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木果的问题不是一个国家的问题。
和丹马克有着极其类似的自然环境与气候条件,艾斯兰联合王国同样是一个非常适合大面积培育甘木果的国家。一旦甘木果在丹马克泛滥,艾斯兰联合王国也免不了被甘木果荼毒。
叶棠就是登上大主教之位,并成功控制住了丹马克的甘木果也没有意义。因为一旦其他国家的甘木果产量超过丹马克本土的产量,其他国家的甘木果就会被倾销到丹马克来。
在叶棠所知道的历史里,禁毒从来都不是一个国家可以完成的事业。再是铜墙铁壁的国家也扛不住从周边国家渗入的毒源。
“不过今夜就到此为止吧。侯爵你都瑟瑟发抖了呢。”
被叶棠调侃得红了面颊,温斯顿侯爵一时讷讷。
“我也要回去了。”
叶棠说着掉了头。她抱起苏格,往修道院宿舍的方向走。戴斯与奥柏兰连忙跟上她的脚步。
把苏格轻轻放在她的床上,叶棠为苏格掖好被子。
她亲吻小姑娘的额头,在她耳边轻轻说:“晚安。”
小姑娘也回吻了一下叶棠的脸颊,用只有叶棠能听到的声音说:“晚安,修女。”
叶棠笑着退开。她环视了周围一圈,发现妮可的被子有一半滑落在地,她自己则在无意中把身体团成一小团躲在床上的被子里,叶棠又去给妮可盖好被子,这才离开。
短短一个月的功夫,苏格已经不再腼腆而懦弱。她不光好好地把叶棠平日里说的话记在心中,现在还敢对完全不认识的大人表达自己的想法了。
妮可半年前还只有小桌子那么高,现在的她长高了一大截,被子已经明显不大够她盖了。
小孩子的成长真的很快。再次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一点,叶棠关上了门。
……
从修士、修女晋升到主教不会有什么过于盛大的庆祝仪式。顶多是关系要好的神职者们聚在一起,为新晋的主教举行一个晚餐会。
叶棠本人不大在意自己的身份变化,对她来说这不过是方便行事的必要条件。不过孩子们望着她的眼神太过充满期待,于是叶棠最终还是以“庆祝”的-名义,在修道院里举办了一个丰盛的晚餐会,让孩子们饱饱地美餐了一顿。
吉蒂也听说了叶棠晋升的事,这让她开心得直流泪——叶棠过去不接受主教之位是为了能够在全国游走,不被拘束在特定的地方。在吉蒂眼里,叶棠是为拯救她们这个无家可归的孩子而拒绝了荣誉,换而言之是她们这些流浪狗一般的孩子害得叶棠无法晋升。
现在叶棠不光成为了主教,还有可能成为大主教,这让吉蒂如何能不振奋?
三月中旬,吉蒂早赶晚赶,总算赶在郁金香泡沫出现大面积破灭之前将手中所有的郁金香球根都变成了一张张预售的契约书。
此时距离叶棠确定会晋升为大主教已经过去了一周的时间。
——差不多一个半月之前,支持叶棠的贵族们根据丹马克的法律向三名枢机主教还有希流斯十四世提交了任命大主教的请-愿书。
中央教会方面没有拖沓,很快就给出了认可文件。但希流斯十四世那边迟迟没有动静。
尽管如此,教会方面没有对皇室进行任何的催促,两方人马像是都在同一时间失去了关于这件事情的记忆,只晾着贵族们在一旁干着急。
二月底,皇室宣布了全国性的禁酒令,要求百姓们在三日之内上缴所有的存酒。三日之后,若有人被查出家中藏酒,会被关入狱中,缴纳高额罚金才会被允许出狱。而私藏三瓶以上存酒的,会被视为藐视皇室,背叛国家,被处以死-刑。
如此严厉又可怕的禁酒令一下,一般民众都当希流斯十四世得了疯病。没人相信这是一个正常国王能颁布的赦命。
更可怕的是在地方上,地方贵族在禁酒令下达的当日就命私兵上街收缴藏酒,连三天的时间都不给自己领地的人民。
民怨瞬间沸腾,无数人不吃不喝不工作,举着木牌走上街头,并与军队发生冲突。
希流斯十四世在深宫之中-出生,在深宫之中长大,他哪里能想到自己认为很合适很合理的法令竟然会让民众愤怒若此?
实际上就算天-怒人怨,这也和深宫之中的希流斯十四世没什么关系。他的周围早已被贵族们把持,贵族们哪里会把对自己不利的情报告诉给希流斯十四世知道呢?
偏偏有愤怒到失去理智的民众朝着宫殿里投掷了空酒瓶做成的火瓶。
火瓶在希流斯十四世的面前直接炸开。瓶子的碎片在希流斯十四世脸颊上擦出一道口子,希流斯十四世先是愕然,随后感到疼痛,接着被吓疯了,一连几天的功夫都缩在自己的寝间里,抱着皇后又哭又闹,说是自己一离开寝间就会被外面的疯子们给杀了。
皇后好劝歹劝都没法让希流斯十四世振作起来,不得已只好打算自己出面暂代宫务。没想到希流斯十四世也不允许自己的皇后离开寝间。他甚至让自己的两个儿子都搬进自己与皇后的寝间里来,让分别是八岁和十岁的大皇子与小皇子都生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被留在国王、皇后寝间之外的只有一位公主。
年初刚满十六岁的公主是个被皇室忽视许久的存在。作为一个将来必然会用于联姻的棋子,除了类似读写这样的基础教育之外,公主平时接受的都是缝纫、绣花、女德方面的教育。不曾接受过帝王学、统治学以及政略教育的公主自然不曾也没有资格干涉国家政务。
贵族们迟迟见不到希流斯十四世,希流斯十四世案上堆积的政务也越来越多。
也不知道是贵族们已经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还是公主自己有意而为之;总之,有人把提议让叶棠晋升为大主教的请-愿书递到了公主的面前。
于是公主代替闭门不出的希流斯十四世签署了请-愿书,为叶棠的晋升下达了许可。
希流斯十四世得知消息后生气归生气,却没有召回公主签署的请-愿书——禁酒令不光惹恼了民众,还限制了教会。教会只要稍微对着民众煽风点火,今天火瓶能炸在希流斯十四世的面前,明天火瓶就能爆在希流斯十四世的床上。
希流斯十四世不想也不敢在这种情况下继续去招惹教会。对他来说,如果让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晋升大主教就能卖教会一个人情,让教会不至于完全和皇室翻脸、联合民众改朝换代,这种人情十个、一百个他都是愿意做的。
“父王,伊莲大主教……就是前段时间刚刚成为大主教的那一位,她说有办法替您平息民愤。您……”
“要见她吗?”
说话的玛格丽特不曾抬眼,每天都向父王请求会面、直至一周后才被允许前来觐见希流斯十四世的她一直都盯着茶杯里自己的倒影。
希流斯十四世向来都不待见总是一脸愁云惨雾的玛格丽特,每次见到玛格丽特他都会感到晦气,也因此平时他能不见玛格丽特就不见玛格丽特。
此时对着女儿,希流斯十四世又要下意识地回答“不”。不过这一次,他在即将脱口而出时忍了一忍。
“玛格丽特,我似乎没有吩咐过你替我处理政务。”
希流斯十四世的意思就是玛格丽特现在的行为完全是僭越。
低着的头更低了。眉心紧蹙发出无声的轻叹,玛格丽特仍是没有抬眼。
“请父王饶恕我的愚钝,此前我并不知道这也算是政务的一环。……我只是不想父王和教会的关系继续变得更糟。”
希流斯十四世信了玛格丽特的话。
从遥远的北境嫁过来的皇后原本是想让玛格丽特也跟着两个弟弟学一学帝王学与统治学的。
希流斯十四世不想要一个野心勃勃的女儿,他认为这只会无谓的增加皇室姐弟之间的纷争。因此他不顾皇后的想法强行为玛格丽特指定了她学习的内容,他很清楚玛格丽特确实无法从他指定的那些课业里得知政-治方面的常识。
他相信玛格丽特就是如她自己所说的那般无知。
说是大主教,其实伊莲·瓦伦丁也不过就是个徒有圣者虚名的女人罢了。希流斯十四世不认为这样一个出身谈不上尊贵,只是一颗教会棋子的女人也值得自己接见。
但是鉴于火瓶事件才刚发生不久,希流斯十四世在言谈上变得谨慎了起来。
为了避免宫殿里可能存在教会的奸细,奸细听到他侮辱神职人员的言论后将他的言论报告给教会知道,希流斯十四世忍下了大放厥词的冲动。
他道:“看来你是该学点皇室的常识了。这样吧,玛格丽特。既然是你认可了那名大主教的晋升,那今后与她见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
张嘴的玛格丽特有那么一瞬像是想说自己做不到。但她在希流斯十四世的逼视之下,还是闭上了嘴,乖乖行礼道:“谨遵父王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