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神仙,所以陶萄只相信自己。
所以她的多花了两个月的时间,让《看挽灯》走入了国际市场。
陶萄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神仙,她经历了一次金虎奖的“评判”,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她要告诉金虎奖,以及金虎奖背后的人,它们没资格评定她。
对于电影本身,陶萄自认为挑不出毛病。
她所一直秉持着的一个想法是,能打动她的东西,她拍出来的顺眼的东西,人们一定会为此共情。
这个世界上,有的东西是共通的。
就好像她看很多国外的作品,同样会忍不住泪眼婆娑一样。
周景属于华国,但不仅限于华国。
周景所走的路是一个人成为人的必经之路。
人们都会为此痛苦、感怀。
正是人们的这些共同的情感感知力,使得民族的东西成为了世界的东西。
*
陶萄在华国的票房称得上大获全胜。
而在海外的反馈,虽然来得慢一些,但也收获喜人。
世界各地的人,通过这一部片子,认识到在华国有一个叫做TAO的导演。
看过的人对此印象深刻,并且赞不绝口。
而在华国国内,人们在某豆上对《看挽灯》的评分人数越来越多,但是评分却没有往下降,一直保持在9.5分。
对于这挑剔而且在某种程度上高高在上的网民们,能够给一部新导演的新片子打这么高的分,实属神奇。
震撼一波接着一波。
人们尚且在《看挽灯》的余韵里,回顾自己或短暂或漫长的前半生时,《木溪村》上映了。
前后间隔正好一个月的时间。
陶萄在8.15那天,久违地再次发了一条微博。
【《木溪村》已上映。】
很多人因为几部片子爱上了陶萄这个人。所以她这条微博一发出去,很多人为此打开了电视,将频道调到了京都电视台电影频道或者g省电视台。
晚上八点,在人们的翘首以盼中,《木溪村》正式播放了。
而远在木溪村的桑桑等人,也乖乖地守在了电视机前。
这是非常宁静的两个小时。
桑桑和其他孩子们看得入了迷。
而华国千千万万守在电视机前的影迷也看得入了迷。
木溪村是一部纪录片,陶萄在村子里游玩的时候,不仅仅是在玩,她身上总是带着摄影机的。
她的镜头记录了措姆湖,记录了跛脚爷爷,记录了山里空旷而悠远的风声,也记录了村子石台上晒着的小鱼干,奶奶们的花衣裳。
那些很漂亮的景致并不显得过分堆砌,更没有要用某种滤镜让他们变得文艺十足。
陶萄并未这样做,她的镜头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所以那美丽的湖水也好,升空的壮观的湖鸟也好,还有村子里人们坐在椅子上晒太阳或者晒谷子的画面也好,一切都融合成了一副很完美的画卷,画卷轻轻舒展开来,每一处都恰到好处的和谐。
画面的最后,桑桑看到了自己和哥哥的背影,他们站在河边,仰着头,看漫天的长明灯。
长明灯缓缓升空,画面也渐渐由深蓝变为黑色。
女孩的声音带着几分清冷,可更多的是明朗。
她的声音同屏幕上出现的字句同步。
——“那一段时间,我的思绪总是像湖水一般停滞。”
——“那些过去的日子,就像被飞驰的箭射中的游鱼,被草叶阻碍住的风。”
——“往回看的时候,我才想,鱼是鱼,风是风,水也是水,就像生活即是生活本身。”
——“我会铭记,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在华国西北再西北处,有一个地方,叫做木溪村。”
——“谨以此片,献给带给我诸多感怀的木溪村。”
她怎么总是这么会打动人。有人忍不住想。
难怪在内网的评分上,这部纪录片都能达到9.2分。
看完《看挽灯》之后,再看这部纪录片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可是二者之间有某些线条隐约连在了一起。
《看挽灯》是周景的阵痛和救赎,而《木溪村》独属于陶萄一人。
她在那里看到了生活,窥见了山后的天光。
*
《木溪村》一经播出,反响再次达到了一个空前的程度。
木溪村的自然、美好,深深牵动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很多人想到木溪村去看一看,看那里的措姆湖是否同陶萄镜头下一样蓝,看那里的跛脚爷爷是否还守着他的小湖,看那千灯之下宽阔的河流是什么样子,看那里的景色是否真的如同梦一般美好。
可人们又担心,旅游业的发展,会破坏木溪村原本的安详。
那里美好,正是因为那里与世隔绝。
就在大家拿不定主意的时候,g省的文旅局发布了一项公告。
——木溪村及其周边地带,已被划入重点保护区的行列,不会对外开放旅游,但是为了保障当地人民的生活,政府会重点关注当地的教育和生活。
这里是h河流域的上游,不能污染,也不能过度开发。
这是好处,也是坏处。
这部片子不是什么商业片,也不是为了推广当地旅游业而在当地的频道上播放的。
如果非要说的话,虽然这里离城市很远,但是是陶萄的木溪村让人们看到,原来这里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木溪村的人被村长带着,在村口用大屏幕放映着,看完了这部纪录片。
虽然已经看过一遍了,但是桑桑这群人还是继续在看。
他们听到村里的大人们在讨论。
“那是我晒的衣服和鱼干。”
“跛脚叔叔也在。”
“这不就是我们木溪村吗……”
桑桑想,这里的确就是木溪村。
木溪村很好,一点也不比城市差。
*
陶萄的两部电影轮番上映。
由于在社会上引起的反响实在太大,而且没人曾想,仅仅凭借着一部《看挽灯》——陶萄人生中的第二部正式作品——她就成功打入了海外市场。
夏家还是原来那副破样子,夏启月最近过得很不开心。
在电影上映之前,夏从阳并不知道陶萄在忙什么,夏启月也很不得陶萄早日死于打压和抑郁,多拍几部烂片出来,然后早日陨落。
然而等着两部片子出来之后,他们那些见不得人的恶意和诅咒瞬间就消失殆尽了。
海市那些在宴会上见过陶萄的人,尚且感受到了一种不真实,他们尚且如此,更枉论是夏家的这几位。
如果《看挽灯》和《木溪村》只是一般的好,那他们能够接受。
但是并不是。
这两部作品高高昭示着陶萄——这个留着夏家的血却弃夏家如敝履的少女——拥有一般人,乃至一般天才都无法企及的才华。
这种才华,不是钱和劝能衡量的。
就好像经过历史的洗礼,最终流传下来的那些人们珍贵的精神财富,那些世界名著。
有谁还记得千年前的首富呢?
可是一千年前的某篇文章,到如今依旧能给人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震撼感。
陶萄这种超拔在夏家人眼里,无法让他们与有荣焉,只让他们感受到了距离和恐惧。
她已经离他们太远。
从看完陶萄的《看挽灯》开始,夏从阳甚至也感到心酸,并且开始怀疑:她是否真的不属于夏家。
夏家是不是配不上她。
这么想的不仅仅是夏从阳一个人。
夏启月也看了,夏启月如今住的地方并不差,是海市最好的地段,每月收到的钱也不少,她依然可以过得很好,只是她名不正言不顺,没有了夏家小姐的名头,平时不敢再出门,也不怎么去上之前的那些课了。
坐在幽暗的客厅里,夏启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这部电影看完的。
她试图在陶萄的电影里,找到一些鄙陋的,可供她耻笑的成分来。
然而从头到尾,夏启月越看,越觉得身体发冷。
明明是酷暑时期,房子里面也没有开空调,夏启月额头上流了一串串的汗珠,却不是因为热的,那是冷汗。
她多希望自己能从陶萄的电影当中,找出一丝“马脚”,她失败了。
她不仅没有找到,她甚至眼眶发酸,想要流泪。
“陶萄,你个贱人。”
夏启月咬牙切齿地骂着,出来的声音却显得有气无力。
如果憎恶一个人会有程度,那么在最后的承兑,她现在应该是处于最让人觉得好笑的程度。
如果一个人尚且可以够得着的时候,人们可以爱她、恨她,如果够不着,那么这种爱变成了仰慕,恨就变成了嫉妒,如果这个时候她已经走得很远,就连看,也只能远远地看到一个点的话,那么这个时候,无论爱恨都显得很可笑。
夏启月将脑袋埋在双膝中,拳头握紧又松开。
“贱人……”
夏启月骂着,却不由自主地想,陶萄是否曾经也经历过周景所经历的一切。
她一路走来,实际上没有半分让人诟病的余地。
夏启月的手最终松开了。
她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木然。
*
暴雨倾盆之后,徒留几片洁白而清新的云。
《看挽灯》当中的男主角一夜爆红,他不是陈嘉,而是陶萄工作室新签的艺人。
在热度加深之后,他接受了各路的采访,人们对他的好感让他有些受宠若惊,他的演艺生涯顺利步入正轨,工作如火如荼进行着,唯独人们最想看到的陶萄却始终没有在媒体面前露面,8.15之后,连一条多余的微博也没有发。
仿佛再次销声匿迹了。
*
“恭喜宿主——‘让夏家人尝到命运的苦果’任务完成度+40,当前任务完成度90。”
陶萄如今正站在一张全身镜前,听到系统的话,她不以为意地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