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两日,谢轻鸿竟真等到了邱家的反应,那邱夫人来外祖家做客,话里话外叫自己要顾虑一下名声,既已定下婚事,千万别再靠近她儿子。
阿娘三言两语将人堵了回去,还不动声色嘲讽了一波,邱夫人气得脸色煞白,放话道:“谢夫人不顾虑谢姑娘的声名,我却还要为我儿考虑,如此我便只能让我家老爷如实告知南王殿下。谢家家风如此,让人不齿!”
谢轻鸿勾唇道:“原来邱夫人会考虑姑娘的名声?我还以为邱郎君的做派,邱夫人也该知道呢,毕竟自己养大的儿子,他长什么样也该有数,凭他是谁,也值得让我靠近?”
邱夫人冷冷瞪她一眼道:“伶牙俐齿,颠倒黑白,我儿光风霁月,向来端方守礼,多少姑娘芳心暗许他都不曾越矩,谢姑娘倒是好大的口气。”
谢轻鸿只觉这话刺耳,光风霁月当形容君子,可不是什么小人都能沾的,立时不客气反驳:“邱夫人用词不对,邱郎君若是光风霁月,那其他人就是无欲无求的神仙了。既要告知南王,那还请快些,不然年中考评都要到了。”
她说的这年中考评是年中时候关于官员政绩的考评,其中一项是为人才考核,一州州牧要推举治下的人才,这人才要学识、道德、名声均有佳处。邱家自来了淮州,已经为邱燃攒了两年声名,就准备今年推举上去,定个上品品级,步入仕途。
邱夫人正是因为担心儿子的定品之事,这才迫不及待就上门来警告,也是熟知儿子的秉性,知他肯定对谢氏女有些想法,必然要抢先斩断这情思。这谢家女已是南王世子未婚妻,竟还不知检点,决不能让儿子被她勾了去。等儿子步入仕途,在望京城寻个清清白白的世家女成婚,以前那些糊涂事也算不得什么。
邱夫人心思转了几转,心道谢家女果然刁钻,竟知道年中考评的事儿,看样子是以为邱家会因年中考评,不将事情闹到南王面前去。呵,那可就想错了,为了增加儿子的筹码,她早已让老爷去信给了南王,南王到时候为了裴氏的名声,说不得也会给儿子荐信,那定品之事就更稳了。
邱夫人冷笑:“年中考评就不劳谢姑娘费心了,你既不悔改,我且等着看你日后下场!”说完便告辞,倒是不拖泥带水。
等邱夫人一走,梁钰便摸摸女儿的小脸蛋,突然笑开:“以前怎么没见你这般会吵架?是谁小时候说不过阿兄,吵完后气了一夜,现在看来你阿兄是半点都占不到便宜了。”
谢轻鸿愣了一下,后知后觉:“是哦,我何时这么会吵架了?阿兄肯定说不过我。”
梁钰倒是十分欣慰:“女儿家并不一定要娇柔婉约,你这样我也放心一些,到了南地不至于被人欺负。像这回邱家郎君口出恶言在先,你就只管回击,他们家立身不正,走不长远的。”
谢轻鸿让阿娘放心:“邱燃这人恶事做尽,我肯定要让他付出代价的。”
因白鹿书院内同窗们对流言的态度,邱燃没再让小厮露面,本来他在白鹤书院还有一批拥囤,谁知他小厮做的事败露后,被几个姑娘一宣扬,白鹤书院自诩君子的书生都不屑与他来往。
邱燃何时受过这种羞辱,当即就不去念书了,回家和母亲好一通抱怨,只说谢氏女勾引自己不成,反污蔑自己德行有亏。邱夫人爱子如命,连夜便让淮州牧邱敏致信南王,信中道即将嫁给南王世子的谢氏女不守妇道,一点都没有谢氏风骨,让南王小心往后家风被败坏。
眼看谢轻鸿只逞口头威风,邱燃不免得意:“小姑娘就是只会嘴上说说,她怕是不知道南王已知道她的德行,就算一时不说,往后她嫁入南王府能有什么好日子过?且等着吧,得罪了小爷,叫她身败名裂。”
小厮那日被踹了一脚,对谢轻鸿更加生恨,立时就出主意:“郎君,小的以为这还不够,南王是长辈,碍于陛下指婚,怕是不会做什么。不如透露给那位世子,那位可是个狠人,说不定会提剑到淮州来寻谢氏女,也叫她颜面无存!只是这情郎也得寻摸出来,不能让世子以为和郎君您有关。”
邱燃沉思:“你说的是,只是这情郎只有你见过,旁人都不信,空口无凭的……”
“郎君放心,小的这些日子一直盯着呢,若那男人出现,第一时间就来报与郎君。”
“做的不错。”邱燃满意地点点头,“正好我也上街瞧瞧,书院里传不出去,那就往街上传。茶余饭后来点谈资,我倒要看看谢轻鸿如何堵得住这悠悠众口。”
带着小厮前呼后拥出门的邱燃还不知街上等着他的是什么,不过两日没怎么出门,这会却总觉得走在街上总是被人看着。往日这种暗处目光也不少,大多是那些不好意思和他搭话的大姑娘小媳妇,可今日那些目光仿佛充斥着恶意,叫他背后生冷。
谢轻鸿早在邱燃出门时就得了消息,今日就是月假,他果然按捺不住,她坐在淮州城里最热闹的茶楼上,手指屈起轻敲了下桌子:“开讲吧。”
邱燃走在路上,手中一柄折扇颇有风度地慢摇,忽听见头顶有物抛空的声音,心想应该又是那些绢帕香囊等物,正待含笑仰头望去,坠下的东西却又急又快,直接砸到他额头上,破了。
竟是一个鸡蛋,他顶着一脑门的蛋液,碎裂的鸡蛋壳从他脸上滑下掉在地上。小厮大惊,抬头看去却什么人都没看到,赶紧掏出巾子给他擦拭,却被邱燃拿了巾子一把推开,怒喝:“是谁?快上去看是谁这么大胆?”
小厮还没来得及上楼,那楼上就有一群姑娘结伴下来了,看见邱燃这副模样,立时笑作一团,对着他指指点点,看似用团扇遮了半边脸,声音却是一点不小。
“快看快看,邱郎君的模样好生狼狈。”
“哎呀是谁想掷香囊不小心扔错了?不过这鸡蛋与邱郎君还真相配。”
“是呢,看来往日那手帕香囊都扔错了,往后只给邱郎君扔鸡蛋也就是了。”
“还有那菜叶黄瓜之类的也行吧?我看都与邱郎君十分相配。”
邱燃目眦欲裂,往日风华气度都抛诸脑后,气愤指着她们喊:“我可是邱燃,你们是疯了不成?!”
话音刚落,一群姑娘身后的谢轻鸿便走了出来,长长的耳饰落在颈侧,纯金的头饰式样精致,半点不显庸俗,浅金纱衣的衣袂随风飘动。
与他的狼狈对比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