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上,陌生人之间,从来都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楚云梨当即答应下来,又隐隐透露出自己手里还有好东西。
周夫人听了,愈发欢喜。
“我一个乡下妇人,本来不懂得这些,来城里的时候,手头银子不多……都说善有善报,我是信了这话的。”楚云梨这话说得隐晦。言下之意,她拥有的东西都是救人而来,很有一番奇遇。
周夫人恍然,她是个很知礼的人,虽说心底疑惑过蒋翠苗一个乡下妇人哪来这么多好方子,但却不好问出口。如今听了这话,总算是明白了些。
“是。”周夫人眉眼带笑:“我护着你们,也是想结一份善缘。那霸道之人,终归不能长久。”
和周家做生意,根本不需要楚云梨多费心思。两日后,周老爷拿来一份契书,和她商量盈利之事。
周家愿意给盈利的四成,说实话,对于唯利是图的商人来说,这契书挺厚道的,楚云梨愈发安心,隐晦透露过自己方子的来路之后,她又拿了两张出来。
于是,周夫人办了一场赏花会,邀了城里不少的富商夫人。何夫人就在其中。
楚云梨只认识一个罗母,两家还有仇。不过,她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以后生意做大了,也会和她们来往。再说,她做的生意还要靠这些夫人支持呢。
周夫人带着她四处认识人,特别高调。
罗母看在眼中,心气格外不顺。楚云梨到她面前时,一眼就看的出她在强颜欢笑。
楚云梨只当作两人初次认识,随便打了一声招呼,就退到了一旁。她可没有忘记今日最重要的事是与何家和解。
只要何家不针对自己,她就可以搬出周府。
何夫人今年五十岁,看起来不显老。被罗愿欺负了的何姑娘是老来得女,夫妻俩捧在手心养大。也难怪她会这么大的气性一次次追杀。
看到楚云梨,何夫人兴许已经知道了里面的缘由,面色不太好:“我听说过你。”
楚云梨讶然:“夫人从哪听说的?”
何夫人觉得,要不是面前这女人,罗愿早就死了,绝不可能蹦哒到现在。
她脸色难看:“你装什么?”
很明显,她没打算原谅楚云梨。周夫人见状,急忙上前寒暄,将楚云梨给支走了。
楚云梨对于这样的结果并不失望,她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站在花木旁,她眉心蹙起,想着是先把生意做起来挤兑罗家,还是先想法子找一下何家的把柄……处事这么霸道的人,不可能只做一件沾染人命的事。应该是经不起深究的。
“我就知道你会碰壁。”
熟悉的声音传来。楚云梨回过头,看到了站在那里一脸得意的罗母。
“何家虽说是商户,可他们有得力的人手,又有稳固的靠山,地位超然。今日能来也是看周家的面子。”说到这里,罗母嗤笑道:“我送你回乡下,是真的为了你好。至于那些银票,我确实给够了数,是底下的管事悄悄昧下,这是个误会……你不愿意听我的话,非要蹦哒,我倒要看看你会有什么好结果。”
楚云梨嘲讽道:“你这么得意做甚?人家要杀你儿子,我也等着,看你能护到几时。”
罗母气急:“蒋翠苗!”
楚云梨不退反进:“你待如何?”
罗母狠狠瞪着面前的人,气得胸口起伏:“别以为找着了靠山就能为所欲为。”
楚云梨冷哼:“我觉得挺好,至少,你都不敢对我动手了。”她身子前倾,凑近罗母耳边:“你不就仗着有银子么,等你们罗府没了银子,我看你怎么嚣张!”
罗母并不害怕,冷笑了一声:“大言不惭。”
两人不欢而散,周夫人身边的婆子找了过来,看到完好无损的楚云梨后,顿时大松一口气,凑近了一些低声道:“夫人,那罗夫人平时还算讲理,但只要碰到她儿子的事,就跟个疯子似的。您千万别私底下见她。”
楚云梨倒不怕她动手。
罗母要是敢动手,她还能找着机会揍她一顿。
看着罗母离开的方向,楚云梨眼神里还有些惋惜。不是说挺疯的么,怎么不动手呢?
罗府和何家结了仇的事,城里不少有心人都听说过。周家的赏花宴上,又有不少人悄悄提及,罗母坐在那里都感觉得到众人的指指点点。干脆早早退了场。
回到府中,她面色格外难看,刚好儿子不在,她找来了齐氏:“修一间佛堂,让余青青给她两个孩子祈福。祈福需心静,她进佛堂的这些日子,不许愿儿去打扰,免得冲撞了神佛。”
齐氏深以为然,当即答应下来。
于是,正在院子里养伤的余青青被拽进了清冷的佛堂,她不会写字,便也不用抄经书,只是每日都要捡豆子,一碗红绿黑相间的豆子,就够她消磨到半夜,捡不完不许睡,每日饮食清淡,不过几天,她就消瘦了下来。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脸上还长起了红疙瘩,半个月后,好不容易能出佛堂了,余青青却有些踌躇。此时,她脸上全是大大小小的疙瘩,看起来格外骇人,她自己照镜子都能被吓一跳。若是被罗愿看见,怕是即刻就要失宠。
但是,就如她进佛堂容不得她选择一般,出佛堂的时候也由不得她做主。余青青刚在门口顿一瞬,就被两个婆子拖出了门。
罗愿念及她的身子和对自己的情意,特意留在家中接她出来,本以为小别胜新婚。结果,出来了一个满脸疙瘩瘦得跟竹竿子似的女人,乍一看,他先被吓了一跳。
“你……”
余青青机灵,被拽出来时拼命为自己脸上蒙了一张面纱,看到罗愿不进反退,她心里恨毒了齐氏,未语泪先流:“愿郎,我不知道吃了什么……有人要害我……你要给我做主啊!”
美人哭得梨花带雨,格外惹人怜惜。可此时的余青青不止不美,看起来跟鬼似的。她的手刚碰上罗愿的袖子,就被他甩开。
余青青愣住。
罗愿也觉得自己反应太大,想到她为自己险些没了命,缓和了面色道:“我会给你请大夫。”
语罢,落荒而逃。
余青青久久回不过神来,边上的婆子颇为满意,对视一眼后将她拽回了小院。还说她脸上的疙瘩有碍观瞻,没养好之前都不许出门。
事实上,余青青也觉得自己脸上疙瘩没好之前不要再见罗愿,万一被厌弃,可就得不偿失了。
她还盘算了一下时间,等到另外两个妾室生下孩子坐月子的时候,她刚好出门,那时候罗愿身边应该有她的位置。
而她不知道的是,罗愿在后院中又多了两位美人,是齐氏抬进门的。妻子如此善解人意,罗愿自然不会拒绝,天天在她们院子里歇着。
又隔半月,罗母随意说起余家人做的那些事,诸如抢下人的赏钱,抓园子里的鱼,和婆子大打出手之类的话。末了试探着道:“愿儿,那些人粗鄙不堪,又不是正经的岳家,长期住在我们府中不像话,齐家那边若是知道,大概会不高兴……”
罗愿皱了皱眉:“如此上不得台面,也只配住乡下。把他们送回去吧。”
罗母笑容更深:“好!”
于是,在园子里住得挺惬意的余家人一脸懵逼地被人送上马车,直接送走。
而另一边,何家发现自己没了泄愤的地方。
罗愿从来不往乡下去,身边时时刻刻都带着不少人。那边蒋翠苗母子住在周府,等闲不出门。得知余家人被罗府送走,何夫人顿时来了精神。
不知道是不是罗母故意,余家人塞了两架马车,除了车夫之外,一个护卫都没有。
看到从林子里蹦出来凶神恶煞的打手,两个车夫立刻机灵地分开溜了。
打手也没追,只是堵着想要逃跑的余家人猛揍。
几个女人被踹了几脚,缩在角落瑟瑟发抖,被打得最惨的是几个男人。打手临走之前还威胁了一番,如果胆敢告状,他们还要动手。
余家父子几人忙不迭赌咒发誓,表示自己会忘了今日的事。
等到打手散去,余父躺在地上生死不知,兄弟三人鼻青脸肿,站都站不起来。反正,没有死人,但却个个都只剩下了一口气。
余青青不知道家里人的处境,专心留在院子里养脸,但脸上的疙瘩越养越多。又是半个月后,就在余家人离开时,罗愿听母亲提及余家,也想起来了这个为自己九死一生的女人。
他强势的闯进了院子,就看到了容貌尽毁的余青青,当即就吐了出来。
余青青想要上前,又不敢上前,急得满脸是泪:“愿郎,有人算计我。你要为我讨个公道……”
罗愿知道有人看不惯自己宠余青青,这个人可能是齐氏,也可能是母亲。不过,无论是谁,余青青这副尊荣他实在不敢靠近。摆了摆手:“我会去查。”
话音未落,人已经奔出了门。
余青青扶着门框,心里一阵阵发冷。因为她明白,无论能不能找到凶手,罗愿都不会再宠她了。
她这辈子……完了。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该试图攀上这份富贵。太容易得来的感情,来得快,走得也快。
她看向边上伺候的人:“我要见我爹娘。”
婆子一脸漠然:“他们今早上已经上了马车,回家去了。”怕她吵着要见罗愿,婆子又继续道:“这事是公子答应了的。”
余青青面色难看下来,她脸上的疙瘩越发骇人,她颓然地后退几步,腿一软,坐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