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儿子被镇长带走之后,钱家人一怒之下,找了陈春喜理论,说要休她,也只是想吓她。
可谁能想到陈春喜气性那么大呢?
说走就走,头也不回那种!
钱母发现唯一能让儿子出来的法子,就是让陈春喜不要告状,主动原谅儿子。可她做不出来找陈春喜低声下气求饶的事,于是便备了礼物,去陈家的几位长辈家中求了他们帮忙撮合。
那几个人拿了好处,保证一定会把人给她送回来。
钱母看出来陈春喜性子烈,表示了担忧。而那几人却扬言会以逐出族谱来威胁。
闻言,钱母终于放了心。
都说落叶归根,有族谱的人才能葬到族地,否则就是孤魂野鬼。只要不是蠢货,都不会把自己弄到无地可葬的地步。
本来在家里等着陈春喜回家的她,等到后来,却得知陈春喜已经离开陈家村……钱母想不通之余,也被陈春喜这宁愿被逐出族谱也不愿意回钱家的做法给气着了。接受了小儿子回不来之后,她心里满满都是对陈春喜的怨恨,怨恨她的不识抬举,私底下没少骂她不得好死。
可没想到人家一转身竟然成了染坊的东家!
陈家人也没想到,不爱说话的陈春喜居然在离开家不久之后,就混到了染坊东家的身份。
这身份怎么来的呢?
嫁人?
或者是被大户人家的富商老爷给养着了?
无论怎么来的,总之就是陈家村的人进不去!
刚才还想着凑银子找镇长说和呢,现在看来,大概说不和!
说不和,众人也不想放弃,有妇人抓了陈春风的手:“春风,你得帮婶子这个忙!我可没有赶春喜出来,逐她出族谱的事我从头到尾就不知道!你帮我引荐一下,我亲自跟她解释,小时候我还背过她呢……”
“今日不行。”陈春风甩开她的手,拎起茶壶:“春喜今日很忙,正在调染料,明日这些招来的人就该上工了,等着用呢。没空理这些闲事,你们可别为难我。”
她退后一步,声音加大:“春喜定下这规矩的时候说了,是你们不想和她来往,她这也是为你们着想!”
众人:“……”
什么叫为他们着想?
话说得再好听,也掩盖不了陈春喜过好了之后不想拉拔族人的事实!
不过呢,办法总比困难多,陈家人心思一转,立刻就有人提议:“咱们把她重新记回去!她还是我们陈家村的人,身为族人,过得好了肯定要帮着村里人的!让那些人都回去,我们村的人就能把这染坊办下来。”
越想越觉得可行。
这么大一间染坊,就算拿不到好处只领工钱,陈家村的人也很快就会比周边几个村子里的人富裕,以后娶儿媳嫁女儿的,还不是任由陈家村的人挑?
众人讨论得热火朝天,陈春风找了机会悄悄溜了。
等众人反应过来,哪里还有陈春风的身影?
而账房先生还是不愿意招他们,染坊的大门也进不去。反倒是别的村里得到消息来的人越来越多,眼看就要招满了。
这样下去不行!
立刻就有人找到了陈满怀,也就是当初那个带人去找江氏让她送女儿回钱家,不肯之后就把陈春喜逐出族谱的人。
“满怀大哥,这样下去不成,等人招满了,还有我们什么事?春喜这是生了我们的气,咱们赶紧把她记回去,再上门赔罪!我们是长辈,她能混到东家的位置,应该也不是蠢货,百年之后不想做孤魂野鬼的话,肯定会顺势答应!”
立刻有人赞同:“对!依我看,她就是故意借此威胁我们!”
“这丫头,心眼忒多了!”
“要是不多,人家能混到这位置?快收了那些话,赶紧想法子补救。一个月一两呢,一年下来就是十几两,那可就是一个小院儿了,还是青砖的。”
这么一说,众人心里急切不已。
不着急不行,青砖瓦房就要飞了!又看到那边排得长长的队伍,更远一些的地方,还有人结伴赶来。
一群人急忙忙赶回了村里。
钱母刚才跌坐在地,被人踩了几脚,痛得她直吸气,陈家人一走,独留她自己蹲着原地。
而排队的那些人中,也知道今日招人的规矩。看到钱母,不觉得她可怜,反而觉得她有眼无珠。
把这样一个能干的儿媳放出了门,听说陈春喜回家的时候还闹得很不愉快,都结下了仇了。可不就跟瞎子一样吗?
那眼睛长在她脸上就是好看的,一点用都没有!
这些话隐约传入了钱母耳中,实在是难听,可她也后悔啊!
陈家村那些人是陈春喜的族人,里面有些人虽然逼迫了她,可大部分人都还是好的。再说,当下人讲究落叶归根,陈家村和陈春喜早晚会和好。也只有钱家,这仇怨结得死死的,估计这辈子都解不开了。
想到此,钱母心里很是难受,想着反正沾不了光,嗤笑道:“一个女人,离我家不到两个月,就开了这么大一个染坊,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可能。谁知道这染坊到底是谁的呢?依我看,她就是个骗子,你可别上她的当。”
排队的人听了这话,心里也有点怀疑。不过呢,这么高的月银,想让他们放弃那也是不可能的!大不了……见势不对再跑呗!不拿银子出来,人家也骗不着啊!
众人心里这么想着,却有人道:“你这个老婆子就是看不得人家好,你这是嫉妒。黑心烂肠的,就你这种婆婆,哪怕春喜她招不到人,也绝不可能用你!”
吃人嘴短,陈春喜以后是他们的东家,无论心里怎么想,面上得护着啊!
钱母被人一通骂,狼狈不堪地落荒而逃。
陈家村众人把陈春喜的名记回了族谱,想要找她道歉时,发现根本进不去。
就在招人的第二天,染房就已经开工,里面干得热火朝天,有专门的人做饭,早上进去后要晚上才能出来。门口还专门有人守着,不让闲杂人等进去。
陈闲杂人等家村的人在外守了一天,始终不得其门而入。等到夕阳西下,染坊下工,出来的众人都在议论今儿午后吃的肉菜,还提及这活没有自家地里的累。
听得陈家村众人嫉妒不已。
下工的人出来,看到门口一群人,很是戒备。经过昨天,他们所有人都知道陈家村的这些人一个都没能进来,如果真让他们跟东家和好了……一个萝卜一个坑,陈家村的人想做萝卜,肯定会把他们抽出来,这怎么行?
于是,他们忍不住了,劝陈家人:“你们回去吧!把人逐出族谱了,东家肯定不会原谅你们,守再久都是白费力气!”
“你们也是,当初为何那么冲动呢?”
陈家人也后悔啊,肠子都悔青了。
其实把陈春喜逐出族谱这事,总共也就几个人决定。更多的人则是冷眼旁观,还有少部分人根本不知道此事,前者满心后悔,后者都觉得自己很无辜。
“做都做了,也别后悔了,你们这样出尔反尔,哪来的脸呢?”
“染坊门口不能有这么多人聚集,赶紧回去吧!现在虽然秋收了,但也可以翻地呀,等到来年再翻一次,收成肯定会多一些。”
有那熟识的人上前勾肩搭背,把陈家人弄走了。
门口发生的事,楚云梨很快就知道了。不过呢,她顾不上这些,县城那边,钱有火毒杀妻子一案,要开堂了,让她这个苦主去衙门配合。
楚云梨坐了马车去县城,在县衙门口看到了挤在一起睡觉的钱家人。
钱家不富裕,借了村里人的牛车来的,看到楚云梨从马车上下来,一时间心情复杂难言。
尤其是钱家老夫妻俩。
钱父后来仔细想过了,要是儿子动手的时候,他们多管一下,没让夫妻两人结仇,现如今镇上的那片染坊,可就是他们钱家的!
可现在……他们连染坊的边边都挨不着。
“春喜,有火错了,也怪我们做爹娘的不会教孩子,子不教父之过,我跟他娘给你道歉。”钱父上前,深深弯腰:“你能不能原谅他一回?”
说到底,钱家还是没死心。
楚云梨看也不看他们,缓步进了县衙:“不能!”
钱家人早就猜到她会拒绝,可真正听到,还是觉得难受不已!
钱母的眼泪唰就下来了:“春喜,我给你跪下,还不成吗?”
“我险些死了!”楚云梨强调:“那我把你毒死,又给你下跪,你能原谅我吗?”
钱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