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共给大蛇做了两身衣服,本质作用就是备用。反正大蛇本来就不太喜欢变成人形的样子,她只需要他偶尔变成人形的时候,不要户外撒鹰就好了。
但是在被再次关在山洞的第五天,初念开始在心理上承受不住了。
自从她第一次被允许出山洞后,除了下雨天以外,她都会给自己安排的满满的,借此杜绝自己内心过度的情感消耗。
人所有痛苦的想法,大多是因为想得太多,而做的太少。
她每天把自己填充的很满。
一旦停下来,就会开始慌张。
但是大蛇似乎一直在等什么一样,每天都会在洞口的天空上徘徊一小会儿,甚至有的时候还会发出一种不同于丝丝声的,沉闷却令人神魂一镇的低频段声音。
这种声音让她不经意的心跳加快,仿佛感受到了来自心灵深处的臣服。
她猜测,这应该是大蛇在宣告自己对于这片领地的主权,告诫其他野兽不要再试图靠近和侵占。就像狼会在深夜于自己的领地上狼嚎,警告入侵者。
老鹰的出现让大蛇受到了刺激,所以开始出现这样宣告主权的举动。
看着大蛇的身子消失在云层,又突破厚厚的云层出现。
她突然就想到了山海经中的一种生物,腾蛇。
这是她偶尔一次浏览网页时看到的一篇文章,时间太久远,具体原句是什么她都记不清了。
若不是大蛇这种奇怪的声音压迫刺激,她还真的没有想起来。
腾蛇就是一种可以腾云驾雾的蛇,是一种山海经中所描述的上古神兽。
腾蛇属火控火。
而在山海经的描述中对腾蛇的评价都是生性凶残,实力逆天,不仅在同族里了无对手,甚至就连蛇类的天敌都对它没有丝毫的钳制力。
在许多古老的部落就会将腾蛇作为自己的图腾,奉其为神明。
有什么可怕的想法在她的脑海中隐隐成形,又被她快速的压了下去。
“九遗,吃饭了。”她看着烤炉中的火星渐渐熄灭,站在洞口对外面的大蛇喊道。
她根本没发现,自己喊出来的声音是破碎的,甚至是颤抖的。
大蛇不需要顿顿进食,但是初念每天都会至少给他留一顿的食物,不管多多少少,就算是当大蛇的零食,也要有这么一次。
她不能让大蛇忘记她存活着的价值。
大蛇喜欢吃肉食,她隔三差五的便会做上那么一次。
听到她的呼唤,大蛇再次发出一声沉闷古老的吼声,然后盯着远方看了一会儿,才缓缓的进入山洞。
吃完这顿饭,大蛇就围绕着初念,将她盘在了身体的正中央。
若是刚来到这里,她肯定会害怕的以为大蛇是不是要将她吃掉。但是现在她明白,如今他们两个的姿势,如果换算成人形,大概就相当于在拥抱着。
或者是,大蛇在像抱着孩子一样的姿势抱着她。
不过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想法。
她不知道大蛇身体的每一部分是他人类身体的哪一部分,就像她不了解兽人一样。甚至不知道世界上会不会存在第二个兽人。
大蛇发出的丝丝声在她的头顶,她听不懂蛇语,却从这丝丝声中听出了一声安抚的意味。
大蛇很焦躁,焦躁的源头是因为她。
这种焦躁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三天后,初念正睡得迷迷糊糊,听到了一声凄厉的鹰啼。
这声音离她很紧很紧,尖锐刺耳,能够穿透骨膜一样刺耳。
初念从睡袋里爬出来。
太阳还没有出来,外面的天色不太清明,远处的景象看起来昏昏沉沉的,水墨丹青一样透露着蛋壳清。
她猜测时间大概是凌晨四点左右。
环顾四周,大蛇并没有在山洞里,那么这一声鹰啼肯定和大蛇有关了。
外面的声音持续了十多分钟的时间,初念缩在睡袋里,抱着自己的身体什么也做不了。
她在脑海子数着秒数,过得度日如年。
她甚至在想,如果大蛇败了,那她是不是获得了自由。但是大蛇败了,她是不是也更靠近死亡。
许多念头在自己的脑海里轮番过电影一样的翻来翻去。
她的脑子里好像有两个小人打架。
一个小人在说:“是大蛇救了你,没有他,你至少死三次以上了,你自己的战斗力连个兔兔都打不过,你要心怀感激。”
另一个小人对她声嘶力竭的说:“你真的觉得冷血动物会有感情吗,你忘了你有多怕蛇了吗,你知道他带你回来的真正目的吗,如果不是因为她带你回来,或许你已经得救了呢,怎么会被困在这种荒山野岭的鬼地方。”
为什么一个人的心底会有这么多复杂的想法。
她终究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罢了。
有自己的私心,有自己的恐惧。
恐惧死亡,恐惧未知。
她把自己的头也埋进睡袋里,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像一只蚕茧一样。
直到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她的睡袋上。
她屏住了呼吸,这一场战斗已经决出胜负了吗?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忘记了数秒这件事。
兽皮睡袋的口被打开,眼睛一瞬间接触到强光,她不适的眯起眼睛,眼角的余光先看到了是一根棕色的羽毛。
但是当丝丝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的时候,她突然开心的哭了起来。
原来她的心底最深处,是渴望活下来的是大蛇的。
“九遗。”她从兽皮睡袋里主动出来,主动地抱住了他的蛇神,即使上面有许多还未干涸的鲜血。“九遗,你还活着,真好。”
大蛇根本不懂什么担心,这种是属于人类的情绪。对于他而言,他刚击退了一个强劲的入侵者,保护了自己的领地。
他愉悦的接受了初念主动的投怀送抱,顺应着她的力量,用尾巴缠绕住她的身子,蛇信子靠近她的眼角,将她的眼泪舔舐干净。
这样属于情人间温柔沉溺的动作,发生在她与一条大蛇身上。
初念抱着大蛇呆了很久很久,直到外面的天完全亮了。
她看到了洞口残存的血迹,血迹粘在大蛇身上,随着他的进入被拖带着一路蜿蜒到她身前。
这一刻她实在是感谢自己不会晕血,否则这里可能会当场发生第二场命案。
从她抱住大蛇一直到天亮的这段时间,她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如今被面前的现场刺激眼球,她终于忍不住松开了大蛇,慢慢的打开干涩的喉咙说道:“九遗,放我下来。”
大蛇低头看了看她,确认了她没事以后才放她下来。
她去迷宫里的其他山洞拿了许多皂叶出来,这是她找到的一种不会产生泡沫但是却具有强烈的清洁作用的一种叶子。
她以前试过,这种皂叶能够清洗掉衣服上少量的血渍和其他污垢,于是她便收集了许多,晒干以后也可以使用,用来当做洗衣或者清洗锅里油渍的东西使用。
初念端过来一个石盆,将皂叶泡在里面,搓出绿色的汁液,又用兽皮沾了汁液的水。竟然也能清洗山洞上附着的鲜血。
山洞里蜿蜒了很长的一条血液拖拽的痕迹,要将这些擦干净,这样大的任务量足够她忙活一天的了。
她清洗血迹的时候,看到大蛇又飞了出去,将一只巨大的和它体型差不多的鸟类拖到了山洞里。
大鸟身上的血迹已经干涸,脖子已经断裂,翅膀也已经折断。
初念认得,这只老鹰长得跟那天想吃了她的鸟长得一模一样。
她猜测,或许这就是那只老鹰的伴侣,大蛇知道它会来,一直在等着它来复仇。
所以他禁止她外出,不许她离开他的视线。
这大概就是动物界的鹣鲽情深。
伴侣死去后,另一半前来复仇,最后生死相依。
这种悲壮的情怀如果是在动物世界或者拍成电影,她都会感动的哭出来。但是她现在身处其中,成为了这件事情的参与者,一下子就失去了感动的权力,反而更多的是心惊。
弱肉强食是山林的生存法则。
她做不到改变,也不能阻止这只大鸟的赴死。
她只能做到遵守这种规则。
若是大蛇没有杀死这只老鹰,她毫无疑问的会被老鹰吃掉。这就是作为依附者的命运。
她只是看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老鹰变成了大蛇今天的食物,初念却没有吃一口鸟肉,给自己做了一顿爆炒腊肉。
她在闲来无事时尝试了将腌渍的鲜肉用烟熏烤了一番,发现这样做以后,腌肉里的水分被更大限度的蒸发,肉质变得更加紧实好吃,而且似乎也延长了腌肉的储存时间。
现在她会把腌制的咸肉和烟熏过得腊肉都放进山洞里,专门开辟了一片区域。
如今她的腊肉也很多很多了。大蛇不吃腊肉这种东西,便成了她私有的食物。
因为不用顾忌大蛇的口味,这一次她加了许多辣味的干果和麻椒,炒出来的腊肉呛得她猛烈的咳嗽,吃的时候也次哈次哈的,额头冒汗,不停的喝水。
但是她却觉得非常刺激。
大蛇不明白为什么她吃一个东西会有这种举止行为,好奇的凑过来。
初念十分大方,夹了一大块的腊肉递过去,问道:“九遗,要不你试试,真的很好吃。”
大蛇半信半疑的吞了一口,嘴里的火苗冒出来三尺高。
初念噗嗤一声就笑了。
然而很快她就乐极生悲的发现。因为大蛇这次凭空吐出的火苗太高,火苗的温度烤焦了她垂在胸前的头发的末梢。
虽然没有着起火来。
但是那股子味道和卷曲的末梢还是非常的扎心的。
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