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牛村离A市很远,要先坐中巴车再坐公交,最后乘飞机才能到,光是路上就要花掉一整天的时间。
李父李母给她烙了一袋子饼,还有鸡蛋,这样就不用再担心饿了。
卿澄遵从着李母的要求,一路上极少脱口罩,只有在过安检的时候,短暂地摘了下来。
她面前安检的小姐姐的动作骤然一顿,随后,检查的动作不由得放柔了许多。
卿澄朝她笑了笑,道了声谢,然后在她涨红的脸色中戴上口罩往前走去。
“澄澄,你不饿吗?都没看见你吃什么东西。”系统有些担心。
卿澄拒绝了空乘分发的飞机餐:“吃东西要摘口罩,还是算了。”
系统同意道:“也是,飞机这么小,要是被歹人看见了你的脸就坏了。”
卿澄漠然:“这个世界,可不只有坏人会作恶,在欲望的催使下,即使是普通人也会做出难以控制的事情。”
她闭上眼养神,而系统则乖巧地闭上了嘴,不敢打扰。
红澜会所。
韩敬祖握着球竿,俯身在台桌上,一杆进洞。
“哟呵,祖哥今天你手气够好啊。”黎军坐在一旁,一手搭在新交的小女朋友的腰上。
韩敬祖却神色不耐,看了一眼手表,将球竿扔在桌上:“你们玩着,我有事。”
黎军道:“什么事啊?”
韩敬祖皱眉道:“还不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女的,今天她飞机落地,我要去接。”
“哦,原来是她。”黎军又道,“那你急什么,晾她几个小时再去也不迟啊。”
韩敬祖转念一想,也是,凭什么他要上赶着去。
他笑了笑,从手机里找到了那个穷学生的电话号码,编辑了一条短消息。
“我是韩敬祖,这是我的号码。待会儿我来接你,你就在机场待着别走。”
短信发过去以后,韩敬祖把手机丢到一旁,继续加入到声色犬马的游戏中。
“嗡嗡——”
下了飞机的卿澄从包里拿出不停震动着的老式按键手机。
系统:“是韩敬祖发来的短信。上一世,李希望就是听了他的话,在机场等了他三个小时,结果因为舟车劳顿和水土不服,生了一场大病。澄澄,你可千万不能遂了他的意。”
卿澄道:“放心吧,我不会等他的。”
她直接无视了那条短信,翻开李希望存在手机里的资助人的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韩宅。
林鸳在和几个太太喝下午茶,从穿搭说到股票,又从珠宝聊到儿媳妇。
虽然彼此都不怎么待见彼此,可表面上却是无比和谐。
林鸳本是娱乐圈出身,演了两部电影后就被彼时四十来岁,刚丧了妻的韩国辉看上,便顺势隐退,过起了豪门阔太的生活。
众人都说她好命,是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靠着年轻貌美把韩国辉迷得七荤八素,成功上了位。
只有林鸳心里头最清楚,韩国辉这个老东西,不仅抠,那方面还不行,结婚十余载,她连个蛋都没怀上。
就因为这个,她被韩老太太鄙视得死死的,连其他太太们都捎带着瞧不起她。
她在心里翻白眼,怪不得有句话叫做越有钱越封建。不过也是,韩家家大业大,可不是要等着传给下一代么。
自从知道那老东西让自己怀不了之后,林鸳就把心思打到了韩敬祖身上,想方设法地跟他搞好关系。
不过韩敬祖这小子比他爸还难搞,她嘘寒问暖十多年,到头来一见面还是连句招呼都不打。
算了算了,林鸳朝着众太太假笑,她还是趁着老东西还活着,多借着他的人脉关系捞捞金才是正道。
这时,电话响了起来。
是自己之前资助的一个女孩。
说起来,当初自己为了在老东西面前树立与世无争、善良无私的人设,还是很花了一番力气的。
其中就包括资助学生。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资助的那几个学生里,辍学的辍学,打工的打工,也就只有这个叫李希望的女孩比较争气,居然一下子考上了A大。
不由得,林鸳也跟着扬眉吐气了一把。
看看吧,还是她有眼光。
她一手端着咖啡,一手施施然地接起电话:“喂,是希望吗?”
“是的,林阿姨好,我是李希望。”
电话那头,如同潺潺清泉一样悦耳的声音流淌进耳,让林鸳久久不能回神。
“林阿姨,我已经到A市了。”
见她神情恍惚,旁边的几个太太奇怪道:“这是怎么了?”
林鸳的神思这才回笼:“你在机场吗?我让敬祖去接你了,你看见他了吗?”
卿澄道:“有人来接我吗?不好意思阿姨,我已经坐上进市区的公交车了,不然您给我说个地址,我自己过来吧,就不麻烦别人了。”
林鸳心里有点埋怨韩敬祖,明明答应了怎么不按时去接人呢?
想到这里她也不禁对卿澄有点亏欠的意思:“这哪行呢,我这里离市区可远了,绕来绕去的,你第一次来A市,肯定找不到。你把下车的地方跟我说,我派家里的司机去接。”
卿澄推拒不成,也就答应了下来,约定好了地点,等韩家司机来接。
“韩太太,什么事儿呀,这么急?”
林鸳笑道:“哦,是我资助的一个小朋友待会儿要来家里做客,她呀可厉害了,今年高考考上了A大,是她们市里的状元呢。”
“喔唷,不得了了。”纵然家里的子女很少参加国内高考,但华夏人天然地就对学习成绩好的人抱有亲切感,也都夸了两句。
“韩太太,这可是你的功德一件呢。”
“既然如此,我们也就不打扰了。”
“哪里哪里。”林鸳斯文地笑了笑,“各位太太慢走。”
送走了几个太太,林鸳忽然就起了兴致,马上喊来了管家。
“之前跟你说的,安排给希望的房间收拾好没有呀,她马上就要到了。”
听着如此亲昵的称谓,管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半晌才道:“李小姐的房间安排在三楼,已经收拾好了,都是按照女孩子喜欢的样子布置的,太太若不放心,可以去看看”
林鸳思考片刻:“是得去看看。”
于是提步跟着管家坐上电梯去了三楼。
三个小时后,在机场扑了个空的韩敬祖打了一个又一个电话,始终是无人应答。
“艹,老子被耍了。”意识到不对劲后的韩敬祖破天荒地给林鸳主动打了电话过去。
这回电话倒是很快就被接了起来。
“喂敬祖呀?什么事呀?”电话那边,传来林鸳那欢快的笑声。
这女人,笑个屁啊?!
韩敬祖心中冒火:“你让我接的那个女的不在,你耍我呢?”
林鸳这时才反应过来,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敬祖,我忘记跟你讲了,希望她不知道你要去接她,自己就坐车进了市区,我就派高叔去接她回来了。对了,你晚上不回来吃饭对吧?”
韩敬祖被气得脑袋发疼。
一个自己跑了,一个忘了?!
他压着怒火道:“我今天还真要回来吃饭。”看看这小妞长了几只眼,敢放他韩敬祖的鸽子!
挂断电话,韩敬祖开着自己的布加迪威龙,驶回了韩宅。
刚一进门,便听见会客厅那里传来林鸳那腻死人的笑声。
笑得这么恶心,该不会在家背着他爸私会野男人吧?
韩敬祖用脚尖踢了踢客厅里放着的几个分外刺眼的灰扑扑的口袋。
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看来野男人是没有,土妞倒是有一个。
他抬脚向会客厅走去,朝着那道打扮土气、朴素的侧影,冷声道:“喂,就是你……”
那人闻声,微微侧过脸。
霎时间,韩敬祖如同被石化了一般,僵立在了原地。
该怎么去形容这宛如天赐般的美丽?
她虽未施铅华,却清丽得如同山中走来的精灵,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照面,就能洗涤凡人的心灵。
与她相比,他连地上的污泥还不如。
从这一刻,韩敬祖的眼中再也容不下他人。
“敬祖、敬祖。”
虽然林鸳刚刚第一次见到卿澄时,也愣了很久,但现在看着自己呆若木鸡的继子,简直嫌弃万分,忍不住开口将他唤醒。
“哦。”韩敬祖回过神来,手脚却有些发软,一想到自己本打算晾她三小时的行为,他瞬间感到无地自容,连神色也变得无措起来。
卿澄看着他飘忽的模样,笑了笑,起身向他伸出手,缓缓道:“你好,我是李希望。”
韩敬祖本想立刻伸手,却发觉自己的手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布满了汗,连忙在身上擦了擦,才伸手和她一握。
“你好,我是韩敬祖。”
这轻轻一握,他好像握到了天边的一朵白云,柔软细腻,仿佛一用力就会飘散。
卿澄很快就收回了手,淡定自如地坐下,而韩敬祖则将手藏到了身后,悄悄地搓了搓,感受着那残留的余温。
林鸳看着他的样子,心里也了然,只不过韩敬祖虽是韩家继承人,功课、头脑却很一般,性格也很暴戾,她打心眼里瞧不上,更别提这小子现在瞧上了卿澄。
看着卿澄懵懂无依的样子,林鸳油然而生了一种保护感。
她绝不能让卿澄被韩敬祖这头猪给拱了。
于是,她状似无意道:“希望,你今天赶了一条路一定很累了吧,走,林阿姨带你去房间休息休息。”
卿澄乖巧地点了点头,没有给韩敬祖多余的眼神,就这么起身跟着林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