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规下的女子 三十一

族长被打,脸上一阵疼痛,痛得他心里烦燥:“放肆!老子逐你出族!”

他这也是说顺口了。

以前村里若是有人冒犯长辈,不孝父母,族长就会这般威胁。

男子大喜:“好啊!”

族长:“……”

好多人想进染坊,各种办法都想了。这个头不能开,万一把他逐走,村里的其他人肯定会有样学样。

“不行!”族长怒斥:“你为了银子,连家族都不要了?死了之后你想葬去哪儿?”

“我媳妇都要跑了!”男子已经出手打长辈,这会儿也不怕了:“日子都过不下去,哪里还顾得上死后?”

他院子里观望一圈,捡了一根棒子:“三爷爷,若是我把你的手打折了,应该够格被逐出族吧?你别逼我!”

族长:“……”他如今一只胳膊还使不上力,再折了另一只,又没有人照顾,只能等着被饿死了。

“我说了不算,你得找村里的其他人一起商量!”

男子转身就走,现在陈家村被周围的人鄙视,好多人家的媳妇回娘家都被人看不起,他就不信那些人还愿意留在族中。

没多久,男子就找来了好几个人。

族长本意是想让这些侄子教训一下这胆敢打长辈的混账,看着陈满屯他们进门,立即道:“这混账刚才打我!你们教训一下!”

“不敬长辈,逐他出去!”陈满屯满脸怒气:“三叔,这种人还留他在族中做什么?”

他们来时已经带上了族谱,当即就掏出来,把陈春里的名字划掉,包括他妻儿也一并除名。

陈春里欣喜若狂,但却没走,他还想留下来看戏。

果然,族谱刚收起来,另一个年轻人对着族长“啪啪”就是几巴掌,然后看向陈满屯:“够了吧?”

陈满屯颔首:“够了。”

拿出族谱就要勾名。

族长气急了,砰砰砰拍着桌子:“你们简直就是胡闹!”

“还不够吗?”陈满屯看向打人的男子:“那就再来两下。”

族长:“……够了!”

他急忙出声,如此,那男人才收了手。族长心里明白,只怕这些人都有了去意,提醒道:“你们出了族,也还是姓陈,染坊也不一定要你们。”

陈春里想了想,对众人弯腰一礼:“多谢叔叔们,为表谢意,我先去染坊打听一下。”

他转身出门,剩下的人就守在族长的院子里。而村里的人也得了消息,赶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全部都聚在了族长家中。

半个时辰后,陈春里跑着回来了,大冷的天,他满头是汗,累得气喘吁吁,看到院子里众人后,笑出一口白牙:“春喜答应了!我跟我媳妇都去,我娘也去帮忙做饭!一个月五钱!”

陈春里的娘今年都六十了,就这样染坊还能要?

众人听明白后,立刻欢呼起来。然后,狼一样的目光盯紧了族长,个个开始撸袖子。

族长:“……”

对上众人的目光,族长急忙道:“你们不能胡来,我可帮过你们的!”

“帮个屁,那年分家,我大哥是不是给了你好处?我家最好的地你都给了我大哥,我早就想打你了……”

又有人道:“自己还偷人呢,让屠户夫妻在村里都住不下去,你凭什么管我们?”

还有妇人热泪盈眶:“我女儿那年被打,他非不让回来,没多久就没了……他是帮凶!”

一时间,讨伐者众。

众人七嘴八舌,族长就自己一张嘴,根本说不过他们,眼看众人要动手,他急忙道:“我让你们走就是!”

“要我说,”陈满屯清咳一声,等到周围安静下来,他才继续道:“以后咱们族中,还是不要族长了,大家自己管自己,女儿想回就回,儿子想娶就娶,若是要分家,就去找镇长!”

众人附和。

陈家厚厚的族谱上所有名字全部划去。

等到众人散去,族长浑身脱了力般躺在椅子上,口中喃喃:“混账……混账,连祖宗都不要了!不得好死,死了没地埋!”

陈满屯走在最后,听到这话,道:“三叔,你做族长二十多年,在你之前,咱们陈家村可是好好的!弄到如今地步,都是因为你!”他站起身:“我得罪了春喜,成为了村里的罪人,今儿这事,是我不厚道,对不住您。”

从染坊定下不招陈家村人的规矩后,陈满屯在村里的日子就不好过了,甚至还有人当面辱骂于他,儿子孙子也被人欺负,抬不起头,儿媳想要和离不成,自己跑回了娘家……眼看家不成家,陈满屯满心后悔当初不该收了钱家的好处去逼迫陈春喜。

做错了就得认,哪怕不要脸也罢,就当是为了儿孙!

陈家没有族长了,宗族也不复存在,以后无论是谁,只用听爹娘的话,再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长辈跳出来指手画脚。

只要不是陈族人,染坊就收。

当然了,曾经跑去逼迫江氏不成后来把楚云梨逐出族谱的那些人,楚云梨还是不收。

不过,于陈家村来说,已经很好了。

染坊多招了人,又扩建了许多房子,几乎整个镇上家家户户都有人在染坊做工。

而染出来的精美料子,也送往各府城,知县大人也着人送去了朝中献给皇上。

这边里京城很远,到了京城之后,也得层层筛选才能送到皇上面前,想要有结果,至少得半年之后。

现如今镇上所有人提及陈春喜都是称赞,几乎把她夸得跟活菩萨一般。

或者说,她是满地撒钱的财神爷。

家家户户因为她吃上了肉,穿上了新衣,一年后,基本都重新翻修了屋子。

当然了,也有没修的。比如陈家村就有几户。

现如今族长的青砖瓦房已经不再是村里最好的房子,多的是新修的青砖瓦房,衬得族长家很是陈旧,加上没人打扫,更显寥落。

村里人哪怕如愿进了染坊,对于险些害自己一家赚不到银子的族长也还是颇多怨气,再没了往日的尊重。

族长高高在上惯了,乍然被人漠视,心里堵得慌,本就身上有伤,心情郁郁之下,竟然病卧在床。病了大半年,眼看就要不成了。

阿元倒是想回来照顾父亲,可花花不肯。照顾公爹她愿意,可这一回来,以后儿子怎么办?

值得一提的是,陈家村的人可以进染坊后,为了进染坊而和离的一些妇人,也回到了陈家,也有一些本来过得不好的,死活不回,还改了嫁。

因为进染坊和离后来私自改嫁的人中,就有赵氏。

她辛苦了一年,攒下了十两银子,可回头一瞧,发现钱家一点都没攒下银子,这样的人家,不值得她留恋,她转头就嫁了一个同样在染坊干活的男人。

钱有贵得知此事,简直都要疯了!

“你怎能如此?你明明说过会回来的,否则我也不会让你走!”钱有贵好不容易堵住人,着急之下,有些语无伦次。

赵氏面色平静:“有贵,咱们俩完了!你别再纠缠了,说得再多,我也不可能再回钱家。如果只是穷,我能忍。可是你们家被人看不起,我若是回去,我也会被人看不起。这也罢了,欢宝呢?你有没有替他想过?”

“路哥前头的媳妇没能给他生孩子,他觉着自己大概生不出,他已经答应我,会把欢宝当亲生儿子……”赵氏看着面前痛哭流涕的男人,分析道:“他会选我,一是因为我是染坊的工人,二来,也因为欢宝今年才三岁多,还养得熟,若你再要纠缠,拖到欢宝四五岁,他或许会娶别人。他算是最先进染坊的人,已经干了一年多,攒了十多两银子,我要是嫁给他,以后这些银子都是欢宝的,我跟着他,肯定比跟着你更好。若你真的疼我们母子,就不应该阻拦……”

听着这些话,钱有贵有些茫然。

怎么他拦着自己妻子不再嫁,不让儿子认别人做爹,还是他错了?

钱母在知道儿子儿媳和离之时,气了个半死。可她知道的时候,两人已经分开了。哪怕儿子再三保证是假的,她心里也不踏实。现在得知儿媳要改嫁,一直以来担忧的事情成真,她都要气疯了,听到这里,奔到面前:“赵开云,我们钱家没有对不起你吧?你忘恩负义,抛夫再嫁,简直枉为人,比畜牲都不如……”

扑出来时,她抬起手,作势要打人。

赵氏在染房干了一年多,工钱也不是那么好拿的,手上很是有力,抬手挡住前婆婆的手,恨恨道:“你以为我愿意再嫁吗?日子过成这样,都是因为你!”

钱母心弦一颤,面色惨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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