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男人,不能生孩子可太让人难受了。如果传了出去,陈六老爷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世人。
要说他心里对妻子有愧疚那是假话,可让他对世人承认自己有病,他又不敢。
楚云梨刚一进门,门就在身后被关上。
她想了想,道:“我得把脉。”语罢,又强调道:“我是机缘巧合之下从山上的一个老婆婆那里得知的方子,不能保证一定有用。”
夫妻俩都有些失望。
不过,他们会让人进来,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这么个乡下妇人,还拖着一串孩子,晾她也不敢对外乱说。也是因为陈老爷这些年封口太熟练,他看过那么多的大夫,迄今为止,消息也没有传出去过。所以,六老爷便接受了让一部分人知道自己有病的事。
既然已经让这乡下妇人知道了真相,六老爷也不挣扎了,将手平缓地放在桌上:“你看吧!”
楚云梨默默叹了口气,接受了自己是个治不孕不育的大夫。既然六老爷还有其他女人,那应该是他不能生。她伸出手把脉,半晌后道:“应该可行。只是,至少得喝好几副药!”
“你那药有毒吗?”六老爷确实想要孩子,但也没想搭上自己的命:“万一吃出了毛病,我可饶不了你。”
“那不会。”楚云梨又提醒道:“我不会写字,没有方子,这药得我自己回去配。要不这样,你让人送我们一家人回去,顺便把药带回来。”
见夫妻二人有些迟疑,楚云梨强调道:“我家就在那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还有那么多的孩子呢。”
这倒也是,六老爷一开始的兴奋过后,又压下了心头的欢喜,说不准这偏方对自己没用……不管了,随便试一试。
楚云梨看出来了他的想法,临走之前强调道:“药可要记得喝,对了,最近一段时间修身养性,最好是只陪着夫人。”
不要跑去和乱七八糟的女人鬼混!
六少夫人听出来了话中之意,看向楚云梨的眼神更加柔和。她养了双胎一年多,看着她们从还没满月的红猴子变成如今的乖娃娃,虽说没有时常陪着,但心里对孩子也挺疼爱的。
因此,送孩子的时候,连带着把给孩子置办的东西也送上了马车,足足装了三车。
这也是夫妻俩商量过的。
既然要承认孩子是别人的,干脆更大方些,就承认自己救了孩子的命,如今亲娘寻来,又赔了这么多东西回去。日后这城里的人提及夫妻二人,肯定都会夸赞他们心善。
反正那些东西都是给孩子置办的,留下也用不着,用来买名声正好。
母女几人去城里七八天,回来时坐着四架马车,双胎也接了回来,还带回来不少好东西。马车进村子不久,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还在卸货呢,就有好多人围过来看热闹。
孙母真没想到,蒋秀云跑一趟还真的把孩子给找着了。
看着那马车上华丽的料子和各种小玩意,大半都是孩子所用。孙母立刻猜到应该是那位接走了双胎的夫人所置办的。
不都说那些大户人家的夫人很霸道吗?
若早知道去接孩子,能得这么多好东西,她早就去接了啊。哪里还轮得着蒋秀云?
孙母扼腕不已。
楚云梨接回了孩子,也得了这么多的东西,感念于陈六夫人帮忙养了那么久孩子,她提及陈家夫人时满口夸赞,直说她们心善。
把两个孩子安顿好,楚云梨也没忘了答应夫妻二人的事,她跑了一趟山上,又跑了趟镇上,配了五副药给随从带回去。
当然了,给药的事,是背着众人的,外人都不知道,只以为是大家夫人心善,还特意找了马车将几人送回。
早知道丢孩子能有这种好事,他们也去丢了啊!孩子没出事不说,又白得了这么多东西,还能和那些大家夫人结一份善缘。
孙母越想越不是滋味,忍不住登了门。
两个孩子生下来很是虚弱,但因为是被大家夫人接走,药材和大夫都不缺,现在看着已经是个正常孩子,只比同龄人要稍微小一圈。不过,陈夫人也说过了,孩子遇上变天的时候很容易生病。
因此,楚云梨打算熬点药给她们喝。
其实这院子里所有的孩子身子骨都挺弱的,蒋秀云有孕的时候没能吃上好东西,她们的虚弱还是胎里带来的。看着是正常孩子,但比正常孩子容易生病,哪怕长大了也是一样。
看到孙母,楚云梨一挥手,大的姐妹二人立刻就带着妹妹们进了屋中。
孙母看到那些孩子避自己如蛇蝎,当即就气笑了:“我是她们的奶奶,就算不是亲人,我也是正经长辈。多几个人疼孩子对她们是好事,你这是教了些什么东西?”
“孩子是我的,我想怎么教是我的事。”楚云梨不客气道:“你有事就说,我这还忙着呢,没空跟你纠缠。”
以前的蒋秀云那是要多听话有多听话,让撵鸡绝不撵狗。孙母对着这样的蒋秀云很是不习惯,当即就气笑了:“我现在找你算账的。”
楚云梨点了点头,抓起了边上准备好的木棒:“这是打狗棍,我觉得挺顺手的。”
孙母:“……”她要打谁?
“两个孩子在大家夫人那里过得好好的,你为何非要把人接回来?”她一脸的痛心疾首:“就养了一年多,人家就送了这么多东西回来。如果孩子在那样的人家长大,肯定会嫁一个门当户对的公子,嫁妆也会有很多……那时候再凑上去认亲,不比现在好吗?”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能肯定以后比现在认亲更好?”楚云梨冷笑道:“我再去晚几天,孩子就会变成别人的嫡女。只有少部分人知道真相,等到孩子长大,再被家人知道真相,她们就会被迁怒!别说嫁妆了,能得个善终都是好的。”
孙母讶然:“还有这种事?”
她当即愈发恼怒:“孩子成为大户人家的嫡女有何不好?万一没人发现呢?”她轻笑一声:“就算是被发现了,最多就打回原形嘛。还能比做咱们庄户人家的闺女更惨?”
“孩子不是你生的,你当然不心疼。”楚云梨抬手关门:“当初你把孩子丢了,现在她们是好是坏都与你无关。你要是再上门跟我说这些废话,我这打狗棒可不认人。”
孙母气急:“你拿我当狗?有本事你打一下试试……”
试试就试试。
楚云梨还跟她客气不成?
当即拎着打狗棒就敲了过去。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生孩子有多凶险,孙母最是清楚。可她却逼着儿媳一个接一个的生,还不让人好好养身子,甚至见红了还不请大夫,也不肯追究见红的真假便一口咬定儿媳说谎。毒蛇都没有她毒!
孙母没想到她真的敢打,听到棒子带起的风声凌厉,想也知道这一下挨了之后肯定会受伤。她下意识转身就跑。
可还是晚了,楚云梨一棒敲上她的背,觉得不解气,还将棒子给丢了过去。
孙母踢上棒子,结结实实摔了一跤。
这一下刚好被孙吉富看见,他老远就大吼:“蒋秀云,你疯了吗?”
楚云梨捡起棒子本来要回家的,看到他奔过来,反而不走了,拎着棒子甩呀甩的:“我没有疯,是你娘不讲道理。”
这些话以前蒋秀云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说过,无论婆婆有多过分,她都是忍。
当然,最开始的时候蒋秀云也试图说婆婆的不对,可几乎每次开口换来的都是男人的训斥,反正在孙吉富的眼中,他娘永远是对的,错的都是蒋秀云。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久而久之,蒋秀云愈发沉默,夫妻之间渐行渐远。
孙吉富听到这话,抿了抿唇。
以前蒋秀云是自己妻子,他老觉得妻子会欺负母亲。最后事实证明受欺负的人那个是蒋秀云后,他就不太管婆媳之间的闲事了。
这么多年下来,他也不是瞎子,自然看得出母亲有时候会很过分。尤其是这一回让他再娶,也不顾他的想法,一点道理都不讲,非要逼着她与槐花生孩子。
孙吉富对母亲是有怨的。
“今日是为了什么?”
楚云梨嘲讽道:“你娘说我不该去接孩子回来,该让她们留在大户人家。孙吉富,那家人现在有六房,几十个孩子,我们俩生的孩子根本不可能在其中脱颖而出,留在那里也是受罪。更何况他们还是假的,万一被发现,那就是一个死!你娘简直……恶毒到畜牲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