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合一(情爱竟是这般滋味...)

一直到天色大亮,郭妙婉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系统再突然出现,她终于确定了他们真的走了。

她并没有怅然若失,也没有不舍,更多的是轻松和欢喜。

但其实郭妙婉并不知道,系统离开之后,对于改造成功的宿主,还有一段时间的观察期。

这是防止宿主欺骗系统,曾经就有宿主在改造成功之后,以为系统终于解绑可以为所欲为,又因为成了新的主角有了主角光环,所以肆意地残害人命。

所以此刻系统和弹幕,依旧在观察着郭妙婉的后续情况,只不过郭妙婉并不知道,也并不会影响到她。

郭妙婉被婢女们伺候着洗漱好了,黎宵也终于醒了过来。

郭妙婉亲自去私库里面查看了一下,系统给她发放的奖励还有观看直播的观众们给她刷的礼物,几乎堆满了她偌大的库房。

郭妙婉还不知道热武器的概念,她看着堆放整齐的各种地/雷手榴/弹甚至还有深水鱼/雷,随便看了下操作手册,就放在了一边,而是拿了几瓶营养液,回到了雅雪阁。

彼时黎宵正躺在郭妙婉的床上,身上被林太医给扎得像个活体刺猬。

他非常地慌张,一直在左顾右盼,见不到郭妙婉的身影,要开口问站在里间门口的甘芙,可是他张不开嘴,脸上也有针。

黎宵生怕郭妙婉昨夜短暂地动摇之后,今天又后悔,要重新缩回去。

一直到看到郭妙婉从外面走了进来,黎宵的视线才终于找到了聚焦的地方。他紧紧地盯着郭妙婉,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而转动眼球。

郭妙婉见黎宵被扎得像一个刺猬,脸上露出了一些笑意,这一点点的笑意,让黎宵一直掉在嗓子眼儿的心,慢慢地落回了肚子。

“林太医,他还要这样多长时间?”郭妙婉侧头询问一直守在这屋子里面就没敢离开的太医令。

林太医一把年纪了,从昨天晚上一直折腾到现在,此刻后背的汗都要把里衣给浸湿了。闻言抬手在额头上抹了一下,回到:“回公主,再有半刻便好。”

郭妙婉点了点头,看了甘芙一眼,说道:“待会儿结束了,亲自派车送林太医去宫中。”

甘芙点头应是。

林太医稍稍松了口气,他以为按照郭妙婉的霸道程度,今天是不会让他去太医院当值的。

要知道即便他是太医令,当值的日数不够,也是要月钱的。

如此便又等了半刻,林太医将黎宵身上的银针全都拔掉,这才跟着甘芙出了门。

熬好的汤药,也恰巧这时候被婢女端上来。

郭妙婉让人将汤药放在床前的小案之上,走到了床边一坐下,能动了的黎宵立刻便拉住了她的手。

抓得非常紧,生怕一转眼她就要跑了一样。

郭妙婉抬起另一只手挥了挥,侍婢们便立刻退出了里间。屋子里只剩下了郭妙婉和黎宵。

郭妙婉抬手要去拿小案之上的汤药,但她的手腕被黎宵给抓着,她一抬手,黎宵就跟着她一块抬起来,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个肉骨头的狼。

“你做什么?”郭妙婉甩了甩黎宵拽着她的手腕,问:“松开,先把药喝了。”

“婉儿……”黎宵的声音有一些低,昨天死士们放水没有真的给他留下很深的伤,但是他带着郭妙婉捅进自己身体里的那一刀,是真的很深。

虽然避开了要害,但也是结结实实的一下。他就算自小身子底子再好,也架不住漏了个窟窿。

所以现在还很虚弱,虚弱地抓着郭妙婉,虚弱地叫着她的小名。

郭妙婉侧头斜睨了他一眼,就算他现在伤着呢,郭妙婉也不知道什么叫温柔。

她开口便是揶揄:“叫什么叫,怎么?要吃奶呀。”

黎宵被她给噎了一下。无论到什么时候,嘴皮子他永远是说不过郭妙婉的。

“手松开,本公主亲喂你喝药。”郭妙婉说:“我这辈子都没有喂过别人,有没有感觉到很荣幸?”

黎宵笑了起来,他慢慢点了点头,有些依依不舍地松开了郭妙婉的手腕,眼睛还是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看。

郭妙婉端起了汤药碗,一点一点搅动着勺子,动作慢条斯理不徐不疾。

等到温度差不多了,黎宵都要躺不住了,她这才舀了一小勺,送到了黎宵的唇边。

黎宵何时被郭妙婉这么温柔地对待过,美得神魂都要离体而出。

迫不及待地张开嘴将药喝进去,仿佛这不是什么苦涩的药汁,而是一勺甘霖。

郭妙婉其实在记仇,从来都是她玩弄人心,逼着人对她掏心掏肺,撕开胸膛。她再漫不经心地拨动那人的几根肠子,将其看得清清楚楚,算计得明明白白。

但是昨天晚上,黎宵逼着她刨心,承认她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恐惧和情愫。

那让郭妙婉十分害怕,也让她现在哪怕接受了黎宵,也忍不住咬牙切齿地想要让他不好受。

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将汤药喂给黎宵,像那次黎宵喂她喝那么苦的药,还喂给她那么酸的梅子一样,让他好好地尝透了这一碗汤药的苦。

但是郭妙婉现在并不知道,黎宵此时此刻已经失去了味觉。

他吃什么都是甜的,情绪大起大落失而复得,没有人能够理解他此刻的心情,连郭妙婉也不能。

莫说现在郭妙婉只是让他吃苦药,就算郭妙婉让他喝的是毒/药,他也能够做到含笑饮毒酒。

“你那是什么眼神?”

郭妙婉喂着喂着,发现他的眼神黏腻,喝着汤药的表情如同喝蜜,被他给弄得手臂上都起了一层小疙瘩。

手指指节在黎宵的脑袋上敲了一下。

黎宵却傻笑起来,他一笑起来肚子就很疼,顿时又“哎哟哎哟”地抬手去捂肚子。

郭妙婉斜着他,没有报复成功,把空荡荡的汤药碗重重地放在床前的小案之上。

“疼死你。”郭妙婉恶狠狠地说。

黎宵笑得停不下来,他长了这么大,就没有这样欣喜若狂过。

“婉儿……”黎宵强压着自己的笑意,按着自己的肚子,用柔情款款的眼神看着郭妙婉,“我真的好高兴……我觉得我像在做梦。”

“你继续做梦吧。”郭妙婉抬手,用给死人合眼睛的方式,把黎宵的眼睛盖上了,“你再看我一会儿,我就反悔了。”

腻人的慌!

黎宵也折腾得不轻,已经连续好几天晚上,为了看那些卷宗几乎彻夜不眠。

白天还要去当值巡街,昨天晚上受了那么重的伤,情绪又那般大起大落,现在全靠着意志力撑着。

郭妙婉的手一盖上来,黎宵就像是真的死了一样,眼睛再也没能睁开。

黎宵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他就在郭妙婉的床上,挤得郭妙婉晚上睡在了贵妃榻上,辗转反侧,因为贵妃榻实在是太窄太硬了。

距离婚期还剩一天,黎宵一个大活人失踪了,不仅没有去当值连家也没有回,可把黎家的一家老小给急坏了。

好在郭妙婉在第二天清早上,派人去护城卫营地给黎宵告了假。又让甘芙亲自去黎家,说明了黎宵现在正在公主府内,让他们不要担心。

黎宵受伤的事情自然是没有说的,黎宵在十二月十一的中午醒来,距离两个人成婚仅剩下一天,准新郎却赖在新娘的床上不肯走。

整个人精神状态非常好,堪称神采奕奕。

郭妙婉先前喂给黎宵的汤药之中,掺了好几瓶营养液,他现在恢复的速度很惊人,那么严重的伤居然能够自如行走了。

郭妙婉不由的想到她那一库房的营养液,感叹了一声系统没骗她,倒真是好东西。

郭妙婉本来提议婚期推迟几天,就对外宣称黎宵遭受刺客袭击,等到黎宵身上的伤彻底好了,再成婚也是一样的。

但是黎宵不同意,他现在每天每时每刻,都在怕郭妙婉反悔。他不能给郭妙婉任何机会推迟婚约,必须尽快将自己跟她绑在一起。

郭妙婉自然知道他那点小算盘,她斜倚在贵妃踏上,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散漫,衣衫不整是刚才某个混球给扯的,唇色艳红,是刚才某个狼崽子给啃的。

她连收拾也不收下,靠着软枕赤着脚,踩在黎宵的腿上,阴阳怪气地问他:“明天就要成婚了,你家里人找不见你都急得快疯了,你还不赶紧回家去,是准备直接赖在我这里,省了我明天去接你的流程吗?”

黎宵也不想这样,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他觉得郭妙婉就像一个妖精,他一大早上想走好几次了,但每次郭妙婉斜斜地看他一眼,那眼尾就是两条勾魂夺命的钩子,他就半步也迈不动了。

“那不能省,我这就要走了……”

黎宵说是这么说,可是捏着郭妙婉脚腕轻轻摩挲的手,却一点都没有挪开的意思。

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发痴,呼吸和整个人的状态就一直都没有正常过。

郭妙婉故意撩拨他,故意折磨他,毕竟他现在他伤处能够坐起来,能够自如地行走,已经是勉强,在多余的事情也做不了,只能干看着。

她靠在软枕之上,抬手摸自己的唇,故意说:“你那么看着我想干什么?”

郭妙婉笑得让人牙痒,她脚尖挑了下黎宵的腰封:“伤着呢,又什么也做不了……不难受吗?”

感情和欲望一样不能长久压抑,一旦压抑得狠了,就容易触底反弹骤然爆发。

黎宵对郭妙婉的思念和爱意都是这样,但郭妙婉仗着他伤,往死里折腾他这件事……她是料不到后果的。

一直磨磨蹭蹭地快到了下午,黎宵才终于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郭妙婉身边,出了公主府回家去。

第二天是大婚,整个皇城都跟着轰动,还未到除夕,简直像是过年一样热闹。

郭妙婉名声再怎么差,行事再怎么可恨,再怎么让人害怕,那都是贵人们担心的事儿,她又不欺压百姓。

因此百姓们都出来沾个喜气,流水的宴席不吃白不吃。

因为不是公主出嫁和亲,而是公主招驸马,所以并没有十里铺红,但是阵仗也不可谓不大。

郭妙婉清早起来,乘坐婚车去接她的驸马,再带着黎宵绕城而行,最后回到公主府拜天地。

黎宵的身体又恢复了不少,但也并没有完全好。不过他今天装的人模狗样,除了郭妙婉之外也没有人能够看得出来他受了那么重的伤。

他这两天一直在喝营养液,他一直都以为这东西是郭妙婉命人专门为他制的,心里别提多美了。

身上的伤也是真的好得飞快,才两天的工夫居然已经结痂。

郭妙婉并没有跟他解释,也从来都不打算跟他解释有系统存在过,见他因为营养液而臭美,就由着他去臭美。

郭妙婉坐在婚车之上,她从未想过她有一天也会成婚。

她从前从不会思考未来,不会去想她以后会过什么样的日子,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但今天,郭妙婉在婚车归程的途中,在摇晃的马车之上看着她的新郎一身红装眉目俊朗,看着他要裂到耳根的嘴角,也忍不住从内心发笑。

这世界上并没有人真的由生到死,都愿意一个人走下去。

郭妙婉曾经以为,她会一直一个人走下去,是怎样的结局她都能坦然地接受。

她和黎宵,本来是两条注定不可能相交的线,即便是相交,也注定是彼此一生的仇人。

可命运在他们平行的路上,突然间打了一个结。

从此以后,他们便再也牵扯不清。只能磕磕绊绊纠缠成了一股绳。

以后会面对什么,谁也不知道。

郭妙婉猜想他们还是会吵架,会因为观念的不同,处事态度的不同产生各种各样的分歧。

可他们只要一直纠缠着,就再也不是一个人走一条孤路。

接亲,拜堂,待客。

郭妙婉折腾了整整一天,虽然黎宵比她辛苦,他身上还带着伤却在笑着坚持,笑得面色泛白。

但是郭妙婉到了最后,还是彻底丧失了所有的耐心,未等宾客散去,便已经率先沉着脸回到了屋子。

黎宵毫不意外,早就料到了。

他尽可能地礼数周全,不叫人看笑话。

皇帝派来的人一直都没有走,太子亲临又率先离席。

下马威一个接着一个,若是从前的黎宵,肯定无法忍受。

但是现在他除了脸色泛白之外,没叫人挑出任何的错处。

只有他的一些同僚可怜他,他们并不知道黎宵已经和郭妙婉和好了,以为郭妙婉回屋就是故意给黎宵难堪。

毕竟席间黎宵和郭妙婉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亲密之态,郭妙婉率先甩脸离开,黎宵也只是赔笑声称她身体不适。

可黎宵面色实在难看,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勉强,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在强忍在克制。

而人们总是比较喜欢相信不太好,却又充满戏剧性的故事。

比起相信郭妙婉和黎宵举案齐眉,他们更愿意相信黎宵和郭妙婉之间是貌合神离同床异梦。

于是一场婚礼,没等到第二天,参加婚礼的人便开始议论黎宵在席间的面色。断定他被郭妙婉欺辱,猜测他到什么时候才因为不堪忍受而爆发。

而总算送走了所有宾客,结束了酒席,黎宵迫不及待回了新房。

还没等进入里间,便叫苦不迭,对着屋子里喊:“幸亏你回来的早,礼部的几位大人险些把我的耳朵念出茧子来,又不是他们成婚,他们哪来那么多屁话呢!”

“我的腰好疼啊,”黎宵声音带着撒娇意味,“婉儿……你快给我看看,我……”

他一进屋,腰封解了衣襟都散开了,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皇帝居然悄默声地来了。

郭妙婉正坐在摆满了花生和红枣的桌边上,和皇帝二脸严肃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黎宵这样毫无形象地进来,屋子里回荡着他一个大男人不要脸撒娇的声音。

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黎宵顿时肝胆俱裂地拢住衣襟,对着皇帝俯首叩拜。

别的不说,改口倒是很快:“儿臣见过父皇。”

郭妙婉嘴角露出了一点笑意,皇帝朝着她看去,她又很快抿住。

皇帝用一种审视的眼光看着黎宵,如果眼神能够化为刀子,他已经将黎宵身上用刀给刮掉了一层皮。

他始终是不满意黎宵的,他给郭妙婉挑选那么多的优秀男子,她偏偏选了黎宵。

虽说是为牵制黎家,可是皇帝不是傻子。郭妙婉的性子,她若不是对黎宵另眼相看,她根本不会多管闲事,甚至用搭上她自己的婚事。

皇帝也不叫黎宵起身,只是目光沉沉地看了他一会儿,心中下了断定,他和他父亲一样的过于刚直迂腐,不讨人喜欢。

好一会儿,黎宵被皇帝如有实质的视线给看得后颈汗毛都竖起来,皇帝才沉默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太监春喜连忙甩着拂尘跟上,也不声张,随行侍卫悄无声息地簇拥着皇帝离开了雅雪阁。

皇帝的马车就停在雅雪阁的门口,他被搀扶着上车,回头看了一眼。

眼神意味不明。

衣衫不整的黎宵和一身艳红色喜服却已经除去头顶凤冠的郭妙婉,沉默地恭送皇帝离开。

等到皇帝的车架走没影了,郭妙婉这才神色一言难尽地侧头看黎宵,说:“你收着点你的骚气,把父皇都惊着了。”

黎宵面露苦涩,“我哪知道陛下亲临,一丁点动静都没有……他派来的人我才送走没一会儿,谁知道一回屋,陛下居然在新房里面坐着。”

黎宵迅速拉着郭妙婉的手回屋,顾不得吵着自己伤口疼,拉着郭妙婉的手问:“陛下来做什么?是不是要你做什么事情?婉儿,你答应我的,以后无论什么事情,都会和我说。”

黎宵满脸严肃:“你不能瞒我。”

郭妙婉见他紧张的模样,心中微动。

她故意道:“陛下要我杀人,就在今夜。杀的正是礼部的一位大人,就刚才就跟你唠叨的人其中之一。”

黎宵面色变了变,郭妙婉紧紧盯着他的神色,说:“我不能推托,你知道的,皇命不可违,你要是不想参与,我可以……”

“我去。”黎宵说:“罪名是什么?”

他说着,从怀中摸出了一瓶营养液喝了,然后解开腰封,脱下了喜服。

他一边问郭妙婉,一边安抚她说:“没关系的,你说说他的罪名是什么,我尽量寻证据上交,若寻不到……”

黎宵给自己的腰上缠布巾,勒得很紧,越紧越方便行动,这是黎宵在战场上学会的包扎手法。

他见过最离谱的,是有人这样束缚肚破肠流的伤口,竟还能作战。

怕待会行动起来要被影响,才结痂的伤处便这么勒出了血,郭妙婉眸色晦涩地盯着黎宵的动作,眼中的动容毫不作伪。

“你放心,”黎宵勒好了伤处,转头摸郭妙婉的脸,“我会模仿很多盗贼的手段,伪造个劫富济贫揭发恶官的盗贼毫不费力。”

“可能处理需要一些时间,”黎宵有些遗憾道:“新婚夜怕是要留你一个人了……”

“黎宵。”郭妙婉盯着他的伤处勒出的一点血迹,问:“你真的肯为我杀人啊?”

黎宵没有回答,只说:“你信我,交给我,这件事不会和公主府扯上任何的关系,我也能让陛下满意。”

他说着,倾身亲了下郭妙婉的眉心。

不带情/欲,满是珍重,却让郭妙婉前所未有地心悸。

“你何必跟我一起陷进这污泥之中。”郭妙婉闭着眼睛说。

如果说黎宵的承诺她先前还有所怀疑,觉得他们会不断地因为行事作风而产生分歧,会陷入无休无止地争吵。

那么到这一刻,郭妙婉明白,黎宵说的都是真的。

他从没打算改变她,他从来都知道她是个什么人。却还是义无反顾地跳进了深渊来。

郭妙婉抬手解开了黎宵腰间束得紧紧的布巾,抓住黎宵的手腕说:“我逗你的,陛下今夜只是来看我。”

皇帝今夜,只是来看他的女儿,并表示对他的女婿不满意。

郭妙婉仰头看着黎宵,说:“合卺酒还没喝呢。”

黎宵愣了下,片刻后知道他又被郭妙婉耍了,但是自己居然都不惊讶了。

反正这种事情发生的次数多了,他除了无奈,什么都不剩下。随便让她将自己在她的股掌之间翻来覆去,他自安然处之。

不过他忍不住说:“你要吓死我,我以为新婚夜就这么砸了……”

见郭妙婉进里间,黎宵也赶紧跟进去,嘟囔道:“何止没有喝合卺酒……我还没掀你的盖头呢,你的凤冠呢?”

郭妙婉才不可能再戴上,只说:“你要搞清楚驸马爷,今天是你嫁我。按照开北国的规矩,日后我招你来,你才能来跟我睡,否则你是不能见我的。”

“哪有这种道理!”屋子里面的门关上,黎宵的声音从门缝传出来:“那成,我戴凤冠,你来掀盖头,反正得掀,成婚的步骤一样也不能少!”

“掀了盖头再喝合卺酒,”黎宵说:“你招不招我我不管,反正我自今日起,就睡这里!”

他摘了玉冠,散下长发,真的将郭妙婉的凤冠扣在头上,然后找到了盖头,盖在自己头上,气势汹汹地朝着郭妙婉的床上一坐。

“快点来掀!”

郭妙婉捏开个花生吃了,转头看着她床上大马金刀坐着的急得火爆钻天的“新娘”,故意道:“急什么,小娘子,长夜漫漫呢。”

黎宵总是被郭妙婉拿捏到毫无反抗之力,顶着凤冠坐了好一阵子,郭妙婉才慢悠悠地起身,走到燃着红烛的桌案之上,拿起了玉如意。

她用玉如意挑了黎宵头顶的盖头,盖头下面,黎宵满头凤钗流苏,细细碎碎地垂在他看向郭妙婉如狼似虎般的锋利眉目之上,触目惊心鲜眉亮眼。

郭妙婉眉梢微挑,揶揄道:“小娘子这可是等急了?”

“是。”黎宵抓住了郭妙婉的手,不急着摘取凤冠,而是拉着郭妙婉坐在他的腿上,就这么戴着凤冠,急不可待地去吻她。

这种男女调换的错位感,倒是让郭妙婉觉出了两分新鲜,她喜欢掌控,黎宵这一次倒是正衬她的心意。

感受到郭妙婉的回应和热情,黎宵更是情难自已。

不过他这时候居然还记着别的事儿,短暂地唇分,捏住了郭妙婉的腮,说道:“还没喝合卺酒。”

“没有喝合卺酒,就算不得夫妻,”黎宵唇色艳红,但是面色还是有些白。

他拉着郭妙婉坐到桌边,给两个人倒了酒。

勾住了郭妙婉的手肘,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不疑,天地为证,白首不离。”

郭妙婉盯着黎宵认真的神色,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将酒盏举到了唇边。

两个人谁也没有闭眼,就这么看着彼此一饮而尽。

酒液咽下喉咙的那一刻,黎宵甚至都不顾酒盏放稳,便一把搂过郭妙婉,捧着她的脸吻上来。

酒盏被带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桌上的花生和红枣也被黎宵的袖口带得稀里哗啦撒了一桌一地。

郭妙婉被他搂在怀里,像一张被压弯的弓,呼吸不畅,却忍不住发笑。

“你做什么,伤口不顾了?”

郭妙婉以为黎宵成了婚也白成,毕竟他的伤处还没有好,之前还勒得流血,今天也是白着脸在外面一整天。

所以她才尽情撩拨,但感觉到他眼神和呼吸一道变味儿,才发现黎宵要动真格的。

郭妙婉倒是不怕他,她有过的男人多了,这种事情她最懂得怎么让彼此都快乐。

但是她又怕他,怕他为了这点事儿,再伤得严重了。

黎宵定定看着她,泛白的面色因为悸动漫上了些许红晕,看上去像是醉了酒。

但其实他酒量很好,陪了一夜的宾客也没有醉。

真正让他醉的,是最后这一杯合卺酒,还有眼前的这个人。

黎宵是个非常有仪式感的人,说白了就是迂腐守旧。

他不会在和郭妙婉没有成婚之前对她过分,但是真的成了婚,今夜是他的洞房花烛夜。

若是像先前郭妙婉说的那样,皇帝来的目的不纯,这一夜注定不能安生,他也只好咬牙认了。

可现在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阻碍,他怀中是与他心意相通的新娘,有什么理由能阻止他做他应该做的事情?

没有。

伤也不行!

于是郭妙婉边笑着揶揄他,边和他一起跌跌撞撞到了床边。

她没有过正常的男女关系,但是她被黎宵的急切和真情实意的喜爱给淹没,觉得浑身都开始发软。

大红色的喜幔放下,隔绝了一室旖旎。

只有两个人三五不时地对话。

郭妙婉:“你伤口流血了,要不……别勉强了。”

“不勉强,伤不怎么疼,我觉得它明天就会好的。”

“不要命了?你没见过女人?”

“见过,但是没有过女人,公主,你就别折磨我了,好不好?”

“凤冠别摘,就这么戴着。”

“好,不摘。”

“你怎么不解上衣?”

“我身上都是伤疤,我怕你见了厌恶。”

郭妙婉沉默了片刻,说:“怎么会,给我看看伤疤吧。”

真的看到黎宵身上狰狞的伤疤,郭妙婉手指轻触那些凹凸不平,没有什么厌恶的情绪,反倒是十分地感慨。

“当时很疼吧……”她问。

“嗯,疼得要死了。”黎宵闷声道。

“你别嫌我难看。”黎宵又加了一句。

“没有嫌,你怎么戴个凤冠就真的像个小娘子,唧唧歪歪,还能不能成事?”

好一阵没有声音,喜幔轻轻晃动着。

像是被清风吹动的水面,轻柔地泛着艳色的波纹。

“看着我。”

“郭妙婉,看着我!你不许闭眼,你在想谁?”

“不许闭眼。”

“看着我……你不要想别人,从今往后,你都是我黎宵的人。”

“嗯……”

郭妙婉被他烦得不行,敷衍地应了一声,感官炸开了如烟火一般的绚烂。

窗外夜色寂静,廊下红灯笼挂得太近了,被风一吹,就撞在一起。

没有什么声音,但是每撞一下,烛光便会无声地跳动一下,像爱人欢快难掩的情动。

夜风一直缠绵不去地刮了整夜,廊下离得两个最近的灯笼,撞了一夜,有一个撞得破损了一块,另一个已经被撞得灭了。

一直到五更过去,夜风才意犹未尽地止息,两个灯笼终于也都燃尽蜡烛,在天光临近的时候熄灭。

第二天早上,黎宵没有去当值,他好歹成婚,告了几日假,所以能够理所当然地和郭妙婉一起赖床。

清晨便有婢女悄无声息地进屋,轻手轻脚地收拾了地上散落一地的花生红枣,还有摔碎的酒盏。

黎宵浅眠,听到声音醒了,盯着帐幔呆了片刻,才意识到他是在哪里。

身侧的郭妙婉背对着他睡得香甜,黎宵把她朝着自己的手臂上捞,她却并不肯过来枕他的手臂。

黎宵把她弄醒了,她就闷声威胁:“你再乱动我,我就让人把你扔出去……”

“我就想抱抱你。”黎宵有些无奈,但也不敢再扳她的头,怕她真的火了,把他扔出去。

驸马爷大清早被公主扔出房门,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

郭妙婉不解风情道:“昨晚还没抱够?醒了就滚蛋,我已经腻了……”

黎宵闻言笑起来,听着婢女已经收拾好了关上里间的门出去了。

山不就我我就山。他想。

他先是掀开被子看了看自己的伤口,果然看着并没有严重,一夜折腾甚至好了许多。

然后慢慢挪动自身后抱住郭妙婉,将下巴抵在她肩头,亲了亲她的侧脸,“婉儿,我好欢喜。”

“滚……”郭妙婉迷迷糊糊地骂。

黎宵像个背后灵一样粘着她。

郭妙婉皱起眉,但是一大早的她昨晚上没有睡好,都没有劲儿发火,懒得理他。

然后片刻的放松,就让“野狗”钻了空子。

等到他们起床时,已经中午了。

郭妙婉头疼,这一次不是忧思过重导致的,是纯粹地没有睡好。

她有些恹恹的,她身体不太好,纵欲果然不适合她。

黎宵有点心虚,郭妙婉起身的时候,他围前围后地捣乱,婢女最后只能后退,把伺候人的活计让给黎宵。

黎宵单膝跪在床榻上,给郭妙婉系衣带。

郭妙婉皱眉嫌弃:“系死结?丑死了,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黎宵身量太高了,半跪着在郭妙婉面前也像面前横着一座山,喘不上气。

黎宵赶紧弄完了,又给郭妙婉穿袜子。

郭妙婉低头皱眉看他说:“你不会以后都这样吧?”

黎宵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反正他知道,郭妙婉嘴里再怎么说厌烦,也不是真心的讨厌。

毕竟她若真的厌烦他,怎么可能纵容他不知节制。无论在任何事情上,郭妙婉可从来不是一个会委屈自己的人。

她嘴上爱说什么说什么,黎宵皮糙肉厚,被抽两下也不眨眼的。

郭妙婉垂头看着他给自己另一只脚套袜子,脚腕上有两个红红的地方,看上去像是磕着了。

但其实不是。

郭妙婉盯着看了会儿,扶了扶自己的额头,从前她也没有过这玩意,但是她知道这是怎么弄的。

就是没人敢往她身上弄罢了。

黎宵也看到了,赶紧把裤脚拽下来,塞进步袜里面,挡住了。

郭妙婉却又把裤脚拽上去,指着那两片红,说:“黎宵你今天跟我说句实话,你到底是人是狗?”

黎宵抿了下唇,不抬眼去看郭妙婉,他刚才给郭妙婉穿衣服的时候,她后背上更多呢,鳞次栉比密密麻麻,她自己看不见罢了。

因此他昨晚臭不要脸都臭不要脸了好多次了,这会儿居然有点耳热。

郭妙婉手指点了点自己脚腕,又戳了戳黎宵脑门。

眼见着黎宵的耳朵都红了,忍不住稀奇地啧啧:“呦,这怎么还羞涩了?”

“昨晚上我也没见你羞涩啊。”

“来来来,脸抬起来我瞧瞧,”郭妙婉说:“我还没见过真羞涩是什么样子……”

毕竟她从前见的娇羞,基本上都是伪装出来的。

郭妙婉没有觉得不好,情趣嘛,时间适宜就好。

但是等到黎宵听出了她说的意思,是拿他跟旁人对比,又羞又恼地抬起头,郭妙婉才发现,真的害羞到底有多动人。

她见黎宵瞪着她,知道他这是吃味,抬手捏了捏黎宵的耳朵,俯身亲了下他。

黎宵蹲在踏脚凳上仰着头,郭妙婉垂头又去亲吻他的唇。

正午的阳光照在窗扇上,将屋子里映得暖黄一片,两个人被这暖黄包裹,像是被刷上了一层蜜糖。

郭妙婉从不知——情爱竟是这般滋味。

黎宵从不知——情爱竟是这般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