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陆竹灵距离陆珠实在太近了,步枭并不敢点火,他提着剑走上来,陆竹灵还在尖叫。
“是她害我!是她催动了蛊虫!你们不杀了她也会变成像我这样!”陆竹灵垂死挣扎,却还企图把陆珠拉下水。
城民们看着这一幕,全都吓得身子从窗边缩回去了,仿佛隔着这么远,陆竹灵也能感染到他们一样。
陆竹灵心中不甘怨恨,如同滔天的洪水将她淹没。他们明明昨天还亲切又尊敬地叫她竹灵小姐,甚至有人私下里偷偷叫她城主夫人。
但是这些所谓的尊敬和讨好,一眨眼就什么都不剩了。
四周全都是要烧死她,杀了她的声音,他们对于陆珠至少没有尊敬还有畏惧,但是对于开始怪物化的陆竹灵,有的只剩下恨不得她快点死掉,快点被付之一炬的厌恶。
步枭垂头看了陆竹灵一眼,甚至也被她这个样子给恶心到了。
他手里拿着火把,看了陆珠一眼,想了想把长剑扔掉了。
弯下腰准备直接扯着陆竹灵的斗篷,把一滩烂肉一样正在融化的陆竹灵拖得离陆珠远一点。
但是陆竹灵见状更加疯狂的挣扎,喊着步枭的名字:“步枭,步枭你不能杀我!你说过要娶我的啊啊啊啊——”
步枭扯住了陆竹灵一条已经在融化的腿,陆竹灵趴在地上,想要抠住地面,她知道,一旦离开陆珠身边,她面临的就是立刻被烧死的结局。
没想到步枭对她一丁点留恋都没有,也一丁点感情都没有,她恨!
陆珠垂头看着陆竹灵抓不住地面,为了不被拖走,不惜把手狠狠插入祭台上面的一个缝隙。
“啊——步枭!你父母……”步枭用力一扯,陆竹灵的手,或者说那已经不能称之为手,只是一团皮裹着的肉,狠狠地被□□。
步枭眉头紧皱,他绝不能让陆竹灵在这里说出他父母的事情,必须马上杀死她!
陆竹灵也感觉到了步枭要杀她的决心,立刻不敢开口了,她扒着地面,又开口叫起了木愫伊,期盼木愫伊能够救她。
只是木愫伊现在如果在祭台上,为了保护孟俊良的存在,她会比歩枭下手还要快且狠。
陆珠好整以暇看着这一幕,但是陆竹灵也算是够疯,够聪明。
她看到了陆珠身边顺着披风躺在祭台上面的血迹,她瞬间用尽所有力气,踹在歩枭身下的位置。
这地方是男人绝对的弱点,歩枭下意识地闪避,陆竹灵短暂挣脱,然后像一只蛆虫一样,在地上游动。
到了陆珠的脚边,这一次没有再尝试攻击陆珠,而是舔那祭台上陆珠的血。
她像只狗,像个畜/生一样,趴在陆珠的脚边上,舔舐她滴在祭台上的血迹。陆珠低着头看着,表情充满讽刺的笑。
城民们看到了这一幕,也全部都寂静了。但是随着歩枭重新提着剑过来要砍杀陆竹灵,城民们又都不淡定了。
当然他们不是怕歩枭伤害陆竹灵,而是……刚才已经怪物化的陆竹灵,软成了一滩烂肉在地上蠕动的陆竹灵——现在在舔舐了女巫的血之后,抬起头竟然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人形。
她身上的衣裙都错位了,可她确确实实在眨眼之间,就恢复了正常人的样子。
“歩枭!”陆竹灵转头狠狠地瞪着歩枭,她嘴角还沾染着陆珠的血迹。面色又狠厉又疯狂,但确确实实恢复成了正常的样子。
城民们登时哗然。
“她喝了女巫大人的血,就变成了正常的样子!女巫大人没有骗我们……”
“她不是彻底变成怪物了吗?难道彻底变成怪物也能救回来?”
“女巫大人没有说谎,她的血确实能够对抗感染!”
“天啊,她恢复人形了,这怎么可能,女巫的血难道是怪物的解药?”
城民们本来惊慌的眼中,透出了难以压抑的狂热,他们通过陆竹灵的事情,彻底相信了陆珠的说法。
不光相信了,他们看着女巫的眼神,简直像是看着一块可口美味的蛋糕,一块在这个世界的免死金牌。
连怪物喝了她的血都能变成人,这是怎样可怕又引人觊觎的能力?
但是城民们看着陆竹灵的眼神,依旧满是戒备,歩枭高高扬起来的剑,在陆竹灵完好的脸面前停下。
他没法杀掉这样看起来正常无比的陆竹灵,而且歩枭也惊愕难言,陆珠的血……真的这么管用吗?
歩枭越过陆竹灵,看着她舔过的地面,整个人愣怔一瞬。
如果陆竹灵能够变回来,那是不是他的父母也……歩枭心中有什么在朝着不可言说的深渊滑去。
那是他仅存的良知和人性。
“歩枭,你怎么能这么对我!”陆竹灵知道她彻底完了,就算她变回了人,可这么多人都看到了她在地上爬,看到了她变成过怪物,她再也不会受到这些人的尊敬,他们只会防备她,只会想要杀了她!
但是陆竹灵不想死,她不能死!
她泪流满面,开始装着楚楚可怜,这是她最擅长的事情,也是歩枭比较吃的,因为歩枭天生喜欢维护弱小者。
“歩枭,你不能这么对我……”
陆竹灵对着歩枭的佩剑,神色凄惶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说:“我怀了你的孩子,我怀了你的孩子啊!”
陆竹灵这话一说出来,歩枭神情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城民们也发出了震惊的呼声。
“你一直说你想要亲人,我怀了你的孩子,我们才是你的亲人啊,”陆竹灵说着,颤抖着抱住了歩枭的一只腿,歩枭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最终还是被陆竹灵抱实了。
水城中的城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就连陆珠脑中的弹幕也全都震惊到难以言喻——
陆竹灵……真是祸害遗千年!
她怎么可能怀孕了,她是不是在骗人啊!
草草草,她为什么不能死,痛快点去死啊!
我气死了,我真的对歩枭和陆竹灵恶心透了,这座城的人全都恶心透了。
她怀孕了,歩枭就不会杀她了吧?毕竟是自己的孩子,难道陆珠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误会,被审判,放过了陆竹灵?
我已经疯了,毁灭吧这个世界。
我觉得谁也没必要改造,都毁灭吧。
……
众人再度议论起来,人群中怀孕的妇女,和刚生孩子的,都忍不住为陆竹灵说话了。
现在陆竹灵就好像那怀上了帝王龙种的宫女,宫女可以随便打杀,但是龙种不可杀。
陆珠忍不住轻笑一声,陆竹灵正在祈求歩枭,声泪俱下,言语之间,虽然没有提起歩枭的父母的事情,但是一口一个亲人,几乎是在用言语诱导威胁歩枭。
木愫伊听着表情都难看起来,陆竹灵……不能留。
如果城民们知道歩枭和她私藏怪物,妄图治疗,那被审判的就不会是陆珠了,而是他们。
木愫伊正琢磨着怎么除掉陆竹灵的时候,歩枭却真的心软了。
无论陆竹灵说的是不是真的,歩枭从没有当过父亲,在这个世界当中,一个和他血脉相连的小家伙,对失去了亲人的歩枭来说,确实是一种极致的诱惑。
而且陆竹灵说得十有八九是真的,毕竟他和陆竹灵确实每天都睡在一起。
但就在歩枭彻底心软,要伸手去扶陆竹灵,而陆竹灵面上也露出梨花带雨一样的笑意的时候,陆珠说话了。
她声音清浅的像一阵风,甚至都没有此刻猎鱼鸟召集来的风声猛烈,却直接吹进了歩枭和所有人的耳朵里。
尤其是陆竹灵,她简直如遭雷击。
陆珠说:“你真觉得,你怀的是孩子?”
歩枭表情瞬间风云变幻,陆珠笑着,明明在这已经阴沉下来的天幕之下,她的笑意是那么温柔美好,可让在场所有人都遍体生寒。
陆竹灵声音尖利地回头喊道:“你什么意思!”
她抱着自己的肚子,企图再拉歩枭,歩枭却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一步。
陆竹灵表情顿时慌了,所有人又重新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陆竹灵。
“我真的怀孕了,我……呃……”
她突然捂着肚子,痛苦地侧身躺在祭台上,肚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挣扎着,陆竹灵的眼中透出惊恐和绝望。
“陆珠!你不得好死,是你催动蛊虫,是她催动蛊虫害我啊——”
陆竹灵抱着肚子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她本来就因为之前怪物化的时候,衣裙已经凌乱散开了。
现在她外袍彻底被她滚掉,她抱着肚子在地上滚,城民们包括歩枭全都能看到她的肚子越来越大,而且里面有什么东西左支右凸,马上就要撑破她的肚子跑出来了!
这绝不可能是孩子!
立刻又有城民惊恐地喊道:“杀了她!她还是怪物!快烧死她!谁知道她会生下什么可怕的东西!”
“对,烧死她,城主你还在等什么!”
“她会把我们全都害死!”
“她肚子里一定是怪物,一定是……”
“不是!”陆竹灵声音尖利地叫,声音却越来越偏向怪物的声音:“不是!不是的!是女巫害我啊啊啊——”
陆珠似乎看够了她这样子,慢慢地坐直了。
然后有什么东西,突然“噗”地一声,就这么从陆竹灵的肚子里钻了出来。
陆竹灵疼得喊不出来了,流着泪看着陆珠,这一刻才终于服软。
一手捂着肚子上凸出来的血红蠕动的,三指粗细的虫子,妄图把这东西重新按回肚子里,一手张开向陆珠的方向,声音沙哑求道:“救我……救我……”
“姐姐……我知道错了……”
陆珠面无表情看着她再怎么努力,也捂不住肚子里不断地钻出那怪物身体里面一样的虫子。
整个城的城民全都轰动了,他们都在要城主快点烧了怪物。
陆竹灵疯狂流泪,看着这些面目可憎的城民们,憎恨的源头突然转移了一般,对他们喊道:“你们都会死!别着急,我姐姐会把你们一个个都杀了……啊!”
“呼啦!”火光冲天。
陆竹灵显然已经是怪物了,她像怪物一样易燃,但是她因为喝了陆珠的血,还保有理智甚至是作为人的痛觉。她在火光中无比凄惨地嚎叫着。
诅咒着这座城的人全都不得好死。
直到烧成一团焦糊的,散发着恶臭的烂肉,火势才渐渐缓和一些。
陆珠一直看着,此刻重新靠回椅子上,仰头看着天上盘旋的猎鱼鸟。表情带着些许玩味,好像真的预料到了一切。
弹幕上和城民们此刻全都噤若寒蝉,他们忍不住跟着陆珠的视线,一起看向天上汇聚的猎鱼鸟,黑压压地遮盖了阳光,不断嘶叫盘旋,带起越发阴冷的凉风。
而看着快要燃烧殆尽的陆竹灵尸体,歩枭和木愫伊却都狠狠松了一口气。
这下没人知道他们的秘密了,幸好陆竹灵没有说出来。
“既然女巫大人说的是真的,是为了我们好,那……”
“歩枭,去拿弓箭,将天上的三只蝴蝶雕射下来。”
陆珠突然开口,她本来正在享受着吞吃的快乐,突然间看到了天上的三只蝴蝶雕。
它们本来不该也不敢混在猎鱼鸟群之中,因为猎云鸟会把它们扯碎。它们是有智生物,应该自己避开的。
可是现在他们却盘旋在猎鱼鸟群之下,就在陆珠头顶不远的地方,不断地发出哀鸣一样的叫声,陆珠看着自己受伤的肩膀,突然间表情再也无法淡定了。
屠烈说蝴蝶雕能够感知一些情绪,也能明白一些人的意思,比如之前穿越壑德荒漠的时候,蝴蝶雕就听了陆珠的话,这三只在最关键的时候,帮她把屠烈找回来了。
是她疏忽了,她现在这受伤的样子,还有这些城民们充满恶意的情绪……它们必须马上射下来,否则说不定会去找屠烈!
“什么?”歩枭突然听到了陆珠的话,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只是仰着头跟着一起看。
陆珠又说道:“歩枭,让你的人把天上的三只蝴蝶雕给我射下来。”
这就是在命令,现在陆珠还被捆着,她的罪名嫌疑暂时洗脱了,但是歩枭并没有打算马上放了她,他还有其他的打算。
他不得不打算。
陆珠突然的命令,让歩枭感觉到不适,因为在歩枭看来,无论如何,陆珠算是已经被他“拉下神坛”了。
他正皱眉要问为什么,陆珠却眼见着蝴蝶雕要跑。
她脑中让系统给她炸,但是蝴蝶雕一直盘旋,不好定位。
来不及了!
陆珠突然间厉声喊道:“给我把天上的蝴蝶雕射下来!”
她这一声喊得并不算大,但是格外的尖锐,尾音带颤,到最后几乎和嘶叫的怪物音同频。
一瞬间整个水城上面的人脑子全都空了一瞬,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中拿着弓箭的所有卫兵,已经拉弓朝着水城上方盘旋的蝴蝶雕射了出去——
“咻咻咻——”
箭/矢破空而去。
陆珠紧紧盯着上方的蝴蝶雕,那三只蝴蝶雕虽然已经朝着水城外面飞去,却依旧被这密密麻麻的箭/矢射中,在空中鸣叫一声,急速跌落。
受伤的鸟掉在江水之中,绝无活路。
陆珠闭上眼,狠狠松了一口气。
弹幕之前一直都觉得,陆珠知道一切,这一切都是她刻意引导的。但那只是猜测,他们恨的是这座城中的人都太愚蠢恶毒。
但直到这一刻,看着这些城民们不由自主地听话,看着那三只蝴蝶雕在乱箭之中跌落,他们才彻底明白,这个当口陆珠非要屠烈回兽神山去取水,是故意的。
她让人射杀那三只蝴蝶雕,是怕它们像之前一样,去找屠烈。
当然弹幕上也有人在说,说不定陆珠是怕屠烈被找回来,也要被这些人伤到。
但是这种说法不成立,连系统都要帮陆珠杀人了,只要她点头,这水城顷刻间就能灰飞烟灭。
所以一切都是陆珠故意的,有人甚至在猜测这个世界说不定是假的。
就像上一个世界的梦境一样,说不定是系统故技重施,弄了个梦,想要像之前一样超前完成任务。
猜测很多,但是没人能够猜测出即便是故意的引导,陆珠到底是要做什么。
而陆珠刚才为了射死三只蝴蝶雕,不让它们去给屠烈报信,不惜暴露了自己只要通过声音,就能控制所有城民的事实。
这些城民们回过神之后,彻底慌了,乱了,疯了。
“怎么回事,我怎么刚才不受自己控制?”
“是真的,竹灵小姐说得是真的,女巫果然能够操控我们!”
“怎么办,怎么办?我的孩子,别哭……”
“我刚才没想射箭的……”
一时间整个水城之上,之前短暂帮着陆珠说话的人,全都开始惧怕,声讨陆珠。
但是碍于陆竹灵的前车之鉴,他们不敢直接要歩枭烧死陆珠,因为一旦她死了,他们和陆竹灵一样变成怪物怎么办!
有人率先出声喊道:“把她捆着不要放开,把她的嘴也堵上。她是靠着声音控制我们的!”
“快!堵住她的嘴!”
歩枭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也是从怀中拽出了布巾,快步上前,在陆珠淡漠的注视下,堵住了她的嘴。
城民们的愤怒无处发泄,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再为女巫说话,他们担心的事情变成了现实,女巫果然能够操控他们!
她太可怕了。
她到底要做什么?她想要把这个世界变成她一个人的乐园吗?太残忍太恶毒了,他们城中还有很多孩子啊!
一夕之间,陆珠所有的功劳,都变得别有用心,她彻底成了不能开口不能动的罪人,她连为自己辩解都失去了资格。
而就算她被五花大绑堵住了嘴,这些城民们还是不放心。甚至有人提议挖出她的眼睛,堵住她的耳朵、挑断她的手脚筋、让她看不到,听不见、动不了、无法开口,那就无法施展巫术,催动蛊虫了!
弹幕听到这种提议,简直要气疯了,他们都在劝说陆珠赶紧杀掉所有人,然后去兽神山寻找屠烈。
但是陆珠始终淡定,这种淡定让弹幕都想到了这个世界的原文。
原文陆珠这个角色,就是被砍断了四肢,挖去了眼睛割掉了舌头,在地上拖行。
说不定那时候,就是这些人煽动造成了原身的下场。弹幕都以为陆珠已经改变了这个世界,现在却发现,一切似乎又残忍的,难以撼动地绕回了原点。
那么原身的死,真的是因为她自己做死吗?陆竹灵那样的性情,绝不是原文中描述的小白花,说不定就是她设计害死了原身!
弹幕都觉得猜到了不得了的事情,可能是隐藏剧情,他们都在猜:会不会没有什么原身,陆珠就是原身,而这个世界是二周目,或者说是系统以那个世界为基础编织的梦境?
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尤其是陆珠始终不反抗,不让系统帮忙,也彻底不再理会弹幕说的话。
她像是被束缚住了四肢,就真的无法反击,被堵住了嘴,就无法控制这些民众一样,任人处置。
而这个城中的人,已经彻底变成了比怪物还要可怕的存在。他们都在发挥各种“奇思妙想”,以折磨陆珠却不杀掉她为基础,想出各种各样恶毒的方式让她无法催动蛊虫。
甚至有一只觊觎陆珠美貌的猥/琐士兵,提议让陆珠坐上一种惩罚荡/妇的刑具。
弹幕上的人疯了一批,气跑了一批,但是等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悄悄溜回来,他们实在太好奇一切到底怎么回事儿了。
而这所有恶毒的提议,落在歩枭的耳朵里,让他难以接受的同时,也让他彻底生出了对陆珠的维护之心。
他就是这样,会对“弱小”“低贱”的东西产生呵护情绪,以此来寻找他自己的内心平衡。
陆珠现在才是彻底被他从“神坛”上拉下来。再也不是那个高不可攀的女巫大人。
她跌落在了泥地里面,任人践踏,只有他才能伸手拯救她。
于是歩枭抬手让众人噤声,厉声呵斥道:“这些没有人性的办法亏你们说得出口,如果真的那样做,我们和怪物有什么区别!”
歩枭义正严词,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
城民们不服气,可他们到底敬重歩枭,听着他接下来怎么说。
“如果真的按照你们说的做,她鱼死网破,你们还想活吗?我们根本不知道堵住嘴,到底能不能让她停止催动蛊虫。”
歩枭的声音掷地有声,他环视过众人说:“先把她关起来,我们会商量出对策,绝对给你们一个合理的解决办法,在那之前,我会亲自看管她。”
“就算死,我也是死在你们前面的。”
歩枭最后一句话,让城民们彻底妥协,并且因此对歩枭更加的敬重。
他们暂时妥协,步枭看向了木愫伊和其他的管事,几个人交换了眼神之后,步枭召唤了卫兵们,让他们压着陆珠回到陆地城。
主城当中的牢房并没有清理,不适合关押,而且步枭说了,要亲自看着陆珠,所以卫兵们直接把陆珠送回到她自己的屋子里头,把她牢牢地捆住,看好。
弹幕还是在鼓动着陆珠反击,让她逃走,甚至系统都主动说:“如果你想逃走的话,我可以帮你电击门口的两个卫兵。”
陆珠根本就不理会脑中的声音,她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虽然被捆着,但是姿态很惬意。
早饭和午饭都没有吃东西,但是弹幕又发现陆珠的肚子悄悄鼓起来一些,她很显然又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只可惜这个时候屠烈并不在,没人能管得了陆珠,唯一能够通风报信的蝴蝶雕,让陆珠操控卫兵射死了。
而弹幕一想到陆珠都能操控城中的人,其实根本就不需要他们或者是系统的帮忙,陆珠只是根本就不打算走。
没人能猜出她要做什么,难道只是为了吃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陆珠靠在椅子上,仰着头睡午觉,到了睡午觉的时间,弹幕就自动关闭了。
系统跳出来在脑中跟陆珠说话,劝说陆珠,让陆珠离开这里抛弃这些人。
陆珠却轻笑道:“虽然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应该是你在我脑中动了手脚,但是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也知道我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陆珠说完之后就不再理会系统,她美美地睡了个午觉,根本不像一个被看管住的罪人。
当然了也因为她的危险性,就算她被关起来,也没有人敢折辱她,看守她的卫兵甚至不敢多看她几眼。
而与此同时,城中的几个管事们,聚集在城主楼当中,商议着到底要拿陆珠怎么办的事情。
因为王后一直跟着陆竹灵管着女眷们的衣食起居,所以陆竹灵死了之后,王后接替了陆竹灵的位置。
她到底是王后,无论说话还是做事,都自有一番气度,一时间连步枭气势都被压住一些。
而且王后终于跟这些人透露了关于她在王宫当中看到的那些,关于女巫的预言。
“当这片大陆出现拥有强大巫力的女巫,王国便会颠覆,那时候死去的人能够重新站起来,失去的亲人们会以另一种姿态,回到我们的身边。
罪恶会被活尸审判,灵魂的堕落是希望的终结。”
王后说完之后,屋子里的所有人都短暂地沉默下来。
王后又说:“每一代的王位更迭,巫祝们都会念诵这段预言。只可惜我们把这段预言从来都当成是那些巫祝们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用来威慑王室的。”
“现在王城已经没有了,”王后就坐在步枭的对面,手肘撑着桌子,双手交叠,优雅又矜贵。
“我敢断定,这片大陆之上,除了淮高城的人,已经再没有其他人了,预言已经开始应验了。”
如果王后平时说这种预言,没有人会相信她,可现在,在这种时刻她说出这段预言,众人就相信了七八分。
只是这段预言上半部分全部应验,最后的一句却没人能理解是什么意思。
“罪恶会被活尸审判,灵魂的堕落是希望的终结。”
“灵魂的堕落是什么意思?这两句指的是幸存者,还是那些已经变成怪物的人?”
王后也根本就无法解释,但是她说:“我怀疑那些怪物,或者说怪物的起源,和女巫有关系。”
他们现在什么都怀疑,但是无论怎么怀疑都没有办法去证实。
众人胡乱讨论了一会儿,没有讨论出什么结果,这个预言神神叨叨的,让他们更没有方向了。
所以步枭终结了这个话题,甚至觉得王后冒犯到了他城主的威严。
因此对王后说话有些不客气:“不要再管这些愚蠢的预言了,连王城都已经没有了。”
言下之意就是说,王后现在什么都不算。
王后的表情僵住,在王城当中,从来没有人敢对她这么不敬。在王后的眼中,步枭也不过就是个愚蠢的领导人而已。
但凡他英明一点,所有人也不会陷入这种境地,全部被下了蛊虫,根本找不到解法。
但是王后是个识时务的人,非常能够认清现在的形势,这不是在王城,她也确实不是个王后了。
一切的秩序都已经崩塌,她现在就是个侥幸带着孩子活下来的妇人而已。
他们和所有人一样,所寻求的不过就是继续活下去。
“女巫暂时不能杀,如果真的杀了她,一旦那些蛊虫随着母体死去,我们说不定真的会全部变成怪物。”
郁山说:“关于王后说的,那些怪物的起源和女巫有关系的事……我有一点看法。”
“之前在大荫城的黑塔当中,我是那里的守卫。”郁山说:“那时候女巫每天都会研制各种各样的药,然后用她的兽人作为实验。”
“我不明白那些药都是什么药,但如果结合预言的话……说不定大荫城当中能够找到答案。”
“可我们现在根本没有办法去大荫城。”李勤说:“先不要追求虚无缥缈的源头,我们也暂时解决不了。”
“我们就商量接下来怎么处置女巫,城民们都等着一个结果。”
“她一旦驱动蛊虫,说不定我们所有人都要死,今天白天他控制我们的那个时候,想必大家也都感受到了,到时候她让我们跳进江里淹死,我们也没有办法自救。”
“我觉得……”李勤看了一眼郁山,说:“弄瞎她的眼睛和耳朵的提议,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女巫就算再怎么厉害她也是个人,她或许能够不受怪物的感染,但是今天你们也看到了她会受伤。”
李勤说:“如果让她丧失五感,不能听、不能看、不能开口,或者让她四肢失去行动能力,只要留住她的命不就行了吗。”
“而且我们并不能杀她,就算不为了她体内的母蛊会随着她死去而死去,我们也需要她的血液作为抗感染的药物。”
李勤用一脸温和的样子,说着残忍又可怕的话。
郁山紧抿住嘴唇,曾经追随陆珠的那些誓言,回荡在他自己的耳边,就像笑话。
众人再度陷入沉默,都在考虑着李勤的提议。
这样确实能够消除一些隐患,至少能够让城民们放下心。
步枭却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他甚至有一种恶心的感觉,就算身处于这些人当中,就算他不能像屠烈一样闻到恶意的臭味,他也感觉到了他身边的人有多么的可怕。
但是步枭虽然舍不得陆珠,他被激起了一些保护陆珠的欲望,但他并不能够违背所有人的意思。
步枭也生出了一种恐惧的情绪,恐惧他身边的这些人,如果他忤逆他们的意思,一意孤行的话,说不定他就会变成和陆珠一样的下场。
所以步枭并没有拒绝李勤的提议,目前他们也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
只不过他想到了他的父母,抬起头看了木愫伊一眼,木愫伊当然也想到了自己的丈夫。
两个人隐晦地交换眼神,步枭说:“女巫到底一路伴随我们走到这儿,就算她给我们全都下了蛊,至少在我们没有堵住她的嘴之前,她没有催动蛊虫让我们全都变成怪物。”
步枭说:“我准备先跟她谈谈。”
“有什么好谈?”王后说:“你没看到陆竹灵的下场吗,你想变成跟她一样?”
众人也都不赞同,但是步枭坚持:“我们至少要尝试一次,如果找到其他解除蛊虫的办法,不是皆大欢喜吗?她的巫术那么厉害,我们以后说不定会遇到怪物多的时候能够用到她,而且她的兽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步枭说:“这件事情不能太轻率。”
王后才不相信步枭说得话,只觉得他是觊觎女巫的美色,毕竟步枭看着陆珠的眼神,充满了迷恋。
但是王后并没有直接说出来,在她的心里步枭又加了一条愚蠢的色/鬼。
会和她愚蠢的丈夫一样早晚死在女人的身上。
她只是问:“如果城主无法说服女巫呢?就算说服了我们又怎么相信女巫是真心实意给我们解开蛊虫的?”
“万一她利用你的办法将我们全都变成了怪物呢?”
李勤也说:“城主,我们不能冒险。”
“我又没让你们冒险!”步枭看他压不住在座的几个人,狠狠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
“我今晚会跟她谈,就这么定了!”
“如果找不到其他的解决办法,我明天亲自动手挖掉她的眼睛割掉她的舌头,这样总行了吧?!”
步枭拍桌子把周围人吓了一跳,但是回过神之后所有人看他的眼神,却不带着什么真的害怕。
就是觉得他蠢。
“我们最好尽快消除隐患,”李勤又说:“拖一晚万一产生变故……”
“不如这个城主你来做吧。”步枭突然说。
他定定地看着李勤,满脸都是戾气,他此刻没戴面具,他可怖的半张脸并没有遮盖,因为愤怒更加扭曲,让人看上一眼就会生理不适。
他必须拖一晚上,才能名正言顺地拿到足够的陆珠的血。
说不定这一次能够救活他的父母,因为陆竹灵只是舔了几滴露珠的血,就从怪物恢复了人形,步枭绝对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李勤终究是在步枭的怒目而视之下,垂下了眼睛。
他并不服步枭,但他确实没有步枭在城民们的面前有威严。
而且这里是淮高城,步枭是名正言顺的城主继承人,所有人都仰仗这里活着,这是不争的事实。
没有人在提出异议,木愫伊显而易见地松了一口气。
这里每一个人心怀鬼胎,都有各自的私心。但是就连木愫伊都包括在内,没有一个人是真的希望,能在陆珠的口中听到和平的解决办法。
因为他们不信任,也根本不想再信任陆珠,只想利用她。
步枭在开完会之后,通知了水城当中的城民们,不得不说他的嘴皮子和煽动性还是厉害的。
细数陆珠做过的好事,并坚持说,至少给陆珠一次机会,至少她还没有伤害过他们,而且陆珠也曾经发誓,她身为巫神的使者,绝不伤害普通的民众。
城民们最终都妥协了步枭的说法,当然不是对陆珠生出了什么怜悯之心,反而都在期盼着明天的审判。
不过是一夜而已,反正城主说了他会亲自看着,这一夜都不会睡。
明天一早就给他们答复。
城民们暂时被安抚下来,晚饭的时候步枭一口东西都没有吃,越是接近天黑他就越是浑身颤抖。
他准备今天晚上,去见陆珠。
终于快黑天了,步枭带了自己信任的人,带了木愫伊,来到了关押陆珠的房间门口。
他和木愫伊在房间门口相互对视,看到的全都是对方眼中的贪婪。
他们并没有按照跟城民们说的那样,听陆珠的解释,或者希望陆珠给出一个其他的解决方式。
他们把所有的卫兵全都支走之后,直接进入了屋子里面,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水囊。
水囊里面已经倒空了,要用来装什么东西不言而喻。
木愫伊抓着匕首的手有一些颤抖,不是愧疚,是害怕,也是兴奋。
步枭和她一走进去,陆珠就悠悠转过了视线。
她看上去非常的平静,看了一眼步枭和木愫伊手里拿着的东西,显然已经猜出他们要做什么。
甚至弯了弯眼睛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