旋转,从底部倒置变成头顶正位。

密室中心位置的地板向四周打开,露出一个棺材大小的空置区域,长方形的盒子从黝黑的地缝缓慢上升,直至停住不动。

殷昊抢先走上前,用内力推开盒子顶盖,见盒子里是一柄三尺青锋,眉头皱得死紧。

哪怕里面是一张地图,也不会让他这般失望。

这就是他耗尽心血,损失众多精锐求来的太.祖遗物?一柄太.祖征伐时期所用的佩剑?

林青青背上陷入昏迷的方子衿,将剑匣推给影七,和方子衿跳入棺材大小的裂缝里。

下面果然是一口棺材,她合上棺材盖,照着牧涯习惯放置的机关位拍下,棺材哐当一声锁上。

棺材机关被触动的下一刻,水流冲开石壁,急涌进来。

影七看着勉强能塞下他的剑匣,突然明白林青青的意思,抱着剑匣跳入地缝。

殷昊研究长剑依然没有研究出所以然,上面除了刻有的几道秘文,没有任何不同寻常的地方。

难道他想错了?太.祖遗物当真只是太.祖遗留下的一件最为珍爱的兵器?

见林青青和影七相继跳入地缝,殷昊抬脚便要跟上去,却听徐修容微弱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王爷,不能跳。”

水位很快蔓延到殷昊的腰腹,他走过去扶住东摇西晃脸色苍白的徐修容:“为何?”

徐修容从包袱里取出携带来的牛皮袋,交给殷昊:“王爷,水深难测,您用这个换气,或许能游上去。”

见他只拿出一个牛皮袋,殷昊沉声问:“你呢?”

徐修容笑了笑:“我生来便是报恩的,我父母将我带到王府那一日,我的命便是王爷的,王爷需要我时,我是王爷的智囊,王爷不需要我时,我亦可以成为王爷的踏脚石。

王爷不必在意我的安危,就像在刀桩阵一般,舍弃我,能得到更好的结果,也是一种幸事。”

殷昊面色沉凝,手中的长箫交到他手上:“本王相信你命不该绝,无论如何你要活着回来,将本王的玉箫一并带回。”

“王爷……”徐修容微地笑了笑,“何必如此呢?”

他不可能活下来,他们心知肚明。

殷昊转身走向地缝,许诺道:“你帮了本王一辈子,本王不会忘记你。只要你肯带着长箫来找本王,本王许你荣华富贵,许你权势滔天。”

见殷昊跳入地缝,徐修容抬起头,任由水花拍打在脸上,笑出了声:“不可能的承诺为何要许呢,是因为心里清楚我不可能活下来吗?王爷,您有时候真的很残忍。”

徐修容的身影被大水掩埋,彻底消失在深渊里,许久过后,一支长箫漂浮而起,沿着水流向下奔行,冲进一座破败的村庄。

林青青和方子衿的棺材被人从外面打开,一直等候在铜雀台的唐尧,红着虎眸扶林青青出来。

“陛下,您快把臣吓死了。父亲得知您混进了队伍里,扬言要扒了我的皮,现在我们断绝父子关系了,您若再出事,只怕我们要不死不休。”

“方子衿受了重伤,你去找陈霖过来。”林青青脸色也不大好看,她虽然没在铜雀台受伤,却心身俱疲,神经紧绷了两日,只觉得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挣扎了好几个月。

唐尧起身去找陈霖。

陈霖快马加鞭赶到左相府,看到半死不活的方子衿,迅速取出药箱,叫人弄来热水和干净的布条。

方子衿的身体素质摆在那里,陈霖刚处理完他的伤口,少年便醒了过来。

他睁着血红的眼睛,目光四处搜寻林青青的身影。

直到林青青换了身衣物走进来,他才安心地闭眼,俄顷又撑开眼皮。

看见林青青在他身边坐下,轻轻勾起唇,笑容如破开阴云的第一缕阳光,金光碎落进他的眼底,碧波万顷。

“哥哥没有丢下我,哥哥带我出来了。”

“这么高兴?”林青青摸到他滚烫的额头,收回手,没走几步就被方子衿从身后抱住。

他想要抱紧却不敢使力,像在铜雀台知道自己将要被抛弃,最后关头使出浑身解数求她不要放开长鞭的时候。

那时候他真的好想抱住哥哥,但是他做不到,强烈的失重感让他的心一点点冷下去,然后彻底粉碎。

“哥哥……”

少年烧糊涂了,自顾自地应道:“我在。”

林青青抬手,指腹探向方子衿的脉搏,少间,转过身捏起他的下颚,少年的脸软软地贴在林青青的手指上,由着她查看舌苔。

方子衿双手冰凉,舌苔泛白,脉相平稳,可以排除是外伤感染引起的发热。林青青提着的心缓缓放下。

外伤感染必须使用抗生素治疗,这里没有抗生素,也缺乏无菌技术,像方子衿这样的伤口一旦感染,产生大面积的溃烂,引发败血症,必死无疑。

想起抗生素,林青青起了一个心思,但很快压了回去。

且不说这里的提取工艺,光是青霉素提纯就有着无法跨越的鸿沟,弄不好反而害死人。即使能用小白鼠做实验,慢慢求证,也难以从霉菌中提取出一个人的用量。

可有一种抗生素,不需要多苛刻的条件便能制作。

陈霖煎好药回来,看见方子衿侧躺在床头装睡,苍白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抓住林青青的食指,被他‘牵制’的少年半阖眼帘,双眸因沉思而显露出幽暗的墨黑之色,眼底神思难辨。

方子衿将将养了两日的伤,如同别人躺了三个月般生龙活虎。他对疼痛有错误感知,伤口裂开渗出血也不曾察觉。

陈霖第二次给他换药,发现了异常,问他哪里疼,少年就用一双诡异的血眸盯着他。

眼白充血,会因别人靠近而感到痛苦,种种迹象表明方子衿患有严重的癔症。

癔症患者存在不同程度的危险性,有可能危及身边的人,陈霖无法帮方子衿隐瞒此事,旁敲侧击地告知林青青诊断结果。

“能治吗?”林青青问。

陈霖见林青青淡定自若,惊讶于她心中有数却还将方子衿带在身边。

面对不怒而威的少年天子,他收敛错愕的表情,回道:“百邪所病者,针有十三穴。”

林青青放下正在看的古卷,抬目看向陈霖:“凡针之体,先从鬼宫起,次针鬼信,便至鬼垒,又至鬼心,未必须并针,止五六穴即可知矣①。鬼门十三针?”

林青青语气反问,嗓音却冷如冬水:“陈霖,你胆子比朕预想的要大。”

陈霖背脊窜过一抹寒意,慌忙跪下:“陛下恕罪!”

林青青腿上的古卷丢向陈霖,扉页上恰好是鬼门十三针的描述,页根夹着一张用作书签的纸片。

“鬼门十三针在民间被视作禁针,专用于惩治邪病,多针对诈尸者、死而复生者。此法乃医玄世家不传之秘,比起甚少有人会用,极少有人敢用。”

陈霖瞄了一眼,哆嗦着说道:“扁鹊所创鬼门十三针只是普通的针灸疗法,专治百邪癫狂而已。”

林青青又问:“方子衿的病若是癔症,此法或可一试,若他并非癔症呢?”

陈霖冷汗直冒,也意识到自己太过武断:“陛下所言极是,殿下言行举止并无异样,不似寻常癔症,许是在郇州受了刺激,助其解开心结,辅以药膳调理身体,或可痊愈。”

林青青颔首,挥手让他退下。

告退后,陈霖整个人虚脱倒下,路过的小厮询问他是否身体不适,好心地伸手扶起他。

陈霖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向小厮道谢,小厮张嘴说了两句话他都没听清,耳朵里嗡嗡作响。

他行事素来中规中矩,鲜少办出格之事。若非陛下东宫问药在前,宫外急召重任托付在后,他不可能胆大到提出以鬼门十三针作为方子衿的治疗手段。

他还是太自负了。

今日这事也让他更加确信,陛下于医道颇有涉猎,不是寻常贵人间的一知半解。

陈霖一方面感叹自己倒霉,正碰上陛下研读医书,一方面又庆幸,若是陛下依他所言,日后出事怪罪下来,他难保项上人头。

“万幸啊……”

近日,坊间出现一个关于镇国府的流言。

三年前镇国大将军于郇州大败,城池沦陷,二十万兵马几至全军覆没。

传闻镇国府与东胡勾结,收取东胡大量珍宝,卖国求荣。东胡攻打郇州当日,郇州城门大开,东胡不费吹灰之力长驱直入。镇国将军夫妇贪心不足,妄图以蛇吞象,最终死于野蛮人的乱刀下。

民间人心浮动,对镇国府不利的传言甚嚣尘上。

林青青和唐未寒就镇国府流言一事探讨了近两个时辰。

流言的起因是镇国府二夫人口无遮拦,与友人闲聊时称:镇国大将军与镇国将军夫人藏了一笔不菲的财富,俩人到死都没想过接济他们二房,如今方子衿成为皇后,也不多向陛下美言几句,为他们谋个一官半职,光耀镇国府门楣。

二夫人抱怨的话被有心人听去,添油加醋后便成了——镇国府勾结东胡,郇州之战另有隐情。

林青青心中警戒起来。

流言的出现是镇国府叛国案的起点。

原著,殷昊得知方子衿手里有一件靖宣帝临终赐下的事关国运的宝物。

他借着流言的东风,伪造镇国府叛国的罪证,设计方子衿,企图从他身上得到想要的东西。

方子衿黑化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即便如此,镇国府这件事林青青也不能坐视不理。

在红旗下戴过红领巾的人,必不能容忍岳飞那样的忠臣背上莫须有的罪名。

林青青派影二潜入镇国府,密切关注镇国府里的动向。

午饭后,唐尧避开唐未寒面见林青青。

林青青命唐尧调查于严秉的事情还未有进展,但唐尧说,于严秉不日前一掷千金,为男风倌的头牌赎身,此事甚是蹊跷。

林青青端着茶盏的手指僵硬,不怪她多想,于严秉不好男风,这花魁多半是为她预备的。

就在林青青准备回宫当天,她收到殷昊活着回到睿亲王府的消息。

遗憾的是,铜雀台上见到的那几位少年以及神造手大弟子徐修容,都没能离开铜雀台。

方子衿的伤还未痊愈,就跟着唐未寒跑去府上的兵器库大开眼界。

林青青寻到人时,方子衿正伫立在银枪边上,聚精会神地注视枪上的红缨。唐未寒滔滔不绝地吹嘘这些兵刃,问方子衿是否有意愿带走一柄。

方子衿兴致缺缺地摇首,表示并不想要。

“殿下当年的银枪还在郇州城内,枪身深入巨石,至今无人能拔出,东胡人以此枪为战利品,大办夺枪武宴,庆三年之喜。”

唐未寒察言观色了一阵,见少年眼神里未生半点波澜,直言道:“殿下,郇州一战是否还有隐情?”

提起郇州,方子衿轻轻抿起唇。

唐未寒不是第一个问他郇州的人。

“唐爱卿。”林青青出声打断唐未寒的盘问。

唐未寒连忙行礼,起身后与林青青客套了两句,很有眼色地匆匆离开。

方子衿怀里抱着一本书,林青青瞧见落款印章,有几分眼熟,指了指他怀里的书籍:“什么书?”

方子衿慢吞吞地打开,扫了两眼内容:“唐老给我的话本,讲一个叫百里乘风的做大将军的故事,哥哥想看吗?我可以读给哥哥听。”

一听是话本,林青青把心收回去,随口道:“好。”

方子衿一目十行,翻了三四页后抬眼看向林青青,看得林青青大为不解。

和她对视片刻,少年移开视线,凤眸回到话本上:“百里乘风郎艳独绝,天生神力,年纪轻轻便受封少将军……”

方子衿开口第一句把林青青震在了原地。

林青青:“……”

“闻喜宴上,少年储君初见百里乘风,以酒敬之,百里乘风心高气傲,对其不屑一顾,拂袖离去。

岂料世事无常,百里乘风名毁兖州,父母双双战死沙场。为护家园,他向少年弯腰,甘愿左右侍之。”

方子衿一字一句认真地在读,神情专注得有些异常,没看见林青青皱了下眉头。

“……百里乘风不曾被少年储君的温柔打动,他看着少年登上至高无上的王座,心中古井无波。

他有青灯黄卷,少年有万世江山,他们同住一殿,却两不相干。

然,明王觊觎王位,派出百晓阁杀手,百里乘风于危机中舍身相救,却被杀手暗算,和少年双双沾上媚毒,屋外大雨倾盆,屋内红……”

“不用读了。”林青青左手手掌挡住少年落在话本上的视线,“话本给朕,朕让唐未寒换一本适合你看的。”

“哥哥不喜欢吗?”少年鸦羽似的长睫垂下,掩住眼底的焦躁不安,轻声喃喃,“是我读的不好吗?”

林青青只想把为老不尊的唐未寒提过来打一顿,敷衍道:“挺好。”

方子衿没听出林青青的敷衍,只接收到“好”这个字。

他合上书页,张了张唇,几次没有发出声,乖巧地上交话本:“哥哥,媚毒是什么毒?”

“无用之毒。”林青青神色平淡,冷淡得近乎不苟言笑。

方子衿眼圈发红,低声笑道:“最后一句我没看懂,这里应该讲媚毒的作用,却说到屋外,又谈及屋内,好生古怪。”

林青青凝视方子衿的眼睛,卷起话本要敲他脑袋,却见少年凤眸浮现血丝,被眼睫遮挡的目光神思不属地转向窗外。

林青青半眯起眼,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窗外风轻云淡,天空蔚蓝如洗。

那个方向……

“你在看什么?”

方子衿没有回她,低着头偏着眼,眼底空洞,像窗外一片雪凝实成的冰柱,遥远而不真实。

林青青看出端倪,瞥了眼手里的话本,换种方式问:“是在看镇国府?”

她说:“此处看不见的。”

少年睫毛下敛,形成一道下弦月,嫣红的眼尾为他增添几分温柔媚色,这道温柔表象下却藏着猩红的眼。

“哥哥,我得走了。”

方子衿向窗边挪动,这次窗外没有雪,身后没有逼他逃离的危险,他的身影依然坚定而仓皇。

林青青:“朕送你回去。”

方子衿撩起眼皮,藏在睫羽下的泪珠滑落,一脸病态,唇如白纸。

作者有话要说:注①:出自孙思邈所著《备急千金要方卷十□□癫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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