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两者都有。
孙大夫诱哄是真,楼玲珑故意装病让赵阿岚受委屈也是真。
今日发生的这些事对于楼家母子来说算是个巨大的打击。楼母宁愿女儿是真的生病,也不希望她是个满口谎言欺骗亲人的小人。
有了楚云梨打岔,慌乱的孙大夫已经想好了说辞:“当年我为了哄玲珑喝药,确实说了些哄孩子的话,但到底说了什么,我已忘了。我治了玲珑多年,也算是缘分,私心里不想与你们对簿公堂,你们若真觉得我有错,我可以给你们一些补偿。”
这番话算是说到了楼母的心坎里,她当下也顾不得和前儿媳争辩,问:“这才像句人话嘛。你把我女儿害成这样,必须把这些年我给的药钱全部还回来,还有我为女儿操心费力,她已然长歪,此后一生不一定过得好,全部加起来……你给三百两就成!”
孙大夫全部的家产加起来,确实有几百两。但是,他是绝不愿意给楼家这么多的。
“红娘子,你在强人所难。你就是把我卖了,也没有三百两啊。”他无奈道:“你如果真要这么多,那还是去衙门告我吧!”
楼母也不纠缠,吩咐道:“京康,走!”
楼京康当真一扬马鞭,即刻就要走。
孙大夫急了,一把将缰绳拽住:“给银子可以,你们别太离谱。”
楼母看他一眼,轻飘飘道:“我这些年给了你几十两,你想几两银子就打发我,亏你开得了口。”
“那……五十两!”孙大夫恼怒道:“我就说了几句不合时宜的话,把这些年来的药费全都还你还不成么?你要是不答应,那尽管去。”
他是真的只愿意出这么多。
楼母做了多年生意,知道见好就收。当即伸出手:“拿来。”
“我没带。”孙大夫沉吟了下:“这银子可以给,但是,你们对外得说玲珑是我治好的。”
“可以。”刚好楼母也不愿意让外人知道自己女儿是装病。
两边一拍即合,孙大夫往马车上爬,准备回去拿银子。
楚云梨似笑非笑:“我好心提醒一句,你们是不是应该给我一点封口费?”
楼母:“……”把她给忘了。
还是赵阿岚性子太软,她下意识觉得前儿媳不会乱说。
孙大夫沉默了下:“我给你五两!”
楚云梨摇摇手指:“楼玲珑装病这事,不只是他们母子费心劳力,我也深受其害。还被她搅和到和离,差不多毁了一生。五两……亏你开得了口。”
她看向楼母:“你们拿到好处,也该补偿我一点。”
楼母眼中生怒,就要发作,楚云梨已经率先道:“不给也行。”她把玩着腰间玉佩:“玲珑装病害兄嫂和离,这般恶毒的姑娘,谁娶谁倒霉,我已深受其害,告知外人,也算功德一件。”
就差明摆着说她要搅和楼玲珑的婚事了。
楼京康在知道妹妹是装病之后,想到以前夫妻俩因为妹妹生病而吵架,一以至于感情越来越生疏,还落到了一拍两散的地步,心里就特别难受。这会儿嗓子眼像是有东西堵住似的,根本说不出话。他怕一开口,就哭出来。
早知道妹妹是装病,当初他就不责备妻子了。
楼母听到这话,面色大变:“阿岚,你和京康也算好聚好散,何必做得这么绝?”
楚云梨振振有词:“她搅和黄了我的婚事,我破坏她的亲事,这叫以牙还牙。”她冷笑道:“你们该不会以为我被她欺负至此,和离后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阿岚,是我对不起你,你……”楼京康心头堵得难受,一来,他不舍得搅和妹妹的婚事,二来,如果赵阿岚真那样做了,两家的恩怨只会更深,往后大概连亲戚都做不成。
“你能不能别生气了?”
楚云梨语气冷淡:“不能!”
楼京康无言。
楼母叹息:“咱们曾经做过一家人,这是缘分。你就看在长安的份上……”
楚云梨打断她:“正是因为看在长安的份上,所以才问你们要封口费。说难听点,我也不是缺那点银子的人,会站在这里,不过是想为自己讨个公道。否则,心中不平。”
楼京康苦笑:“阿岚,你是女子,应该知道女子的艰难,如果玲珑毁了名声,她这一生就真的完了。再说,家中的情形你也知道……”
有楼玲珑这么大个无底洞在,凭着那间铺子,根本就攒不下银子。
楚云梨看着他,嘲讽道:“曾经我是你妻子,为了你,我得委屈自己。现在我都不再是你楼家妇了,凭什么还要迁就?”
简直油盐不进,根本就劝不动。母子俩无奈,对视一眼后,心中都有了决断。
无论赔多少,先把孙大夫许诺的好处拿到手再说。
“行,给你二十两!”楼母心痛不已,又提议:“孙大夫再给你一点,总行了吧?”
孙大夫还没表态,楚云梨已经道:“我要八十两,你们自己商量吧。今日天黑之前,若我没有拿到银子……不出明日,所有人都会知道楼玲珑干的那些好事。”
语罢,不给几人说话的机会,转身就走。
余下三人面面相觑。
楼家母子没想到,赵阿岚竟然敢开口要这么多。
孙大夫反应飞快:“五十两已经很多,我绝不可能再出。”
楼母瞪他:“你想让我们贴?”
孙大夫一脸无奈:“你们之前是一家人,还有孩子在,完全可以商量嘛。”
可惜,楚云梨压根不给他们商量的机会。没有回赵家,而是去了各绣娘家中查看,晚上了才回。
看到楼家母子,她含笑问:“银子呢?”
楼母有些尴尬:“阿岚,我们实在拿不出这么多。”
楚云梨颔首:“挺好的。如今的我也不缺那点银子,只想报仇。”她挥了挥手:“你们不拿银子,不用特意来告诉我。回吧。”
楼母跑这一趟,是想让她心软的。转而道:“长安呢?我好多天没看见,挺想念的。”
“他已经睡下了。”楚云梨张口就来。
小孩子活泼,睡觉也没个时辰,楼母没有怀疑,只是惋惜不能以此拉近关系。
楚云梨一句话不多说,直接就想进门。
母子俩哪里愿意?
楼京康焦急不已,上前一步:“阿岚,你能不能通融一二,少收一点银子?”
“不能。”楚云梨挥了挥手:“若不想让我往外说,今晚我要看到银子。”
说着,关上了门。
母子俩对视一眼,跑去了孙大夫家中。
无论是楼家,还是孙大夫,都怕此事闹大毁自己的名声。最后,两家各出一半。
楼母费心讨要一场,大半的银子都到了楚云梨兜里。
*
天气转凉,余琅上门提亲。
众人虽然早就听说过两人亲近,即将是未婚夫妻,当事情真的发生,还是觉得像做梦一般。
无论外人如何想,婚事是定下了。
此事办得低调,下聘那日,众人看到赵家来了不少人,一打听才知道。
楼玲珑最近日子很不好过,楼家母子怪她欺骗,又恨她之前针对赵阿岚把人得罪狠了,害自家丢了大笔银子。所以,她最近也学着勤快了,洗衣做饭都帮着做一点。平时也不出门,也不敢再生病。
听说这事时,她正在铺子里帮着擦灰,听到边上的妇人绘声绘色,说起赵家定亲之事,她手头的鸡毛掸子险些飞出去。当即脸色煞白:“真的?”
妇人兴致勃勃:“我亲眼所见,当然是真的。否则,我也不敢在这编排余公子啊!”
楼玲珑只觉得脑中一片眩晕,身形摇摇欲坠,好不容易扶住了柜子才站稳。
楼母也愣了一下,她知道女儿的心思,发觉楼玲珑那边的动静之后,恼怒道:“要是身子不适,就自己回房去休息。”
当着外人的面如此失态,忒丢脸了。
楼玲珑不敢和母亲顶嘴,放下手里的鸡毛掸子,跌跌撞撞回了后院,看到正在擦洗桌子的兄长,满腔的憋屈和愤怒顿时喷薄而出:“都怪你!”
楼京康讶然:“怎么了?”
楼玲珑眼泪汪汪:“赵阿岚定亲了,未婚夫就是余琅。你这个废物……”
楼京康面色铁青,眼神狠得像要杀人:“你听谁说的?”
“外头有人亲眼所见!”楼玲珑怒斥:“你不和离,她也没机会勾引余公子,我恨死你了。”
楼京康面色难看无比:“你骗了我那么多年,害我们夫妻失和,让你嫂嫂伤透了心,她会离开,都是因为你。我都没怪你,你哪来的脸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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