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受害者!我只是被佩儿那恶毒女人连累的受害者啊!为什么连我也要被赶出去!?”
两小时后,唐娜被两名修女从大圣堂里拖了出来——为了不被赶出西莱特利斯,在数名修女的监督下收拾好了行李的唐娜趁着与其他见习修女告别的功夫,躲进了大圣堂里,还从大圣堂内部反锁了大圣堂的前后门。
把马车停在西莱特利斯的后门处,预定与雷特一起把人送出西莱特利斯的贝特听说了这件事,二话不说直接爬上了大圣堂的天顶。
大圣堂天顶上的彩绘玻璃是用特殊工艺嵌合进屋顶的框架里的,玻璃本身并未被封死在屋顶的框架结构里。这本是为了避免玻璃在地震、冰雹中损毁,方便更换天顶玻璃的结构,不想贝特直接把天顶当成了天窗。他掀开一块彩绘玻璃,轻轻松松就进入了大圣堂的二层。
贝特视唐娜为无物,唐娜冲上前来试图阻止贝特打开大圣堂的门,结果只是被贝特一把挥开。
随着贝特打开大圣堂的门,修士修女们也一拥而上。修士们负责包围唐娜,让她没法再逃,修女们则不客气地抓住了唐娜。
“苏格!苏格……!”
唐娜不断挣扎,她大声惨叫着苏格的-名字,深知西莱特利斯之外的世界对小孩、对女人有多么的残酷,她哭得之卖力,几乎到了泣血的程度。
“救救我啊!苏格!如果是你、你一定知道我对你没有恶意!原谅我吧……!!”
不远处的苏格因为唐娜的惨叫一阵阵揪心。看到唐娜因为被修女们拖拽,连头上的修女帽都掉了下来并被人踩脏,她难过得上前一步,只想叫停修女们对唐娜的处置。
然而妮可拦住了苏格。她冷静的,甚至可以说是冷漠地望着苏格,坚定地摇了摇头。
银牙一咬,从小就很会看眼色的唐娜故作踉跄,她一下子摔倒在地,鼻子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鲜血点点,抬起头来的唐娜长发散乱,鼻血流过嘴唇,滴答在唐娜的修女服上。
“救救我……苏格……!”
泪水与鼻血糊在一起,唐娜跪在地上,朝着苏格伸手。
她这幅模样,活似一个无罪的平民遭到了狗腿子们的凶恶对待。
拖拽唐娜的修女们都是目瞪口呆。
唐娜好歹也是和她们一起生活过几个月的小姑娘。哪怕因为今早的事情,修女们发觉这个小姑娘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单纯,对于这个出身高贵,身世却异常凄惨可怜的小姑娘,修女们也大多是同情、怜悯远胜厌恶。
直到方才。
修女们对唐娜是有留手的。唐娜那一摔根本不是因为修女们的拖拽过于暴力。她就是自己个儿摔下去的。
望着泪水与鼻血齐流的唐娜,修女们幡然醒悟:这一摔让唐娜成了凄惨可怜、受尽周围人欺负的小白兔,也让她们成了人面兽心的恶毒女。
唐娜这是踩着她们对苏格装可怜啊。
苏格无疑比在场大部分的修女、修士们都具备更多的知识储备,可在人情世故方面,十一岁的她仍是个孩子。
她被唐娜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半点都看不到唐娜身边修女们的眼神。
“唐——”
砰!
地上一声闷响,苏格只感到脚下一震。
她没想到离她不远的贝特竟是一脚把地面踩出个坑来。
虽然他一脚陷进地里,自己抬脚拔-出-来的画面有些可笑,可是想到贝特竟然能把地面直接踩出小腿那么深的坑来,众人又笑不出来。
“你真的以为自己只是个‘受害者’?”
说这话的贝特脸色可怕极了。唐娜不过是对上他的视线一秒,就被吓得瑟瑟发抖,装可怜的那套都给忘了。
“少把人给当傻子!!”
“你以为我们会看不出你那点小把戏吗!?”
贝特出离愤怒。
如果他不是神职者,如果唐娜不是见习修女,他一定要这个只顾自身利益的墙头草臭撒谎精血溅三尺!
“你作为当事人,是最清楚苏格没有对你做任何坏事的人!可你却在苏格蒙受羞辱、诬陷的时候就那么旁观她遭人构陷!只因为那些构陷苏格的人为了践踏她的荣誉将你高高捧起!”
“什么叫你只是被人利用的?!要不是你没有说出真-相,佩儿能利用你这个‘受害者’吗,啊!?”
贝特一步一步脚印地冲着唐娜走去,唐娜被吓得想要藏到身旁的修女身后去,却不想她刚碰到修女的裙摆,裙女们便像是躲秽物一般迅速从她身边退开。
雷特拉住贝特,不过他可不是为了唐娜才这么做的。
他是担心贝特真要血祭了唐娜,会让叶棠对贝特的品性产生怀疑。
瞧了唐娜一眼,看穿唐娜始终是为了捧高自己这一个目的而行动的雷特无视贝特的怒瞪,以一贯懒散的口吻到:“……我不认为有野心是什么坏事。也不认为往上爬有什么不好。”
“……我很尊敬能把目标定在高处的人。也很尊敬,能够实现这个目标,获得权利的人。”
就像他的……他们的伊莲阁下。
“但,你把‘向上爬’这件事理解错了。”
“向上爬只是获得权利的手段,权利却不是向上爬的终极目的。”
眼前浮现出叶棠温和的面庞,雷特对唐娜讲述的,是他在叶棠身上学到的东西。
“如果想要权利是因为渴望以权利去玩弄他人、摆布他人的命运,那你,不过是被权利所愚弄的蠢货。”
“唯有不会沉溺于权利所带来的征服感,能以权利为武器开拓未来的人,才是真正的强者。”
把手里的麻绳丢给一名修士,雷特朝着唐娜一扬下巴:“把她绑起来,丢到马车车厢里。”
唐娜愣愣的,她很快被几名修士从地上拉起,跟着双手被绑到了身后。
当一名修士要将她推入马车车厢,她大喝一声:“别碰我!!”
“我自己会走。”
修士愣住几秒,唐娜却是自己抬起了腿,跨进了马车车厢里。
车厢里已经挤满了人。除了佩儿还有斯通,更有埃维莉娜、莫琳、梅根、卡萝等参与了诋毁苏格的见习修女,以及站在唐娜一边,不光为唐娜说了话、还以行动排挤了苏格的修士们。
随着西莱特利斯的后门被打开,满载男女的马车也被贝特与雷特驾着,驶了出去。
阖上的大门后面,妮可对迪特轻声道歉:“是我冲动了……西莱特利斯说不定还留着‘黑羊’。”
迪特却是通达一笑:“不,谢谢你妮可。该道歉的人是我,你才是正确的。”
“‘黑羊’是除不尽的。……就算除尽了一次,迟早也还会有黑羊混进西莱特利斯,又或是曾经是我们同伴的人被变成‘黑羊’吧。”
“而苏格只有一个。”
“碎掉的心没人能拼回来,失去的信任也很难再次重建。感谢你没有让苏格孤立无援,让她对我们这些家人失望。妮可。”
用力摇头,妮可吸吸酸涩的鼻子,又笑了起来。
“我也谢谢你,迪特……哥哥。你到底没有阻止我,哪怕我那时候看起来就像个疯女人……”
从古至今,一个女人只要情绪稍微激动就会被骂作是“疯女人”。
“疯女人”的话没人会听,“疯女人”的所思所想没人会信。
“疯女人”只会被叱责。
到了现在,妮可才感到后怕——如果这里不是西莱特利斯,如果迪特、杰思敏不是迪特和杰思敏……那么,被送出修道院与教会的,究竟会是谁呢?
迪特温和一笑:“比起这种事情,妮可,你难道没有话想对苏格说吗?”
“啊……!”
这下妮可低着的脑袋抬了起来。
“那我先走了!迪特!”
“嗯。”
妮可冲向了苏格,跑到苏格面前的她开始大声数落苏格。
“你这个孩子怎么还是这么傻!唐娜她明显是在演戏,就想让你留下她啊!”
“我、我没想那么多……”
“那你以后可得想了!并且是多想想!”
……
“接下来该怎么办……?”
佩儿小小声地问明显心情很差的斯通。
“哈?你问我,我问谁去?”
斯通说着,一脚踹飞脚边的小石子。
贝特与雷特没把一马车人丢在荒郊野岭自生自灭。二人很“体贴”地把人送到了距离西莱特利斯有相当一段距离的大城市,让这些人自己去自谋生路。
“可、可你不是说事成之后会有大人物保障我们的生活吗……?”
“那也得是事成之后啊!”
烦躁地骂了几句脏话,斯通没想到杰思敏和迪特会为了讨好枢机主教伊莲·瓦伦丁把事情做绝——但凡是攻击过苏格的人,哪怕是斯通这种只是私底下散播了些流言蜚语的人,都被扔出了西莱特利斯。
事情发生得太快,他连和接头人打个招呼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丢到了陌生的城市。这下子他想和接头人约见面都难于登天!
最要命的是,他压根儿不知道接头人后面的主使者是谁,否则他还能以那主使者为目标,以向伊莲·瓦伦丁告密作为要挟,逼迫对方为自己铺好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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