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公孙大哥认识颜婶子?”
“她的户籍就是我给办理的。”公孙策淡淡的解释:“说是夫家早死,想立女户。”
“哦,这要求很正常吧。我看颜婶子的意思,好像不打算再嫁。”展昭又抹了抹光滑溜溜的脑袋,总算想起那件让他分外疑惑的事情。“晓哥儿,我是说颜婶子所生的晓哥儿,昨天和我恨不得拜把子的晓哥儿,你有没有觉得他很面熟?”
“嗯?”公孙策懒得去纠正展昭的话语,他又没怎么见过赵晓,哪里知晓展昭觉得赵晓面熟的原因是什么。公孙策顿了顿,又问:“那依展昭的意思,晓哥儿和谁相似。”
展昭摇头:“没想起来,实在没想起来。”
“那就不必再想了。”
公孙策收了折扇,示意展昭跟着他继续散步逛街。
这其实是一种体察民生民情的方式,经常逛,不说其他,最起码对汴京城的市价了解得很透彻。比如说东城集市卖的鸡蛋三文钱一枚,西边集市的鸡蛋却卖的是四文钱一枚。
至于供应皇宫的鸡蛋,嗯,按照市价往上高十倍是基操,高二十倍三十倍,就提前将大内府变成了清朝的内务府。
当然了,这是包拯没担任开封府尹的时候,包拯一担任开封府尹的职位,又兼御史台大夫,大内府每回到民间采买的生活用品、瓜果蔬菜价格就变得挺亲民的。比如说鸡蛋以前三十文一枚,现在嘛,仅仅只要十文钱,而且个个的个头都挺不错。
扯远了,总之一通有目的的闲逛,公孙策对汴京成物价做到大概有数后,就带着展昭回了开封府衙。
包拯还是没有回来,目前正在安抚赵祯。
赵祯因为做噩梦的关系,成功把自己闹得神经衰弱。
没有老泪纵横,可那一脸的沮丧,说他才不到三十岁,是位青年帝王,怕是没有人相信。
“爱卿,朕苦啊。”赵祯颓然的叹息。“朕至天圣元年(公元1023年)登基,到如今景祐四年(公元1037年),将近十五年的光阴,朕不说独断乾坤却也战战兢兢的处理政务,上苍怎么就让朕饱受丧子之苦。”
从天圣六年刘太后、郭皇后得报应,不分先后一起中风偏瘫,赵祯后院所纳娶嫔妃就纷纷开花结果。
天圣七年,才人周氏生女,出世既殇,没活过一天;天圣八年(公元1030年)才是吴氏生女,又是出世既殇,没活过一天......十多年过去,基本上每年都有嫔妃怀孕,每年都孩子出生。可t就那么巧,没一个活过一个月的。
没有办法,赵祯只得听从百官的建议,选了宋太宗赵光义曾孙,商王赵元份之孙,濮王赵允让第十三子赵宗实为养子,教养于膝下。到今年五月初九日那日,俞才人在赵祯的满满期待下,生下了皇长子赵昉。
结果还是熟悉的配方,赵昉出生即逝,直接抽空了赵祯一半的精气神儿,感觉做什么都没有劲儿。可以说赵祯做梦都想有个健康的孩子,可惜‘期望越大失望越大’的话,算是在赵祯身上应了验。
因为这,赵祯的精神一直紧绷,根本没有松懈的时候。谁曾想呢,居然做了噩梦,让赵祯魂不守舍的噩梦。
在噩梦里,赵祯看到了自从‘离世’后就不曾入过他梦的张英秀。
还是如同初见时那样美,却凭添一抹忧愁。
“官家,好久不见。”
梦里的张英秀这样开口,下一刻,在赵祯喜上眉梢的时候,倾国倾城的美人儿,顿时变成比鬼还要狰狞的怪物。
张英秀七孔流血的看着他,没有声音发出。
其实赵祯知晓自己是在做梦,可看到这样的张英秀,还是怕了。
甚至在梦中,忍不住后退了好几步,直到退无可退时,才哽咽喊起了张英秀的小字。“阿秀,你一直都是朕心中的梓潼。朕从来没有见过郭氏梓潼。朕,是真心喜爱你的。”
“爱?喜爱?官家在开玩笑?”
梦中的张英秀癫狂的笑了起来。“去永昭陵好生瞧瞧,好生瞧瞧奴家是否葬在永昭陵。”
梦境因此戛然而止。
其实严格来讲,这个梦并不可怕。但是赵祯就是怕得赫赫发抖外加魂不守舍。去叫了包拯进宫伴驾,说白了包拯‘凶神恶煞’能给赵祯很好的精神慰藉。
事实上也是这样,这不,有了包拯的精神慰藉,赵祯勉强恢复了点点精神。现在差不多已经冷静下来,打算找人去永昭陵瞧瞧。
“梓潼会原谅我的!”
赵祯口中的‘梓潼’属于对皇后的爱称,可不是指他景祐元年(公元1034年)所立的曹皇后,而是‘身死’后追封为皇后的张英秀。到底是第一个喜欢上的女子,即使张英秀在梦里狠狠吓了他一跳,赵祯提起她,依然是怀念满满。
嗯,的确怀念满满,但并不妨碍他睡别的女人。
这就是男人,从来将情爱与性分得清清楚楚。
赵祯派遣去永昭陵瞧瞧的人员是内侍,脚程稍微慢点,不过半个月之后,还是将张皇后(张英秀)所属墓穴里空棺的消息带了回来。
赵祯勃然震惊,赶紧给包拯下令彻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知道当初颜盈‘身死’没过多久,飞扬跋扈的郭锦绣就和刘太后不分前后的中风,得了偏瘫之症。不像历史那样因为刘太后死亡没了靠山,才被赵祯借题发挥废了皇后之位,自然就没那么多机会发展人脉,以至于包拯领命没调查多久,就得知当初张皇后(张英秀)怀着身孕被郭锦绣强行灌慢|性|毒|药,然后匆忙发丧,又将张皇后掉包随意丢弃在义庄的事情。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恶毒的人?”赵祯震惊满满,忍不住感叹道:“怪不得梓潼一直没来和朕梦中相会,原来是在记挂朕啊。”
这话说得,可没谁敢应。包括自认端庄大气,很有母仪天下风范的曹氏。都抿着唇瓣,看似笑着附和,实则眼神冰冷。
“那官家的意思,可是给姐姐设衣冠冢?”曹氏温温柔柔的问。
“肯定要设。”
说话间,赵祯突然有了出宫走走的想法。所以赵祯干脆让曹氏回居所休息,他做普通文人打扮,领着信任的左右,就出了宫门出现在汴京街上。恰好今日官学放假,赵晓和展昭一人一只糖葫芦,慢悠悠的往家的方向走。
赵晓神情悻悻,不太高兴的道:“在官学读书真烦。不光要读好书,还要费心和同学搞好关系。要不是我聪明,怕是不能一心两用。”
展昭:“那就不搞好关系?”
赵晓摇头,并且咬掉一颗冰糖葫芦。等酸酸甜甜的滋味充斥口腔,才慢悠悠的道:“要是不学着和同学搞好关系,就白费娘亲的心思了。”
展昭:“颜婶子能有什么心思?”
赵晓定睛瞄了一眼展昭,片刻后失望的摇摇头:“说了你也不懂。”
展昭:“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懂不懂?”
“知道纵横之策吗?”赵晓歪头看他。
展昭摇头,却道:“是颜婶子希望你学的。”
“娘亲希望我明白百姓最需要什么,最不需要什么。”赵晓想想,自问自答:“百姓需要的是安居乐业,最不需要的是战争。战争从来都是**引发的,会让百姓流离失所,让一个国家的经济萧条甚至倒退好几年。”
“这是娘亲曾经说过的,我懂了一些,又不懂一些。总归是我现在年龄还小,有些道理,应该等大了就能明白。”
“颜婶子告诉你的?”
展昭瞪圆了眼睛,配合圆鼓鼓的腮帮,真的很像猫儿。
而且是最名贵的波斯猫,好看极了。
“颜婶子真厉害,根本就不像普通的妇孺,可惜颜婶子失忆了,对于过去一无所知。”展昭叹息道:“其实我很怀疑晓哥儿你是不是姓张,说不得是颜婶子没了记忆,将夫家和自己的姓氏记错了。”
赵晓:“???”
“不可能。娘亲姓颜。”赵晓很肯定的道:“娘亲有时候会自称自己是颜大美人儿,怎么可能不姓颜呢!”
展昭:“...可我还是觉得......”
“官家你瞧,那个孩子!!!”
正走着,突然一声尖利的声音响起。
猝不及防,展昭手中的冰糖葫芦应声落地。
沾染灰尘,已经不能吃了。
展昭看了过去,果然是赵祯身边伺候的内侍,以及......
咦,展昭不敢置信的揉揉眼睛,毫不忌讳的肆意看着赵祯。怪不得觉得赵晓面熟呢,原本长得像赵祯,大宋的仁宗皇帝。
赵晓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指着赵祯道:“你长得像我。”
赵祯:“???”
左右:“???”
展昭:“......”说反了吧。
赵晓揉揉脸蛋儿,冷不丁的又来了一句灵魂拷问:“所以,你是我死得没地方哭坟的亲生父亲!”
赵祯:“......”
左右:“......大胆,官...官家岂是你这乡野小子能够随便攀扯的。”
“像我这样的乡野小子,也不是你能够随便翘着兰花指说的。”赵晓扮了个鬼脸,十分活泼的道:“长得像并不代表什么,我才不承认你是我死得没地方哭坟的亲生父亲呢!”
说罢,赵晓突然脚底抹油,一溜烟的跑了!
好半晌,赵祯才回过神,望着空荡荡的巷尾,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各种情绪交织,总归喜悦占多半。毕竟那张仿佛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脸,已经说了一切。
就是有个问题,跑掉孩子的生母是谁,他不记得自己出过宫,在宫外留过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