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母看到女儿不自在,心中愈发笃定。当即好奇问:“到底是谁?”想到女儿这段时间时常来往于镇上,买肉买菜买粮食,还买了不少药材,应该认识了挺多的人。再次问道:“是村里的人,还是镇上的?我认不认识?”
山上的药材挺多,但有许多还是得去医馆买。楚云梨一来是为了配药,也是因为村里的人觉得她自己采的药不值钱,便宜就算了,好多人还想白拿。
因此,楚云梨去镇上大包小包拿了不少药材回来。她自己都是买来的药,总不能赔本给人治病吧?
在那之后,上门求药的人都会给钱。省了不少口舌。
楚云梨再次轻咳一声:“村里的,你认识。”
葛母若有所思,细细回想村里有哪些年轻后生。在她看来,所有人都配不上自己女儿。越想越是难受,忍不住道:“到底是哪个混账?”
得,女儿不想嫁人她愁。
现在有了心上人了她又不高兴,楚云梨忍不住笑了。
葛母回过神来,恼道:“你这丫头,就故意气我吧!”
看似生了气,其实她没有。这几年她一直病在床上,看着女儿忙里忙外,却无能为力。今年不同,火盆烧着,她可以做衣衫,外面寒风呼呼,屋子里一片温暖。再不会像以前一样躺在床上盘算着自己能活几天,自己走了之后女儿会不会受人欺负?女儿好好的,她也好好的,还愁什么?
至于婚事,她偷瞄了一眼女儿神情。其实,她早就发现,从那天女儿在山上受伤回来之后就愈发有主意,也可以说有些倔强,谁劝都没用。
“我帮你做几套新衣吧!”葛母面色如常:“等开春之后定亲,再成亲……以前我病在床上,想给你备嫁妆都有心无力。现在不同了,回头我再给你绣一些鸳鸯在被面上,你什么时候要?”
前面几句话挺正常,最后那句就是试探了。
楚云梨想了想:“反正不会到明年底。”
葛母终于放了心,唇边的笑容压都压不下去,又缝了几针后,忍不住问:“应该不会诓我的吧?”
“没有。”楚云梨拿起边上的栗子放进火盆里,这是她之前上山采药时顺便拿回来的,烤过之后味道很香。
葛母半信半疑:“既然没骗,人家见不得人么,你怎么不告诉我到底是谁?”
“我还没跟他说呢,他爹娘也不知道。”楚云梨刨出先前埋好的,剥了之后塞到她口中。
把嘴给她堵住。
葛母:“……”
她也没有追问,女儿现在主意大着,应该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
赵家大喜之日,隔壁特别热闹。
赵母早在秋收之后就开始准备,头一天就已经有不少人上门帮忙。她脸上的笑容就没落下过。
谁都看得出来她对这个儿媳的满意。席面办得好,好几样肉菜不说,甚至还买了鱼。
隔壁热热闹闹,葛母听到之后,又忍不住生气。听到隔壁众人议论吃鱼,她干脆烙饼子,还给女儿做包子,忙活了大半天,厨房中肉香浓郁,葛母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
两家已经撕破了脸,楚云梨是不打算和隔壁来往的。因此,哪怕是这样的大喜之日,她也没有上门帮忙。
其实,葛云宝身份特殊,如果真的去帮忙,定会惹人议论纷纷。男女退亲,吃亏的都是女子,楚云梨才不要被人指指点点。
婚事还算顺利,赵平安去钱家把人接了过来。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雪太大,花轿没请。只是找了个牛车绑了朵大红花,就这么把人接了。
村里的姑娘嫁人都要坐花轿,得花银子去镇上请人,一套下来花费不少。算是一场婚事里最大的开销之一。
赵母在这场婚事上已经花了不少银子。刚好借着不好去镇上的由头只请了村里的牛车,本来以为会被钱家人刁难……事实上,钱家确实不满,亲戚们嘀嘀咕咕地不让新娘上来。还是钱月英自己坐上了牛车。
她不嫌弃,甚至还直言,两家以后就是一家,不要那些花架子,得了实惠就行。
赵母听到这话,笑容都咧到了耳根,再一次觉得这一门婚事不错,这个儿媳比之前的要好。
隔壁热闹了一天,天都快黑了众人才散去。
楚云梨坐在火盆跟前烤着包子,又一边熬药,天气太冷,熬一些驱寒的汤药给葛母喝,免得她着凉。
汤药熬好,楚云梨去厨房拿碗。
葛家的厨房后面就是赵家的院子,楚云梨刚一进去就听到隔壁有人在低声说话。
是低声饱含愤怒的语气。
“三两银子,怎么变成了一两?早就说好的事,怎么能改?”
说话的是赵母,大概是怕丢人。声音压得极低。
紧接着就是钱月英解释的声音:“娘,我爹娘买了粮食,银子不凑手。明年就还我们。你放心,说好的事情不会变。”
“那可是二两银子。”赵母气急败坏:“借我银子,他们连句话都没有,你想这么不明不白混过去……”
“娘!”这一回是赵平安,他声音比较大:“大喜之日,你不要闹了。”
钱月英感动于他为自己说话,本来想道谢,抬眼一瞧。发现他没有看自己,而是看着院子隔壁的厨房。那里亮着一盏微弱的烛火。
烛火正在四处移动,不能猜出里面的人正在找东西。钱月英突然就觉得委屈。
自己才是他的妻子,他帮着自己说话,并不是真心帮忙,而是怕被葛云宝听去了笑话。
如果是怕被别人听见,钱月英心里还好受些。可那是葛云宝……上辈子就是这样,赵平安无论做什么,都把葛云宝放在心尖上。
但是如今自己是他的妻子啊,葛云宝只是一个外人。最多就是邻居,这么一想,钱月英愈发委屈,眼泪夺眶而出。
赵母想着算了,大喜之日吵吵闹闹地让人笑话。心里暗暗打定主意,明天去钱家说个清楚。结果一回头就看到儿媳满脸是泪。
“大好的日子,你哭什么?也不嫌晦气。”
听到母亲呵斥,赵平安这才回过头来,看到妻子满脸是泪,大红的嫁衣衬的那泪珠晶莹。他有些无措:“你这是怎么了?”
钱月英瞪了他一眼:“平安哥,我们俩已经拜堂,你得记住,我才是你的妻子。旁的姑娘最多是你妹妹,无论你有多在乎她们,都不能越过我去,我们才是一家人。”
赵平安苦笑一声:“不用你提醒,我心里明白,人家也不需要我的照顾。”
自从他跑去找葛云宝说话,母亲反而去找葛云宝的茬后,他就克制住自己,再也没有登门。心里暗暗想着,等到她需要帮忙的时候,自己暗地里帮一把就是,可这么久以来,葛家母女的日子很平静,从来都没出过事。
他便也离她越来越远。
“你知道就好。”赵母和不客气的道:“现在月英才是你媳妇,那些花花心思都要收起来。什么妹妹,老娘只生了你一个,没有什么妹妹。要是让我知道你对不起媳妇,看我不捶你。”
赵平安苦笑。
“天色不早,赶紧回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回门呢。”
赵母说完,很快进了屋子里,临走前又撂下话:“明天我陪你们一起回去。”
钱月英心里明白,婆婆这是想去问要那二两银子的事。
她心底犯了难,之前说服家里拿四两银子定这门亲事就费了不少心思。她也没想到自己都临到门口了,爹娘却不肯出银子。又磨了许久,才拿到了一两。
剩下的二两怕是拿不到了。
这个婆婆……不要紧,反正也活不了多久,等这个冬日过去,就只剩下他们夫妻俩相亲相爱,再没有别人。
不,也可能是有的,等到明年还可以生个孩子。
钱月英想着这些,脸颊羞得通红。
烛火下观美人,越看越美。赵平安是个普通男人,当即就动了心。
一夜旖旎非常。
*
翌日早上,楚云梨还在梦中,就听到隔壁赵母的声音。
“快点起床,不要耽搁太久,快去快回。”
冬日里天气太冷,起早了会着凉,母女俩都还没起,被这声音吵醒之后,也睡不着了。
楚云梨走到院子里,看到雪又厚了。
她皱了皱眉,如果照这么下去。那些部落中的人想要进来,怕是没那么容易。毕竟村里的人自己出去都难。那些也同样是人,怎么进来?
大雪封山,本来提着心的楚云梨也放下了心。
母女俩一起做早饭,还没吃呢,就听到外头人议论,说是钱家吵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