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百花宴后一切如常。
第日一早,贺平乐穿着一套骑马服在院里勤学苦练飞镖暗器,这俨成了她每天早上的习惯。
刚两支『射』在靶边沿的飞镖捡回来,碧溪就匆匆跑入院,咋咋呼呼道:
“姐,外面,外面,外面……”
贺平乐心平气,问:“外面怎么了?”
“外面来人了,都,都是宫里的,说是传圣旨,侯爷让我还叫你出去。”碧溪喘气传。
贺平乐纳闷:“宫里传圣旨?干什么的?”
碧溪摇头,忽『露』|出一个惊恐的神情,巴着贺平乐的胳膊问:
“姐,不会是陛下看上你,带你进宫做娘娘吧?”
贺平乐满头黑线,没好气白了碧溪一眼,斥道:
“胡说八道什么东!帮我拿套衣服去。”
贺平乐换好衣服去门外接旨,亲爹亲妈早就赶到门外,她邱氏在门边汇合。
宣宁候府的人都聚集后,宫中天使宣旨,圣旨内容跌破所有人的预料,竟是一封正儿八经的收徒圣旨。
康平王在端午节那日,在康平王府宴宾客,正式收宣宁候之女贺平乐为徒。
贺平乐傻了。
圣旨颠来复去看了好多遍,才确定这是真的。
秦砚正式收她为徒……
这是为何?
难道只因那晚贺平乐的一句没敬茶,没磕头,不是正式师徒的吗?
这么想着,贺平乐圣旨往贺啸天手里一塞,自己提着裙摆就往康平王府的向跑去。
三年来,她有意无意经过了无数次前往康平王府的路,真正到了王府门外,看见头顶那块写着‘康平王府’字的匾额后,甚至产生倒退的想法。
可她刚走,王府门内就走出一个熟悉的人。
老管家一眼就看见在门外徘徊的贺平乐,满面欣喜的迎向她,亲切唤她:
“贺友。”
见到熟人,贺平乐不好意思走了。
“福爷爷好。”
老管家拉着贺平乐上下打量,像长辈对久别重逢的晚辈那,热情又殷切:
“多年不见,贺友长了,个头都比我高了,真好。”
贺平乐腼腆一笑:“福爷爷倒是分毫没变。”
老管家乐呵呵说:“怎么没变,成老倭瓜了。”
贺平乐被逗笑,老管家问她:“贺友是来找王爷的吗?”
“我……”
贺平乐正摇头,就被老管家直接拉走:“走走走,王爷在府里呢,我带你去找他!”
老管家一路贺平乐拉到一处低调奢华的院外,高声唤道:
“王爷,快看谁来了。”
贺平乐很想问他不通传,可老管家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说完那句都没等里面传出声音就直接贺平乐给拉进院了。
走过院门就是一片翠竹园,不知哪儿来的风竹叶吹响,沙沙簌簌的。
忽的一道白『色』身影从竹林间闪过,如虹的剑气挥洒而出,矫健身姿如过江蛟龙,所到之处,竹叶飞,气势万钧。
他的长剑仿佛对竹叶有着无解的吸引力,竟用竹叶挥舞出剑气的形状。
贺平乐瞪双眼,总算明白人家为什么说康平王文武双全了,就这功夫简直俊到家了。
秦砚练完一套剑法,几个鹞翻身,踩在竹上稳稳落到贺平乐面前,右手随便一抛,长剑便‘咻’地飞入摆在石桌上的剑鞘中。
贺平乐怀疑他在炫技,但没证据。
“你怎么来了?”
秦砚只着一袭单衣,略带薄汗的让他看来一点都不高冷了。
贺平乐指了指旁边说:
“福爷爷带我进来的。”
秦砚挑眉,贺平乐这才发现刚才几乎强买强卖她拉扯进王府的老管家不见了,他什么时候走的?
“刚刚还在来着?”贺平乐解释。
秦砚点头‘哦’了一声,不知相不相信。
他走向石桌,直接拿茶壶喝了两口,见贺平乐还站在原地,唤道:
“你踩蚂蚁呢?过来啊!”
贺平乐突有点忘了自己来干嘛的,被他那套帅气的剑法给弄『迷』糊了,甚至生出一种,是他肯教的,那前面的恩怨就一笔勾销的想法。
期期艾艾走过去,秦砚放下茶壶,对贺平乐指了指她身后。
贺平乐不解:“什么?”
秦砚又指了指:“衣服。”
贺平乐转过头,就看见秦砚的外衫挂在一根细竹上,走过去替他衣服拿下来,乖乖递给了他。
秦砚将外衫展抖了抖,披在身上问贺平乐:
“圣旨到了?”
提圣旨,贺平乐终于想正经事,问秦砚:
“你什么意思?突说收徒,你问过我吗?我同意了吗?”
秦砚直问:
“你不愿意?”
贺平乐一窒,‘不愿意’三个字没舍得说出口,顾左右而言他:
“不是我愿不愿意的问题,是你问都没问我。”
秦砚愣了片刻,问:“那我现在问你,你可愿意?”
“我……”贺平乐服了这人的直接:“圣旨都下了,我不愿意你还能让圣旨收回去啊?”
秦砚认真考虑了一下,回道:
“倒不是不能。”
贺平乐:……??
秦砚盯着贺平乐板着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忽伸手拍了拍她的脑门,道:
“玩笑的,别当真。”
贺平乐『揉』着无端被拍了一下的脑门儿,觉得这人如今定是恢复了些原本『性』情。
“就是怕你不愿意,我才特地去请了旨,你就当为了宣宁候府,答应了吧。”秦砚说。
贺平乐感觉得出他是在给自己架台阶,顺势而下,低头撵着脚尖说:
“既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吧。”
秦砚见她这,暗自松了口气,这就算是哄好了吧?
“对了,还有件事与你说。”秦砚说。
贺平乐疑『惑』:“什么?”
“番收徒还有一人,他想做我弟比你早,是你师兄。”秦砚说:“他叫连胜,是你认识的人。”
贺平乐原本没在意,多个师兄就多个师兄呗,可一听见师兄的名字就愣住了,连胜……是她认识的那个连胜吗?
“他,做我师兄?”贺平乐瞳孔剧震。
秦砚点头:“嗯,他比你早。”
贺平乐脑有点『乱』,秦砚说连胜比她早是什么意思?还有他是怎么知道连胜她认识的?
连胜比她早,早在哪里?
贺平乐脑中灵光一闪,手不禁放到藏在腰间的那枚飞镖上,内心仿佛有千万头野狗跑过,不——会——吧——
“连胜的暗器……不会是你教的吧?”贺平乐艰难的问出这个问题。
秦砚自而的点了点头:“是。”
那晚在贺家的饭厅花园中,见了她出手时的作秦砚就觉得非常熟悉,之后才想连胜这个人。
贺平乐不淡定了,转过身蹲下去抱住脑袋,想在地上找一个地洞钻进去算了。
她在秦砚面前洋洋得意的技能,根本就是秦砚自创的可还行?
这打击参天树遭不住啊,更别说她还只是一棵树苗!
而始作俑者刻却像没事人般蹲在她身旁,慈爱地看着自己。
贺平乐问他:“我还能反悔吗?”
秦砚遗憾摇头:“不能。”
贺平乐死心,摇摇晃晃站身,垂头丧气往外走。
走了几步,秦砚唤住她,贺平乐不耐烦地回身:
“干嘛?”
拜师过两天,现在她还不用对他客气。
秦砚善意提醒:“你师兄好像还不知道你的身份吧,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
贺平乐又觉得被一股狂风扑面洗涤,是啊,哥那边该怎么解释呢?
这人真是哪壶不提哪壶!
贺平乐没有回答,而是气闷闷的离了。
秦砚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走出半月门才依依不舍收回目光,回想她先前震惊到双目圆睁的表情,秦砚忍不住发笑。
韩幸之拿着擦汗的『毛』巾走过来,原本他在王爷练完剑就该『毛』巾送来,但老管家拖住了他,一直他按到贺姐离才放他过来,而现在很显,王爷已经不需他手上的『毛』巾了。
“王爷既想替贺姐正名,为何不单独收她入门?”韩幸之问。
他们回京之后,王爷便派他去查了查贺姐这三年间发生的事,知道当年因为王爷不辞而别,让贺姐饱受争议,许是有人刻意散播,总之现在京中贺姐攀附权贵的名声甚嚣尘上。
王爷觉得一个个解释来费力又麻烦,便想用一场盛的收徒仪式让三年间的种种流言不攻自破,给贺姐一个名正言顺的师徒身份。
都已经为贺姐做到这份上了,何须再多加一个弟,韩幸之不是很明白。
秦砚用『毛』巾擦了擦手,回道:
“我早就想收连胜,不过顺道罢了。”
说完秦砚便抛下『毛』巾,再次拔剑飞身入竹林,潇洒如风的身影翩若惊鸿。
老管家缓步走来,老神在在的与韩幸之解释:
“你呀!还是不懂人心难测。”
韩幸之问:“何意?您老指教。”
老管家心情好,便与他分说分说:
“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波澜。康平王的弟身份惹多少人眼红,多个人为贺姐分担不好吗?”
韩幸之恍悟:
“对!”
不过说完仍有疑『惑』,说:“但我怎么觉着好像还有哪里不对。咱们在域的时候,王爷几乎日日都听一听与贺姐相关的事儿,那可不像是只想收徒……”
老管家被韩幸之的给说笑了,在他后背拍了几下,忽的变脸说了句:
“等着看吧,有些人今后定会后悔!”
说完,老管家便哼着曲儿,悠闲在在地走了,留下韩幸之独立林间思考新问题。