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梨用最灿烂的笑容,说着对于田冀恩来说最残忍的话。
田冀恩先是愣了一下,因为她笑容过于灿烂,似乎说的不是让自己的男人不回家,而是说着什么让她很愉快的事。他有些恍惚:原来她厌恶我到这种地步?
门口的这番动静让屋子里的人注意到了,一家人出来看到是楚云梨,都有些意外,还有些尴尬。
田家把田冀恩赶出来的原因,外人不知道,陈家夫妻却是知道的。毕竟,田冀恩把陈律当兄弟,对他毫无隐瞒。也知道事情的起因是生孩子在前,而他们想要合伙开首饰铺子的事彻底惹恼了这位田夫人,她一怒之下回娘家,然后让娘家给田父施加压力,非把田冀恩赶出来了才算完。
讲真,对于陈家来说,田冀恩留在田家对他们家最好,靠着他的接济,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却比周围的这些人家都要过得好的,偶尔还能打一下牙祭,吃一些普通人根本舍不得会买的东西。他住在陈家这段日子,家中伙食每况愈下,陈母会对他那样不客气,也是因为发现,这人人追捧的冀大爷,离开了田家,其实也就是个普通人!
此时看到楚云梨,院子里一阵尴尬,方氏一脸惊讶,下意识抱紧了怀中的孩子,陈律满脸不自在,面对知道他身子不好的人,他是自卑的。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陈母,她擦擦手,挂起客气的笑,热情道,“夫人来了?快进来,是不是来接冀大爷回去的……”
还请她进门?
不会是她还不知情吧?
楚云梨似笑非笑踏入,左右打量一圈,“早前我还以为,你们家搬走了,没想到……”
之后的话虽然没说出口,但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陈母笑容霎时敛起,“上门是客。本来我还以为你是来看我儿媳妇的,再不济也是来接自己男人回家的。没想到你居然上门炫威风的!既然如此,我们陈家不欢迎你,带着你这打秋风的男人,赶紧滚!”
“滚?”楚云梨笑着摇头,“借种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呢?”
陈母一怔。
陈律猛然抬头,恶狠狠瞪着她。
方氏身子抖了抖,把怀中的孩子抱得更紧!
陈母还不到六十的年纪,身子硬朗,反应也快,狐疑的看了看儿媳妇,又看到儿子脸上的愤恨,突然就想起来邻居的那些带着讥笑意味的闲话:十年了都不生,谁知道是谁的毛病呢……她身子摇晃一下,险些站不稳。
田冀恩离她最近,一个箭步冲过去扶住。
陈母扶着头,狠狠推开他。看向自己儿子,“她说的话都是真的?”
陈律忙上前,“她胡说的,您别信。”
陈母打开儿子要搀扶她的手,眼神在院子里众人身上扫过,扫过襁褓上时,一脸厌恶。最后落到了田冀恩脸上,“我说怎么余家施压,田家就得赶了你出来,原来是你在外头生了儿子,余家要教训你……”说到儿子时,她闭闭眼,“你们滚!”
楚云梨满意地滚了。
瞒着老太太怎么行呢?
上辈子的余青琳在五年后才知道真相,而她会知道,就是因为田冀恩老是和陈家来往。周围风言风语不断……父子血缘抹不掉,要是看不见也罢了,要是父子都站在面前,这长相上,总归是有些相似的。
田冀恩或许是看在兄弟的份上,也或许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对这个孩子极好,普通人家舍不得买的小玩意还有舍不得吃的东西,他给孩子买起来从不手软,有时候还带着一起去。这样的情形下,周围邻居会说那种话也正常。
陈母又不是聋子,听到邻居地议论后,自己再仔细观察。再想到儿媳妇进门十年没孩子,却突然就有了身孕,且有了身孕后,田冀恩对陈家明显更大方,心里疑惑愈发重了。
上辈子的余青琳对于田冀恩的花销没怎么控制,他往这边来得勤快,送的东西贵重。陈母有了怀疑以后,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她再想要孙子,要的也是陈家的血脉,可不是“借”来的,问及此事见儿子支支吾吾,儿媳妇沉默不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怒之下,训斥了儿子一顿,又把儿媳妇赶了出去!
田冀恩本来就是个心软的,见“嫂嫂”因为自己被赶了出来,再加上那孩子本也是他的,就想照顾她们母子。买了个院子安顿了两人,还经常去看看。
日子一久,方氏见田冀恩对她颇为上心,便开始肖想那些有的没的。特意找人,把消息送到了余青琳面前。
最让女人生气的事情,莫过于自己的男人在外生了孩子,而自己是最晚知道的那个。
余青琳又急又气又伤心,还病了一场,但她觉着自己男人太单纯,这是被人骗了,加上两人之间还有三个孩子,她并没有想要离开他的想法,伤心之后,日子还是得过。
而方氏似乎突然开了窍一般,在陈家多年隐忍,出去之后,不知怎的还和二房勾搭上了。余青琳的孩子,那是一个接一个的出事。大的跛了,小的两个都没了。而她自己忧思成疾,病得越来越重,最后临死前,才从卢氏口中得知了真相。
甚至就是她的病,还是陈母找来的药……死活都要赶走儿媳的陈母,在发现真的是自己儿子不能生之后,又和儿媳妇好起来了。
那药被方氏给做到点心里面,让田冀恩带回去给余青琳吃的,一般大夫看不出来,只以为是她脾胃虚弱,渐渐地身子越来越弱,直至死去。
楚云梨心里转过这些,不过几息,脚下不紧不慢往马车而去。
身后,田冀恩追了来,质问道,“你为何要挑破?你有想过这事对于陈大娘来说是多大的打击吗?要是她出了事,你就不会良心不安?”
楚云梨回身,“你们瞒着她,拿你的血脉骗她那是陈家的孩子,甚至还想骗她一辈子,你们就不会良心不安?”
田冀恩大声道,“我们那是善意的谎言!”
楚云梨冷笑一声,“你们骗人是善意,合着我不让你们骗人,还成了居心叵测?什么道理?”
田冀恩还想要再说,楚云梨看着那边陈家门口被赶出来的母子,笑了,“你可没地方去了,还是好好想想今晚住哪儿吧?哦,你肯定舍不得你儿子吃苦,还得顺便带上她们母子……哈哈哈哈……我倒要看看,没了田家帮忙的冀大爷,拿什么养家糊口!”
楚云梨大笑着上了马车,听笑声就知道她是真的高兴。
田冀恩站在原地,恨恨道,“这个疯女人!”
等马车走远,转身就看到方氏抱着孩子弯腰捡着地上的小衣裳,眼泪落在地上,晕开一个个小圈。田冀恩心里不是滋味,上前帮忙捡起,然后又去拍门,被里面的陈母大骂奸夫淫妇!
话语实在难听,左右的邻居都悄悄往这边看,本质来说,田冀恩还是个好面子的人,本来他住在这边,陈母对他颇多抱怨,尤其是最近他拿不回银子之后,陈母不止悄悄嘀咕了,还对着周围的邻居说,偶尔还会指桑骂槐,邻居都听在耳中,最近议论他的话愈发难听,田冀恩自己有时候有听到了,最近,其实他也在想办法回家。
这时候见邻居又看,哪里还呆得住?
当初他借种,是陈律提出的,方氏并不愿意,第一回的时候一直都在哭,后来就是麻木,他都看在眼中的。虽然事情成了,他却也觉得她委屈。这时候也不愿意外人那些难听的话加诸在她身上。接过她手中的衣裳,带着她飞快离开了巷子。
楚云梨到家不久,就听说田冀恩回来了,不过走的是后门,且找的人是田母。
田母自然是要去的!
田冀恩当初虽然是被赶走,但他走时是负气离开,这俩月愣是一次的没有回来。听到儿子找她,哪里还忍得住?
母子见面,还挺感人的,田氏见儿子穿得破破烂烂,顿时心疼不已,抹着眼泪,忙不迭就开始塞银子,还不忘殷殷嘱咐,“去买身衣裳,吃好一些,别亏待了自己,没有银子了就来找我,跟自己娘别客气,你爹让人给骗了,等你爹明白了,我就接你回家!”
田冀恩想要回家的话顿时梗在喉中,只得接过银子,却无意中看到了后门里面的人。
正是楚云梨,还是方才那身鲜亮的衣衫,见他发现了自己,大大方方走出门,走到母子两人面前,道,“回自己家还鬼鬼祟祟的……啧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贼呢。”
田母一脸不悦,“你来做什么?”
楚云梨微微一福,“母亲,我来是不让您犯错误,赶他出去是父亲的意思,你偷偷给银子,要是让父亲知道了……不过,他似乎真的过得不好。”
田冀恩冷哼,“我有今日,都是你一手造成,假惺惺地做什么!”
“冀大爷此言差矣,”楚云梨一步踏出门,看向不远处的方氏,“你会有今日,只因为你眼瞎不会辩人,还睡了别的女人生了孩子。你爹都觉得你蠢,管不了酒楼,这才赶你出去的。”她摇摇头,伸手把他手中的荷包扯回,“没想到你一再犯蠢!这银子,还是给更需要的人吧!”
田冀恩正听她说话呢,手中就一空,伸手就要去夺,楚云梨后退一步避开,“你拿着这银子给别的女人花,也得问我答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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