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生死一线

天机宗赤霄仙君收新徒弟了!

赤霄仙君此人冷若冰霜,修为深不可测,多少人想当他徒弟都没有机会,此番云游在外三年,却带回来了凌家小女儿,还记名成了关门弟子!

据说,这凌家女之所以会被收下,却是因为长得像极了仙君心心念念的宝贝徒弟——鼎鼎有名的小医仙舒甜甜。

然而,距离热热闹闹的收徒仪式几十里外密林里,舒甜甜却被邪修们逼得一步步后退,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腿肚子在抽抽了。

足足三十来个邪修,杀光了护送舒甜甜的外门弟子;方才还一脸和煦地引着她进密林的“师兄”,此时也朝着舒甜甜露出了贪婪垂涎的表情。

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舒甜甜只觉得自己怕是没啥活头了。

穿进古早虐恋替身白月光文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白月光开篇就挂了。

十八年前,舒甜甜胎穿进了这本《师尊把我当替身》的古早虐文里。

然而,她明明有意识、有触感听觉,却只能像是一丝幽魂似的被困这一世自己的身体里,什么都做不了、说不了,只能看着“舒甜甜”一天天长大,长成了一只心地善良、脑子还不好使的白月光。

她知道师尊在外云游三年,会收下一个和她长得相似的徒弟,也就是女主角凌若水;知道三年的时间里,凌若水会取代她的位置;更加知道,女主角归宗的那一天,赤霄仙君为了不让舒甜甜误会,特意把她派去别的宗门做事——

然而,谁知道在距离宗门不远的路上,舒甜甜被抓走,死在了邪修手里。

从此小师妹舒甜甜就成了横亘在了女主和师尊、师兄弟间的不可磨灭的一道伤疤。师尊自责了一辈子,师门上下愧疚不已,愣是让欢欢喜喜拜入师门的女主角,心上多了一道血淋淋的尖刺。

明明知道剧情,偏偏舒甜甜却不能阻止任何事,要是真的只能这么眼睁睁看着,舒甜甜也想早死早超生。

但是就在这一世的舒甜甜丧命前一个时辰,还在期盼早登极乐的她猛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住,再睁眼就有了身体的控制权——

然后被一群邪修扛着大刀狂追了十里路。

舒甜甜内心只想骂苍老天,但是扛着药箱的她已经退到了山崖墙壁上,退无可退了。

眼瞅着邪修们呈半月形包围状,淫、笑着就要扑过来,舒甜甜深呼吸了一口气,突然举起了手中那块没啥屁用的令牌,大声道,

“这块令牌是赤霄仙君所赠,一旦我捏碎,仙君神识一扫过来,你们全都跑不掉!”

领头的邪修果然笑容一滞,有些狐疑地看了那令牌一眼。

大概是赤霄仙君的名号太响亮,邪修果然半信半疑,目光死死盯着舒甜甜,突然笑了。

“放心,我们不杀你,只是请小医修去给咱们老祖治治病、疗疗伤,跟了我们老祖还能一起逍遥快活,你说是不是?”

舒甜甜不为所动,反而捏紧了令牌,“你们往后退。”

邪修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试探地后退了两步,谁知道那小医修瞬间就将令牌朝反方向抛去,在邪修们七手八脚地去抢的时候,像是兔子似的瞄准了空隙蹿了出去——

然而还没有等到她蹿出去几步,那兔子似的身影突然在半空中顿了顿。

一股阴冷寒意袭上了舒甜甜心头,让她猛地摔倒在了地上。

舒甜甜瞪大了眼睛,带着点儿死不瞑目的不甘心,晕了过去。

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舒甜甜已经躺在了一个红色的大木箱子里了。

隐约的寒意从四肢百骸里面传来,她冷得浑身发抖,只隐约听见了外面邪修们的声音,

“你们说,这小医修除了长得美了一些,可是身上还有什么妙处,才叫咱们元老祖冒这么大的风险?”

舒甜甜当然知道缘故了——上辈子飞机失事之前,她看完了这本古早虐文。

这一世的舒甜甜之所以被邪修盯上,是因为她有着传说中天阴之体。

天阴之体适宜双修,故而修真界常有邪修抓这种女子当炉鼎,但是偏偏,她还是其中最特殊的一种。

如果说和别的炉鼎双修就能增加修为,那舒甜甜就不一样了——天雷劈?神魂受损?经脉碎裂?那都不是事,和她睡一觉就能百病全消,简直是行走的十大全丸。

这样的存在在修真界可谓是千年难得一遇,就和那唐僧肉似的。

于是,在得知了舒甜甜的体质之后,邪修们才敢冒着巨大的风险,在赤霄仙君的眼皮子底下顶风作案。

但,相对的,天阴体质之所以稀少,是因为这样的人,需要靠着炎阳之气才能活下来的。

赤霄师尊手里有一团赤炎天火,故而才能够收舒甜甜为徒,但是今天收新徒弟,赤霄送走她的时候疏忽,连赤炎火的火星都没有给她揣一个。

所以后来赤霄师尊回忆起来这件事的时候,总是万分愧疚,悔不当初……

舒甜甜冷得发疼,整个人都像是一条冻僵了十天的鱼,呼口气都能把灵魂一起呼出来。

她躺的箱子有点像是凡间结婚用的,里头还夹了一面小小的铜镜,闻言借着一点点熹微的晨光,舒甜甜勉强睁开眼瞄了一眼,瞬间愣在了原地。

呼出来的灵魂又归位了。

好一会儿她才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小脸蛋,突然间觉得求生欲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上——扶她起来,她又行了!

舒甜甜作为阿飘被困在身体的十几年里,从来都没有看见过自己的长相,说来也奇怪,舒甜甜每次看这一世自己的脸,都像是白茫茫一片,舒甜甜猜测这大概是某种禁制。

但是也能从周围人的反应里知道,她是极为漂亮的,却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

微微上挑的水雾桃花眼,明眸皓齿,顾盼生辉,此时冷汗涔涔,更有股弱柳扶风之感。她试着笑了笑,笑起来月牙眼弯弯,甜出了两颗小虎牙,还有一颗鼻尖的小痣,娇得不行。

真不愧是天机宗一枝花,女主拍马难及的白月光。

舒甜甜心花怒放,尤其是这一世的眉眼间长得和上一世很像,就像是拉满了各项数值的美貌满级甜,冲着这个……她觉得自己还能继续苟!

奈何恐怖的寒意又开始蔓延到四肢百骸,冷得舒甜甜嘴唇发抖。

舒甜甜也不知道这群邪修要去哪里,原著里只简单地交代了舒甜甜之死,舒甜甜只知道抓她的这个邪修老祖叫做元敬之,是日后的女主追求者之一,算是个男配。

何况等到凌若水正式拜师完成,师尊估计要很晚才能发现她失踪了。

舒甜甜忍着忍着,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等到舒甜甜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五花大绑,捆在了一张龙凤鸳鸯榻上。

这是一座显得有些破败的娘娘庙,红色的陈旧帷幕垂了下来,周围破败的木窗、木柱子,衬托得舒甜甜所在的这张红色的龙凤喜床显得有些刺眼。

黑暗中,似乎有黏腻的视线注视着她,带着一丝轻佻的不屑,

“天机宗第一美人,也不过尔尔,竟然是个炼气期的废物……连她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后面的那句如同耳语,就听不清了。

邪修们都纷纷行礼,舒甜甜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却是一个看上去似乎和“老祖”两个字不挨边的年轻红衣男人,正朝着她露齿一笑。

这位应该就是小说里人气极高的男配元敬之,是个元婴期修为的邪修,无恶不作,却偏偏只心折于凌若水这朵小白花,甚至为她挡下了天雷。

奈何女主角的天雷非同凡响,元敬之因此神魂受损,得知了舒甜甜的特殊体质之后,就果断把主意打到了她头上。

明明元敬之长得还算是俊秀,但是看着那张脸,舒甜甜却想起了小说里关于自己惨死的描述,几乎下意识地抓紧了自己的手心。

元敬之那贪婪的视线在她身上转了转,大概是因为舒甜甜和舒若水长得有点儿相似,笑容里就多了一丝不一样的意味,

“舒姑娘,你知道这是哪里么?这是离虚渊入口最近的娘娘庙。”

“不知道姑娘听没听过一个传说?”

他的声音一直是极轻极低的,像是吓唬小孩似的,以至于舒甜甜连“虚渊”两个字都没有听清。

“据说,这座娘娘庙里,每年这个时候,都有人把新鲜的祭品送过来,若是午夜时分,祭品被折磨的时候声音太大,就会惊动虚渊里面的东西……”

“看在你这张脸的份儿上,我给你个痛快,所以待会儿再痛,也千万不要发出任何……”

“啪——”地一声,舒甜甜身边的大缸被她踢倒下了。

元敬之和身后的邪修们:……

邪修们突然间爆发出来了一阵巨大的笑声,粗噶恐怖的笑声回荡在娘娘庙的上空。

舒甜甜收回了自己踢出去的小腿,只觉得脚背都有点抽筋了。就在刚刚,舒甜甜脑海里猛地回想起来了关于“虚渊”的记忆,于是舒甜甜几乎是下意识地做出了这个举动。

然而外面突然间传来了动静,粗噶的笑声突然间一顿。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舒甜甜也屏住了呼吸。

是的,舒甜甜突然间想起来了,如果是虚渊的话……这个传说,可能是真的。

元敬之本来是打发手下去看看的,却见手下迟迟不回来,登时拧眉,扫了舒甜甜一眼,也出去了。

在邪修们出去查看情况的时候,舒甜甜身后的绳索终于被她磨开了,眼见得邪修们转身——舒甜甜像是一条灵活的鱼儿似的,飞速地进了床底下。

她知道自己跑不掉,只能躲一躲试试看了。

奈何屋漏偏逢连夜雨,天阴之体那熟悉的恐怖寒意又开始漫上来,她只能强忍着冻得哆嗦的感觉,透过床铺的缝隙朝着外面看去。

然而就是一眼,她就愣住了。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八月十五的满月,变成了乌云遮月,只有细微的灯笼的光。

邪修们是急匆匆出去查看动静的,然而找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就在他们骂骂咧咧地转身想要回来的时候——

一阵狂风刮过。

树枝被折断的声音传来,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了这群邪修的后面。

他赤脚,走过每一个地方,都有鲜红的火焰落下。

明明只有一个人,邪修们却仿佛被无形的威压逼得步步后退。

元敬之瞪大了眼睛,似乎惊恐地说了什么,但是却没有声音。

一片死寂当中,只有幽灵一样沙哑的嗓音传来,像是听不清楚的、嘶哑的嘶嘶声,光是听见这样的声音,就像是一条冰冷的蛇滑过了心尖上,有种让人浑身冰凉、仿佛被什么无法名状的恐惧摄住了心神一般。

那嘶嘶的嗓音过后,整个娘娘庙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须臾,那群邪修动了——

先是一个人拿起了利刃,猛地扎进了身边同伴的胸膛,然后是三个,四个,五个……噗嗤噗嗤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舒甜甜下意识地往后微微一退,抱住了自己的药箱。

仿佛是一场自相残杀的盛宴,那些刚刚还对舒甜甜耀武扬威的邪修们,转头就对自己的同伴们杀红了眼。

但是更加让人头皮发麻的是,那嘶嘶的嗓音已经停下来了,古怪的调子响起来,仿佛是有人在敲打着节拍、哼歌儿似的,伴随着那厮杀的声音,像是在哼唱首曲子似的。

走一步,就有一个人被烈火包围。

然后……漂亮至极的赤脚一步步走进了庙里,慢慢地在舒甜甜的面前停了下来。

舒甜甜一瞬间有种汗毛倒竖的感觉。

大概是她抖得太厉害了,整个床帷都在微微地颤动。

那双苍白修长的手掌放在了床帏上,床帏果然就不抖了。

死一般的寂静当中,床底下哆哆嗦嗦伸出来了一只手,

“治被被被天雷劈、神神魂受损、经脉碎碎裂……统统三三三三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