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穿着件长款外套,后背飘带设计,整个人在夜风中清瘦挺拔。
“你怎么来了?”林颂枝有些无措,她没想到陆醒会出现在这。
“我…”陆醒想和她解释放鸽子的原因,想了想还是作罢,牵唇笑问,“想问你有没有空一起吃饭?我请客。”
他应该是还没看见自己那条信息,林颂枝摇头,“现在不行,我和别人约好了。”
“拜拜啦!”她挥手,快步朝学校后门跑去。
跑动时晚风吹乱她一头长发,被林颂枝撩到耳后,抬眼看见身穿茶色衬衫的谢淮京站在栏杆外,单手抄兜,另一只手勾着个塑料袋。
四目相对间,他牵唇,笑容散漫恣意。
林颂枝和保安说明情况后出了校门。
他笑着把手里的塑料袋递过去,林颂枝注意到他脸上的指痕,“你脸怎么了?”
“没事。”
“你干什么被人打了?”林颂枝自然看得出来他在敷衍自己,他皮肤白,颧骨上三根指痕明晃晃,索性瞎猜,“不能是因为我吧?”
这倒不是她随口胡诌,谢淮京很少跟人动手,在江宜的那几次也是因为有人说他俩玩得好是因为都被父母抛弃了,第二天那几个人就过来跟她道歉。
因为谢淮京把他们打了一顿。
“真没事。”谢淮京摇头,把手里的塑料袋给她,“晚上寒气重,你赶紧回去吧。”
林颂枝拉住他的手,仔细看他脸上的伤口,忽然想到什么,“是不是和言抒有关系?”
见他不说话,她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早知道不告诉你了,我昨天都和她撕破脸了!”
她拉着谢淮京的手往前走,听见他不解地问:“去哪?”
“买点药擦擦,这么大个人被女人打不丢脸?”林颂枝没好气地说,言抒手上经常带着美甲,他颧骨处有道不明显的划痕,估计他自己都没发现,但沾了水就容易滋生细菌。
两人在药店门口坐下,林颂枝用碘伏给他消毒,像是公报私仇般,她往他脸上用力戳了两下,疼得谢淮京忍不住呲牙,“稍微轻点。”
“你现在知道疼了?”她放缓了力道,瞥见他脖子上晃出弧度的银质项链,“你什么时候买的?”
消完毒谢淮京在给自己涂药膏,闻言手顿在半空中,这条项链他买了很久,但不经常戴在身上,就是怕被她注意到,没想到现在被她看见了。
“我能看看吗?”
他喉结微动,点头。
林颂枝的手指划过他的皮肤,带起一阵细密的电流感,她把项链从衣服里捞出来,银链还带着他身体的温度,仔细一看发现吊坠是数字7,只不过角度好像有点奇怪。
“你这个7为什么是直角?”
谢淮京怔愣几秒,随即笑道:“斜角7多普通啊。”
如果她把吊坠倒过来看会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直角7,而是大写字母L,是林颂枝的L。
“还回去吗?”谢淮京转移话题。
这话如果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她或许会反感、奇怪,但说的人是谢淮京,她便知道他的意思是:“不想回宿舍要不要去别的地方逛逛?”
她撕开创可贴包装看清上面的杰瑞图案时有些好笑,刚刚没注意看,拿了个有图案的。
林颂枝往他脸上一贴,“走吧。”
他没有不让自己在车上吃东西的规矩,拆开纸盒拿出里边的柠檬挞,市中心有家甜品店,大部分面包甜品在下午四点就售罄,她喜欢这家的柠檬挞,酸甜口。
“你要吗?”林颂枝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买一盒,见他点头后拿起一只送到他唇边,他张口,唇瓣蹭过她的食指。
谢淮京握着方向盘的手倏然圈紧,青筋绷起,倒是没尝出柠檬挞的味道,感官全聚集在她手腕上的淡淡香味。
浅淡的葡萄果香味。
她没察觉到他的身体反应,用纸巾擦掉手指上的碎屑,“你不会是见完言抒才去买的吧?”
他没应声,言抒离开后他把那盒Marlboro丢进路边垃圾桶,想起林颂枝昨天说她又没买到柠檬挞,感觉世界都黑暗了,谢淮京不知道它到底有什么魔力,手下调转方向盘前往市中心。
他来得不凑巧,最后一盒被一个女生先一步买走,人还在店里没离开,他上前和人家商量过后以一瓶酒的价格买了过来。
“没有,我提前买的,不然怎么赶得上。”
林颂枝一连吃了俩个,感觉有些口干,小心地合上纸盒。
柯尼塞格停在红绿灯路口下,谢淮京伸手打开她膝盖前的储物盒,里面躺着几瓶逗逗酸奶。
她微怔,瞳眸不自觉睁圆,忽然想起来自己有一次中招流感发烧,谢淮京放学后过来看她,她用勺子扒拉着白粥,左右不愿意喝。
谢淮京问她想吃什么。
“反正不想喝粥。”林颂枝歪着脑袋想了一下,“我想喝逗逗奶!蓝色的那个!”
那是个不怎么出名的饮料,味道一般和其他酸奶没什么区别,但林颂枝就是偏爱它,她知道秦书玉不会让她喝,肯定会说什么不能和感冒药一块吃。
谢淮京摇头:“换一个,这个秦阿姨肯定不会同意,等你好了再给你买。”
她撇嘴,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就着点咸菜喝完粥上床休息去了。
第二天谢淮京再来的时候,她已经把这事抛到脑后了,等秦书玉出了房门,他从书包里拿出酸奶给她,“只能喝两口,等你好了我给你买一箱。”
林颂枝双眸弯成月牙状,唇边梨涡深陷,难得乖乖地应声:“好。”
她喝了没两口就听见门外的脚步声,手忙脚乱时酸奶盒被人拿走,秦书玉推门而入,虽然还是个孩子但到底是个异性,她还是有些不放心,一进门就看见他手里拿着盒酸奶,拧眉道:“没给妹妹喝吧?”
“没有,我给自己买的。”
车子停在巷口,思绪回到此刻,林颂枝跟在他身后跨过门栏。店内装潢陈旧,白墙已经泛黄,内部空间逼仄,堂里摆了五六张小桌,看上去连过路都难。
一个中年男人从柜台旁的小门走出来,见着来人时“哟”了一声,“稀客啊,今天怎么过来了?”
谢淮京笑说:“带朋友过来吃饭。”
“过来吧。”
老板撩起帘子将两人领到里间,没什么特别的,林颂枝环视周围一圈,问他:“吃什么?”
“我也不知道,赵叔的菜单看每日特供。”谢淮京把用开水烫过的碗筷放在她面前。
不多时餐食传上桌,中央那碗蒜蓉小龙虾十分显眼。
谢淮京低声和服务员说了些什么,见人有些为难,他笑:“你和他说是我要的。”
套上塑料手套开始剥虾,把浅粉色的虾肉放进她碗里。
“干嘛?”林颂枝还在费劲地和龙虾脑袋作斗争。
他剥好一个又放进她碗里,扫过她戴着长指甲的手,“我给你剥,你就等着吃吧。”
林颂枝也不和他客气,把剥了一半的虾放进他碗里,鬼马精灵一般的表情:“那就有劳我们阿京啦。”
她多数时候都喊他全名,那天带他“私奔失败”在大街上哭泣的林颂枝被位认得她的阿姨送回家。
在听秦书玉介绍后,她没听清“淮”字的发音,咿呀学语地生生喊出了声:“谢……还京吗?”
她说话莫名有些磕巴。
当时谢淮京双手酷酷地抄在兜里,颇为不屑地看了她一眼,“那我喊你林林颂颂?”
她拿起一只虾肉送进嘴里,口感脆弹,麻辣味十足,她咽下后才开口:“我记得你好像也不太会吃辣,怎么会来这?”
她虽然在江宜长大,但外婆不是江宜本地人做饭偏向于老家的做饭,口味辛辣,时间一长便养成了林颂枝爱吃辣的习惯。
“陆……”她说到一半又改了口,“鹿鹿吃辣比你还菜。”
“我还可以。”谢淮京剥虾壳的手停下,抬眼看她,她刚刚想说的人明显不是姜鹿鹿。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服务生端着两个高脚杯进来,浅粉色的酒液微晃。
这是一瓶有点年份的荔枝甜酒,老板有收藏古董酒的习惯但不对外售卖,谢淮京让服务生醒酒时对方有些犹豫,但见他的语气和老板很是熟稔,便依言照做。
酒这种东西,每瓶的口感都不太一样,特别是年份久的,开一瓶少一瓶,喝完了这瓶酒也就不复存在了。
她拿过来在鼻子下嗅了嗅,她其实不怎么懂酒,只知道握酒杯的姿势不同手指温度会影响口感,“给我的吗?”
谢淮京点头。
林颂枝就在他的目光缓缓喝了一口,甜腻温热的口感从喉间滑过。
“怎么样?还合胃口吗?”
老板进门时就看见谢淮京扯下手套丢进垃圾桶,林颂枝在喝着一杯酒,酒液颜色很浅,怎么看怎么眼熟,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古董酒。
“这酒好,开一瓶少一瓶。”他把手搭在谢淮京的椅背上。
林颂枝虽然不懂酒,闻言也反应过来这酒应该只有这么一瓶,味道很清甜,加上她刚吃过海鲜,极暖胃。
老板给谢淮京发微信:“我可就这么一瓶啊,一分钱都便宜不了。”
“这姑娘谁啊?平时也没见你带人过来,还请人喝古董酒?”
谢淮京见是他的微信,先是说了句先斩后奏了,下次有酒第一时间给您送来,又转账过去。
夜晚躺在床上时,林颂枝后知后觉发现吃饭的时候,谢淮京似乎有点不对劲,但具体是什么她说不上来。
她点开谢淮京的微信,盯着看了足足半分钟,想说什么,可她也不知道到底要说什么。心头有一股难以抑制的表达欲。
最后找到下午拍的那张古董甜酒照片,和前两天拍的日常照在一起,发了九宫格polg,添加文字滤镜的时候编辑半天都感觉不对味。
删删减减,最后写下:口感很特别,忘了问年份了TAT。
这个时间段大部分人都在玩手机,点赞提示不断,林颂枝直接切换到抖音,等刷累了才回去,点开留言提示时手指忽然停在了屏幕上。
夹杂在他人点赞提示中的是一条留言——
猫猫头:和你同年出生。
作者有话要说:猫猫头:她说的是陆吗?她喜欢他吗?
还是周二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