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司雪昏死了一天一夜。
再次苏醒过来的时候,是第二天的中午。
她睁开眼睛第一件事情就是眉头皱死紧,疼到连后脑勺都跟着嗡嗡作响。
“娘的……”
卫司雪尝试着动头,龇牙咧嘴地呼哧了好一会儿,这才终于转过了头。
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两三个火盆在屋里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响。卫司雪口干舌燥到张不开嘴,看清了这屋子里面的摆设,知道这里还是她给折春买的那间院子。
外面鹅毛大雪无声地飞落,后屋里面炉子上炖着药,一个小侍女蹲在那里,片刻不敢马虎地看着。
卫司雪醒过来,直播自动开启,弹幕陆续涌入,就开始激烈地讨论起来——
我来看看我的女儿还活着没有。
昨晚上女儿没用治疗仪,直接昏过去了,我看看,哦醒了。
太惨了,连脖子也动不了,但我只想笑。
今天正好是绑定了系统的一个月,哎,空间恨意值下滑了半颗星。难道折春还恨女儿?
恨意值不一定是折春的,兴许是女儿的。
卫小狗有什么好恨的?她恨谁?
谁知道呢,隐藏剧情不放出来,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
期待隐藏剧情,但又怕是一把大刀,比穿过小狗身体的那一把还要让人透心凉的那种。
瑟瑟发抖并期待,话说这个世界也算是改造很顺利了吧。
算的,卫小狗能听得进去意见和人话,很不错!
……
卫司雪扫了一眼弹幕,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就在脑中敲系统。
“给我弄口水喝……”卫司雪说:“我叫不了人,但是我现在要渴死了……”
系统很抱歉地说:“我没有实体,并不能给宿主倒水喝。”
“但是我可以给宿主喝一个营养液,宿主需要吗?”
卫司雪早就看到空间的那些东西,她不知道热武器是干什么的,之前觉得系统是个邪物,也不太相信系统说的什么营养液的作用,所以一直都没有理会。
但现在她是真渴得要死了,连忙道:“喝喝喝……”。
“宿主是要草莓味儿的,葡萄味儿的,还是榴莲味儿?”
卫司雪只知道葡萄,她所生活的这个世界里,草莓,它也不叫草莓。因此她就说:“一样来一瓶,快渴死了……”。
系统用某种肉眼看不到的方式,给卫司雪喂了个营养液,葡萄味儿,很开胃,又给了个草莓的,酸酸甜甜。
卫司雪浑身都暖起来,疼痛也稍稍有所缓解,然后迫不及待地又要系统给她喝一瓶。
然后她差点吐在床上。
“你给我喂的是屎吗!我要投诉你!”卫司雪直接喊出声,弹幕听到这里都笑疯了。
“是榴莲味儿……”系统解释道,“一种营养很丰盛的水果。”
卫司雪死死皱着眉,忍着恶心说:“我就说你们不是什么正派东西,营养液做这种味道是要恶心死谁啊!”
“再来俩葡萄的,给我解解味儿啊!”
卫司雪刚沙哑地喊完,突然有个人撩开帘子。
卫司雪急忙吞下了嘴里系统新弄出来的葡萄味儿营养液,看到来人站在门口,没有马上过来,盯着卫司雪看了片刻之后,抖落起了身上的雪。
“快点……”卫司雪说:“别穷讲究了,你家‘老爷’我要渴死了。”
折春一身的凉气,怕冲到卫司雪,将大氅脱下来,扔在凳子上。在火盆旁转了转,这才急忙去桌边倒了温度适宜的水,然后走到了卫司雪的身边。
卫司雪咕嘟嘟地喝了一杯,根本不够,折春连给她喂了三杯,卫司雪才总算痛快地吁出一口气。
“活过来了。”折春将卫司雪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然后又拿着布巾给她擦嘴。
卫司雪躺下之后,感受了一下,然后震惊地发现,浑身暖融融的,舒服了好多。这不至于是因为喝水,肯定是因为这个她一直不屑一顾的营养液的作用。
她在脑中查看了一下,她有的是这玩意。
卫司雪顿时就想到了要给折春尝试,结果侧头一看,折春垂着眼睛,视线看着她,眼中却没有聚焦,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别告诉我,你看着我心里想的却是别人……”卫司雪抬起手,回手抓了一下折春。
折春立刻回神,视线聚焦在卫司雪虚弱成这样,还在说笑的脸上,眼中有水雾慢慢凝结。
“你醒了……”折春的声音沙哑得比卫司雪还要厉害。
卫司雪昏睡了一天一夜,折春看着她就看了一天一夜。
这短短的又漫长无比的一天一夜,折春设想过数不清的可能性,如果卫司雪高热怎么办,如果卫司雪好不了了怎么办。
如果卫司雪好了,却后悔了,又怎么办?
折春想到最后,把自己所有的期待都压在灰烬当中,枯坐在卫司雪的床边。
直到刚才外头下了大雪,折春出去站在雪中,想吹吹凉风让自己清醒一点。
“你这是什么眼神啊?”卫司雪有些受不了的说:“你要吃人啊你……”
“你不应该问问我疼不疼,感觉怎么样吗?”卫司雪说:“当人家的外室还用人教……”
贯穿伤怎么可能不疼,怎么可能会感觉好。
但是折春听到卫司雪这么说,闭上了眼睛,把泪意压下去。
这才开口说道:“‘老爷’,你觉得怎么样?疼不疼?”
卫司雪笑了起来,她一笑,也不知道怎么扯到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笑得别提多扭曲了。
她抬了一下手,折春立刻会意,抓住了卫司雪的手。
卫司雪闭着眼睛说:“我睡了多久了,我哥呢,他今天没来吗……”
“一天一夜,”折春说:“医师说了,你只要不发高热就不会有事,你没有发高热。”
“王爷今天早上走的,也跟着熬了一整夜,清早上朝去了。下了朝之后,他也不能马上过来,已经派人来说过了,他要先接见家臣。”
卫司雪点了点头,折春又说:“小灶上一直温着粥呢,郡主现在饿不饿,要不要吃一点?”
卫司雪又看向折春,顿了一会儿才问:“戎问枫……他怎么样,昨天走的时候看上去怎么样?”
折春没有马上回答,看着卫司雪,抬手理顺了一下她的头发。沉默的卫司雪都着急地抓住了折春的手腕。
折春才说:“郡主很担心他吗?”
“我当然担心啊,”卫司雪理所当然地说:“他到底怎么样了,昨天走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看上去还生气吗?”
折春知道自己不应该顾左右而言他,卫司雪已经做出了选择,她担忧戎问枫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折春抿着嘴唇,不想卫司雪提起戎问枫这个人。
卫司雪瞪着折春,还没反应过来,折春是在吃味,她在情爱一事上,脑子直接通肠子,就根本反应不过来这种事。
弹幕提醒卫司雪也没有看,好在折春很快开口引导她。
折春说:“郡主不问问我吗?”
“做‘老爷’的,不应该关心外室是否吃饱穿暖,心情是否愉悦,有没有被吓到吗?”
“你不就坐在这里吗?”卫司雪说:“你说话能不能别拐弯抹角……”
她看着折春的眼睛,话说了一半,把难听的掐掉了。然后有点反应过来,折春不肯提起戎问枫是什么意思。
“我的天哪……”卫司雪被肉麻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抬起手搓了搓自己,牵动伤口又疼得龇牙咧嘴。
但是她忍不住又笑,笑了之后身上的伤更疼。
“你这把年纪了……跟我身边这么多年,现在突然间开始吃味,我真得好不习惯啊……”
“我很老吗?”折春似乎今天就是要把这个小性子使到底,好好的体会一番什么叫做恃宠而骄。
“你总说我老,那谁年轻呢?……”
“戎问枫吗?”
卫司雪笑得胸腔发颤,牵得伤口更疼了,可是这疼痛之中滋生出来的愉悦。却是毫不作假的。
卫司雪最受不了人矫情,可是折春这样子,她竟然觉得……挺好玩的。
折春也露出了一点笑意,他一笑起来,眼中的那抹绿荡开一般,似如春暖花开,温暖而温柔。
卫司雪好容易收了笑,仰头看向折春说:“你以前怎么不这样?”
以前不敢。
卫司雪没有为他做到这种地步之前,折春根本就不敢表露自己的感情。更遑论跟卫司雪一直说喜欢,说想要嫁的人争风吃醋。
卫司雪抓着折春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我都这样了,你还不信我?”卫司雪说:“我敢保证我这一辈子都不会为第二个人这样。”
卫司雪把折春的手放在自己的嘴唇上,微微撅起来亲了亲他的手心。
“我连梦里都是你……你还怕什么?”
卫司雪这一句话说得犹如宣誓,但是她这句话说的其实是实话。
她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她的感情就那么一点,还是不开窍的。
被折春在三年的时光当中偷走了,好不容易凿开了,无论换成了谁,都再没有了。
折春感受着手心的湿漉,心也湿漉漉的下起了雨一样。
不过他并没有再想哭的冲动,而是低下了头,将额头抵在了卫司雪的头上。
他的担心和设想,都无法再折磨他了。卫司雪醒了,卫司雪没有后悔。
折春跟卫司雪贴了一会儿额头,这才抬起头来,提起了戎问枫。
“他昨天走的时候跟王爷说,要王爷转告你,退婚的事情他会想办法。”
折春语气冷淡地说:“你不用再操心了。刀伤皇族追究起来是灭族的大罪,你不追究他就应该感恩戴德,剩下的事情合该他去做。”
弹幕也在针对着这件事情讨论,卫司雪看了看弹幕,觉得上面说的其实也挺有道理的。
归根结底,这件事情是她见异思迁,戎问枫伤她解了气,断了情,可他不应该被牵连到前途。
“抗旨不尊可不是小事。”
卫司雪摇头说:“皇上虽然不会真的处置他,但搞不好他一身军功都废了。”
必废无疑。
折春很清楚,皇帝刚刚下旨赐婚,这婚还是戎问枫自己亲自求的。
结果戎问枫转头就要退,拿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何止军功废了,说不定他家族都会遭到牵连。
这件事情是有缓和的办法的,折春看着卫司雪,问她:“郡主想帮他吗?”
折春是有办法的,他有办法让太子出面,需要跟太子做一些交易就好了。
只要太子出面,皇帝绝对会卖太子的面子,毕竟皇帝现如今手中的权势,都出自太子的孝。
民间有句话说,老而不死是为贼。一个君王年纪大了还不死的话,通常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只不过文海帝虽然年轻的时候做了很多糊涂事,格外的钟爱自己的长女,几乎要将太子压入泥地。
可是他也算教子有方,太子自始至终,都没有将皇帝弄下马的想法,哪怕他如今已经大权在握,只欠东风。
“帮他就是帮我自己。”卫司雪说:“派个人去将军府内传个信吧,让他不要轻举妄动,我会跟他一起面见皇上……”
“你怎么去?”折春皱着眉:“这件事情你不要……”
“这件事情你就不要管了。”卫司雪打断了折春的话,对他说:“你只要好好地伺候你家‘老爷’就行了。”
卫司雪从来都不知道折春有什么能耐,折春在她这儿就是一个又老又病的男倌。
可是没办法,喜欢这个东西卫司雪自己也控制不了,虽然她从来都看不上折春软弱无能,现在也能良好接受。
反正人是她的,无论是什么样子都是她的人。
这就是折春喜欢她的原因。
一个生长在污泥之中,背负满身脏污的人,所有人喜欢他都是有原因的。
大多数的人因为他年轻时候的皮相,一少部分因为他操控人心的能力。
只有卫司雪喜欢他,喜欢的是他最不堪的地方,她也会鄙夷也会讨厌,但她会坦然地接受,温暖的包容。
他只有跟卫司雪在一起的时候,卫司雪从来都不需要他做什么。
不需要唱曲弹琴,不需要他用色相去伺候,更不需要他机关算尽。卫司雪从来不需要他有什么能耐,跟他说得最多就是“你给我好好吃药。”
仿佛只要他的病有好转,卫司雪就对他没有任何的诉求。
折春见便险恶人心,见便人间恶欲,他没法不爱卫司雪。爱她待人如雪一般纯净的心。
折春垂下了视线,并不打算展露他的手腕,而是老老实实地说:“好吧,‘老爷’。”
卫司雪见折春乖乖地答应,心里又是一阵柔软。她又跟折春保证:“我肯定不会跟他旧情复燃的,你放心吧。”
折春听了之后,没忍住轻笑出了声。
现在就算卫司雪想要旧情复燃,戎问枫也打死不会同意的。
这个世界上会喜欢混蛋的人非常稀少,戎问枫那种酷烈的性格绝不在其中。
当然混蛋也有人喜欢,除非能够看到混蛋的本质,比如折春。
“你笑什么?我感觉你在嘲笑我……”卫司雪抬手去碰折春的脸,她有点够不到,折春就轻身对着她低下头。
“没笑什么。”折春说:“‘老爷’醒过来,我很开心。”
“我好饿呀。”卫司雪捏了一下折春的脸说:“不说有粥吗,赶紧端上来吧。”
折春转身去弄粥了,卫司雪躺在床上,跟弹幕吐槽。
“以前多乖呀,什么要求都没有。现在可倒好……真的是恃宠而骄了……”
折春很快端着粥回来,微微垫起卫司雪的头,一勺一勺地喂她喝粥,动作非常的轻柔。
卫司雪被伺候得躺着直哼哼,一边哼哼着一边跟脑中的弹幕交流。
弹幕都在奇怪她为什么不先治疗,卫司雪则是说:“现在不能治疗,我得带病进宫,让老皇帝好好地看看我被‘刺客’给刺伤了……”。
“否则他怎么肯放我离开皇城,跟我哥哥一块去封地呢?”
吃了一碗粥,卫司雪又恢复了一些力气,指使着折春去柜子sp;“把那个匣子打开,里面有我给你准备的药,”卫司雪说:“你一天多喝几瓶,这个东西喝完浑身暖融融的,对你的旧疾有好处。”
折春打开那个柜子的匣子,看到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小瓶子,愣住了。
他背对着卫司雪,一时半会没有出声,这个匣子他今天早上打扫的时候还打开过,里面分明空荡荡。
折春不动声色,回头看了一眼卫司雪。
卫司雪还在滔滔不绝:“这个东西味道都不一样,因为配方不一样。你如果喝到很难喝得像屎一样的,也不要奇怪,不是坏掉了就是那个味道……”。
“找到了吗?”卫司雪扭头问折春。
折春伸手摸了摸瓶子,拿起了一瓶在眼前看。
和这个世界的小瓷瓶并不一样,这种瓶子折春从来都没有见过,类似琉璃,可比琉璃不知道通透了多少倍。
折春见过数不清价值连城的宝物,来自各国的。他敢笃定,至少是在文海周边几国,没人能做出这样精致的瓶子。
而且这些东西凭空出现……折春拿起了一瓶,把匣子关上,回头不动声色地问卫司雪:“这些东西,郡主是从何处得来?”
“啊……”卫司雪说了:“一个江湖的野郎中那里,你不用管了,反正我已经试过了,对身体很有好处的。”
“快喝吧!”卫司雪催促折春。
折春拿着小瓶子,双眼紧紧盯着卫司雪,缓慢走回卫司雪的床边,蹲在卫司雪的床头盯着她看。
片刻之后,他毫无预兆地亲吻在卫司雪的双唇之上。卫司雪睫毛颤了颤,很快闭上了眼睛,勾住了折春的脖子,朝着他嘴唇又啃又咬。
好一会儿两个人分开,折春确定这个人就是卫司雪,可是……
折春看着手里的瓶子,没有直接说出之前他打开过那个匣子什么都没有看到的事。
他只是将瓶子打开,一饮而尽。
折春见过很多奇诡的事情,无论卫司雪是怎么做到的,是隔空置物也好,还是有什么其他的能耐。
只要这个人是卫司雪,哪怕让折春喝的是毒酒,折春也能含笑饮下。
“什么味道的?”卫司雪说:“你凑过来一点,我闻闻。”
折春勾着唇笑了一下,半跪在床边,再度亲吻上卫司雪的嘴唇。
“草莓味……”卫司雪含糊地说:“嗯……你怎么这么黏人啊,老是勾引我……我都这样了,你也不老实。”
她嘴上这么说着,却捧着折春的脸不肯放开。
折春眉目如春水拂过,纵容着卫司雪,口不对心缠着他,一次又一次地缠绵。
两个人是真的很少这样纵情,到最后两个人呼吸凌乱不堪,折春才总算压住了卫司雪的肩膀,起身说:“郡主有伤在身,还是克制一点。”
“克制个屁!”卫司雪说:“我都答应让你做我的夫君了,你还一口一个郡主。”
“那我叫什么?”折春坐在床边上,满脸春色无边,看着卫司雪的眼神充满侵略性。让卫司雪浑身发软。
“老爷?”折春说着,舌尖打卷一样叫了声:“老爷。”
卫司雪听得浑身像过电一样,还以为系统漏电了。
她一巴掌拍在折春的腿上,呵斥道:“何方妖孽!”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卫司雪说:“你跟我哥哥一样,叫我的乳名吧。”
“雪儿。”折春收敛了不正经的样子,声音清悦而温润。
卫司雪听着心都酥了,感觉一碰就像年节时候卖的那种酥心糖一样,咬一口噼里啪啦地掉渣渣。
“再叫一声。”卫司雪恬不知耻地说。
折春就又叫了一声,“雪儿……”。
卫司雪闭着眼睛,叹了口气说:“真想快点好啊……”
她嘴上叹息着,然后手指不怎么老实的爬到了折春的腿上,从他的长袍sp;折春一把压住了她的手腕,抓着她的手塞回了被子里。
卫司雪啧了一声,睁开眼睛,瞪着折春:“不会还要我求你吧?是我给的钱不够多吗?”
折春面不改色地说:“那袋银珠子已经花光了。”
卫司雪抬手砸了一下床铺:“败家子啊!你这样我是养不起的!”
折春配合着卫司雪,说:“说了我是头牌。很贵。”
“多少钱一晚上?”卫司雪挑着眉看着折春:“你就开个价吧,我看我能不能嫖得起。”
折春本来是最讨厌别人说这种话,他的出身,以至于听过无数个人,用各种各样恶心的语气问他这种问题。
可是卫司雪这样说,折春就压不住地想笑。
卫司雪从来都不会避讳什么,不会怕伤到他的心,就故意回避某些话题。
她不小心翼翼,不会表现出看不起,她的态度一目了然,她的意图一眼就能看穿。
卫司雪的态度甚至让折春觉得,这没什么见不得人,这没什么大不了。
卫司雪这个人,就像她的名字一般,像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能遮得住折春世界当中所有的污秽。
“一百箱黄金。”折春说:“一夜。”
折春并没有虚报,这确实是他曾经一夜的价钱。
卫司雪躺在床上倒抽一口凉气,咳了两声。
这才夸张地说:“我当初把你买回来也就花了两根金条!你这简直狮子大开口啊!”
“黄金什么时候论箱了?国库现在有那么多黄金吗?”
“没有。”折春肯定地说。
折春的身价怎么可能就两根金条,卫司雪当时说要买走他,接进端亲王府,不够的那一部分是折春自己添的。
不过这种事情折春一辈子也不会告诉卫司雪。
“国库都没有,你跟我要?你是不是就是不行啊!”卫司雪虽然现在不能干什么实事,但她可以打嘴炮。
她表示强烈怀疑:“我听说男倌年纪大了都不行,哎……难不成我年纪轻轻的就要守活寡吗?”
折春表情收敛了起来,做出一副黯然的样子。
卫司雪见到他这样,心里咯噔一声,收起嬉皮笑脸。
“怎么了?”卫司雪说:“开玩笑的,你不会生气了吧?”
弹幕一直看两个人甜甜蜜蜜,但每次听卫司雪说话都心惊胆战——
哪能就戳着人家的痛点说呢!
就是啊。卫小狗别太狗,有些玩笑不能开!
折春肯定是伤心了,你看那种表情……
狗啊,长点心吧!
以后不要再提男倌不男倌了,折春早就不是了!
不会是真的不行吧……
不能吧?小狗不是之前还说感觉到他了。
万一就只是能感觉到并不能用呢。
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喂哈哈哈
这方面的和谐是很影响夫妻关系的,这关乎到以后他们能不能真的happyendg!
……
卫司雪以为自己真的把折春弄生气了,回想了一下又看了看弹幕,觉得自己说话是有一点过分。
然后挣扎着要起身,折春按住了她的肩膀。
看着卫司雪说:“如果我真的不行呢?郡主会怎么样,会抛弃我吗?”
卫司雪脸色微变:“你别吓唬我,那天我明明感觉到……”
“要是感觉到,就只是能感觉到而已呢?”折春看着卫司雪的眼睛,看着她不敢相信的表情。
他说:“我心里有障碍,我没有办法……”
“如果我真的做不到……郡主还会要我吗?”
折春心跳得飞快,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要做这种无聊的测试。
他对着别人可能不行,需要下药,药力猛到他失去理智才能做。
但对这卫司雪……他甚至都不需要撩拨,只要抱着卫司雪,就想占有她。
可他就是想知道,折春也觉得自己开始恃宠而骄。
他知道卫司雪不图他的能力,那如果他只是空有色相,连男人都做不了呢?
折春认真地看着卫司雪,卫司雪表情凝重地看着折春。
短暂的沉默之后,折春的心越来越慌,他马上就要放弃了,卫司雪这时候叹息一声说:“其实那个事吧……也没什么好玩的。”
卫司雪仅凭自己拥有的那一点经验,那一点已经因为时间而模糊又遥远的记忆。
说道:“不怎么舒服,还有点疼,根本不像话本子里面说的一样。”
“就算你真的不行的话……也没什么关系。”卫司雪说:“我觉得我想跟你有什么,就是想跟你亲热。”
“亲亲抱抱睡在一块,再说了又不只有那一种方式,我们可以尝试别的办法啊。”
“我看过很多本子,”卫司雪对着折春挤眼睛:“那上面是花样百出的,这个总不用我教你吧?”
折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吐出的时候笑了。
“不用。”折春说:“等我们成婚……”。
“哎哎哎!”卫司雪立刻打断了他的话。
“什么又等成婚了?不说好了,等我退婚之后吗!”卫司雪又拍了一下床,控诉道:“你这是坐地起价呀兄弟,这就不地道了。”
“又要百箱黄金,又往后无限推迟。”卫司雪啧啧道:“我现在都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这种事哪有男的不急的?”
折春表情有一点不好描述,他对卫司雪说:“怕开始了,停不下来。”
“有什么停不下来?”卫司雪指着他说:“别给我找任何的借口,我过几天好一些就去退婚,退婚之后你就算不行,也给我脱光了,上床上等着!”
折春挑了挑眉,卫司雪手指碰到他的鼻尖,点了点说:“等爷临幸你!”
“好。”折春点头。
卫司雪说:“这还差不多,既然外室药变成内室了,那百箱黄金先欠着,你先过来,付你点利息……”
折春朝着卫司雪再度倾身,卫司雪捧着他的脸迫不及待地亲上去的时候,侍女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看见王爷。”
卫司雪立刻推开折春,因为力气用的有点大,扯动了伤口,顿时疼得死去活来。
折春连忙轻声询问:“没事吧?雪儿,我看看……”
卫司赫推开里间的门,一进屋,就看到折春在解卫司雪的衣带。
卫司赫以己度人,看到折春的动作,立刻吼道:“你在做什么!”
“她昨天受了那么严重的伤,把你那一套……给我收一收!”
折春动作一顿,松开了卫司雪,起身对着卫司赫见礼。
卫司赫瞪着他轻哼了一声,又看向了卫司雪,见到卫司雪嘴唇通红,还亮晶晶的,立刻又转头用眼睛狠狠地剜折春。
卫司雪无奈地叫了一声卫司赫:“哥……你凶他做什么,我不愿意他敢干什么。”
卫司赫一听更生气,“你自己的身体是半点都不爱惜,对吧?!这样你还吃什么药呢,干脆去外面练刀啊!”
卫司雪被骂了,嘴唇动了动之后没再顶嘴。
她本来就因为纵容戎问枫对她捅刀子,对卫司赫有些愧疚。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的父母都已经去了,卫司赫等同她的父母。卫司赫从小就非常地疼卫司雪,虽然有时候会揍她,但那也是为她好。
卫司雪不顶嘴了,开始越过卫司赫给折春使眼色,想让折春赶紧出去,免得触他哥的眉头被骂。
折春没有立刻就走,而是拿个茶壶和茶杯过来,给卫司赫倒好了茶,这才悄无声息退出去,将门关上。
卫司赫端着茶杯喝了一口,冷哼了一声。
温度刚刚好。折春这个人……自从听太子说完之后,卫司赫就觉得他心思实在是太重了。
卫司雪到他的手里像一个小狗一样,被他给训的听话的摇尾巴,让往东都不会往西。
虽说卫思赫现在知道折春是真的喜欢卫司雪,可若有朝一日折春不喜欢了,就卫司雪这种性子,会被折春玩死的。
“你不要干什么都惯着他。”卫司赫说:“男人不能惯着。”
卫司雪扑哧笑出了声,卫司赫说完之后也有一些脸热。但是他维持着严肃的表情,他自己是男人,他知道自己怎么回事。
就是不能惯着。
卫司雪说:“这话等我嫂子来的时候,我要好好跟她说一说……”
卫司赫提起了戎瑾玉,轻哼一声,骄傲得十分外露:“你跟她说什么都没有用,她只会听我的话。”
卫司雪想到戎瑾玉那个听话的样子,又想到了对她好得不得了,因为她一句话,一个眼神就会痛哭的折春。
然后笑起来,跟卫司赫说:“哥,你没发现吗,咱们两个喜欢的都是一种人。”
“一种人?戎瑾玉是脑子不够用,你又了解折春多少?可知道他从前是在长公主身边……”
“不管他之前是在哪,他就是那种出身,要是像戎瑾玉一样傻的话,他还能活到如今吗?”
卫司雪说:“我说的我们喜欢的是一种人。是我们都喜欢会为我们疯狂的人。”
他们兄妹两个都喜欢掌控。卫司赫这回挑了挑眉,心说卫司雪也不是太傻。
“你找一个男倌这件事,我可以暂时先不管。但是关于戎问枫的事情,我想跟你谈一谈。”
卫司赫说:“他那天说他要去退婚,被我暂时压住了。这件事并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如果他单独跟皇上提起,他的一身军功就废了。”
“他在我身边做副将那么多年,我再怎么生他的气。也不希望他以后仕途灰暗。”
“我知道,我也派人送信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卫司雪说:“等我稍微恢复一点,我就跟他一块面圣。”
“你去面圣打算怎么说?”卫司赫问卫司雪:“你说你自己会解决和戎问枫之间的事情,我让你解决。结果你险些把自己的命给搭上了。”
卫司赫说:“这一次无论你要做什么都要提前跟我说,实在不行,我……”
“这件事还是我自己来解决,我会告诉皇上我被刺客刺伤,刺客就是荣西国大将的亲眷。”卫司雪打断卫司赫的话,说:“我会跟皇上说我不做郡主了。”
“你说什么?!”卫司赫从床边上猛地站起来。
“你不做郡主了?那你想干什么?你如果不做郡主,你以为你这辈子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出息吗?”
“又要找一个男倌做夫君,退了那么好的亲事,又连郡主都不做了。如果父亲还活着,真是要活活被你给气死!”
“我做郡主就不能跟哥哥在一起,那又有什么意义?”
卫司雪躺在床上非常平静地说:“对我来说,没什么比哥哥更重要。”
卫司赫表情本来发青,卫司雪一说又红了,是气的也是无奈。
“你就会说好听的话,我真的那么重要,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跟戎问枫成婚呢?他绝对是个良配。”
“哥哥……我其实一直都没跟你说过。”
卫司雪难得满脸认真,看着卫司赫说:“你们战死的消息传回来的时候,我每天想的都是给你报仇。”
“我疯狂地练武……直到练坏了身体。”
“我想做文海国的女将军,在战场上手刃仇人。”
卫司雪有一些难以启齿的对卫司赫说:“对不起,哥哥。”
“我没能保护好自己,医师说我往后怀胎生子的几率很渺茫,本来也不适合嫁人了。”
“戎家几代单传,我若真的嫁给他才是害了他吧……难道要让他像他爹一样,偷偷摸摸地弄个外室,生个崽子,不够丢人的。”
“我是绝对无法容忍跟其他的女子共侍一夫的,这件事我和问枫哥哥交手的时候就跟他说过了。”
“哥……你别那种表情。我真的没事,我本来也不想要小孩子,到时候你跟嫂子多生几个,我给你带着。”
“谁要你带!全都带成混蛋!”
卫司赫鼻子发酸,眼眶通红一片,扭过了头,不去看卫司雪,片刻之后气哼哼地出了门。
他一出门眼泪就掉下来了,正好被折春给看到,然后卫司赫更生气了。
折春连忙挪开了视线,悄无声息从怀中掏出一张手帕递给卫司赫。
卫司赫接过之后,忍不住皱眉说了一句:“一个大男人随身带这种东西做什么……”。
然后又哼了一声,快速从屋子里出去骑马离开了。
折春重新推开门进去,卫司雪正看着门口,看到折春之后问:“我哥呢?”
折春记着卫司赫刚才一进屋就说他的事儿。
顿了顿之后,毫无道德地说:“王爷啊……哭着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