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套话

在出了今天经过的第二个小镇时,身边两女人嘀咕了起来。

“这边比我们那严重多了”

“我们是在府城瞧多了人,若是回县里,镇里,怕与现在所见无二”

“真是可怕啊,这么多村镇居然一个人影都没有”

“瞧瞧这土干成什么样,这样的地方若是有人才恐怖”

“真是庆幸咱生在青城府,逃难能逃到青瓦江边,若是府城外没有江,不知该怎么过”

“怎么过,往有水的地方去啊”

“这倒是,有水,便是树皮,草根都能垫吧,这没水,那就只能等死了,咱不就是靠着那点麦苗,树皮过来了的···”

“那时候,我是想都不敢想”

“我还不是一样,只要一想到那时候,这心就颤得不行”

听着高大女人与身边人嘀咕,并从铜城府的情况讲到青城府,在到自己,秦望舒思绪飘飞。

今天前后经过的两个小镇都是一个模样。

无人,商铺大开,埔里物件或被破坏,或被清空。

不止青城府有发灾难财的,便是这铜城府也有,而接连两个城府都是这副模样,整个明夏怕是都没什么不同了。

心头转着想法,这路走起来也就不知不觉了,一赶又是半天。

入夜后,男人在没催促,队伍也在没超越前头的商队。

然而,并没有因为他们走得急,早早到达第二个取水点,倒因他们走太急,人人都几乎力竭,而在经过那么多无人村镇,看过镇里情况后,谁也不敢要求休息,拖着脚步,他们紧随前头商队。

天色,在煎熬里越发沉冷,在越发害怕时明亮。

而自始至终,前头的商队都没有停歇之意,他们又因再次进入村庄密集区域,更是不敢休息。

“咱都是累惯的,在怎么都不会比他们弱了去”

“对,咱就不信他们会不歇脚”

“他们要是不歇,咱也不歇”

“他们走过一趟,这一路在熟悉不过,他们绝对不会这么盲目的赶路”

仿若背点醒,高歌女人忙不迭点头:“对对对,他们绝对不会盲目”

人家商队会不会盲目,不知道,但脚都快拖不动的秦望舒却知道自己后悔了,后悔自己的多嘴。

不提醒他们,现在应该才从魏县出来···真是做孽啊!脚都要断了。

心头吐槽着,但脚步秦望舒可没有慢下来,掏着背在身前的包袱皮,小块,小块的将里头的栗子饼扯碎往口里塞。

昨天早上就发现这女人居然在吃饼的高大妇女,一不小心又看到对反塞饼。

没忍住,她问:“你带饼呢?”

秒变小媳妇的秦望舒含着饼子惊慌失措的转头看女人,脚下因这个举动踉踉跄跄。

“小心点”救了人一把,让她没有摔下去,女人没好气:“瞧你这胆子,居然敢一个人出门”

被鄙夷一通,秦望舒眼神更加无辜脆弱,瞧得女人产生一种自己欺负人的错觉,不自禁的,她的声音便柔软了起来。

“你怎么会一个人出门”还是这么远的。

抿唇,做了许久纠结姿态,在女人再次放弃与之沟通时,她弱弱开口。

“与家里人走散了”

“走散了?”

“嗯”

女人无言。

逃难这种事,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都不会独自行动,而就是实在没脑子,早早出了家门的,在几次冲突里分开,放地时应该也找到一起了。

难道她真是铜城人···不对,她是青城府的,不会错···以口音来辨,与她们还相隔不远。

心思转动,女人不动声色道:“我家里二哥也在县城出事时与大家走散,不过,之后放地就回来了”

“我家来府城比较早,家里人觉着情况不太对就找了船过江,当时我有些害怕那小船就跟嫂子落在后头,准备最后那趟,谁知我们还没上船府里就来人收船”表现得那叫一个自然,自然得自己都差点相信,自己就是自己口里说的没能过江与家人分开的蠢货。

秦望舒抽泣起来:“我要是知道府城里会收船,才不会拖着,我若是知道,若是知道···嫂子就不会,就不会···”

“···村里人都不在,我一个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收了粮食,怕被人惦记,只能悄悄出门”

抽抽噎噎的,秦望舒什么都没说明白,可就她这‘不经意’间透露的就够女人多想。

人是青城府的,安县的也无疑,只是逃难比较早。

身边没有家人,年纪又不大,又才收了粮,不被人欺负才怪,害怕在待下去连自己都保不住,这才会独自出门,也才会在遇到她们时那般小心更在知道他们是安县人时那样依靠她们。

与沉默不语却又竖着耳朵听两人对话的女人对视一眼,高大女人‘栓子媳妇’在回头,安慰道:“不管怎么说,总知道去那里找,既然知道去那里找,那总有一天能与家人团聚”

“家里人只说去京城,没有说去京城后住哪里,可,可,可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我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一个不小心与家人分开,又不小心让唯一的亲人没了,更为了不让自己也遭殃而不得不逃离的人就不信没人同情。

这女人瞧着牛高马大的,心还不错的样子,从她下手绝对不会错。

心里估摸着,嘴里嘤嘤嘤,秦望舒抬起衣袖,在眼睛上擦了擦。

当然,擦的时候她很小心的没有去碰不知有没有变淡的胎记。

秦望舒看人一向准,只见女人目露同情的又与身边女人对视一眼,宽慰性的说:“难民去到那里都会被集中管理,你家人在京城应该也会在难民区,倒时,你便是挨家找也没关系”

便是挨家挨户的找,只要能找到人就是幸运,若是那样都找不到,没有了的可能就大了。

那时可真是最困难的时候。

那时的青城府都是那个样子,别处,她是想都不敢去想。

一个激灵,女人庆幸起自家,自家村的幸运。

低垂着头,秦望舒并没瞧见女人饱含深意的目光,因没有眼泪,她不能仰头给人一个脆弱又期待的眼神,只能不停啄米:“我便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