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来救你的(还是……陆珠不肯给郁山回...)

屋子里的烛火昏黄,并不算明亮,却将两张心怀不轨的脸,映照得无所遁形,丑陋非常。

陆珠从来信奉人性本恶,所以她从不意外这些人会做出任何丑陋的事情。

两个最开始还有些不敢上前的人,更是因为陆珠意味不明的笑感觉到不安。

但是很快,他们想到了角楼里面关着的亲人们,仿佛找到了作恶的理由。他们凶相毕露,上前拉着陆珠的手,直接割开了她的手腕,任血流出,顺着手指淌下来。

歩枭连忙半跪,将水囊接在

但是陆珠一动不动,垂眸看着他,眼中笑意犹在,不光不见半点痛苦畏惧,反倒有种悲悯的意味在里面,像是看着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动手割伤陆珠的是木愫伊,她把伤口控制在会流血,但又不致命的范围,取血的过程明明不漫长,可是木愫伊和歩枭都煎熬得如同像是在热锅上面炙烤着。

“女巫,你既然给所有人都下了蛊,就不要怪我们了。”木愫伊最后受不了这让人窒息的寂静,开口说道。

她的语气很虚,不带指责,不是说给陆珠听的,反倒像是在说给她自己,还有歩枭。

歩枭抓着水囊的手都在颤抖,但他咬紧牙,抬了下头,去看陆珠的神色。

一对上陆珠的视线,歩枭后脊一阵寒气直窜头顶,他恍惚间感觉自己已经死了。

他连忙挪开视线,硬着头皮专心致志地接血。

他们的计划本来是接满,这个水囊不算大,全都接满的话,人也不会死,顶多虚弱。

但是接了大半下的时候,陆珠的伤口不再流血,木愫伊打算再动手的时候,歩枭阻止了她。

“够了,她明天还要接受审判,万一失血过多就麻烦了。”歩枭把水囊拧好,递给木愫伊,神色纠结了一下说:“你去外面等我,我跟她说几句话。”

木愫伊表情有些惊讶,她忍不住问:“你难道真的要问她关于解蛊的事情?”

陆珠控制过城民们,所有人都不会再相信陆珠了,就算歩枭问出了什么,也没有用了,等待陆珠的只有明天的审判。

歩枭神情晦涩,他慢慢摇了下头,看着木愫伊说:“去外面等我,我很快就来。”

“不要拿下她嘴里的布巾,陆竹灵的下场你知道的。”木愫伊又说。

歩枭点头,木愫伊拿着装了大半水囊的血出去了。

陆珠看向歩枭,神色没有期待也没有好奇,平静地仿佛刚才被迫害的不是自己。

歩枭扛不住她这样的眼神,甚至想要捂住她的眼睛。

但最后他没有再靠近陆珠,到底还是畏惧着陆珠的能力。他就站在门边上不远处,看着陆珠说:“我的父母还活着,拿了你的血,他们就能变回正常人。”

“我会让你活下来。”歩枭似乎在做什么郑重的承诺一样说:“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

陆珠眼神透出玩味,歩枭又说:“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很抱歉,但是如果你不妄图控制城民,我无论如何都会保你不受伤。”

“你不要那样看着我!”

歩枭突然发火,他被陆珠并不轻蔑,却比轻蔑还要让他无法忍受的,像看着蝼蚁的眼神给激怒了。

他顾不得保持距离,快步走到陆珠身边,瞪着她说:“你到现在,早就不是什么女巫大人了,你现在就是任人宰割的鱼肉,你竟然还敢用这种眼神看我!”

“你……”

“城主,陆地城外面有怪物聚集,数量很多,卫兵首领们让我叫您去城墙之上。”

外面突然有卫兵的声音传进来,歩枭要拉下陆珠堵嘴的布巾的手,顿时触电一样地弹开,他也如梦初醒,从昏头的状态恢复。

“我马上去。”他回复外面的卫兵。

接着歩枭看着陆珠说:“你的眼睛很美,一直都是这样。但是你很快就会失去它了,珍惜今晚吧!”

歩枭说完转身就走,陆珠望着他的背影,笑意更深。

陆地城外确实有怪物莫名聚集,数量还不少。歩枭上了城墙,看到了之后,眉头却微微皱起。

这些怪物大部分都是动物怪物,南方并没有大片山林,这样的动物是无处栖息的,所以这些怪物肯定是北方城镇过来。

按照他们之前的分析,这些怪物是来躲避冬天的。

虽然不少,但是数量也不足为惧,城墙之上储备很多,正好卫兵们闲了好多天了,今天练练手。

“上火油和弓箭。”歩枭说:“李勤指挥,天亮之前全部将它们烧掉。”

“是!”李勤微微低头,回答歩枭。

歩枭从城墙离开,立刻马不停蹄地去了角楼,木愫伊早就在那里等着了,要不是怕歩枭生气,她已经闯进去了。

她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陆珠的血到底是什么作用。

歩枭来了之后,就打开了锁链,进入了角楼,找到了自己的家人们,尝试给他们喂下陆珠的纯血。

与此同时,因为失血面色微微泛白的陆珠,迎来了她今晚的第二批“客人”。

弹幕现在全都在骂人,逮谁骂谁,骂天骂地,连陆珠都一起骂了。因为很显然,是她自己让自己落入这种境地的。

不过这第二批的“客人”却是让弹幕都感觉到意外的人。

是郁山。

他打开门进来,关上了房门,怔怔地看着陆珠。

他一直不作为,不站队,不提议处置陆珠,但也不会阻止别人要残害她。

郁山是恨陆珠的,如果不是她,他的老师不会死的。

但是陆珠明天就要面对审判,水城之上的祭台已经准备好了一切行刑的用具。

陆珠明天会遭遇到非人的待遇,他们所有人商议的结果,是只留她一条命,剥夺她感知外界和催动蛊虫的能力。

她从今以后,会变成被取血食肉的活猪。

郁山无论怎么想,也想象不出陆珠变成那样是什么样子。她美丽优雅,永远不会露出狼狈和狰狞的神色,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因此郁山问陆珠:“三小姐,你一向擅长出其不意,这一次,为什么不自己救自己,还要暴露自己?”

郁山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他算是这淮高城城中,和陆珠在一起时间最长的人了。他之前在大荫城是看管囚犯的,他什么样的罪犯都见过。

多凶悍的罪犯都不例外,只要面对死亡和痛苦,都会露出慌张。

但这种慌张,昨天到今天,从始至终,郁山都没有在陆珠身上看到过。

陆珠不答话,她也答不了,她只是冷冷淡淡看着郁山,眼中不像看着歩枭那样兴味盎然,反倒有点不高兴似的。

外面隐隐约约,能够听到怪物袭击和卫兵迎战的声音,郁山在门口顿了顿,哑声说:“我来践行我的誓言。”

郁山还是恨陆珠,但是他不能看着陆珠真的被那些人挖去眼睛,割掉鼻子,弄聋耳朵,斩断舌头。

他曾经下跪,誓言誓死追随,他若不守誓,他就算活下来,也会毕生难安。

他走近陆珠,说道:“外面的怪物是你召唤来的吧,我等会儿会趁乱把你推进怪物堆,能不能逃,就看你自己了。”

这是他能够做的,唯一的事情,他不会护送她,也不会为她再做任何事情。

只是在他的手拽开了陆珠封口的布巾,要去解开陆珠身上的绳子的时候,郁山突然开始“融化”。

他“融化”的速度非常快,比陆竹灵变成怪物还要快上数倍,几乎是眨眼之间,就已经变成一张可怕的“人形饼”瘫软在地上。

他蠕动着,理智还在,惊慌不已地叫道:“怎么回事!你动的手吗?我是来救你的!”

他像一滩聚不起来的液体,蠕动着想要质问陆珠,可是他看不到陆珠在哪里,眼睛被他自己的皮压在了底下,只有嘴还在说话:“三小姐,快停手,我是来救你的!”

“不是我动的手。”陆珠动了动自己被塞得有些酸的嘴,低头看了一眼说:“是巫神。我也救不了你。”

“怎么会!肯定是你!”郁山的声音也变得尖锐了。

陆珠轻轻地说:“你忘了吗,郁山师父,你曾经亲自发誓,要誓死追随我。”

“你今天白天却不作为,没有为我说过一句话,”陆珠说:“罗坚壁要杀我的时候,你好歹向前迈了一步,下意识想要阻止。但是今天……你心里也想我死了吧。”

“所以誓言应验了。”

郁山惊恐地尖叫起来,他的声音越来越像怪物,没一会儿就连人的理智都没有了,彻底变成了怪物,蠕动着从屋子里出去,攻击那两个卫兵了。

弹幕看得心情难以形容,郁山是来救人的,可是誓言应验了,他就要死。

但真的是誓言应验吗?弹幕看着坐在椅子上,到了睡觉时间,闭上眼睛准备睡觉的陆珠,全都陷入了沉默。

是誓言应验,还是陆珠根本不想跑?是真的没救了,还是……陆珠不肯给郁山回头的机会?

弹幕全都不知道,因为直播很快也关闭了。

陆珠在主楼里面酣睡,而外面却彻底乱了起来。

城外的怪物越聚越多,城内也开始有怪物在袭击人类。

城楼上的卫兵不得不分开,处理着城外聚集的怪物,也处理着城内到处乱窜的怪物。

而就在城内稍微得到控制的时候,突然塔楼的方向,传来一声通天彻地一般的怪物嘶吼。

歩枭连滚带爬地跑出来,锁上了塔楼的门!

但很快他眼睛瞪得老大,震惊难言地看着不远处,轻而易举撞开门逃出来的怪物。

准确地说,那是他融合在一起的父母和木愫伊的丈夫,甚至……还有木愫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