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地髓

说归说,余音是想要救人的。

于是掌风送雷,反手抽剑,但凡余音能想到的招式,统统往囚玉那头抛了过去,场面顿时变得绚烂无比,时有爆炸声响起。

却见囚玉闲庭信步地从诸多法术中走向余音,他身上的白袍甚至没有沾染上半点灰尘,比起余音的狼狈,倒更像一个出尘的道门修行者。

正当这头打得热闹时,右侧的船舷扶手上,一个小丫头蹭的一下冒出来,双手攀着扶手冲囚玉喊道:“大人,武南里头好像出事了,我们要去看看吗?”

囚玉以招化招的同时,抽空出来回话道:“弄清楚是什么事了吗?”

小丫头咬唇歪头,想了想后回答:“听说是崇妙宗的弟子在城里头出了事。”

说话间,她身边跟着钻出来个毛乎乎的小脑袋,另外那个小丫头的脸肉乎乎的,两颊鼓鼓,她嘻嘻笑了一声,抱住扶手上补充道:“大人,好像是说,崇妙宗的弟子在武南城里休息了一晚后,第二天发现有两个同门死了……”

修行者死在凡人的地界上,对凡人们来说那就是大事,而武南是赵国都城,兴许那赵国皇帝也被惊动了。

余音剑指囚玉后心,听到小丫头这么一说,脚下凝滞了些许,看向囚玉的眼锋带毒。

“啧,这么看我做什么?又不是我动的手。”囚玉回眸一对上余音的视线,不耐烦地咂了一声,说:“找上你们,不过是为了寻找那老东西留下的地髓罢了,谁知道裴云英居然敢把那东西交给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然后还送去了陈国皇宫里头。”

“地髓——”余音默念了一声。

地髓是什么?

地髓是当世珍稀,是产自灵兰秘境深处的天地之灵物,千年方能凝成一滴,一滴所包含的灵力当然也完全对得起它诞生所需要的时间。想要取得地髓十分困恼,不仅要讲究天时地利,还得顺应人和,寻常修者若是得了地髓,当然是立马自己用了,绝不声张。

“你是说,地髓是我师父交出去的……”余音怎么听怎么不信,如果师父真得了地髓,那么他就算自己不用,也会给师姐用,怎么可能便宜了陈国女皇?这太不合理了。

“啊——”

囚玉一撩额前碎发,仿佛没看到身后的长剑是的,举步往那两个小丫头的方向走,嘴里继续说道:“原来你不知道裴云英私下做了什么?”

“可不光是送地髓哦。”

“若我没猜错的话,你那好师姐图的,就是你手掌心里的东西。”

说完,他眼睫闪闪,回首时目光落在了余音包裹白麻布的手上。

原本他们的全盘计划是,范榕去蟠龙船上杀人制造事故,且尽量不让裴云英怀疑到他们的目的上,而囚玉则负责将裴云英引向桃然,最后由桃然拦住裴云英,并从裴云英身上撬出地髓的下落。

本来这个计划在囚玉看来,就有点冒险。

那裴云英是何等人物?

半步地仙!飞升咫尺!

囚玉可不乐意拿命去送。

况且,地髓也不是囚玉要用,是范榕与桃然那两个狗东西要拿去给不周镇魂山底下的须轮恶童用,以期那须伦恶童挣脱天道束缚,冲出镇魂山。

但囚玉毕竟是一众罗刹王里最弱,且最擅长隐匿行迹的,所以这事他不想做也得做。

当然,最后计划赶不上变化。

不管是范榕还是桃然,都没能找到地髓的踪影反而是一开始只负责跑腿的囚玉,从那两个中途离开蟠龙船的云林宗弟子身上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其后,敏锐的囚玉一路跟踪季云海和晏怀仁,最后跟到了陈国都城。

可他还是晚了一步。

陈国的那位妄想与天齐寿的女皇在得到地髓之后,当然不可能会有半分迟疑,直接就服用了,而囚玉即便想抢夺地髓,也因为无右的存在,而无法靠近女皇寝宫半步。

所谓的抱恙,其实不过是凡人服下地髓后的正常反应。

因为凡人的身体是不可能承受得住地髓的,所以囚玉即便没有亲眼看到,也能猜到陈国女皇服下地髓之后会发生什么,无外乎是七窍流血、灵脉暴开、内腑胀裂。

俗世的诸国皇族是有真正人皇威压的,若人皇一脉与外族绵延子嗣,那么后代血脉中的威压便会随之减弱,换而言之,陈国女皇在熬死了自己所有亲人的今时今日,其膝下已经没有同族血脉的子嗣了。

囚玉知道这一点,所以对于后来无右为了保住陈国女皇的命所做出的种种,没有感到任何意外。

若不是余音中途杀出,无右的九星返魂阵就成了,有地髓和两个亲儿子的灵血作引,陈国女皇还能再活上千年,而囚玉只能算做是看客,看完了整场戏。

偏巧她出现了,偏巧她不费吹灰之力地破了无右的阵法。

这也就给了囚玉可乘之机,使得他浑水摸鱼,趁着无右去救人的当口,在陈国女皇的寝宫里找到了一点地髓残渣。

残渣自然是得给范榕和桃然送过去,但囚玉自己暂时是不回去了。他厌倦了不周如死水一般的日子,也厌倦了总是充作他人的马前卒,他要看看这余阙的子嗣到底是怎么回事,搅浑这一潭池水。

砰!

余音一记烈焰轰在囚玉脚边,打断了囚玉的回忆。

“小孩子家家的,为何如此急躁?”囚玉弹指灭了袍子一角的火焰,随后朝余音勾了勾手指,撩起眼尾问道:“你就不想知道你师姐同陈国女皇做了什么交易吗?你就不想知道你手掌心的那个阙字是什么东西吗?你就不想知道为何你修为只是金丹,却能在皇宫中甩脱无右吗?”

三连问将余音给砸了蹙眉站在了原地。

“你将我掳来,到底是想做什么?”余音听了这么一路,虽然没从囚玉身上感觉到什么杀意,但同样也没感觉到什么善意。

不仅如此,她能从囚玉的眼神中,明显读出对父亲余阙的恨意。

为什么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