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开始觉得,邬水苏最近的脑子有点烧坏了。
他收起手机,燕子问道:“阿水说什么了?”
张元:“他现在开始怀疑他爷爷有私生女了。我看他是因为他妈那件案子之后,日思夜想,被逼疯了。”
燕子:“张阿姨的案子至今没有结案,档案在s市的公安局,他也没权利调出来,你多担待他。”
张元:“我还不够担待他吗。我就是太担待他了。他才敢在我这里这么混账。你看他说什么没,要我去查他爷爷的私生女,他怎么不让我去当国家主席呢?邬维礼是什么人,我查的起吗我?”
燕子:“给你一个思路。”
张元颓然的坐下。
燕子道:“你可以先从百度网页上面查。”
张元:“燕子。你跟着邬水苏一块儿混,变阴险了。”
燕子笑了一声,摸索着坐下,没说话了。
张元兀自在凳子上瘫痪片刻,终于认命,并且再次肯定了自己上辈子作孽,这辈子交友不慎,摊上邬水苏这么个傻逼。
他翻身起来,打开电脑,决心听从燕子的意见,先查百度百科。
百度百科的页面不算复杂,从头滑到尾,电脑鼠标“喀拉喀拉”响。
燕子问:“你查到什么了吗?”
张元说:“查到了。百度百科说。”
燕子偏着头,问道:“说什么?”
张元放下鼠标,双手枕在脑后,冷漠的吐出一行字:“说你查个屁。”
燕子道:“那也不算无功而返。至少还有个屁。”
张元道:“滚蛋啊!”
这边按照邬水苏说得去调查,他本人也火急火燎,马不停蹄的跑到了米家。
还没进门,就看到院子里的米乐。
米乐正百无聊赖的捡花打发时间,院子里两只鹦鹉先看到邬水苏来,一个赛一个叫得欢快:“欢迎光临!”“客人来啦!”
米乐一转头,邬水苏正好推开门,道:“米乐。找你有点儿事。”
走得太急,进门的时候被花坛绊了一跤,险些趴地上。
米乐道:“别跪。跪也没有压岁钱,你多大了?”
邬水苏崴了一跤,扶着边上的树站直了身体:“谁跟你说压岁钱的事情了。我来找你是正事。”
他侧过头,看了一眼米乐身后,继续问道:“你的小朋友呢?”
米乐:“谁?秋缇。”
邬水苏点点头。
米乐:“在楼上写寒假作业。”
邬水苏:……
其实说来话长,因为这件事,中午的时候还闹了一下。
邬维礼走了之后,家里就没有客人了,势必,米博中就要来解决一下米乐的事情。
秋缇跟她被安排在沙发上,两个人面对米博中,就如同幼儿园被训话的小朋友,一个比一个老实。
米博中先是要米乐交代清楚,他们俩是怎么认识的。
米乐跟秋缇认识的场所和地点以及契机都很不对,当然是不能够直接跟米博中说的。
况且邬维礼前脚刚走,她后脚就说人家儿子坏话——虽然这也算不上坏话,只是实话实说——米乐还是说不出口。
还好,她说不出口,秋缇能说。
此人索性胡编乱造了一套,只说米乐出差的时候认识的。秋缇的脸皮可比她厚多了,这故事被他编得缠绵悱恻,潸然泪下,仿佛二人的相遇是命中注定,相遇之后又非对方不可。
放他去当编剧,能拍一个还珠格格四出来。
肉麻至极,狗血至极。
果不其然,这小子天花乱坠,天马行空的扯了一通。米博中年纪大,脸皮薄,终于听不下去,摆摆手:“行了行了!”
秋缇十分体贴的收了个尾:“我们就是这么认识的。”
米博中心情复杂,忧心忡忡的看着秋缇。
在老爷子的心中,自己这个宝贝孙女,如此优秀,要是生在古代,非要嫁个皇帝不可。就算是生在现代,那以后的丈夫,必然也是人中龙凤,天之骄子。
最起码,门当户对吧。
到时候在亲家宴上,孙女婿一表人才,西装革履,成熟稳重,手握商政两界命脉,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上前喊他一声爷爷,多少风光。
可是现在——
米博中看着秋缇。
此人说相貌,跟米乐确实相当登对。但是论年纪,论家室,有什么能凑一块儿的!
他开口问道:“你有什么?”
米博中这么问,只是随口一问。
秋缇以为他问自己这次来带了什么。说来,他过来的突然,也没想好给长辈带礼物。目前就背了一个书包,包里只放着几本寒假作业和一个期末考试成绩单。
秋缇没有隐瞒,直接照实说了。
米博中听到之后,面色茫然,愣了一瞬。
他脑子里,西装革履的孙女婿带着他的帝国大业呼啦呼啦飞走了。
随即而来,塞在他手中的,是一张成绩单。
米博中颤抖着手,看了眼成绩单。
心中想道:还好,考得还不错。
——你妹啊!
把我有钱有权的孙女婿还来啊!
事已至此,米博中叹了口气。
米乐摸了摸鼻子,没想明白老头子叹了什么气。
不过米博中也只唉声怨载了片刻,就接受了孙女婿是个高中生事实。并且,他拿出了当年对米乐的态度,如此对待秋缇。
秋缇立刻被赶到楼上去写作业了。
米博中摸了摸胡须,想道:虽然我优秀的孙女婿没了,但是养成听起来也不错。既然本人能养一个米乐出来,为什么不能再养一个更加优秀的孙女婿出来了。
于是,他看向秋缇的目光,顿时慈爱了不少。
总而言之,就是因为这些原因,米乐现在跟秋缇被棒打鸳鸯,分开了。
于是,邬水苏才能在花园里面把米乐给捡漏了。
邬水苏道:“我听我爷爷说,你把男朋友带回家了。你跟米老爷子坦白了?”
米乐嗯了一声。
邬水苏道:“这么简单?我还以为,像你这样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想当你的男朋友,得过五关斩六将才行。才几个月啊,你就决定是他了?”
米乐觉得古怪,转过头看着邬水苏,说道:“你怎么关心起我的事情来了?”
邬水苏此人,对感情一事并不热衷。
身为富二代,身边没有些国色天香的美女,这么多年,也就一个燕子跟着他后面当小尾巴。
说到这个燕子,米乐对她还有点印象。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因为十几年没见过,她一时间没想起来。
后来回到家中,恍然大悟,终于记起,邬水苏小学的时候见义勇为,从人贩子里面救得那个小女孩,不就是燕子吗。
她颇有些惊讶,大概是没想到邬水苏这么仗义,救下来之后,还一直都带在身边。
不过想来也是,燕子是被拐到城市里的。人贩子弄瞎了她的眼睛,又准备打断她的手脚,让她在市中心里面讨饭。在打手脚的时候,被邬水苏给撞见了。
这小子从小就有点儿英雄病,见不得这样的事儿,脑子一热就上去了。
也幸亏他没事。
米乐想到邬水苏这个见义勇为,做好事不留名也不求回报的雷锋性格,心里乐了一声,道:这也像他办得出来的事儿。
邬水苏开口:“这里说话不方便。我请你去喝咖啡。”
米乐:“速溶咖啡?”
邬水苏:“体谅一下工资只有两千八百块的我。”
米乐思考片刻,思索到秋缇从书包里拿出来比山还高的寒假作业,一时半会儿是做不完。她在花园里面捡花也怪没意思,正好就去跟邬水苏喝一杯。
邬水苏这个工资不到三千的工薪阶级,说请速溶咖啡,就真的是请速溶咖啡,一点也不带含糊的。
他从小卖部那儿出卖色相讨了两个塑料杯子,又买了两支雀巢咖啡,跟米乐坐在路边一个长凳子上,一人一杯的喝上了。
米乐呵呵一笑:“你真是说到做到。”
邬水苏道:“做朋友的,真情最重要,形式是其次。”
米乐:“你把我喊出来,要问我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吗。”
邬水苏开口:“我是来问问你,关于秋缇的事情。”
米乐的塑料杯握在手中,顿了一下:“他?”
邬水苏把自己知道的事情,稍微做了些修辞,说给了米乐听。
其中,关于他如何找到了秋少荼的照片一事,做
了重要讲话。此刻又把照片拿出来,说此女如何像秋缇。
米乐接过邬水苏手中的照片一看。
这张照片俨然是从百度上面打印下来的,十分模糊。
但仅仅是从这模糊的面容中,米乐都能察觉到,照片上的人,跟秋缇却是很像。
她知道秋缇是福利院长大的,而且过了十几年,她也从来没想过去追查秋缇的亲生父母是谁。
可这张照片,却让她有些诧异。
“秋少荼?”
邬水苏点头:“先说好。这个是我的猜测,不过,我觉得十有**的。怎么会这么巧合,两个人都姓秋,又都出现在长水镇的福利院中。我去问过院长修女,她没有跟我明说,但是也没有否认秋少荼跟秋缇的关系。只是我看她遮遮掩掩,似乎还有什么不想说。我再问的时候,她就说自己困了,要睡觉了。”
米乐心中一片激荡,“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吗。好吧,我确实有点惊讶。”
她小时候还为秋少荼扮演的那位“小仙女”神魂颠倒过。
没想到十几年过去,自己竟然又栽在了同一张脸上!
邬水苏道:“我要跟你说的还有一件事,不止是告诉你这个。你记不记得之前在游艇上的王震风,我跟你说过,当年秋少荼在娱乐圈销声匿迹,跟他脱不了关系,结果他就出事了。”
米乐顿了下。
邬水苏继续道:“十六年前,旧教堂也死过一个女人,跟王莲的案子一样。这件事我跟你也提过,就在旧教堂的主殿里面,你应该记得。这个女人的日记本你看过,就是涂满了玫瑰的那一本。在长水镇的福利院中找到的。如果我推测的没错,它应该是秋少荼的日记本。”
米乐嘴唇动了下,问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邬水苏开口:“这说明,秋少荼当年销声匿迹,不是被雪藏,而是被杀害了。她是长水镇中被害的。日记本最后的日期,就停留在她被害的当天晚上。”
他说到这里,也不由顿了一下,继续:“我找到了妈的日记本,也记录了这一个日期。她这天只写了三个字。”
米乐问答:“哪三个字?”
“杀人了。”
米乐手中的照片落在地上。
邬水苏道:“王震风,我妈,原本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两个人,但是因为秋少荼的事情,立刻就被联系起来了。这不是偶然的遇害,是有人在操作。当年秋少荼被害的案子,到现在都没有结果,因为查不出凶手是谁。所以我怀疑,有人在用非正当手段,给秋少荼翻案。”
米乐愣了半天,问道:“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邬水苏道:“如果秋缇是秋少荼的儿子。你有没有想过,他扮演了什么角色。”
米乐突然怒道:“你发什么疯。十六年前他才多大,两岁还是三岁,能知道什么东西?你在这儿跟我说了这么多,难道是要告诉我他是杀人凶手吗?”
邬水苏:“……我不是这个意思。”
米乐语气不善:“且不说其他的。秋缇如果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为什么从来没跟我提过。我反问你一句,他有没有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母亲是谁?”
邬水苏被堵得哑口无言,答道:“是有这个可能。”他连忙道:“米乐,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这么跟你说一声,让你知道一下。”
他:“我只是猜测秋缇是秋少荼的儿子。关于这些案件,我也没往他身上想过。好好好,你别给我摆脸色,我错了!他现在不是你男朋友吗,我想这事儿总要知会你一声。”
米乐看到伏低做小道歉了半天,脸色这才好一些。
邬水苏道:“我当然知道不可能。他一个高中生能翻出什么风浪,王莲的死已经证实了是左亦枫杀的了,等把逃跑在外的左亦枫抓到,好好问一问就知道结果了。至于王震风……这件事情尚未调查清楚。还有我妈的死,也没找到幕后凶手。”
米乐敷衍了两声,却是不愿意听邬水苏讲话了。
邬水苏也算了解这个大小姐的脾气,护短的要死,一旦戳了她的底线,那真是一句话也没得多聊。
他也不留米乐,找了个台阶,让两人都和和气气分开了。
米乐回去的路上,心事重重。
走到别墅二楼,推开门。
原本趴在桌上无所事事玩水笔的秋缇,顿时坐直了身体,摆出一副奋笔疾书的样子。
米乐:……
她疾步走过去,拿起秋缇的试卷一看:一片空白。
看来,写得势必是无字天书了。
秋缇望着她,笑嘻嘻道:“晚晚,你去哪儿了?”
米乐正欲发作,秋缇却突发奇招,抱住她的腰,整个人埋在她心口处,小狗似的撒了会儿娇。
“哎,做题真是难死了。”
米乐被他这么一撒娇,气也消了,不由好笑:“你做什么不难?”
秋缇听罢,精神十足,要是有条狼尾巴,此刻肯定已经晃荡起来。
他坏坏的笑了声,在米乐的锁骨处咬了一口,压低声音道:“做。爱不难。要试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