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宗神情僵住。
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听错。
晚辈要尊重长辈,在长辈面前恪守礼节,不能说脏话,不能有丝毫不敬长辈的言语。尤其他还是舅舅,母舅是除开父母以外最需要敬重的人,李光宗进门之前,想过自己劝不回她,却没想到会被她这样粗暴对待。
“你这是什么话?”李光宗还没反应过来,边上钱母已经出声,语气不悦:“你再不想做我钱家儿媳,现在你也还是我钱家的人,这是你舅舅!”
楚云梨振振有词:“他自己找骂!我嫁人嫁到一个不会说话只会动手打女人的畜生,这还没摆脱呢,怎么可能再嫁?总不能因为不想承认自己眼神不好,就一直包庇钱有火吧?那我得憋屈死!”
“这么说来,你是不肯原谅他了?”钱父沉声问。
“对!”楚云梨看他一眼:“你也别觉得我得理不饶人,换了是你,你会原谅对你下毒的人吗?站着说话不腰疼,一会儿我买了老鼠药给你吃了,你原谅一个给我看看?”
这么将心比心,钱父心里顿时堵得慌,可钱有火哪怕做得再错,那也是他儿子,容不得别人指责。当即怒道:“牙尖嘴利!”
他负手,一脸冷然:“夫妻之间,吵闹正常,但你却要把有火送入大牢,丝毫不念及夫妻情分,我们钱家,容不下你这个薄情寡恩的人!”他吩咐道:“有贵,去找几个人过来帮我们家做个见证,今日……我替我儿休了她!”
他说这些话时,不错眼的看着楚云梨。想要从她脸上找到诸如“害怕惊惧哀求”之类的神情,可惜让他失望了。
从头到尾,那女子面色都淡淡。
钱母有些不信:“你不怕吗?”
“我巴不得!”楚云梨站起身:“不过呢,轮不到你们休我!钱有火他丧心病狂对妻子下毒,是我不要他!等到了县城,大人审理此案的时候,我会求大人做主,解了我们之间的婚书。从今往后,我和你们钱家再无关系!”
“你们这样不讲道理不拿儿媳的命当人命只一味和稀泥的人家,就是求我留下,我也不留!”
钱家老夫妻俩气得胸口气伏。
钱有贵心里不是滋味,赵氏也差不多。
钱有火买了老鼠药毒害妻子的事闹得很大,镇上的人一知道,周边几个村里的人都得了消息。就在钱家人纠缠楚云梨时,陈满福夫妻和江氏母子赶到了。
外面院子没有人,陈满福直接一脚踹开门,听到动静,屋子里众人唬了一跳。然后就看到气势汹汹进门的陈满福。
看到桌旁完好无损的楚云梨,陈满福微微放心,这才板着脸看向钱父,开门见山:“我是听说了有火下毒的事赶来的。我虽不知道内情,但镇长不会乱抓人,闹成这样,春喜和有火之间是肯定不能继续过了的。今日我来,就是带春喜回去。”
“带走带走!”钱母巴不得呢。
侄女被嫌弃,陈满福气急了,吩咐楚云梨:“把你的嫁妆都收拾好,哪怕是坏的也带上,一个子儿都别便宜了钱家。当初算是我们家瞎了眼,从今往后,再不来往!”
钱家并不宽裕,钱母再三忽视儿子的要求,就是不想再出一份聘礼银子。听到东西要全部带走,心里不舍,大声道:“当初咱们家给的聘礼呢,你们想走,就得把那东西留下……啊……”
最后一声是惨叫。
原来是江氏听不得钱母这么无耻的话,气急败坏之下,也懒得争辩,直接上手就挠,还死命抓住了钱母的头发。抓得钱母青筋凸起,只顾嗷嗷惨叫。
哪怕钱母已经惨叫,江氏也没松手:“我好好的姑娘送到你们家挨了你们两年打,现在日子过不成,名声也毁了,你们毁了我女儿一辈子,哪里来的脸要我们退聘礼?”她越说越生气,伸手狠命一拉,钱母叫得更加大声,她却还是不松:“你们毁了我女儿一辈子,我跟你拼了……”
江氏动手突然,屋中众人被这番变故给惊着了,反应过来后急忙上前去拉。
赵氏伸手就对着江氏的头发去,楚云梨又怎会眼睁睁看着,抬手就去拦,一巴掌拍到赵氏手背上,那边钱有贵眼见媳妇儿被打,下意识扑了过去。楚云梨抬脚一踹,把人踹翻在地,钱父和李光宗想要帮忙,都被楚云梨挡了回去,一家人摔摔倒倒,屋子里瞬间乱作一团。
“打死人了!”钱母大叫。
村里人看到陈家人前来,本就暗中注意着这边的动静,听到叫声,一群人涌进了钱家的院子。看到纠缠在一起的人,不用人喊,飞快上前帮忙。
众人拉开,钱家人身上多多少少都受了些伤。楚云梨退开后,转身就去收拾嫁妆,当真把当初陈春喜的嫁妆收拾得干干净净。末了还道:“大家好给我评评理,没有这么欺负人的!我嫁到钱家两年,挨了那么多打,干了两年活,现在钱有火要毒死我,钱家居然有脸让我赔偿聘礼,街上的混混都没这么厚脸皮!”
这么一闹,全是钱家的错不说,这么多人面前,钱家名声也差不多了。
钱母气得咬牙切齿,却拿陈家人无法。
无论钱有火夫妻俩之间谁对谁错,他对妻子下毒是真。钱家就已经理亏,在之后无论做什么,那都是错的。再生气,她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陈家人将东西搬走。
陈春喜的嫁妆不多,又已经用了两年,已然陈旧,讲真,楚云梨看不上这些东西,但就像是陈满福说的那样,不能让钱家占便宜。
当下的被子很厚实,随便盖个十几年,这才两年,要是留下,钱母肯定会收起来继续盖……陈春喜若是知道,肯定会不满。
一家人拿着东西,回到陈家村时,引起了许多人围观,有那好事的妇人直接问:“这是不过了吗?”
“不过了!”江氏也干脆,反正女儿回家的事情早晚都会传出去,遮遮掩掩反而愈发引人在意。再说,这一回女儿归家,可不是她的错。
又有人问:“听说钱有火已经被镇长带走了?”
“对!过几天还会送到县城府衙,由知县大人亲自审问定罪。”江氏恨得咬牙切齿:“这个混账,直接砍死最好。”
没到那份上!
若是陈春喜真的因为那碗粥被毒死,兴许会被判秋后问斩。
现如今人还好好的,下毒未遂,不至于偿命。
也因为此,江氏愈发愤愤。
女儿帮钱家干了两年活,被那个混账打了两年,要不是谨慎,已经被毒死了……从钱家归家,女儿再嫁能有什么好人家?
约等于一辈子都毁了。
这样的情形下,江氏如何能不恨?
无论村里人怎么议论,楚云梨总归是回家了。
住在陈春喜未嫁时的屋中,楚云梨心里慰贴,夜里也睡得踏实。
翌日一大早,就有人上门,站在院子外喊:“弟妹,三叔说,让你们一家人去一趟。有事情商量。”
江氏心里一紧,勉强笑着送走了人。回头看到站在屋檐下的楚云梨,担忧道:“若是三叔还是那般倔强,我们怎么办?”
“先看看再说。”楚云梨也没想到,族长都被人砍了半拉肩膀,居然还能管别人家的闲事。
族长比起上一回瘦了许多,脸色呈不自然的苍白,很明显伤得挺重。此时靠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一脸严肃:“听说你回家了?”
楚云梨站在他面前:“是!不是我不想过,而是钱有火他想害死我。”
族长板着脸:“钱有火这个人呢,我也打听过,确实有些混账。但他对你动手,甚至于对你下毒,于律法来说,他做错了。但于你来说,这其中许多值得你反思的地方……”
楚云梨一脸麻木,一瞬间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她讶然问:“比如说呢?”
“他为何要打你呢?”族长肃然问:“包括这一回下毒,之前那么多年他没有对谁下过毒,为何偏偏对你下?难道不是你做了不对的事?”
从下毒这事来说,族长的话也不能说错。可前面两年钱有火出手揍人,真的是随心所欲发疯。
甚至陈春喜还因此丢了小命。
楚云梨面色淡淡:“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他为何要打人?”
她一副并不觉得自己有错的模样落在族长眼中,惹得他愈发生气:“我说这些是为了你好!总之,夫妻之间吵闹,在我看来不是谁一个人的错,钱有火下了大狱,你也该留在钱家替他孝顺父母,不应该私自回来。你娘愿意接你回家,可陈家容不下归家的女儿!你若是识相,就找个机会跟钱家服软,让他们接你回去!”
楚云梨麻木过后,已经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现在她有些明白了陈春喜那种明知自己过得不好却无力改变的无奈。
“我若是不回呢?”
族长冷了脸:“那我就亲自送你回!”
都伤成这样了还不消停,楚云梨半晌无语。
若说上辈子陈春喜是被钱有火打死,可钱家人和族长都是帮凶。那天屠户拎着刀前来砍人,要不是楚云梨不想让屠户沾上官司偿命,根本就不会挡那一下,没有她丢出的柴火,面前的族长只怕丧事都办完了。
“你送一个试试?”
族长:“……”气死了!
这姑娘怎么这么不懂事?
他咬牙起身:“送就送!”
还扬声吩咐:“找人来抬我,我把春喜送回陈家。”
江氏在看到女儿与族长针锋相对时就知道要遭,但却没机会开口。这会儿着急不已,正想求情,就见从母女俩进来后一直在厨房的族长媳妇拎着一把刀出来,阴森森问:“孩子他爹,你要去哪儿?”
族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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