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小红帽的亲妈26

格雷伊冲上了行刑台,他的突然出现吓得镇民们一阵尖叫后退,也让宪兵们纷纷拔枪,用枪口指向了他的脑袋。

格雷伊浑然不觉。他冲到汉斯的面前揪起汉斯的衣领,怒目大睁问:“刚才的话你再说一遍!五只狼人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格雷伊。”

朗也越过人群跳上了行刑台,他拉开格雷伊,让格雷伊放开了汉斯。汉斯一下子跪倒在格雷伊的脚下,他颤颤着,仰头问:“难道你就是那孩子的哥哥吗?……那孩子被卖走的时候、还在一直哭喊着,叫‘哥哥’、‘哥哥’……你和她的眼睛很像,真的很像……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害你们一家分离……”

汉斯说着用双手捂住了脸,泪水从他的指缝里不断掉落。

为了他的小姐能够拥有一个相对平顺的婚后生活,他服-侍着自己并不想服-侍的恶魔,成了魔鬼的爪牙。他不是没有受到良心的苛责,但私情抹掉了他的良知。

事到如今,汉斯只想一死了之。他想唯有死亡才能消解他的罪恶。

“行了,证人。与其说这些没用的话,不如想想如何恕罪吧。”

少年伯爵伸出了一根手指:“我给你两个选择。一,在监狱里度过虚无的余生。你每天只需要做两件事,一件是无偿的重劳动,另一件就是闭上眼睡觉。”

少年伯爵再伸出第二根手指:“二,去找回被你贩卖的狼人,让狼人与他们的家人团聚。你若是找不回全部的狼人或是打算逃跑,我会命人砍下你的脑袋挂在托比亚斯身旁。但即便你找回了所有的狼人,你也需要继续在莱姆矿场服役二十年,在此期间矿场不会给你一个便士,你所有的薪水都会被拿来补偿被你卖掉的狼人。矿场只会提供让你不至于饿死的两餐。”

“两个选择,你选哪一个?”

尤利塞斯是在问汉斯,格雷伊却激动地想打岔问自己的父母与妹妹真的可以被找回来吗?朗一把揪回冲动的格雷伊,于是格雷伊的左耳听到汉斯说:“伯爵,感谢您的慈悲,我愿寻回狼人,让狼人们家族团圆,也愿在莱姆矿场服役二十年……”

而格雷伊的右耳,传来了朗的声音:“其实伯爵前几天就已经命人去追查你的父母、妹妹,还有我的父母的下落了。……他们都还活着,只是这个消息只有伯爵和他的亲信知道,我也是昨天才听说的。”

格雷伊如遭雷击,他猛然回头看向朗。已经很久没有仔细看过老朋友的他这会儿才第一次看清朗眼角的红色。

伯爵的恩惠不是无偿的。带着歉意,满含感恩,朗笑向叶棠颔首示意。他无法计算叶棠为了眼前的这一切背后需要为伯爵绞尽多少的脑汁。

长长的大嘴抖动个不停,豆大的泪水滚滚而落。自称从不哭泣,哭是只有懦夫才会干的事情的格雷伊泣不成声。

行刑台下,格雷伊的同伴们也纷纷红了眼睛,抹着眼角。你抓着我我抱着你的镇民们亦从小巷的墙壁背后探出了脑袋来。

所有镇民在看到格雷伊的泪水之后都有些触动——原来,狼人也是会哭的。他们和人类一样,也是会担心家人、想要保护家人的。

以往他们只看到狼人的那颗狼脑袋,只把狼人当作凶狠野蛮又无法讲道理的“狼”,从未想过狼人也是有正常的喜怒哀乐、能感觉到悲欢离合的“人”。

再看到那些为格雷伊与朗有机会寻回家人而开心的狼人,镇民们都不怎么怕了。他们甚至因为狼人的有情有义而认为狼人比托比亚斯那样灭绝人性的混蛋要更像人类。

“——这就是你的计划吗?女士?让狼人为人类所接受,让人类不再抵触与狼人共存。”

尤利塞斯轻轻开阖嘴唇,问站在自己身侧的叶棠。

叶棠表情不变,还是那副温温柔柔的笑模样:“我认为这是件好事?狼人与人类不会再互相攻击。和平主义的兽人们看到这种情况之后,他们还会继续受对人类抱有敌意,蠢蠢欲动想与人类开战的好战派兽人挑唆吗?”

“我看你是喜欢毛绒绒的兽人,所以不想看到他们被灭绝了。”

“哎呀,暴露了吗?”

叶棠与尤利塞斯相视一笑,朗见到这一幕却是有些受打击。

……确、确实,比起自己,玛丽当然和人类比较相配。况且伯爵还是人类的贵族,玛丽和他在一起,绝对比和自己在一起要顺理成章得多……

只是——

不对,没有什么“只是”。选择权在玛丽的手上,而自己……长着一颗狼的脑袋,浑身都是毛的他连参与竞争的资格都没有。

……

托比亚斯·戈登沃斯与他的贴身男仆培缇被处以绞刑后两个月,莱姆镇彻底恢复了平静。狼人们开始自由地行走在莱姆镇的街头,出入莱姆镇的各种店铺。莱姆镇的镇民们见到经常替周围村落到莱姆镇跑腿的狼人们还会主动打招呼。狼人们刚开始一惊一乍,这会儿却也习惯了和镇民们击掌撞拳。

莱姆矿场的前矿长与监工弗朗西斯与弗朗索瓦两兄弟因为是托比亚斯的帮凶,同样遭到了审判。两人这会儿是莱姆矿场的终身矿工了,当然,是拿不到薪水的那种。

由于这两兄弟以前不把矿工当人看,又是剥削矿工、鞭打矿工,又是辱骂矿工,踢踩矿工当余兴节目。现在这两兄弟造过的孽统统回到了他们自己的身上。他们的饭菜清汤寡水如同泥浆,还会被其他矿工吐口水进去。他们体力用尽挖不出足量的煤来也没有饭吃,会被矿工们踢进矿坑里待着。如果他们在矿坑里睡着,其他矿工会用冷水将他们浇醒。总之一天二十四小时,这两兄弟别想有超过两小时的平稳。

格雷伊的父母就在两个郡以外的地方,格雷伊与父母重聚之后,与父母一起赶去了王都——他的妹妹被卖到了王都。现在格雷伊一家已经团聚。

朗的父母被卖到了遥远的永恒冻土,且夫妇还被分开了。汉斯发来了电报,说是已经找到了朗的母亲,现在正与朗的母亲在去找朗的父亲的路上。

幸运的是,无论是格雷伊的父母与妹妹还是朗的父母都没有受到严重的虐待。这也足以证明汉斯并非彻头彻尾的坏人。当初他是背着托比亚斯挑选买家的,他没有把格雷伊的父母妹妹还有朗的父母卖给出价最高的人,而是卖给了看起来会对狼人好的人。

托比亚斯要是知道汉斯竟然敢擅做这种主张,恐怕不是扒了汉斯一层皮也要打断汉斯两根骨头。

在此期间,叶棠在托比亚斯的宅邸起火前让朗去西回廊顶层阁楼拿走的托比亚斯的收藏品挥出了巨大的作用。毕竟没有钱,谁愿意白白放手自己花大价钱买来的宠物?

赎回格雷伊的父母、妹妹与朗的父母后,托比亚斯的收藏品还剩不少。朗本打算在一切结束后将剩余的藏品还给托比亚斯的妻子罗伦娜。哪知罗伦娜坚决不肯收。

“那些本就是不义之财。我没能阻止托比亚斯的恶行,再吃他搜集来的民脂民膏……那我就该是虚伪的魔鬼了。今后我想作为一个高洁的人活下去,就像罗斯玛丽那样。……我想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和女儿一起等待与汉斯重逢的那一天!”

罗伦娜说着举起了手臂,笑得十分灿烂。

本就只是中产阶级家庭出身的她这会儿已经完全像个村妇了。作为托比亚斯的妻子,即便没有参与托比亚斯的恶行罗伦娜也很难继续在莱姆镇生活下去。托比亚斯的所作所为上了报纸,传遍了全国的大街小巷,罗伦娜不想给自家抹黑添麻烦,干脆顺应了叶棠的提议,来到亚贝村生活。

亚贝村的村民们不会因为罗伦娜是托比亚斯的妻子就歧视她、欺负她。谁让这里还有一个曾经是凯文妻子的金妮呢?

“女人在是谁的妻子之前先是自己。评价一个人应该先看这个人本身如何吧?”

作为托比亚斯的外甥,凯文也没少干偷鸡摸狗的事情。金妮如今与他一刀两断,自然有资格挺起胸膛说这种话。

茉莉听见金妮这么说就忍不住吐槽金妮:“这是玛丽为你说话时说过的话吧?”

“闭嘴茉莉!”

“我偏不闭嘴!啊啊!以前那个坏心眼爱欺负人的金妮究竟去了哪里?现在的金妮居然会听自己死对头的话,去组织人手建什么‘吊梯’!”

于是金妮追着茉莉就打:“闭嘴闭嘴!吊梯是因为对村子有利我才同意建的!你没发觉吊梯建好以后我们村有半数人都去莱姆矿场卖东西了吗!?”

村中人都习惯了这一幕,不少人都笑了起来。高高在上用鼻孔看人的村长夫人不在了,村民们的心却踏实了下来。

一个推着简陋推车的村妇一分心,推车就歪朝一边,眼看推车里的菜就要掉到泥巴里去,一只毛绒绒的手臂从旁伸出,帮村妇扶好了推车。

“谢、谢谢你朗!”

“不用客气。”

朗笑着松手,后面几个孩子喊着“郎——”像小旋风一样跑了过来。他们拽着朗的手臂,抱着朗的腿,朗便举起手臂让他们当单杠爬,把抱住自己的小不点放到自己肩头让她骑着自己的脖子。

安吉琳也跑了过来,米米、琪琪还有本都和她一起。

“朗!给我们念故事书吧!”

安吉琳朝着朗递出厚厚的故事书。旁边米米、琪琪也双眼放光的蹦跶。

““故事书!故事书!””

“好~好~”

朗接过故事书,牵起安吉琳的手往树下走。调皮的男孩子却不乐意了。

“我们不要听什么故事!我们要听朗唱歌!朗,唱歌吧!”

被男孩子揪着衣摆的朗无奈笑了,他揉揉男孩子的头,真想告诉他:想吸引自己喜欢的女孩的视线,这么做是错误的。瞧,安吉琳都闷闷不乐地低下了头去。

带着孩子们在树下坐好,朗笑道:“这样好不好,我把故事唱出来。”

孩子们顿时双眼一亮,围着朗一阵点头。

温柔的男中音融化在风中,甜美的旋律飘散在村子里。

不远处的村妇捂着自己的心口。她困惑的思索着:方才那一瞬,自己怎么觉得浑身是毛,长着血盆大口还有着尖牙利齿的朗那么的英俊而帅气?啊……她真是太奇怪了。

……

“你真的不与我们一同回王都?我想陛下会想见见你的。”

尤利塞斯再一次询问,得到的答案还是叶棠的摇头。

“伯爵,偶尔也请让我放个假,在没有烦人工作的地方与女儿小憩一下吧。”

“你竟然敢说我给你的工作烦人……”

话虽如此,尤利塞斯却是笑着的。谁都看得出他不过是与叶棠玩笑。

就是伯爵的亲信们寒毛都竖起了老高——会像正常的十四岁少年与人玩笑的老爷,实在是太可怕了!

“那么我们明天就会出发前往王都。你若是改变了主意,就直接到火车站来吧。”

尤利塞斯的话再一次让他的亲信们吐槽欲满满:人家都再三拒绝过了,您居然还要再一次递出橄榄枝吗?也不知道是谁以前把“我不做徒劳的事”挂在嘴上……

“谨遵您的吩咐,伯爵。”

叶棠提起裙摆行了个礼。

虽然她是绝对不会去什么火车站的。

莱姆镇·火车站——

“就是这里吗?真是漫长啊……”

穿着锁子甲的骑士从火车上笨拙地走了下来。他胸-前挂着十字架,他身后一群同样打扮的骑士们纷纷奔出火车,拿下铁桶似的头盔,开始在旁边呕吐。

没有办法,古时骑士都是骑马的。十字骑士的总部位于十分闭塞的乡下,十字骑士们对于火车这种先进的交通工具一无所知,更是第一次乘坐。

这群乡下骑士们晕火车晕得厉害,已经完全顾不得周围人向着他们投去了看乡巴佬的嫌弃眼神。

唯一一个没有晕火车的骑士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朝着属下们骂道:“就你们这样还怎么讨伐该死的魔女!?我看你们是想被狼人一爪子一个撕碎喉咙!”

骑士们很想回答统领他们的爵士,然而他们一张嘴“呕呕”之声就不绝于耳。

为首的骑士无奈至极:“……算了算了,你们赶紧吐完。晚上我们就要行动了。在那之前,你们必须回复体力!”

“是的……呕呕——”

摁着自己的太阳穴,骑士发出了头痛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