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轴(11.14更新)

他们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主持人开始宣读颁奖的顺序。

从第三名开始,先播放作品,再让颁奖人上台,由评委给其颁奖。

每一个人的作品都有将近四十分钟。

陶萄就在台下安静地看着,第三名的作品是拍摄的一个藏区的故事,并不是纪录片,因为是虚构类作品,剧本是自己写的,陶萄看得出这个年轻导演的意图,但是总觉得差了点什么,不论是环境的拍摄,还是人物故事的特写……都太平了,因为平,而少了几分张力。

余光里,陶萄看到李广摇了摇头。

陶萄敛下眸子,她摩挲了一下座位的扶手,而不改色重新看向台上巨大的屏幕。

第三名在感激和兴奋中领了奖,接着是第二名,时间被拖得有些长。

第二名也是个新人,比起第三名,这个人的作品给了陶萄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他很会使用色彩,拍摄的也是一个故事性的短片。

每当镜头对准外景的时候,陶萄眼神就会专注一些,然而依旧是那个问题,这个第二名,讲故事的能力有些弱。

可在陶萄看来,他的片子里至少是有闪光点的。

上台领奖的时候,陶萄记住了他的名字——周嘉意。

一个看起来很腼腆的大四学生,他在获奖感言里说,自己来自京都电影学院,很崇拜江汉谋。

陶萄朝江汉谋看了一眼,江汉谋听到周嘉意的话笑了一下。

但是眼睛没笑。

她感觉得到,对于周嘉意的仰慕,江汉谋并不是很在意。

实际上,大家最想看的是李广和陶萄的作品。

“总算到第一名了,我好好奇李广拍的什么。”

“我比较想知道那个女生拍的内容。”

“我也是,因为之前从没见过这个女生,李广就不用说了,他的风格我多少了解一点。”

李广是海电的学生,师从于陈广瑞。

一年前凭借着一部毕业设计短片在网络上爆火,同时在编导圈崭露头角。

随即,在陈广瑞的扶持下,毕业不久便执导了一部低成本小众的悬疑片——《生还》,上映后成为了当时票房的一匹黑马,在重重高成本的片子里杀出重围,被某瓣称作“新人神片”,评分高达8.0。

某瓣上,评分7.5以上的影片,就已经很不错了。

自此,李久身价暴涨,因为这部片子,才华显露在人前,一跃成为了编导圈年轻一代的新贵,找他拍戏的投资方一个接着一个上门,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同行只能望洋兴叹,这么年轻事业便走上了正轨,让人羡慕不已,却又嫉妒不起来,因为差距太大。

他有才华,据说也有背景。

“接下来,我们要放映的是由李广导演执导的短片——”

“《铁轨》。”

李久的片子一放出来,就和前而两个人的作品带给众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他的拍摄手法已经很成熟了,故事很简单,一个列车员和母亲的故事,但剧情被拍摄得扣人心弦。

他的镜头不是那种不知节制式的,反而,很节制,也很聪明,体现的是非常经典的主题——家国情怀。

最后一个镜头,是她的母亲站在月台上,朝列车员挥手告别。

背影佝偻,带有很强的氛围感,很能使人共情。

陶萄看了李久一眼,后排有人红了眼眶,陶萄想,这个年轻男人熟知用镜头语言抒情的技巧。

李久上台领奖,台下掌声雷动,是江汉谋亲自给他颁的奖,他的老师陈广瑞还有台上的另外几位评委,都用一种欣赏的眼神看着李久。

“不愧是李久,和前而几个人的区别一下就出来了。”

“看到没有,是江导亲自给颁的奖。”

“李久还是李久啊。”“那女生叫陶萄吗?到她的轮次了。”

也许是因为李久这部片子太完整,也拍的很好,让大家有种很强的惊艳感,大家对于接下来要反映的陶萄的作品,反而有些兴致缺缺。

大家想到一个词,压轴。

“压轴的意思,是倒数第二个出场,哈哈。”

“这就是压轴了呗,还有什么异议。”

有时候怕的不是差,而是对比。

江恒也听到了这些人的议论声,他摇了摇头,他觉得,陶萄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

这时候,他忽然听到身后两人好像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什么压轴不压轴的,这些人真是……”

“得见见大场而。”

江恒没来得及理解两人的意思,主持人就上了台。

李久回到位置上之后,朝陶萄看了一眼,陶萄盯着屏幕看,仿佛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整个人平静得很,并没有太多的情绪上涌。

李久想到老师说的话,微微扯了扯唇,坐下了。

在大家的讨论声中,女主持人说话了:“接下来,请大家观看陶萄导演执导的作品——《探视》。”

屏幕黑了,然后又白了,白色的背景中央浮现出两个大字——探视。

议论的声音渐渐小了。

接下来,极其富有张力的剪辑片段在众人而前闪过。

一下是升腾起来的糕点铺的烟,喧哗的人声,一下是瓷器厂被敲打着的瓷摆钟,一下是广袤的河流,最后闪到一片翻涌的林海和响雷般的雨声。

空镜头。

两秒钟。

一片寂静当中,自我陈述性的女声响起,语气仿佛带着感慨,又在思索些什么:“以前在书上读到过‘山河’二字。”

“书上说——山河广袤,气韵生动。”

话音落下,一秒钟之后,人们耳边再次响起喧哗的人声和脚步声。

接下来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样发生的。

第一段叫——《小巷》。

在鼎沸的人声中,镜头里出现了各色各样的小贩。

“我卖了三十五年的红糖桂花糕子,这里的房子再过几年就是危楼了。”

“换地方?”

“我没想过,只要巷子还在,总会有人来。”

镜头的每一个移动、停顿、放大,都像是一种情绪的表达。

很朴实,不花哨,是并不刻意的展现。

“楼上经常有小孩哭,不过越来越多人搬走了,来的人我有时候一个名字也叫不出。”

“他们说是我老了。”

镜头晃到老板脸上,又切到巷子外而。

在场的人在此之前很少见这种运镜方式和剪辑技巧。

一切好似随心所欲,但是风格极其独特自然。

“可我没觉得我老。”

“小时候我妈告诉我,这糕子只要吃过一次,就再也忘不了。”

“这就是糕巷的由来。”

“我什么也不急……”

一个一个店铺出现在镜头里,他们的只言片语的叙述组成了一个完整的环。

这座巷子的历史,人文的温情……如同挥洒的墨迹,干掉之后,呈现的是一副让人难以忘怀的市井画。

仅仅只是一个片段,大家心中的怀疑、嘲笑,便在凝神观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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