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这边既想清楚了,指婚之事便要提上日程,为了不落人口实,也免后面史书上写的不好看,兴德帝让皇后宣两个年轻人入宫觐见,好当面询问意愿。
这也是以往赐婚都会走的流程,毕竟帝王也不能随意指婚,因而要告知世人,即将成婚的两人彼此也有意,而非皇帝胡乱指定,足见帝王开明。
今日入宫不能马虎,谢轻鸿一身海棠色绣同色暗纹云锦长裙,妆容精致,揽镜自照时突然想起秦徵说的,不由感叹,确实是倾城之色,只不过能不能让裴世子一见倾心就不知道了。
她理了理发钗,侍女阿星和阿月边替她整理裙摆,一边和她说起近日听闻的热闹事儿。
“郑家七娘正打算开衣裳铺子,铺面定在了最热闹的吉庆街,都说那铺子难得,谁知御史中丞家的那位女郎也看好那街上的铺面,听说是准备卖胭脂水粉。这般倒是凑巧。”
“她们关系竟这般好?”谢轻鸿好奇。
阿月却道:“并不是呢,听说在看铺子的时候,两人碰上都不带说话的,不过秦三郎君本是陪着郑家七娘去的,却和宋家女郎聊的不错,郑家七娘竟也不生气,也是稀奇。”
谢轻鸿眉头便轻蹙起来,这秦衡是拿捏住了郑璎珞?以往郑璎珞痴恋秦二郎的时候,若旁的姑娘和秦二郎多说几句话都会阴阳怪气的,自己因为秦谢两家的关系,去过几次秦府都被她甩脸色了。
怎么重活一世爱上秦三郎就这般对他死心塌地还大度,连旁的姑娘的醋都不吃了?
想不明白便不想了,反正她是绝不会相信秦衡的,居然故意想引她做外室,约莫是以为她年纪尚小单纯好骗。比她多长十余年岁又如何?还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了。
裙摆很快整理完毕,她起身出门,由阿兄骑马护送她的马车到宫门外,只是没有召见阿兄不得进入宫门。宫门处由一个小黄门引路,小黄门谨言慎行,只在前方走,不说半分废话。
谢轻鸿乐得自在,走了一段路之后,身后却传来说话的声音,听声音也是个小黄门:“世子您慢些走,您请这边,这边近。”
她停下脚步,向后看去,引路的小黄门也适时停下,开口问道:“女郎可是要等候裴世子一同过去?”
谢轻鸿无可无不可,还没说话,路尽头就出现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裴渡一身玄衣尤为突出,裴渡看见她时,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然后快步上前,直至隔了一个身位,与她并行。
两人都不说话,引路的两个小黄门悄悄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闭嘴只带路。
待到中宫前,需要走上一段台阶,谢轻鸿今日华服略显繁琐,上台阶时容易踩到裙摆,她双手捏着一点裙边,正要踏上白玉石阶,旁边裴渡突然问:“需要为你拎裙摆吗?”
谢轻鸿诧异偏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不用,多谢。”
待入皇后宫中后,两人行礼后都被赐了座,皇后今日也是一身繁重宫装,发间戴了极华丽的牡丹式华胜,两边各簪一支凤凰步摇,正襟危坐时极有母仪天下的风华。
“本宫听闻你们在赏花宴上就十分有缘,陛下为世子的婚事头疼许久,这回也是难得。”皇后笑得亲和,“只不过轻鸿这孩子也是本宫看着长大的,性子柔婉和顺,还望世子别叫她受委屈,如此本宫也能安心将这孩子托付于你。”
裴渡依旧淡然,话讲的倒是漂亮:“自然尽我所能,必不叫谢姑娘委屈。”
谢轻鸿在一旁垂着头作腼腆状,在皇后点到她名字时才答个几句,不过说的话三句不离皇恩,十分尽心地扮演着柔顺的角色。
皇后对她这模样十分放心,一看就是个听话孩子,比秦家那个省心多了。又说了些亲近话,她命宫人捧出早就准备好的赏赐之物,谢轻鸿得了一套金镶红宝石的首饰,很适合即将成婚的姑娘家,裴渡得了一块玉玦,形制古朴,看着却不是很适合十七八岁的年轻郎君。
如此流程便走完了,兴德帝那边早已拟好的赐婚圣旨很快就会下达,还会有黄门驿使专门去南地宣读,谢家和南王府都没有拒绝的余地。
等到两人拜辞出宫,兴德帝这边也收到了消息:“他们进宫就只说了那么一句?”
小黄门躬身应是:“谢家女郎看着颇为冷淡,姿态落落大方,却不怎么主动说话。裴世子说的略多一些,对女郎的态度颇为主动。”
兴德帝满意地笑了,看来谢家女郎并不是那么甘愿,这也代表谢稳的态度,这便好。他要的就是谢家兄弟起嫌隙,从内部瓦解谢氏一族,谢家与裴家不睦,自然也不会成为南王府的助力。
南王府的世子夫人是望京出身,想必在南地会过的很不痛快,家宅不宁,也是一族祸乱的开始。
世家擅权太久了,皇权才是天命所归。
谢轻鸿和裴渡已经到了宫门处,谢家马车还在原处,但同来的谢轻舟不见踪影,阿星说是被同僚喊走了,吩咐她等姑娘出来时直接回府,不必等他。
裴渡在旁道:“我送你回去。”
但谢轻鸿不想他送,正好阿兄也不在,她想自己随处逛逛。
看出她不乐意,裴渡了然,想了想便说自己临时有事,只能送一段路。谢轻鸿这才应下,快到最热闹的吉庆街时裴渡便打马换了另一条路。
谢轻鸿轻舒一口气,还是不能适应这陡然转变的关系。阿星也同样,实在是因为近来关于南王世子冷血无情的传言太多,一想到姑娘往后要嫁去南地,真是又急又怕。
“走书墨街那条路,这边人太多了。”谢轻鸿想起书墨街上有家老字号书局,正好找一找有没有什么有趣的新书。
只是她今日裙裳繁重,不好下车去逛,便留在车驾上,让阿星去给自己挑几本。
书墨街上大多是书画店铺,白日游人不多,远不如吉庆街热闹。谢轻鸿推开半边侧窗,看向临街的店铺,这么一看就看到有个年轻郎君朝马车走来,隔了两步朝她作揖。
“谢姑娘,在下姓孙,有一事要告知姑娘,请姑娘拨冗。”
“不必。”谢轻鸿略微戒备,并无打算下车,正要将侧窗阖上。
孙郎君似是无奈,侧身看了一眼街上行人,就在这一瞬间,他清瘦的身躯爆发出了极大力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车驾前方的车夫推了下去,自己一跃而上,抽出马鞭狠狠给了马屁股几鞭子,骏马因疼痛高高扬起马蹄,嘶鸣一声超前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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