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轻鸿坐在屋里看书,今日还下着雨,春雷阵阵,天边乌云暗沉沉地压下,园中绿植被春雨浇灌,越发青翠可人。这天气有些闷,就算窗户全敞开来,屋中也压着沉闷。
方才阿父和兄长都被宣进了宫,阿兄也在宫中当值,谢轻鸿知道必是有大事。谢家抢了陛下为南王世子看中的人,自然需要付出代价。
她做那梦时,只依稀看见书中写秦衡自述,谢家不愿将女儿嫁与他这个不能承爵的二房郎君,于是他便没再插手,之后皇帝便下旨指婚,谢家女就背井离乡,远嫁和亲,十年都不曾回过故土。
而那十年没人知晓她是死是活,只能从谢家人偶尔露出的愁容上猜测她过的并不好。也是,没有家人作为倚仗,没有望京繁华锦绣,向来娇贵的少女只能苦熬罢了。
书中文字从眼底溜过,却没留下分毫记忆,谢轻鸿索性阖上书,打了把伞到园子里看池里冒尖的荷叶,雨丝密密麻麻砸在池面上,淅淅沥沥的雨声隔着伞面响在她耳边,三月的春风拂面并不冷。
她站了不知多久,雨势减小,天边乌云慢慢散开,露出温软如白絮似的轻云,一声燕啼掠过,她抬眸望去,天晴了。
身后兄长脚步匆匆转过连廊,未料在花园里就看见她望天不语,怕吓着她便压低声音唤:“阿幺。”
谢轻鸿转身便瞧见他脸上掩不住的忧虑,心里立时空了一块,原来这就是被安排好的命运。她尚未来得及挣扎,就已身处洪流之中。
“兄长,是什么事?”她弯弯眉梢,收了伞走上连廊。
谢轻涯眉目沉凝:“因大伯父有意为轻柯聘秦家女,陛下应允南王世子的婚约便无履约人,大伯父亲荐了你。”
这是谢轻鸿未曾想到的,她略感诧异,忽然福至心灵:“陛下应允给谢家颇多好处?还是说,这是为国为民?”
谢轻涯点头赞许,妹妹临危不乱还能猜到背后隐情,让他心里有些许安慰。不过想到目前处境,他一边走一边与她细细分说:“非但如此,陛下有意许国公位,并道轻柯有高品之才,只是尚无出众德行。你说这是何意?”
谢轻鸿慢慢思索:“陛下这是以堂兄胁迫大伯父,堂兄家世与才华自然不必忧心,可这德行一事却大有文章可作。若因此时耽误堂兄定品,误他前程,大伯父这国公位也难以承继。”
“所以,”她停下脚步,眉目透出冷意,“大伯父为国公爵位和堂兄前程,舍了我。”
“阿幺莫急,此事尚能转圜。今日阿父已严词相拒,朝中多有不赞同联姻的,此前南王世子也说过无意娶亲,陛下怎么也该考虑世子意愿。只是为国之大义这一句,太过荒谬。”谢轻涯拧着眉头,他向来光风霁月,不认同结党营私或姻亲拉拢那一套。
只是兴德帝不信任南王,怕他在南地日久,收拢权势做起土皇帝,若起兵谋反可如何是好?可如今还未到兵戎相见之时,南王面上挑不出什么错,只能先施恩,也趁此机会在南地安插人看着。
谢轻鸿没答话,只记得在梦里的书中,据秦衡所述她乃是和亲,嫁到南地应该不算和亲吧?虽然是一样的背井离乡、远离故土。
这是剧情已经起了变化,还是说秦衡记混了?
她想不明白,和兄长说自己想静一静,回屋径直躺在床上细细回忆,偏那一丁点剧情如镜中花,怎么也看不清。
恍恍惚惚间淌入梦境又看到那书,谢轻鸿飞快翻开,通篇都是秦衡智压群臣、官运亨通,间或插入半话写郑璎珞借前世所知为高官权臣避开灾祸,夫妻二人联手权倾朝野,均有许多倾慕者。
谁要看这些乱七八糟的臆想之辞?!
谢轻鸿翻书的力道越来越重,几乎都要将书页捻坏了才终于又看到有关于自己的:
“重生之后又是一年春二月,秦衡忆起昔年这时候长街上十里送嫁的队伍,也不得不感叹一声谢家家底丰厚。只是那许多丰厚陪嫁送到南地,全入了南王府的库,谢家纵然气愤也无计可施。
可惜,可惜!若自己当初坚定一些,先聘得谢家女,再娶郑家七娘,心上朱砂与天上明月皆入后宅,既可免她们一世凄楚,又让自己享齐人之福,如此方不负重生一世。”
谢轻鸿重重将书页阖上,难怪阿娘说那些戏文都是些不入流的男子臆想杜撰的,行文毫无逻辑可言,甚至前后不通!前头分明说她是和亲,后面就成了嫁去南地了。还妄想齐人之福,做梦去吧!
就算在梦里也要把书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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