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化灵手中一道银光飞过，近处一株桃树被砍，树后高大的身影显露出来了。
化灵看向越千山，这只是越千山一缕神魂,现在越千山对所有人都有警惕心,不可能以真身出现在化灵面前。
“锻澜不是我用来提升修为的工具,亦不是你用来统治六界的工具,”化灵抬起右手，将越千山的神魂强行吸入手心，“锻澜入了魔道，你也不干净。”
越千山的脸色瞬间青紫,虽然这不是他真正的躯体，但他的身躯却能够感觉到这缕神魂所经受的疼痛。
化灵手中灵力变幻万千,越千山的躯体时而感到像被烈火在焚烧，时而又觉得四肢像是被冻成了冰块。
“你能感觉到疼痛？”化灵道,“是不是？”
越千山被这股强大的灵力压迫，面色瞬间狰狞起来:“化灵，你——”
“他也能感到,被你放逐在冥界历练的时候,虽然是残缺不全的神魂，亦能感到诸多情绪，被你算计压在瑶山的时候，他也能感受到孤独,”化灵垂眸，“为什么你只在乎你自己的野心,不在乎他的感受？在他小时候，你将他当成晚辈疼爱。”
越千山的神魂被化灵控制在手心,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了过去种种。
锻澜幼时便表现得非同寻常，他天赋异禀，修炼几十年却比其他神兽修炼百年更具成效，唯一的缺点就是身有反骨。
越千山对锻澜确实有求必应，甚至化灵，越千山本来将化灵看成自己未来的道侣，他坚信与化灵双修会让自己的修为更上一层楼，但是锻澜对化灵生出情愫，为了让锻澜体验情爱，越千山不惜让出了化灵。
只是——
越千山双眸突然变得猩红，冷冷看向化灵:“他对我而言只是一件难得的武器，我可以用它杀人夺物，自然舍得用最珍贵的珍宝装饰它，但是有一天它有了自己的想法，不服从我这个主人的命令，我当然要不惜一切代价毁掉它，重新铸就一把听话的兵器。”
“兵器。”化灵冷淡的点了点头，“你真愚蠢。”
从始至终，越千山都没有锻澜强大，却妄想以锻澜为兵器。没有神识的神兵利器尚且不会被庸碌小辈掌控在手，更何况是人呢？
越千山道:“化灵，我们多年至交，神界所有修者也是你曾经庇护过的生灵，你难道真的要为了锻澜和我们作对？”
“我并非菩萨心肠，你见过哪个魔修怜悯世人？”化灵淡淡的道，“一切都有因果。在你们和锻澜之间，我当然选择他，他是我的徒弟，你不过是变心的旧友。”
越千山突然笑了起来。
不等化灵动手，越千山直接自毁了这一缕神魂。
越千山这缕神魂瞬间被烈火焚烧，四周只留下黑色的碎魂。
化灵伸手接了一些碎魂，他轻轻闭上眼睛:“抱歉。”
碎魂被化灵操控在掌心，慢慢排成了一个八卦图，化灵手中灵力汇聚，图中出现了越千山的身影，化灵知道了越千山的藏身之地。
越千山现在并不在这片神域，而是在千里之外的海中岛屿。这片地方有越千山数缕神魂在各门各派挑拨是非，化灵一一寻找到了越千山的神魂，将这些神魂全部困在了神器中。
等忙完这一切，化灵才去了越千山的藏身之处。
神界被锻澜控制，越千山为了安全起见，只能让自己真身躲在遥远的地方，尽量让手下的弟子和□□去做一些事情。
天色已晚，海边风太大，化灵来到越千山藏身的岛屿上，只见到四周横七竖八的玄狰兽尸。
这些是追随越千山的玄狰族长老。
化灵突然意识到了不对。
这个时候，远处海上狂风大作，化灵嗅到了风中的血腥气息，他突然意识到眼前的一切都是障眼法，破开迷障之后，化灵看到两只黑色凶兽扑在一起撕咬。
其中一只体型更大，它现在处于上风，下方的凶兽尾巴被咬掉了三条，浑身鲜血淋漓。
化灵分开了它们。
锻澜和越千山瞬间化为了人形，两个人都有受伤，不过越千山更重一些，他口吐鲜血，身上衣物被鲜血打湿，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狼狈。
锻澜冷笑一声:“如何？就算不用灵力，单纯肉躯搏杀，你也是我的手下败将。”
化灵看向了锻澜:“你是怎么出来的？”
锻澜擦了擦唇角的血迹:“师父，你的小手段用了太多次，早就失效了。曾经在神界的时候，越千山从小玄口中套到如何用蝶蛊控制旁人，现在神界这些修者都是被他控制，他反而赖到了我的头上，并试图离间你我。”
越千山嗓音嘶哑:“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控制这么多神修？化灵，锻澜绝对不是你眼中的好徒弟，你杀了他……否则，你会后悔的。”
锻澜闭上眼睛:“他偷走了一只蛊王，师父，你应该能察觉到。”
化灵闭上眼睛召唤蝶蛊王，越千山胸口处浮现银光，一只银白色的蝶茧飞了出来，落在化灵的手心。
越千山看向了锻澜:“你算计我？”
锻澜道:“师父，他早就不是曾经的越先生了，他现在谎话连篇，死到临头还要离间我们的关系，你们之间早该恩断义绝。”
越千山忍不住咳血，血越咳越多，他的身躯慢慢恢复兽状，皮毛和爪子逐渐显露出来。
化灵捏碎了手中蝶茧，受这只蝶蛊王控制的蝶茧亦会消失，神界所有修者都会恢复正常。
越千山知道现在已经无力回天了:“当初我真不该把他送到你手中，化灵，我以为我们的关系更亲近。”
锻澜冷冷的道:“你的心里只有利益，最初接触化灵只是因为他修为高深地位尊崇罢了，如果他是一个普通人，你未必愿意接近。”
化灵俯身，越千山用灵力让手上血迹消失:“化灵，我还是不甘心，但是——”
他从袖中拿出了一样东西，放在化灵的手心。
是化灵常用的那把扇子。
放下之后，越千山自绝了经脉。
化灵知晓修行孤独且艰难，寿命过长，却总有跨不过的瓶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很容易找不到支撑自己修行下去的理由。
这就像看不见尽头的阶梯，跨越了一层，上面还会有一层，孤独且无聊，没有任何新鲜感。支撑越千山往上走的便是野心，可惜他的野心注定不能成真。
庞大的凶兽躯体伏在化灵的面前，化灵将神器中所装的越千山的神魂放了进去，玄狰躯体慢慢变得透明，最终消失在了风里。
锻澜将化灵扶了起来:“师父。”
化灵对他伸出手:“蛊王。”
锻澜愣了一下，片刻后将袖中蝶蛊王放了出来。
放出的瞬间便被神火所烧，成了一片灰烬。
锻澜跟在化灵的身后:“越千山先用蝶蛊控制了大多修者，但他学艺不精，这些修者后来反而被我控制。”
所有神修所中的蝶蛊是谁所中已经不重要了，神界总会慢慢恢复。
锻澜道:“师父，你对他还有感情？”
化灵很难分辨很多情感，他天生便没有太多情绪。
当初失去锻澜的时候，化灵唯一一次感受到五脏六腑碎裂的疼痛，也是唯一一次失去理智。
现在看着越千山离开，化灵怅然若失。
“他的神魂并没有消散，”锻澜道，“大概会到冥界，再转生为六界中的生灵。可能是一棵树，也可能是你喜欢的花，师父，你并没有失去这个朋友，是他丢失了所有记忆。”
锻澜知道化灵会来。
他如果想杀越千山，有一万种让越千山灰飞烟灭的方法。
但是化灵可能会永远记挂越千山。
锻澜做了这么多错事，化灵每一次都不放在心上，对于越千山的所作所为，锻澜知晓化灵同样会释怀。
是非善恶，化灵自己会选择“是”和“善”，但旁人若选择“非”或者“恶”，化灵并不会仇恨或者排斥。
眼下越千山死了，但他的神魂却得到了解脱，成为神修是千万年修来的福气，越千山做了这么多恶，以后很难再成神修。他会是世上陌生的一草一木或者一人，但是，他再也不是越千山，不是与化灵有过情感羁绊的友人。
消失却没有彻底消失，时间一长，化灵会慢慢忘却。
化灵将手中蝶蛊尽数释放，蝶茧化作银蝶，最后消失在了风里。
微光照在了化灵的身上，锻澜发现化灵一双红色双眸变成了银色，浑身流转着银色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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