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玺坐在床上,就那么隔空和崽崽对视。
应该是巧合吧?
谢玺到处去摸手机,发现没在身边,干脆起身朝房间角落的落地镜走去,等探头看到下唇的确破了一个口子。
下唇上很少的血已经干涸,此刻出现在唇上有种凌虐的美感,但谢玺却只觉得被雷劈,分不出任何别的心思。
他真的醉酒把崽崽当人啃了!
谢玺心虚看了一眼崽崽,不太自然低咳一声转开视线,挪到门边,抬手扭动门把手迅速闪了出去。
老谢头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因为怕打扰到谢玺没开声音,抬眼看到谢玺:“起了啊,早饭在厨房,这里没狗粮,只白水煮了点肉,崽子能吃吗?”
谢玺唔了声:“不吃了,拿着一起回我那边,我给你们做点好吃的。”当然,重点是中午给崽崽做点好吃的补偿一下。
虽说崽子能听的懂人话,到底只是小狗崽,应该……不懂昨夜他醉酒之后干的好事代表什么意思吧?
老谢头一听谢玺要下厨,立刻电视一关,还看什么电视,他老早就等着这一口了:“我给你打下手哈!”
谢玺忍不住笑了声,等出来后,老谢头已经把吃的用的还有行李快准备齐全。
崽崽也已经从客房出来,正蹲在沙发上瞧老谢头收拾东西,听到动静抬眼。
一人一狗隔空对视一眼,谢玺明显心虚,低咳一声摸了摸后颈,脚下一转去帮老谢头的忙。
也就没看到一旁蹲着的小狗崽尾巴甩的飞快,显然也心虚。
狗狗眼偷瞄谢玺一眼,发现谢玺并没露出异样的神情才松口气,难道醉酒后没印象?
崽子顿时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老谢头跟着谢玺回了他家,接下来几天,谢玺带着老谢头去购置年货,除此外,闲在家里这几天,谢玺整天变着花样做好吃的。
因为不能让老谢头知道崽崽的异样,所以谢玺会吃饭前指使老谢头出去买东西。
等老谢头一出门,谢玺赶紧把食物摆上,再把崽崽抱到跟前:“来,崽崽吃,都是你的。”
崽子抬头睨他一眼:他怎么觉得自从那天晚上过后,它还没怎么着,谢玺这模样倒更像是使劲儿补偿它?
谢玺的确是存了补偿的心思,毕竟他这当老父亲的没做好榜样,怎么能醉酒之后发酒疯对崽子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
下不为例!
简舅舅和田嘉诺是除夕前两天回来的。
田嘉诺是孤儿没地方去,认了简舅舅当干爹后,自然是跟着简舅舅一起过年。
简家如今除了简舅舅和谢玺也没别人了。
老谢头更是孤家寡人一个。
四人一狗打算一起过年,除夕这天,简舅舅和田嘉诺因为厨房弄不开,所以他们两个在自己的房子里做几道菜。
谢玺和老谢头则是一起,不过他单独弄出一个小锅,说是专门给狗子弄的餐食。
老谢头手艺一般,加上就一个老头,平时吃喝都是能对付就对付,所以也没怀疑什么。
等晚上随着电视里晚会响起,谢玺的手机从下午开始就一直在响,不用想就是群发的拜年消息。
等十几道菜摆了一大桌子,简舅舅和田嘉诺不仅带来了几道菜还有几瓶酒。
谢玺看到酒就是一阵心虚,但今天是除夕,也是他和简舅舅重逢后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还有老谢头,他想了想,不行就少喝一点。
谢玺没敢多喝,反倒是简舅舅他们三个喝嗨了直接醉倒了。
谢玺等三人醉的不省人事,一个个抬起来送到客房去睡,最后还剩下田嘉诺,让他躺好在沙发上,找了个被子给他盖上,这才扭头去看不远处蹲在一旁瞧着电视的崽崽。
谢玺看过去时,崽崽也看了过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谢玺总觉得崽崽刚刚像是在发呆,他干脆走过去,把崽子抱了起来。
崽子已经比半年前刚带来时沉了不少,带着崽子去了房间,果然里面提前摆放的小碗和肉罐头都吃得干干净净的。
谢玺把碗都收拾好,洗漱后把外面所有的灯光都关了,他抱着崽子拉开窗帘直接坐在窗台前,望着外面的一片夜空。
谢玺没说话,怀里的崽崽也没出声。
直到时针迈过零点,谢玺低头握着崽崽的小爪子轻声说了句:“崽崽,新年快乐。”
崽崽仰着头,黑漆漆的狗狗眼静静望着谢玺,专注而又认真,就在谢玺以为崽子听不懂自己说什么时,一声很轻的汪响起,和平时一样,却又有哪里不太一样。
谢玺本来是想抱着崽崽守夜,但最后还是忍不住那杯酒带来的效果抱着崽子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旁静静趴着的崽子无声无息睁开眼,爪子轻轻勾了勾谢玺枕头下的手机。
因为群发的拜年短信太多,谢玺干脆静音了。
此刻屏幕亮起,是一个新年短信。
崽崽垂着眼,即使知道这么做很危险,可还是忍不住看了眼谢玺,垂着眼用爪子滑动手机,最后拨出一个号码。
崽崽把耳朵轻轻贴在手机上,对面响了好几声才接了起来。
对方响起一声“喂”,等了许久也没听到动静,直到几声“喂”之后,对面的老人家才颤抖着声音轻声问道:“是……琅儿吗?”
崽崽望着亮着的屏幕,很轻汪了声。
对面响起一声很轻的笑容,裴老爷子因为不清楚对面的情况,到底不敢多说什么,最后只轻轻道了声:“新年快乐。”
崽崽趴在那里,也很轻又汪了声。
最后虽然不舍,还是挂了电话,删除了记录。
埋头趴在那里许久没说话,最后抬眼,望着黑暗里还在沉睡的谢玺,一直盯着谢玺许久,出声轻轻汪了声,仿佛在说新年快乐。
最后钻到谢玺身旁,小脑袋贴着谢玺睡着了。
谢谢他给了它新生,明明它不正常却也丝毫没有嫌弃。
因为四个人也没亲戚,不用去拜年,接下来几天,谢玺四人窝在房子里打牌做饭看电视,倒是难得清闲了好几天。
老谢头一直闲了好多天,终于忍不住了,把从初一开始就关着的手机给打开了。
果然无数条消息传来,还有未接来电提醒。
老谢头这段时间因为谢玺的缘故还挺出名的,所以找他解决麻烦的人不少,他挨个把消息都看了看,直到看到很眼熟的老伙计,回了一个电话过去。
“你这老家伙怎么想起我了?这大过年的找我什么事?”老谢头过去每年因为孤家寡人一个都会跑去外地旅游,所以认识了不少人。
这个旧友是A市的,老谢头有次去A市被人抢了行李差点露宿街头,刚好被一个大老板经过看他可怜给带回家过了个年。
老谢头会摸骨,帮这大老板了一个忙,两人就这么认识了,好多年了。
大老板姓郝,闻言也没跟老谢头客气,哈哈一笑:“找你没事就不能联系了?今年怎么没过来?已经让人弄来不少好酒想和你喝一杯,结果临到过年突然就不来了。”
老谢头嘿嘿笑了声:“这不临时被一个小辈喊过来过年,你那边什么时候不能去?我给你算了算,你财源广进,子孙满堂的,也没啥事需要我帮忙的,我就不过去凑热闹了。”
郝老板:“小辈?就是你之前提过的那个很厉害的小大师?”
谢玺正在一旁给崽崽拿着梳子梳毛,一身雪白的毛发,看得谢玺忍不住趁机rua一把。
听到老谢头这话忍不住看一眼,猜想应该是老头这些年认识的人。
上辈子老头没收养他之前的确每年都会跑去外地旅游过年,但养了他之后倒是没这个习惯。
所以这应该是这些年认识的。
对面不知说了什么,老谢头意外,声音也大了一些:“裴家?”
谢玺正替崽子梳着毛的手一顿,偏头看去。
连崽子也看了过去。
没办法,这个姓氏没办法让谢玺不在意,毕竟是崽崽的前主人,说起来裴家还欠了自己好多月薪。
当然,他已经自动认定裴家已经把崽崽给他当成抵债了。
老谢头的眉头越听越皱越紧,谢玺虽然耳力好,但因为隔得有段距离,还真没听清对面说了什么。
一直等老谢头挂了电话,谢玺装作不经意问道:“谁打来的?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正在打牌的简舅舅和田嘉诺也看了过来,显然也是有麻烦,他们也要帮忙。
老谢头一摆手:“不是啥大事,就是我一个老朋友的朋友遇到点小事,他问我能不能帮忙解决,我打算过去看看。”
老谢头本就是闲不住的人,开机本也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人找他摸骨,加上已经初八,也是能开张了。
谢玺看过去:“老朋友?是本地的吗?我听你说裴家,咱们J市有个裴氏集团,是这个裴家?”
老谢头回想一下摇头:“不是,我这朋友姓郝,是A市的,他朋友应该也是A市的,不过你这么一说,老郝还真提了什么裴氏集团,不过不是这次的事,说是如果可以,顺带帮忙看看他堂兄的事,说他堂兄失踪还是什么的,这堂兄好像是提过什么裴氏集团,但一个J市一个A市,应该不是一个吧?”
老谢头对这些什么公司什么集团的并不了解,他平时也就是给人摸摸骨。
谢玺本来一听是A市的还以为自己想错了,但听完眉头皱了起来。
老谢头的话让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说起来当初刚知道简舅舅的事时,是老谢头给他摸骨说是与他有关的人会有血光之灾。
他当时想过两个人,一个是简舅舅,另外一个就是前未婚夫裴琅。
如今算一算,好像书中他这前未婚夫就是这段时间出事的,不会这么凑巧吧?
都是姓裴,但裴氏集团没有这么烂大街吧?
难道这个失踪的“堂兄”是裴琅?后来导致的出事?
虽说他和裴家除了这层关系也没别的联系,但怀里的崽崽可是裴家出来的,那崽崽对这个裴琅……
谢玺低头,果然看到崽崽神色不太对,像是在发呆。
崽崽的确在出神,因为老谢头话里的堂兄失踪怎么听都奇怪,尤其是A市,他堂叔一家的确是在A市。
但爷爷不会把他的事说出去,那是同姓还是哪里出了问题?
谢玺也在沉思,按理说如果裴琅出事,裴老爷子不应该没任何反应,除非事情被压了下来所以没爆出来?
或者半年前就出事了,所以裴老爷子要找孙子照顾不来崽崽才把崽子托付到自己这里?
但按照书中的进展,好像没过多久裴琅出事的消息就公布了?
谢玺低头瞧了眼垂眼很乖的崽子,无声叹息一声,使劲儿揉了一把崽子的小脑袋。
到底是名义上的前未婚夫,明知对方会出事,也不能真的当不知道。
谢玺看向老谢头,已经有了决定,出声让老谢头问问郝老板A市的裴家和J市有没有关系,但不要说认识J市裴家,就是好奇才问的。
老谢头看谢玺面容凝重,没多问别的,立刻重新拨了回去,很快结束了对话。
老谢头颌首:“问过老郝了,他这个朋友的确和J市的裴家有点关系,他堂爷爷就是如今裴氏集团的董事长。”
谢玺垂眼:“那你问问能不能再带一个人?”
老谢头更意外了:“你这是……”
谢玺道:“他口中的这个堂兄,很可能是我前未婚夫,他可能真的出事了。”不仅出事,很可能过不了几天命都要没了。
这次不仅老谢头连简舅舅二人都刷的一下把头转了过来:??未婚夫?什么未婚夫?
谢玺接下来被简舅舅他们逼问,只能低咳一声,把当年谢家和裴家定下婚约的事说了一遍,后来又说十八岁的时候已经解除婚约了。
谢玺没敢提半年前又签了,半年零半个月的婚约,算起来还有一周这婚约似乎也到期了。
但谢玺压根没把这所谓的“婚约”当真的,毕竟他当时虽然是和裴琅签的,但怎么看更像是自己怀里的崽子。
那描述像人吗?更何况,裴管家当时还说崽子是他家少爷,指不定就是给崽子也起名叫“裴琅”罢了。
谢玺解释完,其余人才松口气,前未婚夫啊,那就没事了,不过既然明知道会出事,去瞧瞧怎么回事倒是也无妨。
毕竟是条人命。
老谢头很快和谢玺打算启程前往A市,郝老板一听老谢头曾经提过的那位比他还厉害的小大师也要一起过来,更是求之不得。
郝老板和A市裴家有生意上往来,是他们公司大客户,否则也不会大过年的专门打电话来请老谢头过去一趟。
因为A市离得有点远,谢玺又不敢把崽子一个人留在家里,所以干脆打算开车带老谢头一起去A市。
田嘉诺本来想开车送他们,被谢玺拒绝了。
于是初九这天,谢玺开车带着崽子和老谢头出发去了A市。
等到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晚上,郝老板带着一个助理守在约定的私房菜馆外,边等边伸着脖子看,生怕错过任何一个。
谢玺来的时候怕被认出来,所以戴了帽子口罩,眼睛上也做了些改变。
加上冬天穿的衣服厚,压根想不到他是如今正大火的谢玺。
谢玺他们把车开到地方,和郝老板汇合后,被迎到了早就预约的包厢。
郝老板是个年过半百的中年人,面相很好,也是个喜欢做慈善的老板,身上福德积攒的不少。
郝老板和老谢头也好久没见,但因为很熟,倒是也没客套,但对谢玺这个小大师还是很敬重,客气迎到一旁的包厢,再带着老谢头回到另外的包厢。
没办法,要吃饭总不能戴着口罩吃,所以车上的时候老谢头就已经说小大师脸上受过伤不方便露面,所以到时候需要分开吃。
郝老板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说什么,等带着老谢头去了旁边的包厢开始叙旧。
谢玺倒是在旁边的包厢和崽子吃过后,谢玺带着崽子去洗手间。
等谢玺从洗手间出来时,正在给崽子在外面洗爪子,有人似乎也从外面过来去洗手间,很快出来洗手,只是洗着洗着不经意看了眼镜子却是一愣。
对方意外从镜子里转开目光落在谢玺怀里正在被擦爪子的小狗崽:“??”这狗子有点眼熟啊。
大概是男人的视线停留的太久,狗崽偏头瞅了眼,这一看,视线落在对方的脸上:“……”
谢玺察觉到对方的模样,眯着眼看过去,等对上男子的面容,觉得有点眼熟。
男人瞧瞧狗子再瞧瞧危险看着他的谢玺:这一幕似曾相识啊。
“谢先生?”男人试探凭狗识人问出来。
谢玺终于后知后觉想起来这人是谁了,想起来对方在医院电梯里的这一幕,把声音变了变,用中年音开口:“先生说什么?”
男人一听这声音愣了下:认错了?
随后再看眼狗子,看来是看错了,毕竟这声音年纪对不上,道了声歉匆匆离开了。
谢玺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刁灏,不过想想刁氏就在A市,遇到还真的有可能。
谢玺低头捏了捏崽崽的小爪子:“看到没有?连狗子都不敢认,但我就不一样,崽崽变成什么我都能认得,是不是还是我这个主人最好?”
崽崽幽幽看他一眼:是吗?你确定?
因为今天太晚了,所以郝老板打算明天再带老谢头他们去对方家里,并在吃完饭极力邀请谢玺和老谢头去他家。
老谢头和谢玺拒绝了,住在离郝家不远的酒店里,明天上午八点再启程去裴家。
而另一边,刁灏回到包厢,怎么想都觉得那个狗子瞧着太眼熟了,越看越像之前见到谢玺抱着的那只。
他最后坐不住还是又出来了,刚好远远看到谢玺他们和郝老板分别开车离开,刁灏瞧了眼谢玺开的车的车牌:“……”这压根就是吧?
谢玺回到酒店没多久手机响了下,他看了眼,挑眉。
【D:谢先生,还真的装不认识啊?[狗子委屈巴巴.jpg]】
崽崽就蹲在手机旁,瞥了眼,仰起头看谢玺。
谢玺只当没看到,把手机翻过去,无辜朝崽崽一笑:“这种慢半拍才认出来的更不可取,像是我这么记性好的主人,多难得。”
还发狗子表情包,是不是想用小狗狗诱惑他家崽崽?
第二天一大早,谢玺在房间吃过早饭才和老谢头出发去了酒店外,这次他没开车,而是和老谢头一起坐的郝老板的车。
这次是郝老板自己开车来的,边开车边和两人解释。
“我们等下去裴小先生的住处,他已经在那里等我们,这次其实是他女朋友想看看面相。我们家和裴家在生意上有合作已经很多年了,所以我家小子和裴小先生也认识,也是通过我家小子拜托到我这里来的。”虽然只是裴家小辈的事,但到底是自小看着长大的,加上也是大客户的儿子,也不敢怠慢。
郝老板的儿子也见过老谢头,逢年过节总是听郝老板夸老谢头摸骨的本事多好多好,也就记在心里。
老谢头也认识小郝那孩子:“无妨,左右都是帮人,也没区别。”
郝老板很快把车开到一个高档小区,郝老板口中的裴小先生裴云麒已经在外面等他们,看到郝老板的车连忙挥手,等车开进小区停车场,才上前。
裴云麒客气喊了声:“郝叔叔。”
郝老板嗯了声,给裴云麒介绍谢玺二人,说两位是他这次请来的大师。
裴云麒朝两人点点头,客气带路:“郝叔叔、两位大师这边请。”
崽崽窝在谢玺怀里,目光落在前方带路的裴云麒身上,很快收回视线,低头没说话。
谢玺却是环顾四周,这里虽然是个高档小区,但按照裴家的财力,应该不会住在这里,这是裴云麒单独搬出来住了?
谢玺的疑惑很快郝老板也问了出来:“这是你女朋友家?”
裴云麒摸了下鼻子,想想等下还要摸骨求人帮忙,也没瞒着:“这是我自己的住处,我年前就从家里搬出来了。”
郝老板猜想应该有别的原因,倒是没多问。
裴云麒却没瞒着:“咳咳,家里不同意我的事,逼我们分开,所以干脆就搬出来住了。”
郝老板点点头,很快到了裴云麒单独的住处,他拿钥匙打开门,声音放得很轻,把三人先让到客厅里坐下倒了茶水后才去旁边的一个房间。
房门打开,有药味隐约传来,甚至整个房子都有一种熬汤药的味道。
那个房间很暗,应该是全天都遮了窗户,等了没多久,裴云麒扶着一个气色很不好病怏怏的年轻女孩出来了。
女孩有些没精神,还是客客气气朝三人喊了声,才在对面落座,时不时掩唇低咳一声,戴了口罩,只露出小半张脸。
裴云麒陪着她坐在对面:“郝叔叔,两位大师,这是我女朋友婉婉,她从三个月前身体就不太好,一直病怏怏没精神,上班的时候还会时不时晕倒,我陪她去看了医生检查了身体却没任何问题。但因为拖得实在太久,尤其是过了年之后,她整天似乎都在昏睡中,瞧着不太对劲,可检查那边却又没什么问题,所以……我才想着找来大师给瞧瞧。”
其实裴云麒也找过A市这边有名的大师,但来看过却都瞧不出什么。
但很明显女友这事不太对劲,所以听小郝说起他父亲认识一位很厉害的大师,他就求到了郝叔叔头上。
如今只能放希望在这位大师身上。
老谢头闻言点点头,走到婉婉身前,让婉婉伸出手。
因为生病的缘故,婉婉食不下咽所以瘦的手腕一把骨头,甚至隐隐手腕的皮肤上有黑色的淤青浮现,瞧着很不正常。
老谢头给婉婉摸骨,一直认真摸了很久,才皱着眉,奇怪摇头:“这孩子……”他却是一时间说不准,看向谢玺,没把话说完。
裴云麒却是急得不行:“大师,婉婉是不是身体有什么问题?”
老谢头叹息一声:“这位女士本来是年少父母双亡经历苦难但之后苦尽甘来的骨相,可如今瞧着,更像是……短命之相。”
因为这四个字在这大过年的挺晦气,所以刚开始老谢头并没说出口。
裴云麒脸色惨白,他旁边的婉婉也摇摇欲坠,最后轻轻挨着裴云麒埋头无声哭泣。
两个年轻人有些悲痛,倒是没怀疑老谢头的话,因为老谢头前半句是对的,婉婉是个孤儿,小时候父母在火灾中丧生,她后来就去了福利院。
后来努力考上大学后去了大公司工作,两年前和裴云麒认识相恋,去年裴云麒和家里坦白,却遭到父母棒打鸳鸯。
裴云麒没办法,去年就搬了出来,如今已经半年有余。
所以两人如今都信了老谢头的话,婉婉命不久矣。
但裴云麒还抱着希望,红着眼眶:“大师,您既然看出这些,婉婉还有救吗?她不是苦尽甘来的骨相吗?怎么好端端的会短命?”
老谢头看裴云麒二人一眼:“既然骨相是确定的,命格却改了,除非……是有人替她改了命。”
老谢头这话一出,裴云麒二人都意外抬头看去,尤其是裴云麒更是颤抖着声音:“大师是、是说……有人想害婉婉?”
老谢头颌首:“理论上是这样。不知二位可是有仇人?”
不仅是本身可能的仇人,也可能是裴云麒的仇家怨上婉婉。
两人对视一眼,摇摇头:“没有,我们平时没和什么人结过仇。”更何况,还是这种动不动就要人命的仇人。
老谢头虽然能摸骨,但他的道行还真解决不了,看向谢玺。
谢玺把崽崽放到一旁,站起身:“劳烦把口罩摘了。”
裴云麒和婉婉没敢耽搁,裴云麒帮婉婉摘了口罩,露出一张很憔悴惨白的脸,甚至隐隐气色透着一股子黑,整个人状态很差。
谢玺静静瞧着婉婉的面相,皱着眉再看了眼裴云麒。
这古怪的一眼看得裴云麒心里咯噔一下又有些不安:“大、大师?”
谢玺收回目光,重新回到沙发上,顺手抱起崽崽:“你女友如今要睡十几个小时,再过一个月,她会每天睡二十个小时以上,直到彻底醒不来,最后成为植物人,再彻底没了命。”
短短几句话吓得裴云麒心里一咯噔:“这到底是谁这么心狠?竟然给婉婉身上下这么要命的东西。”
谢玺却是轻笑了下:“你错了,是你们两个身上。”
两人脸色皆是一变:“什、什么?”
谢玺道:“你们两人身上被下的东西相互排斥,越是待在一起,其中一个会被另外一人影响,身体会衰败,状态一天不如一天,直到身亡。可偏偏另外一个人却丝毫不受影响,所以,你猜猜是谁这么做?”
裴云麒脸色惨白,他仔细想了想,浑身都在发颤,眼神里露出难以置信:“你是说……是我、我……”他甚至不敢说出那两个字。
谢玺道:“下这东西需要你们二人的生辰八字,和你们二人的血,以及身上的一样贴身东西。”而且偏偏是只影响其中一个,显然是因为不同意婚事,加上裴云麒不愿意分开,所以干脆让另外一个死。
裴云麒倒吸一口气,气得浑身都在发抖:“他们、他们怎么能这么做?”
婉婉也猜到脸色惨白,根本没想到自己谈一场恋爱差点把命都谈没了。
尤其是去年生病有征兆前,裴母的确来找过她,说是她是同意的,只是裴父不愿意,她会继续劝一劝,但需要她的生辰八字去算算两人姻缘,她想也没想就给了,甚至要贴身的东西也给了,裴母当时还说是要给他们祈福让裴父早点同意。
婉婉惨然一笑,低下头却不知道说什么。
裴云麒气得要立刻去找自己的父母被老谢头拦下:“你找他们也不会承认。”
裴云麒抱着头蹲下来:“他们怎么能这么做?”
老谢头瞧着这两个年轻人叹息一声,问谢玺:“有办法吗?”
谢玺颌首:“有一个办法解,不过下咒的时候会让这位女士生病,但解了之后反噬,反而会让你生病,你还愿意吗?”
裴云麒和婉婉几乎是毫不迟疑出声:“我愿意!”
“我不愿意!”
婉婉脸色惨白,她以为谢玺说的是同样让裴云麒和她一样命不久矣。
再看着裴云麒忍不住泪流满面:“你、你怎么这么傻?”
裴云麒把她抱住:“是我们家对不起你,这不是你的错。”
谢玺抱着崽崽无奈:“谁说要你的命了?不过是让你身体比较弱三个月罢了,现在要解吗?”
两人对视一眼破涕为笑:“解!肯定是要解的!”
谢玺重新起身,老谢头已经拿出带着的符纸和朱砂毛笔。
谢玺写了两张符纸,分别一挥,在两人身旁靠近后骤然燃烧起来,灰烬落在地上时,两人没忍住噗的一下吐出两口黑色的血。
两人手脚一软,差点倒在地上,被郝老板和老谢头一人扶住一个。
谢玺站定:“行了,已经没事了,不过接下来你们的身体一个会渐渐好转另外一个病怏怏的,不过三个月后就没事了。”
裴云麒和婉婉已经感激不已:“多谢大师,多谢。”
他们二人一连说了好几遍,才互相搀扶着坐在一边。
裴云麒白着脸,迟疑一下还是开口:“大师,如果……他们还对婉婉下手怎么办?”
谢玺摇头:“除非他们能找到比我道行高的人再次下咒,到时候我自然也就接不了了。”
不过他还真没遇到目前为止比他道行强的。
“当然,下咒需要的东西你们别再给他就行,也能保你们无忧。”
裴云麒二人勉强放下心,咬着牙,想到自己的父母做的那些事磨着牙,想张嘴干脆让大师也给他们下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到底是父母,他张着嘴半天也没能说出口。
谢玺解决了裴云麒的事,倒是对另外一件事比较感兴趣:“我听郝老板说,你找我们来还有一件事,是关于你堂兄失踪的事?这事是怎么回事?”
裴云麒如今瞧着谢玺二人就像是救命菩萨,言听计从:“是有这事。我过年的时候……没让婉婉陪着,单独一个人回了父母家。因为过年要去爷爷和大爷爷那边拜年,也不想让别人看出来家里这些事,所以还是去了。往年我们一家先回J市看过爷爷之后,再和爷爷那边的人一起去大爷爷那边拜年。只是这次我们却只见到了大爷爷,没看到堂兄……”
“本来我以为这事很寻常,可能堂兄有事刚好不在,但接下来爷爷和大爷爷的话却不太对劲。我听完全程,好像就是堂兄从半年前就没去过公司,这段时间都是由大爷爷掌管集团里的事。爷爷觉得是不是堂兄出了什么事或者不打算再管公司,所以要是这样,就提议让我爸……当继承人。”
裴云麒说到这也有点没脸,毕竟怎么看爷爷都有些趁火打劫的意思。
谢玺眉头皱得更紧:“所以你堂兄到底怎么回事?”
裴云麒摇头:“我也不知道,大爷爷一直坚持说堂兄是有事去了国外,过些时候就会回来。但我们一家回程的途中,爷爷却说他早就派人查过,说是压根没有堂兄的出境记录,还说很可能是堂兄已经失踪或者被人绑了遇到了意外,大爷爷想继续把持集团这才没通知下去。我担心堂兄是不是真的失踪,所以想着这次既然要请大师来,干脆一起能不能算算我堂兄到底在哪里,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谢玺听完这个眉头皱得更紧,怎么听着这么奇怪?
谢玺陷入沉思,所以没察觉到怀里的崽崽从裴云麒开始说话就有些不太自在。
郝老板在一旁听的直皱眉:“可你爸不是一直在A市发展吗?涉及的产业也和那边不太一样,这怎么换人?”
尤其是接触这么多年,郝老板对这位裴父可太了解了,说实话要不是裴家家底在那里撑着,裴父这些年公司真的不太赚钱。
但因为关系不错又有合作,郝老板以前也只当裴父有点烂泥扶不上墙,可没想到竟然因为不同意儿子和女友的婚事,竟然要害人命?
郝老板对裴父裴母的印象顿时就差了很多,甚至不太喜欢。
他这人平时每年不少做善事,对这种要人命的事很是不齿。
裴云麒摇头也不太了解:“我对公司的事一向也不怎么参与,大部分都是我弟弟云麟在帮忙。”
他顶多也就是逢年过节跟着一起去大爷爷那里拜年,平时说实话因为不在J市,他甚至很少和这位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的堂兄见面。
郝老板也头疼了,看向老谢头。
老谢头想了想,既然要算,光凭一个名字也不行啊。
老谢头看向裴云麒:“你是想让我们帮你算一算你堂兄目前有没有危险?或者在哪里?”
裴云麒连连颌首:“对对。”
老谢头:“在哪里算不到,但是命格怎么样倒是能算出来,可需要生辰八字,你知道你堂兄的生辰八字吗?”
裴云麒哑了,摇头:“没有,我们裴家对于生辰八字好像很在意,大爷爷那边从未泄露过这个,前年过年我妈问堂兄生辰八字说是要给他介绍对象,被我大爷爷挡了回去。”
老谢头头疼:“这什么都没有,没办法算。”
裴云麒也有些欲哭无泪,知道是自己为难大师了,难道就这么算了?
他脑袋耷拉下来,突然想起什么,蓦地一抬头:“没有生辰八字,那照片成吗?”
他这话一出,不仅是老谢头,连谢玺和崽子也抬头看向他。
谢玺是挑眉意外,没想到他头一次见到前未婚夫的模样,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崽崽却是浑身的毛几乎都要炸起来。
尤其是在上一次它变成人被谢玺看到模样的情况下。
但显然它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老谢头想了想:“照片也行。”至少面相上让小谢看看也是可以的。
他自己则是只能摸骨。
裴云麒一听可以,立刻起身就朝着一个房间跑去:“我去找找,我记得当初离家出走时顺手把我的相册给塞行李箱里了。”
当时他离家出走是打算打持久战的,所以干脆把自己过往的照片都带走了。
里面也有每年拜年大合照,上头他记得有堂兄的照片。
崽崽趴在谢玺的腿上,瞧着裴云麒离开的身影,头皮都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